日期：1979-3-16 作者：王尚荣
王尚荣中越边境自卫反击作战，经过十七天的激烈战斗，已经胜利地结束了。
这次作战，惩罚了越南，打击了苏修，锻炼了我们的部队，取得了实战的经验，圆满地达到了预期的目的。我们的部队已经撤回国内。现在，我把这次反击作战的情况，简要地向中央首长和各部门的领导同志，汇报一下。
这次作战前，越南军队的战略部署，在河内周围以及越南北部地区摆了十个陆军作战师，八个生产师，二个训练师，三十多个独立团和一个空军师，共约二十多万人。其中，除了统帅部控制在河内周围地区的机动部队一个军三个师以外，其余七个作战师、二十个独立团，以谅山、芒街、高平和老街地区为重点，比较密集地部署在边境的第一线地区。敌人利用高山、峡谷、密林的地形特点，长期经营，坚固设防，形成比较完整的防御体系。
党中央深刻地分析了国际斗争，特别是反对苏联霸权主义斗争的形势，为了打击苏联推行东方古巴的战略计划，打击苏修准备新的世界战争的部署，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果断地决定，抓紧有利时机，下决心，给越南地区霸权主义者以坚决的惩罚和教训。党中央同时还正确地估计了在我对越南实行惩罚时，苏联在我国“三北”地区可能作出的反应，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为了保证我对越南采取行动的顺利进行，中央军委决定在“三北”地区，特别是东北和新疆地区，加强了战场准备，调集了必要的兵力，采取了高度戒备的措施，准备坚决粉碎苏联可能进行的挑衅行动。但是，苏联除在边境地区搞了一些演习，组织了一点海军舰只沿东海南下，摆出一点姿态以外，没有采取其他的军事行动。
为了达到预期的目的，党中央、中央军委决定，我军的作战行动，在广西和云南的两个方向上，采取集中绝对优势兵力，进入越南北部浅近纵深地区，穿插迂回，分割包围，各个击破，速战速决，速歼速回的方针。整个战役，预期十五到二十天，分两个阶段，连续作战，力争歼灭越军三到五个师的兵力，粉碎越南北部谅山、老街、高平以及芒街、封土地区的军事力量，破坏其防御体系和军事设施，为中越边境地区和我国进行四个现代化建设，取得一定的安定环境。这次作战，基本上是按照这个计划进行的。
战役的第一阶段，从二月十七日开始，到二十六日结束，共打了十天。
高平地区，敌人有一个346师和一些独立团队。二月十七日战斗打响后，我两支穿插迂回部队，从南、北两个方向对进，经过两天多的连续行军作战，到达了指定位置，按照预定计划，迅速切断了敌人的退路，把高平地区敌人全部包围起来。穿插部队对进的距离达一百三十多公里，包围范围约二千四百平方公里。二十五日攻占高平省省会高平市。
由于高平地区地形复杂，全是石山，洞子很多，敌人被我包围后，除一部分据守要点，大部分化整为零，钻到山洞里里，进行顽抗。我军根据中央军委的指示，迅速转而采取了分割包围、分片搜剿的方针，以求彻底歼灭据守这个地区的346师和许多独立团队。
老街地区，敌人有一个345师和一些独立团队。二月十七日打响后，十九日就占领了原黄连山省省会老街市，歼灭了三个独立团队。这时，敌人很怕我军攻占柑塘市。柑塘是磷矿区，储藏量一亿七千万吨，年产五十万吨，设备大部分从苏联、日本进口，比较先进。防守柑塘的敌人是345师。黎笋多次下令要死守柑塘，还紧急召回在柬埔寨战场的指挥官副总参谋长高文庆到前线督战。同时，调沙巴以西的316A师增援柑塘。但在我军强大的攻势下，316A师未能进至柑塘，345师的主力基本被歼灭，残部仓惶逃窜，我军二十四日乘胜占领柑塘。
在围歼高平、老街地区敌人的同时，我牵制方向的部队采取积极的行动予以配合。封土地区歼灭了敌人一个团的大部，谅山地区，我军在炮火掩护下，以勇猛的动作，一举攻占离边境四公里的同登镇，全歼敌三师主力第十二团，为下一步攻占谅山创造了有利条件。
二月二十七日，我军转入了战役的第二阶段
二月二十七日，我军首先以猛烈的炮火袭击谅山市区及周围要点，半小时就发射了上万发炮弹，给敌人有生力量和军事设施以摧毁性的打击。接着，我部队即按预定计划出击，昼夜进攻，直通谅山。三月四日，我军前出到谅山以南，全部占领了谅山市区和周围要点。造成了威逼河内的态势。越南反动当局被搞得惊慌失措，宣布全国总动员，通知驻河内的外国使馆挖防空洞，准备干粮、腊烛、油灯，准备撤离河内，一片恐慌气氛。
