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1967-2-16 作者:周恩来
周恩来总理一开始询问了高锦明同志和王逸伦的情况,接着问军区文工团红色造反团的代表张淑琴同志。
总理:你是红色造反团的?
张淑琴:我们的代表是王建平(军区文工团员),他们在监狱里,到现在死活都不知道,这群匪徒……
总理:不要这样说嘛!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文工团还有和你们对立的组织吗?
张淑琴:有。
总理:叫什么名字?
张淑琴:叫“尽朝晖”战斗队。
总理:什么“尽朝晖”?
(肖华同志念了一遍)
总理:啊!明白了,芙蓉国里尽朝晖。
张淑琴:还有叫“争朝夕”战斗队的。
总理:能叫“争朝夕”,不能叫“尽朝晖”战斗队,这有动词形容词的关系。你知道芙蓉国在什么地方吗?
张淑琴:在湖南。
总理:还是知识分子知道的多。“尽朝晖”有多少人?
张淑琴:20多人,他们参加了军区联合行动总部,叫联动。
总理:你没有看看它是不是有联动的思想。
张淑琴:我们叫它联动,除军区3%的少数派以外,都参加了“联动”。这个组织的行动纲领是“联合起来,一致对外”,也就是对付三司。还有几句口号是:服从指挥、绝对保密、勇敢战斗、不怕牺牲。
总理:这都是解放军的口号。
张淑琴:我们廿多人都被打过,有的已快被打死。他们用针扎、用脚踢、我被打成脑震荡。
总理:其它被捕的多少人?
张淑琴:现在下落不明的九人。据同情我们的人透露,这些人在里面被打的遍体鳞伤。
总理:清华“井冈山”的宁魁喜来了没有?
宁魁喜(北京清华井冈山驻呼联络站):我来了。
总理:你就是宁左吗?你什么时候去的呼市。
宁魁喜:九月去过,到包头钢铁学校看了看,半个多月就回来了,一月十八日去的呼市。
总理:你们在哪里有个联络站?
宁魁喜:有一个联络站。
总理:多少人?
宁魁喜:开始11人,军区给我们造了不少谣,后来又去了20多人,现在有40多人。
总理:还有别的学校吗?
宁魁喜:还有清华附中的。
总理:(翻了翻面前放的内蒙古日报问三司代表)你们十日、十一日的内蒙古日报还有没有?
郝广德:邮局让他们夺了权,邮不出来。
总理:报纸我们扣了(手里拿着师院东纵出版的小报“东方红”),我今天就要和你们谈谈这个问题,你们公开在报纸上点解放军。你们完全没有从国家整体利益出发。
郝广德:我们骂的只是一小撮。
总理:这样也不行,主席和林副主席看了以后很不安,你们的脑子有点热了,你们想到没有,没有毛主席的领导,没有人民解放军的保护,你们能实行大民主吗?我知道你们没有考虑这个问题,你们在给人民解放军脸上抹黑呀!(总理站起来,很激动)我今天是抑制着感情说这些话的,你们当中不少是左派,现在我还承认你们是左派,但是这件事你们错了,就是死了人也不能这样做呀!我们不知有多少人民解放军英勇地牺牲了,我们这样做了吗?他们可以忍受各种委曲,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打伤了就说一句话:同学们啊,你们打错了,你们打了毛主席的人民解放军。保卫中南海就是这样,北京的卫戍部队,一句话没说。尽管红卫兵错了,我们也不说我们的红卫兵,更没有登过报。我们不能骂他们,不能说他们,要保护无产阶级的荣誉,近来到处出现冲击军事机关的事件,昆明冲过军区大院,进驻了军区大院内,使我们军区很难堪,杭州也是这样。大概,正是这样,你们以为什么地方都可以冲。现在冲军事机关成了风,这怎么能行呢?长沙冲了,贵州贵阳要缴解放军的械。我们说有坏人指挥,长沙不仅冲了,而且占了军区大楼,最后我们下令抓头子。是“红旗军”和“湘江风雷”合起来搞的。广州、南京是军事院校文工团冲的,沈阳也是这样,肖主任去解决的。不久又扩大了,他们要捉我们几十年转战南北的陈锡联同志,还抄了家。北京冲中南海,冲三座门,不仅抄了肖主任的家,还要找徐向前同志出来辩论。一直搞了五、六天,那怎么能行呢?这是我们绝不答应的。这样做,就是对解放军不信任。如果有一小撮坏人,可以报军委嘛,我和首都三司也讲过。
