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1957-6-1 作者：城市建设部, 钱煇焴
城市建设部、钱煇焴1，关于和风细雨问题。首先，我谈的不是三反、肃反运动，而是思想改造运动。“思想改造”采取狂风暴雨态度是否好呢？这一点我想大家都是明白的。肯定地讲，“思想改造”及处理一切人民内部矛盾时采取狂风暴雨的态度是行不通的。思想改造要通过认识过程，而认识又是和实践分不开的。关于这一点可以看一下毛主席的认识论和实践论。此外，就辩证唯物主义的观点来看，思维是由客观物质决定的。由此可见，思想改造是一个复杂的过程，不能采取行政命令的方式，也不能采取一棍子打死人的方法。
这是一个客观规律，是不以人们意志为转移的。如果在工作中不遵照这个规律，那就一定要犯错误。这个规律适用于一切人，共产党员的思想改造要适应这个规律，共产党员以外的人民群众也不能例外。
因此，我才提出了下列一些问题：为什么在1951年的思想改造运动中不采用“和风细雨”的方针？难道党在最近才领悟到这种政策的英明性吗？请将这种“厚己薄人”的现象加以解释。
2，关于肃反运动。先谈一谈斯大林同志关于“革命愈接近胜利，阶级斗争愈尖锐”的理论。我们可以看一看苏联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关于克服个人崇拜及其后果的决议：“斯大林关于苏联愈向社会主义前进，阶级斗争愈尖锐的错误公式，给社会主义建设事业，给党内和国家内的民主的开展造成了很大的危害。……在实践中，这种错误的理论公式，成了粗暴地破坏社会主义法制和大规模进行镇压的论据。”
意大利共产党总书记陶里亚蒂说：
“有一种论调说，随着社会主义社会的进展和胜利，它的敌人的数目也增加了。我们批判、驳斥了这种理论，不仅因为这种理论是错误的，而且因为它是错误行动的根据。
实际情况相反。实际情况是，社会主义胜利把越来越大的支持、越来越大的同情争取到社会主义的一边，社会主义越来越有效。看现代世界，你就可以相信这一点。”
这种理论到底带来什么后果呢？
我们再来重温一下苏共决议中的话：“苏维埃法制遭到了严重的破坏，发生了大规模的镇压。”赫鲁晓夫同时还揭露：“1934年党代表大会1996名代表中，有1108人被捕；在这次大会选入中央委员会的134人中，有98人（全体的70%）被捕而枪决了。1934年的胜利者代表大会的代表们也都被一一枪决了。不法行为是在谢尔盖·基洛夫被枪杀以后开始的，利用政府机器进行大规模镇压的做法产生了。起初是对付敌人，后来是对付许多诚实的共产党员。”
我想，在铁的事实面前，谁也不能否认。
至于谈到1955年的肃反运动。我们可以先回忆一下1955年的国际局势和国内情况。
自从斯大林同志逝世后，由于苏联采取了一系列的和平外交政策，国际局势日益趋于缓和 ：日内瓦会议的召开，与南斯拉夫恢复邦交，与西德建交，裁减军备，亚非会议的召开，而到1955年，朝鲜战争已告一段落，越南的局势也有所好转。总之，国际局势处于缓和状态中。而国内呢，正是第一个五年计划的第三年。我记得，斯达哈诺夫式的王崇伦同志等就是在1955年前后不久出现的，继之就掀起了一股生产热潮。全国人民正以主人翁的态度建设着社会主义。
怎么看出敌我斗争越来越尖锐了呢？
当然，谁也不否认敌人是不甘心自行灭亡的，他们千方百计地想破坏我们的社会主义事业。过去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也如此。敌我斗争一直要到阶级斗争在全世界范围内消灭以后才能停止。但是，学过“矛盾论”的同志都知道，在每一个时期内有主要矛盾，也有次要矛盾。在夺取政权以及谁战胜谁的时期，敌我矛盾当然是主要的；而在解放六年后的中国，共产党的政权已经巩固。应该说，当时我们的力量是巨大的，而敌人即便在帝国主义扶助下也是穷途末路，迟早要归天。当然，即便在这样敌弱我强的情况下，也不能放过半个敌人。
但是，难道有必要在全国范围内，在每一个单位内展开敌我斗争吗？难道该怀疑一些正直的公民吗？听说，肃反的控制数字是百分之五。难道全国有三千万人民是敌人吗？这是以什么作为根据的？请问肃反期间城市建设部斗了多少人，斗对的又有多少人？这一点我想领导肃反的同志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同时，当时所采取的方法是唯心主义的方法。关于这一点，上次谈得已经很多了。设计局的六位同志也谈到了这一点，我在这里就不再重复了。