我在老街、柑塘地区的部队，除一部分兵力继续搜剿残敌外，主力乘胜攻占了沙巴，直插铺镂、郭参，深入越境三十多公里，歼灭、重创了345师和316A师，造成了威逼安沛的态势。
第二阶段作战中，高平地区，我军继续深入清剿残敌，一个山沟一个山沟的清剿，一个洞子一个洞子地抠，搞得敌人弹尽粮绝，不得不多次出动飞机空投粮食、弹药。
在这个期间，我们还组织兵力，拔除了中越边境全线绝大部分越方公安屯据点。
这次作战，我空军掩护了我地面部队集结、展开和渡场的安全，对敌人空军起到了威慑作用。同时，还完成了紧急空运部队重伤员和物资等任务。我海军航空兵监视了苏修和越南舰船在北部湾海区的活动，并加强了保卫西沙的作战准备。
这次自卫反击作战，我军先后攻占了高平、谅山、黄连山、莱州等四个省的二十一个县（市）和广宁、河宣两个省的部分地区。歼灭和重创敌军四个师零十个团，部分歼灭和打击了敌三个师另十五个团，歼灭了三十五个经过长期训练、专门对我进行骚扰破坏的越军公安屯。共计毙伤俘敌四万五千多人，其中毙敌三万六千九百多人，伤敌五千九百多人，俘敌二千二百多人。缴获各种火炮八百六十八门，各种枪支一万多支，汽车四百六十二台和大量的弹药及大批的作战物资。击毁敌坦克四十五辆，火炮三百四十四门，汽车四百八十六台。彻底摧毁了作战地区的各种军事设施。
从这次作战看，越南的军队虽然没有大兵团集中作战的经验，但是比较顽固，比较狡猾。它连续打了几十年仗，有一定的实战经验，特别是搞小部队分散游击的作战经验。
早在七、八年前，越南就以我为敌，进行反华仇华教育，加紧进行战争准备。在边境地区修建了大量的明碉暗堡、堑壕和坑道。把我们过去援助他的粮食、武器、弹药储存起来，准备对付我们。据俘虏口供和从我们缴获来看，敌人在边境地区准备了同我们打一年的粮食、弹药，边民还发了枪支弹药。同时，越南北部地形很复杂，山高、林密、谷深、路少、洞子多。他们曾经据险抗击过法国和日本的军队，在高平地区不少险要地段，这些军队都未能通过。他们满以为有了这些工事储备，凭借险要地形，依仗苏联的支持，就可以侵犯我国边疆，退可以阻挡我军反击，气焰十分嚣张。
我自卫反击战的头几天，越军一方面据险顽抗，同时还组织小股兵力和特工部队袭扰我运输线，伏击我部队，给我造成一定损失。他们在一些要点，一个人使用三、四种武器，少数人控制一个隘口，抗击我成营成连的进攻。我部队打得比较艰苦。越军一些头目曾经吹嘘说，中国人打仗不如过去的伪军和美国佬，这次至少要消灭中国几个师，把中国的坦克全部毁在战场上，要中国人尝尝越南的厉害。还叫嚣高平前线不可逾越，老街、柑塘决心死守，谅山不可夺取，等等。
针对敌人的情况，我军采取了杀鸡用牛刀的办法，集中绝对优势的兵力、大量的炮火和坦克，实施多方突击迂回包围，这就使敌人顾此失彼，互相不能支援，无论在地形复杂的高平地区，还是经营多年的谅山要塞，都逃不了覆灭的命运。在这种情况下，越军士气一落千丈，恐慌地说，中国人的炮火太猛了，从来没有见过，步兵也很厉害。还说，中国军队进攻很猛烈，抵挡不住。越军一听到炮声就散，一听到枪声就跑，整团整营的人没有接到命令就撤退了。越军的一些头目惊慌失措，互相埋怨，不得不承认我军一天比一天打得厉害，哀叹“打中国佬比打美国佬难多了”。
在这次作战行动中，我参战部队，高度发扬了我军的光荣传统和作风，在党中央、中央军委的指挥下，作战十分英勇顽强。
参战的部队，三十年来多数没有打过仗，只有少数部队参加过抗美援朝或中印边境自卫反击作战。战士和绝大部分中下级指挥员，是第一次参加战斗。不少部队是紧急扩编的，每个军补充了一万多名新兵，新成分很多。部队临战训练也只搞了二十多天，新兵只打了三至四个手榴弹，二到三个射击练习。部队的装备比较陈旧，有不少还不配套。部队对战区地形不熟，敌情也不很清楚。能否完成任务，上上下下都没有底。干部担心新战士多，战斗不过硬，战士担心干部指挥不了，带不好，等等。通过这次作战实践证明，我们的部队还是能打的，是遵守政策和纪律的，做了大量的群众工作，老传统、老作风还在。
我们的部队在战斗中打得很英勇，很顽强。有一个师为切断高平地区敌人的退路，连续行军作战二十八小时，走山路、小路和七十余公里，到达指定位置。部队只带了三天的干粮，因为在敌人纵深地区，粮食弹药一时送不上去，有的部队曾断粮三天。但是他们克服了各种困难，完成了断敌退路、阻敌增援的任务。这说明我们的部队是能吃苦的。我们打同登的部队，插得快，攻得猛，守得住。穿插迂回的部队按预定计划提前四个小时插到敌人侧后，很快歼灭了同登守敌。敌人不甘心失败，派兵增援，进行了十多次疯狂反扑，都被我军打退了。经过三天激战，歼灭了号称“英雄团”越军3师12团，毙、伤、俘敌一千八百余人。在柑塘西北狙击316A师的作战中，我以四个连的兵力，两天就打退敌人成营成连的二十多次反扑，歼敌八百多人。