就没有想一想,我们这样搞大民主,只有毛主席才能下这样大的决心。我就没有敢这样想过,也可能你们是先知先觉,我反正是后知后觉。过去农村包围城市,解放军席卷全国,解放全国,实行无产阶级专政。夺权斗争是个长期的斗争,主席说这是长期的问题。从49年以来,两条路线的斗争,一直没有停止过。三反五反的斗争,包括清匪反霸,57年反右斗争,62年毛主席提出社会主义时期矛盾,阶级、阶级斗争的学说,63年出来的前十条。这次是有领导地自下而上的夺权,夺党内一小撮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的权。这次夺权靠什么?靠我们伟大的领袖毛主席亲自领导,靠中国共产党的领导,靠伟大的中国人民解放军,靠社会主义道路,靠16条。没有这个前提,革命组织怎么成立呢?怎么斗争,怎么夺权呀!我去年九月给首都三司讲过,九月我们强调路线斗争,三个月后强调夺权斗争。毛泽东思想是精神力量,还有物质力量,这就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没有解放军,无产阶级专政靠谁来保卫,有个“岿然不动”战斗队,没有解放军能岿然不动吗?帝国主义、修正主义为什么不敢把我们怎么样呀?我们为什么能进行文化大革命的呀,这就是因为我们有伟大领袖,有人民群众,有人民解放军。当然,解放军的某一个人有错误,但不能给我们的解放军安上。八月初主席表扬过的清华附中那三位同学现在怎么样呀,(宁左:成了联动)我们的工作作的不够,我们应该帮助。你说蒯大富没有错误?聂元梓没有错误?要帮助嘛!红卫兵的领导成了联动,我们很痛心,我们是有责任的。他们有过功劳,我有时间还想找这三个同学谈谈。主席看得远,抓住了红卫兵这个新事物,8月18日接见,我们饮水思源,还不是清华附中带动起来的吗?他们首先冲向社会,震动全北京城,我们感到措手不及,这是历史的发展嘛!那时打人的、抄家的、剃阴阳头的也有,但那是初期。国庆以后,我们重视大学,中学就抓得少了,就出现了些问题。组织纠察队违法乱纪,我们也有责任。谭力夫的讲话,不但保守派受影响,对造反派也有影响。是哈军工红色造反团的一个战斗队,首先大量印的谭力夫的讲话。陈伯达同志的那篇讲话后,才开始纠正。这个问题还要很快地作工作。现在联动发展到全国,不能光靠公安部门抓,另一方面坏人钻空子,所以才有红旗军,战备军等。群众是好的,这是内部问题,我们绝不在报上登,即使登也只登头子,这是党中央,毛主席对群众运动的态度。什么叫革命组织?接受毛主席、党中央的领导,走社会主义道路、服从16条。谁要遵守这些就是革命组织。除非后期死保顽固坚持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的人和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我们才说他们的方向错了,比如:北京的红旗军,哈尔滨的“八·八”团,我们把头子找来谈,指出:如果再前进一步就反动了,他们都哭了,回到哈军工第二天就散了。现在,左派从政治上的优势已发展到组织上的优势。你们双方都在争取群众,将来要由你们的行动证明的。解放军出来支持关系很大。1月23日中央、军委发出了五条,解放军一出来,左派就从政治上的优势变成组织上的优势,象西安交大造反派占98%,西安工大占80%,左派组织内部也包含着左、中、右,这就需要正风,否则就容易被坏人利用。内部没有反对派是不行的,国民党宣传他们是党外无党,党内无派。毛主席说:党外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党外就是有党嘛,党内就是有派嘛!红卫兵做了我们不能做的事情,我们“老大难”的问题,红卫兵一下子就解决了,比如资本家的定息,今年就没有了,水到渠成嘛。可是有些事红卫兵认为一封就行了,那怎么行呢?比如民主党派、政协,实际上有资产阶级存在,就有资产阶级政党,让他们公开存在比转入地下活动好。党外无党在社会主义时期是不对的,毛主席发展了马列主义,超过了斯大林,这是肯定的。斯大林后期在这个问题上也犯了错误,所以我们说他三七开。青年同志们很单纯,比如,砸烂XX的狗头。他又不是狗,你能砸烂他吗?还让“喷气式”的照片上了报,让外国人看到,很不好,你们无产阶级气魄不足,(肖华同志插话:现在不但有砸狗头的,还有砸猪头的)。这表明,斗争水平没有提高。我们很不安。拉萨、新疆甚至提到,叫解放军滚走,叫解放军掉转枪口。这说轻一点,是天真,重一点是走入歧途。韩桐同志牺牲了,我们派曾山同志去,电报写的很明白,我们是支持你们的。如果解放军有错误,你们可以提出来,中央可以解决。我们是相信毛主席和林副主席所领导的人民解放军的,一旦敌人来了,首先冲锋陷阵的还是我们英勇的人民解放军。我和解放军谈话几分钟就能解决的问题,和红卫兵则要好几个小时。青年人不能怪他们,让他们学习学习,只要你们相信毛主席、相信党中央,什么问题都会解决的,不能因牺牲了一个同学,一些同学被捕,你们就这个样子。事情闹成这样子,双方都有责任。现在你们把问题激化起来,这样怎么能保卫无产阶级专政,保卫文化大革命呀?怎样备战备荒?这样无法夺权,三缺一嘛!
