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1964-7-17 作者：刘少奇
刘少奇（一九六四年七月十七日）
讲讲两种劳动制度，两种教育制度，两种学校制度。你们提供了两个材料，一个是农业中学的情况，一个是小学教育的情况。农业中学一九五八年到一九六○年上半年大发展，办了六千多所、三十四万多人。现在还留下二百多所、二万五千多人，就差没有灭亡了。这次中央工作会议上，我与计委同志谈，谈到两种劳动制度、两种教育制度、两种学校制度问题。
现在我们的劳动制度只有一种。为了使我们将来搞得更好一点，可不可以实行两种劳动制度。
有一部分同两种教育制度相结合，又是工人，又是学生，又是农民，又是学生，是同教育制度相结合的，同两种学校制度结合的。你们的农业中学，就是农村的劳动制度。又是农村的教育制度，又是农村的学校制度。一方面读书，一方面劳动，这个大体上是比较容易办的。可不可以这样，小学也可以这样办。现在只有一种小学制度，是否可以办两种小学。同时，农业中学一调整，集中起来参加劳动有困难，还是要分散办。你们只办中学，不办小学，大部分农村百分之五十的学龄儿童没有入学，城市高一些，入学的占百分之七八十，农村只有百分之五十左右，大部分贫农、下中农的子女没有入学。是不是每一个大队办一个小学？可以不要生产资料，回家去参加生产。大队办农业中学，也可以回去生产。一进高中就不行，回家生产就有困难，一个大队不能办高中，是不是一个公社办一个？势必要有点生产资料，土地、耕牛、农具等等。国营农场有土地，统通招初中毕业生，忙时种田，闲时读书。教师也是一样，忙时种田，闲时教学，但要给他一点备课时间。国营农场办高中，不办初中，不办小学。一个大队办一个小学，几个大队办一个初中，一个公社办一个高中或农业技术学校。农忙时整天劳动，农闲时读书，农忙过了，完全读书，没有什么放假，读书与劳动相结合，就是放假。一切不要按原来的学校制度，不要被框框限制了，一切要从实际出发，又读书，又劳动。农村是可以大发展的，当然，一下子不要铺得那么开，不要大批发展大批垮台，要办一个算一个。你们没有办高中、农业技术学校，我劝你们办高中、农业技术学校。课程精干一些，人家三年毕业，你们四年或四年半学完中技课程，既能体力劳动，又能脑力劳动。这是农业劳动制度与教育制度、学校制度的结合。
城市里可不可以这样办？一半当工人，一半读书，半工半读，两个学生顶一个工人。半工半读，我亲身搞过一年，参加动工俭学留法预备课。上午半天读书，学两门，一门法文，一门机械课。现在的清华大学副校长刘仙洲就是教机械课的。李富春、李维汉就在这个学校里读书。上午四小时读书，下午四小时进工厂劳动，晚上还有两小时自习，一共十小时。准备到法国一方面学习，一方面劳动。有人去了，李富春、邓小平就去了，到那里，工作没有得做，又没有书读，跑到公使馆去闹，被押送回来了，李立三就是这样被押送回来的。我看到他们回来了，就没有去。后来就到苏联去，那时已经革命了。一九五八年我在天津讲过一次，同志们很积极，一下办了一百多个。后来没有人管，自生自灭，大部分垮了，这次去，还剩下七个。一个工厂已经准备办大学。其中有两个工厂出尖端产品，一个是感光胶片厂，搞的是比较尖端的产品，一个是电子仪器厂，也是搞尖端的。这两个工厂就是靠半工半读的学生，产品也搞好了，新产品也试制出来了。我看了两个厂的材料，一个厂，从—九五八年到一九六三年，上交利润一千八百多万，一个厂上交利润二千多万。两个厂百分之六七十的工人，都是半工半读出来的学生。他们不是半天劳动、半天读书，说是这样交接班有困难，不知道他们困难在什么地方，而是读一个星期书，再上班劳动一个星期。是两个班换班的，一个班读书，一个班劳动．现在已经毕业了二千多个学生。他们招的是初中毕业生，现在还有几千学生。毕业出来的学生，绝大部分当了工人，少数当技术员，一部分在科室，少数在科学研究机关工作。感光胶片厂，中国科学院就在那里设了一个研究所，有很多学生在研究所工作。我想讲这两千多个学生表现究竟怎么样，要再去调查一下。据他们讲表现很好，既能体力劳动，又能脑力劳动，能文能武，没有知识分子架子。知识分子是有架子的。初中毕业就有架子了，看不起农民，高中毕业就看不起工人，大学生架子更大。