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1969-11-0 作者:上海东风中学, 王宗仁
上海东风中学、王宗仁【评论:在个人崇拜登峰造极的年代,开口说话都以“语录”“最高指示”为引导语的。如果是在1968-12-21指示发表以后,那么欢送中学生去当农民的大会上肯定会千篇一律地以12-21指示作为发言的开头。但是,这篇稿子是11-17的发言稿,自然不可能有先见之明了。回味它选用的语录,实在哭笑不得,即将去山村当农民的学生不是自诩为共产党人了吗?这样的思路在下面发言中时隐时现。】
首先让我们共同敬祝工人阶级的领袖、人民军队的统帅、红卫兵的红司令毛主席万寿无疆!……
今天大家在这里开会欢送我们,我们感到很激动。激动的是,我们马上就要离开一月革命的策源地——上海,离开我们的母校——东风中学,离开我们在文化大革命中风雨同舟战斗二年多的亲密的战友,我们的热血在沸腾,红心在激烈地跳动,我们有许多话要讲,千言万语迸成一句话:祝毛主席万寿无疆!
【评论: 这是当年文革八股文的典型。如果说当年文革八股文的引导语是八股的“破题”,那么上面这两段就是“承题”和“起讲”了。此处“祝主席万寿无疆”之后的省略号,是因为我在1973年重抄发言稿时省略了“祝副统帅永远健康”的内容,因为副统帅已经在1971-9-13成为“人民公敌”。】
我们是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的毛泽东时代的革命青年,是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想的雨露哺育我们生长十几年。我们没有忘记是我们的红司令毛主席把我们这些青年学生从大阎王陆定一统治下的旧学校里解放出来,使我们摆脱了修正主义教育路线的毒害。又是红司令毛主席亲自发动和领导的这场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把我们百炼成钢。毛主席是我们最亲最亲的亲人,毛主席的教导是我们行动的指南。
【评论:短短的一百几十个字显得前后矛盾毫无逻辑。既是“雨露哺育我们生长十几年”,又是“红司令把我们从旧学校里解放出来,摆脱了毒害”,而且还在文革中“百炼成钢”了!既然如此,为什么还需要接下来的“再教育”?所以,品味那些感恩之语,真不知道当年乳臭未干、不到廿岁的小青年,究竟是处于一个怎样的成长环境、被培养到什么地步?】
我们牢记毛主席的教导,知识分子要与工农结合起来,接受工农兵的再教育,彻底改变旧思想,坚决地冲破一切旧思想、旧风俗、旧习惯的羁绊,克服各种非无产阶级思想,树雄心,立壮志,到江西插队落户去!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去改造和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现在有些同学因为江西那里穷、土质不好、待遇不高,就不愿到那里去,宁愿到大丰去。我们认为,江西土质不好、穷、待遇也较差,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但是,请问,我们的先烈,就因为江西土质不好、穷,就白白地把它让给敌人而不与敌人进行拼死拼活的争夺吗?难道就因为待遇差些,我们的先烈就不在江西干革命吗?当然不是的,既然是这样,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到江西去呢?看吧!在祖国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辽阔土地上,江河湖海正在纵情歌唱,崇山峻岭正在翘首仰望,欢迎毛主席派来的青年到它身旁!
我们将要走了。工宣队、解放军和广大革命师生对我们的殷切期望,我们一定以实际行动来实现。我们一定要做革命良种,在井冈山儿女洒过鲜血的地方生根开花,与那里人民打成一片,老老实实的接受井冈儿女的教育,先烈回眸应笑慰,擎旗自有后来人,一定高举井冈山的红旗,世世代代传下去,插遍全世界!
【评论:又是前言不搭后语。既是“必须接受再教育、改变旧思想的知识分子”,旋即又成了伟人“派到穷苦山区干革命的青年”,更是“革命良种”!进而却又说“要老老实实接受再教育”。反差如此之大,变化如此之快,简直就像过山车——那么,不明就里的人们会理解成什么角色呢?为什么会有如此混乱的的思路?应该说是两年多文革的直接后果,原本自以为在努力学习、争取“成为革命接班人”的中学生,突然变成了“反革命修正主义教育路线”的受害者,能够不把自己臭骂一顿吗? 1968年9月还出现了“知识分子接受再教育”的“伟大战略部署”,中学生甚至初中生也被“抬举”成了与接受过专业训练的大学生中专生平起平坐的“知识分子”,因而必须“接受再教育”,此时,纵然有再大的疑虑,能不服从伟人领袖吗?到了“毕业分配”时,需要解决就业难题,又把中学生捧为“革命良种”“在人民中间生根开花”吧!记得起草这份发言稿的刘同学不止一次告诉我,早在建国以前伟人就说过“严重的问题是教育农民”哦!——就是在这种极端的政治氛围中孳生了这样的怪物!】
滚滚的赣江水,巍巍的井冈山,井冈山在召唤。我们马上就要启程了。我们将打起背包,穿上草鞋,手捧宝书,胸怀红日,到江西插队落户去,用我们的钢铁般的步伐踏碎帝修反的脊骨,朝着金光灿烂的共产主义奋勇前进!
<口号略>
【评论:何等豪迈的时代风貌——“用我们的钢铁般的步伐踏碎帝修反的脊骨”。想当年,口口声声胸怀祖国、放眼世界,实际上是不折不扣的井底之蛙,总以为自己生活在人民当家作主的幸福大家庭里,而世界上还有三分之二的劳苦大众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因此听从伟人领袖的号召,支援世界革命,在我们这一代手中埋葬帝修反,真是赶上了与革命前辈“沙场洒热血”可以媲美的好机会,英雄情结从此油然而生。
被略去的口号到底是什么,已经不得而知。可以肯定,1973-4-18,当初起草并发言的刘同学让我重读、我决定重抄这份发言稿时,大环境中的个人崇拜已经有所降温,早已不是“知识分子”而被钦定为“知识青年”的我们已经在“社会大学”里摸爬滚打了四五年,面对当初激昂的口号已经觉得无地自容了。
时隔四十多年,回眸风雨人生,纵观如此发言稿,只觉得那里面充满自相矛盾,通篇虚假空洞。果真有什么真情实感、是什么真实写照?果真比现在的青年人有理想有志向?岂不是一代不如一代了么?
毋庸置疑,这样的自评肯定会招来异议,认为那是当时的“社会主流要求”,即使真心实意地随大流也无可厚非,大可不必“事后诸葛亮”如此自贬自责。我觉得,讥笑牙牙学语时穿开裆裤是可笑的,矢口否认自己牙牙学语时穿开裆裤也许更加可笑!当年单纯幼稚而自大,而混乱,而人云亦云,而……。类似此等的可悲能不能少些、少些、再少些?
总而言之,这是一份警示后人的反面教材。】
来源:根据网络材料打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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