郝广德:因为他们围攻。
总理:你们那些围攻都对吗?北京围攻,你们三司开始也支持过(对清华)。西安砸了光学仪器厂,这里边主要有坏人、工人、学生我不相信会去砸,这些军事工厂不能让外面的人去串连,现在出现的现象已经超过十六条所许可的范围。军区有军区的责任,两方面的群众组织要好好想想。总之,没有毛主席的领导,没有人民解放军的保护,我们能这样吗?那样帝修反都会动起来。只有我们伟大领袖才敢下这样的决心。今天任何人都不准动摇我们解放军在全国人民中的声誉。当然,军队中也可能有坏人,但我们应该相信党和毛主席能够自上而下解决的,不要直接采取行动。尽管你们有千条万条道理,中央给你们的这分电报(指国务院、军委召集内蒙各方面代表赴京的电报)是内部的,你们把它登在报上,这样一登,拿出国外一散发,外蒙古马上就有了。我看了这个以后,很后悔,说老实话,后面的一段是我加的。当然是经过林副主席批准的。本来能够电话通知,主要想把你们改快叫来。不料,你们给登了报,同学们,你们年轻,就这样不爱拥我们解放军吗?这个问题我负责到底。你们登报这件事,我们是很不安的。我们已电话告诉军区,他们已停止宣传,地方还没有停止。
宁魁喜:他们也没有停止。
董玉华(三司):今天下午三点,他们还在宣传,有30多辆军队宣传车,以给报社报喜为名,从新城游行到师院。当时师院同学说“欢迎解放军,”他们还宣传三司是反革命组织。至于我们韩桐同志的灵堂,我们已不接待了。韩桐同志的家属,曾山同志验尸以后,我们派人送了回去,但遭到军区的围攻和软禁。
张三林(红卫军):周总理,我们根据您的指示,再没有搞宣传。可是他们,在呼市大量印发传单,还搞了假录音,15日他们召开了二万人的大会,宣布了伪造的中央三项决定(说完将近几天收集到的三司方面的传单交给了总理。)
宁魁喜:这两天他们继续夺权,夺权都是拳打脚踢。军事院校的学生,红卫军见了就打,他们专打戴眼睛的。
郝广德:保守派在军区配合下,夺了邮电局的权。
张三林:说我们昨天游行示威,这是污蔑。
陈基隆(红卫军):你们的袖章原来是大专院校革命造反司令部,现在改成了革命造反司令部了。机关干部红卫兵属于你们观点的,戴的革命造反司令部袖章,我们单位属于你们观点的,挂的牌子就是三司令部东风的红卫兵,属于三司令部指挥。
张启生(无产者):这些传单都不利于我们的,请总理考虑。
陈永华(三司):军区把我们(工学院井冈山)两名战士给逮捕了。
总理:他们叫什么名字?
陈永华:叫梁志超,任福喜。2月4日在军区门口逮捕的。
总理:都是你们派去的?
郝广德:有串连的,有派去的。
总理:可能你们联系时人家已经去了。
郝广德:不清楚。
总理:你当时在场吗?
陈永华:我当时参加静坐。
总理:这两个人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陈永华:还没有,我15号打电话,说还没有出来。
总理:师院还有没有?
郝广德:现在没有弄不清楚,需要进一步查正。三司在各盟市的联络站失踪了不少人。
总理:有几个人?
郝广德:正在查。
总理:你们三司在各盟市有多少人?
郝广德:不清楚。
总理:外地到呼市串连的人怎么样?
宁魁喜:截止15日11点,清华井冈山有三个人还没有下落,军事院校的一个人也没有放出来。
军区代表:昨天有30多人,军区给买好火车票,用汽车送往车站,一下汽车,全跑了。
张淑琴:今天二医大回来11人,打得太厉害,住了三○二医院。有一个吊起来打,把手脸给打坏了。
宁魁喜:我们现在打电话不灵。
总理:现在正在夺权,不要说你,我这个总理说了也不算罗。
张淑琴:三军院校也要派代表来。
总理:我派人去调查,不能都来,(总理问三司方面)工人方面,以及别的组织和你们有联系的有那些?
郝广德:有工人的、农民的、职工的、共有八个组织。
总理:能不能叫他们一个组织来一个代表?
