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1957-6-3 作者：南京农学院, 许道夫
南京农学院、许道夫在全国高等学校中党和群众的关系是有矛盾的。这种矛盾产生的根源，是由于领导机关对于全国高级知识分子八年来经历次运动和理论学习的实际进步情况估计不足，以及对于高等学校不同于机关军队的特点认识不足所产生的。至于个别领导干部和党员的作风不好，只是促成这种矛盾不等程度的尖锐化而已。所以如果把这些矛盾完全归咎于党员的作风不好，也是不公允的。党员是人不是神，所以不能把他神化。
党和群众的矛盾虽以各种不同形态表现出来，但归结起来，只有一个主要矛盾，就是学校机关化。高等学校的机关化具体表现是：
(一)院长多、处长多、秘书多、科长多、公文多、命令多、计划多、表报多、规章制度多。总起来是行政人员多。以南京农学院来说，学生不足二千人，教员大约不过三百人，而仅院办公大楼及总务处二处合起来职工人数为二百二十六人，连同各系及农场的职工合起来大约有五百多人。这样多的职工，在过去最官僚化的中央大学中也没有这样多。世界各国大学也没有这个记录。
(二)机关军队中的上下级观念，也带到学校中来。把系和教研组当作下级，教授也者，不过是最低级单位的干部。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学校行政高于一切(包括党委)，因此也就出现各种大小的所谓首长，威风十足，师生聚餐时也有首长席，这些人终日指东划西，看来莫名其妙。他们强调服从领导，但我们认为应该尊师重道，行政为教学服务。
(三)在用人方面，自院系调整以来，强调服从国家分配，东调西迁一意孤行。各校整套班子四散分离，杂拼班子整本戏唱不出来，各校都缺人，各校都积压人，研究工作亦无法进行。甚至把外行的人，也派做系主任，把系主任当官做。(上海财经学院就是如此，南京好象没有见过这种情况。)纵然用原有教授做系主任，有的也把他官僚化，终日开会传达，“不务正业”(引自别人的话)。但到评薪评级等时，这批不务正业或无业可做的大小首长，都要高人一等。
我们做科学工作的人，都是把专业当作终身事业，派来共事的人，也成为终身事业伴侣，现在都得听上帝安排，父母之命。万一情感不投，也无婚姻法可据，请求离婚，这就变成终身遗憾了。在这种人事制度下，尚欲进而求学术上的百家争鸣，岂可得乎?
我们并不怀疑党对科学领导的责任。但党的领导与党员领导是绝对不能混同的。在科学领域中，党员不能包办的。并且包括科学的马列主义在内，也不是党员可得而私的。我们认为党对科学领导的含义，是提出教学与科学研究的任务，组织人力物力来支持教学与科学研究工作的提高和发展。而不是派出大批干部，发出大批计划表报，仅从计划表报中检查督促所能解决的。也不是发出各式各样官僚主义指示办法所能促进的，更不是那些不恰当的发些科学奖金，颁给空头虚衔以及优厚稿酬所能鼓励的。只要不以数不尽的运动会议来干扰我们的工作，只要给我们一些必要的工作条件，我们会日以继夜的工作着。
要搞好党和知识分子的关系，首先是信任问题。也就是党在高等学校中工作依靠谁的问题。在解放初期，似乎一度依靠过工友，因为工友家庭成份好。杭州初接管时发给生活维持费，教授、工友每月一律三角钱(当时为三千元)。弄到工友也为教授鸣不平。这时有些工友也入了党。在三反及思想改造运动中，我体会当时学校中的“阶级路线”，似乎是依靠学生团结讲助(讲师助教)。在肃反运动中是依靠党团骨干，事实上是一批年青讲师助教。在教学工作中提出的口号是“发挥老教师作用，培养教学骨干”。总的来说，在一切运动中箭头是对着老教授的，特别是对着老教授中敢说话的。在日常教学工作中，也把老教授当作蚕，作用发挥完了就完了。这一些错误做法的结果，就是目前学术界中人顾虑重重鸣不起来的基本原因。也是高等学校教学质量不高的基本原因。所以我们认为要改变这种与国家建设发展不相适应情况的基本办法，必须提出依靠老教授的口号。随着这一口号的提出，学校的制度，必须加以改革。
我们对学校中的党委制没有意见，但我们反对以党代政的做法，我们认为党委会的领导作用，一般应通过在行政及工会工作中的党员来发生它的影响作用。只有在行政与工会意见发生矛盾或是在学校中发生重大问题时，党委可以出面以公正的立场加以协商处理。党委会能否发挥这种作用，主要应看党委会成员的构成如何来决定。如果党委会成员的构成，只是一些外行的行政人员，科长之流。某些系党员没有被吸收到党委会成员中，在这种情况下，党委会就不能发生作用。
关于教学及科学研究工作应由院系的学术委员会来领导，学术委员会的成员，应以教授副教授为构成的主体，可以吸收讲师助教的代表参加。
关于一般行政工作，如教学人员评级升等，应组织评级升等审查委员会。应根据系学术委员会的推荐加以审查，这个委员会的成员应以教授代表为限。并且每个系都有教授参加，每年审查一次，校院长对委员会的决议有否决权，但必须慎重使用这个权。(我们不赞成现在的十二等级制)
关于教学及研究经费的分配，应由系院学术会议讨论通过，实际开支，校院长有权加以审核。每年审查预算一次。临时经费临时开会决定。
根据以上情况，教授参加这些工作，并不致开会太多，也不是某些人瞎说，认为教授治校后，教授都搞行政，不能搞教学研究工作了。一般行政工作，当然仍然由行政人员来做，照这样做，学校行政人员可以大大减少。高教部不应对学校管的太多太死。公式化的总结少做。
目前，高等学校的设备及研究经费，比解放前好得多，如果把上述这些问题解决，党群关系就会改善，教学和研究工作就会很好的开展起来。
来源：《新华日报》1957年6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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