我不是大学生，考大学，没有钱，看到大学生的架子，很难过。知识分子有自大性，毛主席讲过这个问题。这样半工半读毕业出来的，没有知识分子的架子，对体力劳动没有反感，已经习惯了，这种毕业生已经是一种新的人，同我们不一样，同工人不一样，同农民不一样，同知识分子不一样。这种人容易分配工作，分配当工人可以，当技术员也可以，在科室工作也可以。现在有些工厂有困难，不敢招生，招了生，毕业后用不了，送到那里去，国家也不分配。是这种毕业生、再招生，再毕业也用得了。我就说要等于中技生一样，由国家分配。而且这些人最容易分配，可以当工人。过去没有人管，是他们自己搞的。我想我们的教育制度，照现在这样办，我们国家七亿人，不能普及教育。你们已经搞了十四年了，不能普及教育，再搞十四年，也不提普及教育，而且也办不起。要想一个办法，即能普及教育，又能减轻国家负担，减轻家庭负担。家庭也负担不起。在座的同志有四五个、五六个孩子上学，有的上小学，有时上初中，有的上高中，有的上大学，都要供给，看你怎么办？请求补助金？你们薪水高，还要补助，别人怎么办？这个问题在座的都有关系。不想办法，许多干部子女多，就没有办法。这种半工半读、半农半读的办法，小孩子自己可以搞到饭吃，家庭、国家不要管，不要助学金，自己创造价值。
我想这个事情可以试办。城市里工厂试办，或者接受几个技术学校，有房子，有设备；或者接受几个中等技术学校。但在这个没有办起以前，不能代替那个中等技术学校。工厂的设备不够可以再添一些。一律招初中毕业生。但城市不能多办，因为也是要吃商品粮的。可以由工厂试办，特别是那些尖端产品工厂、新技术的工厂，要文化水平比较高的。开始不要办多，办那么几个，不要铺开，办一个算一个，办多了要垮台。也可以半天读书，半天做工；也可以一个礼拜读书，一个礼拜做工。四年毕业或者四年半毕业。这样出来的学生比较好办，可以当工人，也可以当技术员，也可以在科室办事。
我们设想，如何使我们这么大的国家，教育能很快普及，国家负担、家庭负担都能减轻。不止上小学，而且上初中、高中，这样，读中技和大学也就容易了。基本上是普及小学、初中、中技教育。采取两个办法，农村半年读书，半年种地，城市一个星期读书，一个星期生产；半天读书，半天生产更好，可以天天如此。用这个办法，使普及教育更容易，国家少负担，家庭少负担。一家有两三个小孩进这种学校，负担就减轻得多了，自己能搞到饭吃。国家要补贴一些，教员、教科书、仪器、器材等东西。中技毕业生由国家分配，也可以由厂里分配。
我们可以设想。半个世纪，再过五十年。现在南京有多少产业工人？（××同志：十五万产业工人。）再过五十年，现在的青工不行了，要退休了，由这种半工半读的学生来代替。搞得好，五十年后南京市的工人都是这种学生。到这个时候，又可以体力劳动，又可以脑力劳动．不是提倡干部参加劳动吗？提了这么多年，搞不下去。到那个时候，官僚主义就难搞了，搞不起来了。学生会当厂长，会当车间主任，你搞不好，就由他来，你去做工，他也可以做工。不必专门有人当厂长，专门当车间主任，就是工人当厂长当车间主任，当科室人员，那么，半天劳动，半天工作，也就完全够了，可以大大减少非生产人员。马克思讲，共产主义社会，劳动生产率的极大提高，第一个条件就是人的全面发展。由于人的全面发展，劳动生产率可以得到大大提高。什么叫人的全面发展？这种人是体力劳动与脑力劳动结合的，而不是体力劳动与脑力劳动分离的。人，不只是当厂长，市长、县长、省长、党委书记都能当。我要人去查一查天津两千多个毕业生表现怎么样？这些人还可以继续学习，大多数人学习技术；少数人学习政治，学习马列主义，做政治工作，做党的工作，做群众工作；少数人学工业管理、工业经济，做经济工作。这些人可以当车间主任，当厂长，可以做群众工作，做党的工作。全国从现在着手试办，再经一百年，我们的产业工人可能大多数是这种毕业生。一百年后，现在的人没有了。农民中有一半是农中毕业的，他们学过农业机械、作物栽培。如果一百年以后，我们的工人阶级中的绝大部分，劳动农民中的多数，是这种毕业生，生产力就可以大大发展。官僚主义就搞不成了，打人骂人就不行了，你干也干他不赢，讲道理也讲他不赢。他即可以体力劳动，又可以脑力劳动，不要体力劳动总是体力劳动，脑力劳动总是脑力劳动。