同志们，我们再看一下肃反运动给人们留下的悲剧。有许多人在压力下自尽了，这些人虽说有点懦弱，但是当人的尊严受到侮辱的时候，这种行动也是可以理解的。再看看那些精神上受到创伤的人吧！很多人想起往事就觉心酸，有的人还闹得神经失常。有一个十八岁的青年因无故被斗而自尽了，而他的母亲在悲恸之余又及该怎么办呢？是怪上帝无情还是怨自己命不好？
我认为，1955年我国的主要矛盾还是落后的农业国和先进的工业国之间的矛盾，中心任务就是发展生产。但是要解决这一矛盾，还要解决一个阻碍生产力发展的绊脚石问题，这便是“私有制”。党应该努力解决的任务就是这个。事实证明，党在肃反以后迅速采取了一系列措施，终于在1956年取得了三大改造的胜利，从而使生产力又向前发展了一步。
由此可见，我提出的问题完全是有根据的。我还要求答复，1955年的肃反运动是在什么理论指导下进行的？为什么要在全国范围内进行普遍性的肃反，有什么必要？肃反运动取得了哪些成绩？又有哪些偏差？这些问题都请一一解答。每一个相信事实的有良心的人都可以回忆一下，斗错的到底是个别的还是多数？这样，罗登岚同志的论点是“对”还是“错”就一目了然了。
3，关于胡风问题。我是从“万言书”的角度来谈这个问题的。即使胡风的“万言书”没有一点可取之处，党中央为什么不像教导我们那样按“言者无罪，闻者足戒”的原则来处理问题呢？这岂不成了“言者有罪，闻者报复”了吗？
罗登岚同志说胡风集团是一帮流氓、间谍、特务，我又拜读了一遍人民日报揭露的关于胡风集团的三批材料，里面尽是些人民内部的私人信件。也可能是我的分析水平低，总也看不出这是间谍、特务的行为。我记得，当时正在追查胡风集团与美、蒋的联系，事隔两年，此一联系仍未公布。
由于真相尚未大白，要下结论当然是主观作怪，我不敢像罗登岚同志那样大胆假设，毫不求证。因此我只是提出问题，请党解答，并对全部问题加以交代。
4，党的领导问题。我的意见是不学无术的人不能当领导，也就是不称职的人不能当领导。例如，近视眼不能当飞行员，智力低下的人不能做公安工作，盲人不能当司机……。当前正处于二十世纪下半叶，全世界已进入原子时代。在这科学发达的时代，人们必须具备丰富的科学知识，当领导的尤须如此。为什么让不懂业务的人去领导业务呢？这对工作有什么好处呢？在业务问题上，这些人又有何高明之处呢？听听我部工程技术人员的呼声吧！他们对这些不学无术的领导是否欢迎？再看看客观实践吧！这些人需不需要摆在业务领导的岗位上？至于谈到解放后我国建设蓬勃发展的情况，我想谁也不会否认的，罗同志说连帝国主义也不加否认，那谁又否认了呢？
我国生产迅速发展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呢？这必需从经济基础去找，那就是因为：共产党符合于人民的意志而破坏了旧的生产关系，从而使生产力得以向前发展。一个政党，当她做的事符合于全体人民的意志的时候，人民是拥护她的，也只有在人民拥护的情况下革命才会取得胜利。人民看一个执政党，不但要看她的党纲、党章，还要看她的所作所为，还要看党内每个党员的作风。波、匈事件充分说明，人民是会把不符合人民意志的党和政府赶下台去的。拉科西政府换了卡达尔政府，匈牙利的劳动人民党换了工农革命党，但匈牙利人民依然是匈牙利人民。人民才是历史的创造者，他们是不朽的。党和人民虽然是抽象名词，但还是由具体的人和党员所组成的。党是否代表人民的利益，不仅要看党的方针和政策，还要看每个党员是怎样按这些方针政策办事的。总之，整体是由许多个体组成的，抽象名词是一切具体事物的综合。猪肉少了，豆腐少了，农民生活水平降低了，小汽车多了，房子住得不合理了，这些事实也要综合综合，这些事实的综合不就是官僚主义、主观主义和宗派主义吗？
话扯得太远了，我们再来谈谈不懂业务的党员领导业务的问题，难道说这是人民的意志吗？人民需要党的领导，但外行人领导内行人的“好处”已经领教够了。
5，在大鸣大放中，最好不要扣帽子。用“污蔑党、攻击党、宣扬资产阶级民主”等帽子不能代替辩论，唯心主义的臆测总是要失败的。有理可说、可辩，我等待罗登岚同志再次发表意见。
来源：钱煇焴提供的书稿《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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