郝广德:他们强烈要求来。三军院校也要求来,(写了一个单子给总理)。
总理:联络员同志通知,让他们八个组织各来一名代表。
姜文启(军区):我们来京解决文化大革命的问题,要解决,得找一找根本问题。内蒙地区现在究竟执行的是毛主席的路线,还是执行资产阶级反动路线。
总理:如果现在问区党委执行什么路线,对方也会提出军区执行什么路线。
姜文启:主要看看事态为什么形成的?
总理:你好象抓住了要害!好象我抓不住似的。如果象你那样,问题怎样解决?这不是用大帽子压我吗?得把事态先平息下来才行。你的意思无非是说后头有人指挥,指挥的就是区党委。你胆子小,我替你说,应该先把事态平息下来,以后再考虑下一步的问题。
曹文生:总理十日接见我们以后,指示不要把事态扩大。我们坚决执行了总理的指示。我们发现有一张传单是我们下面财贸系统的,我们马上进行了制止(说着将此传单交给总理),但三司却变本加厉,造谣生事,他们来了二百多人,他们打着来京告状的旗号,来到北京以后,他们把我们的联络站封闭了,抢走了东西。我们建议在北京的人都回去,抓革命促生产。
总理:我劝你们首先不要对骂。联络员,你负责以我的名义打电话,通知各方面,从十八号零点起停止对骂,宣传车、传单都停止,一切报纸都暂停几天,登中央消息,不然越骂越激动。这个问题要求你们负责。因为内蒙问题影响很大,不能搞亲痛仇快的事情。要停止互打,抓的人要放。如果18号再发生互打,我要查肇事者。双方暂时不要开游行示威大会,你们应该给我一个礼拜的功夫,从下礼拜起我们几个人分头做工作。内蒙报属于哪一派?
张三林:我们。
总理:你们可以转载人民日报的文章,不要登载攻击性的文章。
郝广德:他们军区尽搞武装游行和武装巡逻。
总理:要停止市内武装游行。
张三林:还有八大员,河西公司二十四个人,据说被“八一八”抓走了,还有六个人受伤的住了253医院。
郝广德:据说:应该实事求是。
总理:有可能。
张三林:另外,我们这里,有十七人是三司伙同区党委批准签名以后抓起来的。
郭以青:没这回事。
徐万陶:看看这是什么(当即站起来,举起由高锦明、李质、孟琦签字的拘留证)。
总理:拿来我看看。(徐把拘留证送给总理)
张三林:这17个人现在在北京,要求在总理面前控诉。
总理:可以考虑来两三名代表。
郝广德:我们要求军区不要用汽车拉农民到城市来,影响备耕生产。军区控制了粮库油库,以后每天只供给我们600斤粮食,对我们吃粮食都加以限制,还夺了火葬场的权,控制了血库。还有抗大是个反革命组织,提出了二十二问中央文革,总理看怎么处理。
徐万陶:抗大的问题,内蒙党委已作了调查,抗大同学早就要求公布调查结果,但是内蒙党委至今不公布,内蒙党委必须回答。
高锦明:因为他们想利用这个调查材料攻击三司,所以我们没有公布。
郭以青:而且这个调查组是由他们观点的一个人调查的,调查以后给他们的人看了。
徐万陶:郭以青刚才说是我们的人调查的,那你们为什么不早提出,你们为什么不找“公正”的人去调查?12、12事件(提出抗大是反革命组织)发生了这么长时间了,你们为什么至今才提出?调查结果不算数?
总理:有材料吗?(徐万陶:内蒙党委有。)
总理:拿来交给我(高锦明:现在没带着)。
张淑琴:我们要求释放军区的少数派,要求把王建平叫来,另外我们还要求来五名代表。
总理:对等?我还得研究研究。
张三林:抗大牵扯到乌兰夫的儿子力沙克,抗大也应该来人。解决抗大的问题,应该有抗大的受害者参加。
郝广德:力沙克是乌兰夫的儿子,已经打成黑帮。
总理:铁路局现在是不是军管?
曹文生:由无产阶级革命造反派接管。
总理:现在还有没有军队?
曹文生:已经撤走了。
郝广德:还有军队撤到一楼了。
曹文生:那是军运处的。
总理:过去有吗?
曹文生:过去就有,那是负责转运的。
郝广德:现在到处都有军队,连火车上也有军队。
总理:那是我们派的。局势的发展,就看你们能不能执行我提出的四条。能不能执行四条,是听不听中央的话的问题。现在要首先共同维护解放军的荣誉,这是我们的最高利益。我今天只能谈到这里。从明天起,分别派人和你们谈。
来源:1967年3月北京玻璃总厂红卫兵联络站编《中央首长讲话(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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