从现在着手研究、试验，五年以后初步总结经验，可以推广一些，十年以后再总结，可以多推广一些。现在不着手，五年后没有，十年后没有，二十年后还是没有，苏联现在就没有，苏联是体力劳动与脑力劳动分离，这样对建设共产主义很不利。这个办法也是真正挖了修正主义的根子。还可以设想一下，马克思讲到共产主义，就是全社会的人都参加劳动，劳动四、五小时就够消费了。一百年后，到了共产主义社会，每天做四、五小时工，其余时间做些什么？统通玩？都去跳舞、打牌，这样就会吵架吵得一塌糊涂。势必还要学习，搞一些业余活动。有的唱戏，有的画画，有的跳舞，有的写小说。到那个时候，我们这些人，所谓政治工作人员、党的工作人员，还有演员、演电影的、唱戏的、画画的，都变成业余的，不是专业的。也没有专门的文学家，每个人都可以写小说，文学家也要去劳动四、五小时。可能有某种科学研究，到紧张阶段，要专门研究半年、一年，那是临时的。科学研究也不是固定的，是业余的。在社会主义社会里。开始着手试验，取得经验，逐步推广。南京市十五万工人，五十年后百分之八十是这样学出来的。是中技毕业、大学毕业的学生。那个时候，工厂厂长不要专门的了，半天当厂长，半天参加生产。这样就为新社会创造了一种条件。列宁讲，苏维埃国家、无产阶级专政国家产生官僚主义的原因之一，是由于劳动人民的文化水平不高。劳动人民的文化水平高了，官僚主义就不容易产生。南京市十五万工人，百分之八十是中学生、中技生，看你怎么能搞官僚主义？你要好好搞，你不好好搞，就叫别人搞。“五多”也就没有办法产生。填表很容易填，每一个人都可以填，不要那么多的统计人员。不要发那些根本无法填的表，一是不填，二是提出抗议，还可以开群众大会，讲话讲得不对，也要提出抗议。
现在要进行社会主义革命传统教育，但是还要进行前途教育。要看得远，要看到半个世纪以后、一百年以后。现在可能办的事情，就要着手办。着手办，不是增加国家负担；相反，国家负担不增加，而要减轻，家庭的负担也不增加，也要减轻。
两种劳动制度和两种教育制度结合起来。现在有百分之五十的小学生不能入学。我主张全日制搞初小。六、七、八岁不能劳动，九岁以前搞全日制，国家花钱办这件事。九岁以后半日制高小。马克思说过，九岁以后，每天参加两小时劳动，十三岁以后，每天参加四小时劳动。九岁以后，贫农家里的子弟都是参加劳动的。教育制度值得研究。你们是不是办一所师范，培养半工半读、半农半读学校的教员。半农半读，初小、初中的教员也是半农半教，半天种田，半天教学。他即能教书，又能参加劳动、种地。工厂也可以办，办高中，办大学。办高中比较难办，天津办了，已经毕业两千多人。业余大学也可以办，也有成绩，但总不如用一定的时间认真读书好。工厂里有大学毕业生、工程师，天津大多是他们兼课的，专业教师很少。
为什么这样讲呢？现在看来，不能大办，只能小规模办。就其前途来讲，这种学校将是主要的。现在的小学、中学、大学还不能取消，还不能代替它。将来这种办法发展了，就可以代替它。主要是这种学校制度，学生最多，现在全日制学校是少数。
两种劳动制度与两种教育制度相结合的，这是一种方式，还有一种方式，是与教育制度不相结合的。工业劳动可以广泛利用城乡的剩余劳动力，特别是农村的剩余劳动力。城市也有剩余劳动力。这种人横竖要吃饭。现在劳动力多，没有事做。因此，除开现在的劳动制度以外，还应充分利用城乡劳动力，特别是农村的劳动力，到工厂去做几个月工，农忙回到农村去。中国历史上有这样的工厂，如面粉厂、轧花厂、碾米厂、制烟厂等。现在我们把这些厂的工人都搞成固定工了。可以搞季节工，或者搬到农村去。在城市也可以，做几个月的工再回去。现在要把固定工变成临时工，把固定工大大减少，一样的工资总额，甚至还可以减少一些。
此外，我们过去也说过，矿山的工人农忙时间去，忙完后再回来，唐山就是这样。农闲时拚命开巷道，把巷道开好，农忙时挖炭就是了。也可以设想，不只是季节工。纺织厂现在是开三班，棉花少的时候只开一班。可不可以，农闲开三班，农忙开一班，回到乡下种田，就招乡下的小姑娘来。机器厂现在是一班、两班，三班很少，也可以招一些农民进工厂。工厂和他们讲清楚，从几月到几月做工，从几月到几月回家生产。这样形成一种制度，都是国家的、正式的，都是正式工人。这样也可以使农村的年轻人把机器摸熟。机器厂农忙时一班，农闲时三班，可以不可以？完全可以？