在作战中，我们的干部、战士，都打得很出色。我军各级指挥员身先士卒，坚持第一线指挥，率领部队冲锋陷阵。有一个军长，坐运弹药的汽车进入战区，途中与敌遭遇，遭敌袭击，他带着几个参谋人员，改乘装甲车，冲过敌人封锁，到第一线指挥部队作战。在我们的战士中，出现了很多董存瑞、黄继光式的英雄人物。有的战士为部队开辟前进道路，不怕牺牲，托着炸药炸洞口，消灭敌人。有一名坦克车长，腿负重伤，还坚持战斗三天。有一名机枪手，在全班被包围，子弹被打完的情况下，纵身跃出堑壕，冲进敌群，夺下敌人一挺轻机枪，猛烈扫射，打死十二名敌人，自己壮烈牺牲。象这样的英雄事迹，举不胜举。
我们的部队在作战中不断总结经验教训，讲究战术，想了很多打敌人的办法。头几天作战，对越军依托山岳丛林、据险顽抗这一点，不摸底。我们部队队形比较密集，伤亡较大，进攻速度也比较慢。部队很快总结了经验教训，改变了打法，发挥小群战斗的作风，以小分队多路，多方向进攻，多个歼灭敌人，我军伤亡大大减少，进攻速度明显加快。部队还针对敌人常常化整为零、以小股兵力，伏击我部队，袭扰我运输线的特点，及时采取了梳篦战术，先打后搜、打搜结合，派出小分队搜剿敌人。同时在道路两侧也派出小分队，象蜈蚣的脚一样，进行侦察警戒，确保部队行进和交通运输的安全。对藏入丛草、灌木林中的敌人，用打燃烧弹或放火烧的办法，迫其暴露，予以歼灭。对退守坑道、岩洞的敌人，部队就用直瞄火炮、火箭筒、喷火器、发烟手榴弹和爆破器材等，一个一个洞子摧毁，一个一个洞子地抠，消灭敌人。敌人反映，我们这一手很厉害。
越军还惯于使用特工部队，冒充我方人员，混到我机关和支前民工中，对我进行突然袭击，使有的部队遭到损失。后来，部队提高了警惕，识别了敌人的阴谋，及时打击了敌人特工部队的活动。这方面的事例很多。如二月二十三日凌晨，敌一个特工大队，冒充我方人员，手臂上扎着白毛巾，哼着《大海航行靠舵手》歌曲，摸到我一个连队上来，对着我战士，用中国话喊：“伙计，你们还没有起床，快吃饭了。”我阵地上战士看到吃饭还早，又看到他们火箭筒装弹抢占阵地，立即判明是敌人，抢先开火，一举击毙敌特工大队长以下三十三人，俘敌一人，缴获了一些枪支弹药。
这次自卫反击战的胜利，不仅可以有力地动员全党全军全国人民奋起奔向四个现代化，在国际上争取了朋友，扩大了反霸统一战线，而且有利于促进国防现代化，促进部队的战备建设。这次作战，涌现了大批的英雄集体和个人，造就了一大批干部，取得了很多宝贵经验。但在部队训练、编制装备、军工生产等各方面都暴露了一些问题。军队在平时一定要抓紧战术训练。部队在编制装备上必须配套。要齐装满员，做到一声令下，立即行动。而且南方、北方的部队应分别实行不同的编制装备。要认真研究解决后勤运输补给问题，增强部队的作战能力。
我军所进行的自卫反击作战，在政治上、军事上都取得了重大胜利。事实充分说明，党中央、中央军委对越南进行自卫反击作战的战略决策是完全正确的，是非常英明的。作战中，华主席，叶、邓、李副主席，军委徐、聂副主席以及其他领导同志每天都到作战室研究情况，实施指挥，保证了这次反击作战得以顺利进行。这次作战的胜利，也是和中央、国务院各部门的大力支持分不开的，是和全国各族人民，特别是广西、云南党政机关和各族人民的积极支援、民兵积极参战、群众积极支前分不开的。广西、云南支前民兵、民工就有十多万人。不少民兵、民工同参战部队一样，部队打到那里，他们就进到那里，为部队送弹药，运粮食，抬伤员，抢修道路，为战斗胜利起了很重要的作用。
这次反击作战虽然胜利结束了，但是必须看到，我们和越南反动当局的斗争是长期的，它们不会甘心失败，还会利用各种形式反对我们，还可能在我边境地区进行捣乱，对于这一点，我们已经根据中央、中央军委的指示，采取了必要的措施。越南反对当局今后在那里捣乱，我们就在那里惩罚它，教训它。
我的汇报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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