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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定一在部分省市委(文教)部长座谈会上的讲话摘要

日期:1956-5-28 作者:[待确定]

最近毛主席提出了十条,这十条都是一些根本性的问题,如轻重工业的比例,国家、集体与个人的关系,等等。在苏联,过去强调了重工业,但农业却落后了,到第十九次代表大会时,粮食产量还没有超过沙皇时代的水平,原因就是比例不恰当。在国家、集体与农民关系上,苏联依靠价格政策,几乎无代价地收购农民的粮食,结果刺激不了农民的生产积极性。中央与地方分工方面,中央也过分地集中。在肃反问题上,苏联曾经扩大化,我们自己从前也犯过类似的错误。但我们纠正了错误,这次肃反采取了一个不杀的方针,甚至对战犯现在也准备一个不杀,分批释放。总之我们采取了一系列的新的措施。

我们的宣传工作,现在也应该根据十条的精神来考虑。我们发现,有好些地方生搬硬套过苏联的经验。比如教育工作中的五年一贯制,工农速成中学,在中国行不通。理论教育工作中,我们曾想搞学年制,也行不通,现在仍用我们的土办法轮训,大家都欢迎。从这里可以看到,学习苏联是很重要的,但是决不能一概照搬过来。苏联的某些经验就不一定很好。比如教育工作中苏联有一种奖惩制度,按照这个制度,各门功课都得五分的学生才能得奖学金,有一门得三分,奖学金就得取消;一个班有很多学生不及格,班主任就得撤职,一个学校有很多学生不及格,校长就得撤职。这样一来,有些学生和教师就共同作弊,说假话,做假报告,败坏了道德。又比如理论工作方面,米高扬来中国时曾说到,很多苏联学者除了能背诵一些马列主义著作以外,没有学问和知识。所以许多文章夸夸其谈,言之无物。在学术工作中也比较粗暴,他们似乎有一种看法:凡是唯心主义都是资产阶级,资产阶级都是反革命,反革命当然就只好送公安部门,这就必然把思想问题与政治问题混淆起来。苏联常常说文艺落后于现实,但总是赶不上,这是为什么呢?这是方针不对头,党对文艺的干涉过多了。大家知道,左勤科写了苏联社会阴暗的一面,比如小偷等等,就一棍子给打了下来,说是侮辱了苏联人民。其实如果有小偷,批评一下有什么不好呢?前几年,我们的报纸说苏联的批评与自我批评很好,从这次批评斯大林看来,也是有问题的。还有新闻工作方面,塔斯社报道的消息不全面,报纸只登结论性的文章,所以没有生气。这些问题都值得我们考虑。

过去我们学习苏联,学习马列主义,是吃过苦头的,这苦头就是教条主义。今年是毛主席的著作《改造我们的学习》发表十五周年,我们应该好好温习一下这篇文章。我们党的历史上曾经出现过一次右倾机会主义,三次“左”倾机会主义。在三次“左”倾机会主义中第一次的盲动主义一半是中国的一半是外国的,中国是瞿秋白,外国是共产国际派来参加“八七”会议的代表罗米拉兹。第二次是李立三路线,都是中国的。第三次是王明、博古路线,搞了四年,苏区丢了百分之九十,使我们搞了一次长征。长征当然是伟大的,但最好还是不要有长征。这一次的机会主义就与共产国际和斯大林有关,我们在《关于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中,只指出了王明、博古的错误,没有提到共产国际和斯大林。第二次王明路线也是与共产国际和斯大林有关系的。我们在《关于无产阶级专政的历史经验》中,只讲斯大林在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中出了一些错误的主意,没有具体地提到这些问题,那是有意这样做的,都是因为总的说来斯大林的功大于过。但是这些教训我们却应该吸取。

现在看来,对马列主义和苏联经验,我们应该这样学习。第一是基本原理,比如土地革命、反对帝国主义、武装夺取政权,等等,这是非要不可,不能违背的,违背了就是机会主义。第二是战略公式,这就要从实际出发,不能生搬硬套。比如苏联在民主革命阶段是中立、反对、麻痹资产阶级,但我们却根据中国情况,把资产阶级分成两个部分,对其中的民族资产阶级采取的也是既团结又斗争的政策,对官僚买办资产阶级就不同了。第三是具体办法,这更要看具体情况办事。如武装起义,马列主义著作都告诉我们要先从城市开始,但我们却是先从农村开始,从农村包围城市,办法就不一样。在确定具体办法时,重要的是要有胆子反对那些不适合具体情况的办法。我们采取由农村到城市的办法,王明曾骂我们是游击主义,违反马列主义,但我们还是坚持了这个办法,得到了胜利。把马列主义理论和苏联经验这样分开来学习,事情就好办了。比如农业合作化,这是基本原理,一定要学习苏联,否则是右倾保守主义。但是“依靠贫农、团结中农、消灭富农”的公式硬搬就不行了,因为中国土改分田后贫农很少,所以我们提出依靠贫农和新中农,毛主席在《农业合作化问题》中更进一步提出依靠贫农和新老下中农,与苏联不一样。关于消灭富农,我们采取的政策也与苏联不同。至于实现合作化的具体办法,苏联是有了拖拉机才实现合作化,而我们反对了这个办法,先来一下社会改革,以后再机械化。这就是我们党中央和毛主席如何对待马列主义和苏联经验的范例。毛主席这次提出的十条,更可以引起我们去想很多问题。

今后宣传工作的任务是什么?