这样可以不带家属来，家属问题没有了，宿舍少的问题没有了，对国家有利，对农民也有好处，可以同生产队商量一下，调一些农民来，订好合同。这样使农民搞多少年之后、对机器摸熟了，农业机械也容易搞了。机电排灌站、农业技术推广站、畜牧兽医站就是这些农业中学的学生来搞，不要国家给固定工资培养，一边读书，一边劳动。总工会就是要把临时工转正。我历来就反对转正。他们说，临时工当了十几年了，不转正，没有道理。我说不能转正，以后还要有临时工。采取这种办法，工业成本可以大大降低，农业事业费也可以大大减少。家属也可以不进城了，劳保也可以减少。现在单一的劳动制度搞下去，固定工越搞越多，越多越被动。农村事业单位要把技术训练好，培养一批技术农民，二三级技术农民也可以学会，也要有些七八级的技术工人。
为了认真搞好这件事，要原来的教育厅来办，脑筋一时转不过来，教育厅长转不过来，校长、厂长也转不过来，还是老一套的办法，不行。不要他们来管，行不行？单设一个机构，由少数几个人来管，成为一个新的事业，吃了饭没有事，就管这件事。试验阶段，人不要多。校舍、设备、经费、师资等问题，一方面勤俭办学，发动群众来解放，一方面国家给点补贴。农村中现在有很多高中毕业生，王光美那个大队，为什么能把地主校长搞掉，就是因为大队里有初中毕业生、高中毕业生，还有复员的飞行员。现在农村中并不缺少人材，问题是要组织起来。这种办法，不会很快有效果的，但坚持办下去，从长远看来，效果是伟大的。不这样做，体力劳动与脑力劳动的差别如何能缩小？工农差别如何能缩小？城乡差别如何能缩小？看来这样搞，就可以搞掉修正主义。斯大林没有着手做这件事，现在着手搞，就过了四五十年了，我们不要犯这样的错误，四五十年后搞，时间就耽误了。农村也要体力劳动与脑力劳动结合，社员能当社长、县长、县委书记。苏联有一批反对消灭三个差别，反对干部参加劳动，走着相反的道路。这件事，要从长远看，而从当前做起。工厂里，从厂长起到科室人员统通都要参加生产。四川不是有“三定一顶”的办法吗？二人、三人顶一人，实在不行四人顶一人，四人顶一人也是好的。坐在办公室里只能半天，半天办公就行了。只要你们进车间，工人就服了，不调皮了，思想问题也少了。所有非生产人员一律要参加劳动，两个顶一个，三个顶一个，四个顶一个，半天办公，半天劳动。办半天公，思想问题就少了，闹待遇的也少了。（××同志：有人有抵触。）要搞共产主义，这是远大理想。我们共产党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你搞真的，就赶快下去，假的，你就抵触。不只是工厂，政府、党委的人都要下去。当然，还会有很多问题发生，理由还很多，比如要开会。可以半天开会，半天生产，你们现在不也是半天学习，半天办公吗？搞“五反”运动也是半天办公，并没有妨碍生产。所以，干部要参加劳动，非生产人员要参加劳动。这些人下去了，也可以又是体力劳动者又是脑力劳动者，差别也就缩小了。
要使青年工人、青年农民能在中等技术学校毕业，还有一部分人可以上大学；此外，也有些人可以小学毕业、初中毕业。现在的小青年，小学毕业都想进中学，初中毕业后都希望进高中，这种希望是正确的，应该满足。国家要想办法满足他们的希望。但只有一种教育制度、一种学校制度满足不了他们的希望，国家负担不起，家庭负担不起，农民负担不起，工人阶级负担不起，干部负担不起。有四、五个子女上小学，上初中、上高中、上大学，就负担不起。因此，照现在的办法，普及教育就没有希望。要普及教育，就要想个办法。
因此，这次提出来两种劳动制度、两种教育制度、两种学校制度，两种教育制度与两种劳动制度结合起来，普及教育，使国家减少负担，可能就有希望罗！还有工种劳动制度，农民进工厂，工人下农村，亦工亦农，广泛一点，包括机械的修理，制造，开动，电机的修理，还有化学试验，这样对农民有好处，对国家有好处，对个人、集体、国家三方面都有好处。有了这样的劳动制度就比较主动了。
不要普遍试，要有重点地试，逐步总结经验。逐步推广。
1967年7月教育部延安公社编《刘少奇修正主义教育路线黑话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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