一是要继续与资产阶级唯心主义作斗争。

一是要发展文化艺术和科学事业,特别是科学事业。

一是要提高宣传工作的质量。

前两年我们抓了思想工作,批判资产阶级思想,批判胡适,应该说是有很大成绩的,搞得好的。社会主义是一个大革命,没有思想斗争不行。以后也可能还会有反革命分子来与我们斗争,所以我们要把眼睛擦亮。但以后主要是人民内部的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的斗争,对反革命是不给自由的,在人民内部,政治上不是反革命,但是他搞唯心主义,能说他没有宣传自由吗?不能的。实际上现在宗教不就有宣传的自由吗?我们有些同志一听说有自由就害怕了,其实没有什么可怕的。因为我们还有另一种自由:辩论、批评的自由,宣传唯物主义的自由。当然在人民内部打仗跟与反革命打仗不同,在人民内部不是“一棍子打死”的办法,而是要用像《关于无产阶级专政的历史经验》和毛主席的《改造我们的学习》、《整顿党的作风》、《反对党八股》那种有深刻的研究和说服力的文章,来同错误思想进行斗争。

为此目的,我们就要进一步组织队伍。我们的队伍有了,而且打过了一仗,现在再组织一下,把宗派主义去掉,学点学问,讲究点方法,就能够打人民内部的仗了。现在出版了那么多的报刊、书籍,我们都要看一看,有的要作评论。但是评论要讲学问。苏联有些同志是“两耳不闻天下事,一心专读马列书”,缺乏知识,要评论人家就只好乱说。比如黑格尔非常了不起,就是有唯心主义,但苏联一会儿全盘否定他,一会儿又推崇备至,原因就是没有学问。中国还没有人敢去批评黑格尔,因为很少有人读过他的书。我们现在的本钱还只是社会发展史,猴子变人,所以要赶紧学习。学问能否学好呢?能够的。民主人士向我们学了七年,有了学问,我们学它五年,总可以学点东西。现在我们还有一批有学问的高级知识分子党员,再组织一批党外人士,这就是一支很好的队伍。如果宣传部以后再减少一些事务,就可以多抓重大的思想问题,对一些人的批评也有时间多考虑,那么唯心主义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文艺、科学方面今后主要是贯彻执行“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这里很重要一条是要反对清规戒律。文艺只要为工农兵服务、为人民大众服务这条基本原理就够了,其他的都可以不要。比如社会主义现实主义很好,但不一定要求每个作家都掌握它。齐白石、梅兰芳都是国宝,但不是社会主义现实主义,能不要他们么?其实社会主义比资本主义优越,社会主义完全可以大解放,可以“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对文艺、科学中的问题,是政治问题、思想问题还是纯粹学术问题,不能一概而论,混淆起来,要一个一个地具体分析,多做调查研究,然后具体对待,有的还应请示中央。在这方面我们一定要老老实实,切不要乱戴帽子。现在我们有时动不动就说人家:“脱离实际”、“反苏”、“反领导”,等等,应该注意防止。凡是老老实实地在研究学问的,我们都要给予支持和关心(对坏人当然是另外一回事)。对他们乱戴帽子是错误的。大科学家未出名时常常是标新立异的,如果乱戴帽子就会打死这些大科学家。对思想问题只能进行思想教育,不要有任何粗暴,要从团结出发,经过斗争,达到团结。否则,科学事业就搞糟了。现在共产党的威信很高,所以要格外谨慎。

还有教育学、医学。特别是医学中问题很大,主要是学习中医的问题还未解决。有人说,既然百家争鸣,西医为什么不能批评中医呢?我们说可以,但是你应该先去学习,学通了中医的那一套,才有资格批评,现在你根本不懂中医,所以不能批评。而且就是那时批评也要讲究方式和分寸,急躁是不能解决问题的。中医的气功疗法,针灸等,秦汉时就有了,效果很好,但是道理谁也解释不清,也许再过很长时间也解释不清,那就先学,先用,解释慢慢来。

关于宣传工作的质量问题。宣传工作中不少问题应该重新考虑。如理论教育,哪些归地方管,哪些中央管,哪些不要搞。宣传网当然要,但不一定像过去那样搞成一个组织系统,有的地方还有“留网察看”的处分,“组织介绍信”等等。以后可否让党、团、工会都有一批宣传员,必要时联合起来宣传,平常可以单独宣传。还有别的办法,请大家想想。此外教育、文化、卫生工作方面都有不少问题,应该考虑。还有些问题,如党的中心工作,中央宣传部没有做,因为全党在做,党委直接贯彻下去了,如农业合作化、知识分子问题就是这样。至于宣传提纲,毛主席、周总理的报告就是很好的提纲,所以我们也没有写。中宣部是党委的一个部门,不是什么独立的机关,就不必另搞一套。好多年来有些人批评我们不做中心工作,我们的看法就是这样。

来源:《陆定一文集》,北京:人民出版社,1992年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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