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1957-6-7 作者：清华大学, 钱伟长
清华大学、钱伟长整风问题现在是转折点。清华整风开始是由民主党派带头，带头之后教师就说话了，教师说了话，同学、职工就跟上来了。青年人与老教师是不一样的。老教师多是在旧社会吃过苦头来的，承认今天国家的进步很大，对党的工作有意见，但是对党领导没有什么问题，还不是紧张到与党对立的地步。说话多是顾全大局。青年人容易对现状不满，在经济落后的国家，带头闹事的总是没有多少经验的学生。
清华学生现在是找题目，找到了就要闹。目前对三个问题有意见：①对政治课不满。②不愿作华业设计，认为是形式，要求停下来学外文。③反对理工分家，要求清华办理学院。但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还没找到要害，现在谁也不说要害是什么，我看要害是个出路问题，这也包括年轻的讲助在内。在清华学生中有个分类问题，隐隐约约青年团彷佛把学生分为进步、中间、落后。有一种团结中间，打击落后的说法。几乎每个班却有一二个落后分子。谁也不敢与之说话，怕团委提意见影响自己前途。学生现在要求分配工作民主化，对人事有意见，有学生提出“看人事室的材料口袋”，要求看你写些什么，要求组织委员会民主分配。大家都要求入党入团，原因是国家今天几乎有这么个制度，团和党是个台阶，小知识分子又想向上爬，不当党员，不走这条路，其他的路没有。而当党员又不容易，觉得影响前途就有意见不满意。
最近有两个学生自杀了，听学生说，有一个是与入团问题有关，另一个自杀未遂，听说也是为分类这个问题。据无线电系副主任常迥反映，有一批同学认为割在落后毫无前途，认为到那里去都是一样，自杀不自杀无所谓。现在青年都划了框框，落后的总是落后，中间的总是中间，只有中间变落后，没有落后变进步。对青年人是不能这样作的，否则就要发作，框子愈小发作的愈厉害。现在整风有机会给他们施展，所以就要找题目。科学的发展是要靠青年的，因为青年人勇于看原来事物的缺点，如爱因斯坦发明相对论就是在青年时期，人年纪大了就容易接受现实。现在对青年压缩的太厉害了，要求循规蹈距，所以要发作。有些发作的较早就成了落后分子，有的有时发作有时不发作，就成中间分子。总之，现在学校的青年工作如何作是个问题。
另一个问题是层层汇报，层层贯彻。上面领导只听汇报，不接触群众，下面贯彻是鸡毛当令箭。贯彻不通就把群众分类，上面也以为那几个人总是落后分子，其实也不一定是落后。贯彻不通了就作大报告，找几句话扣上顶大帽子，给几棍子，虽未指名道姓，别人心里有数。好，我提了意见你就汇报。这样就逐渐脱离群众，形成官僚主义。如物理教研祖党员陈纲作教研组秘书，成天汇报贯彻，自己逐渐以为了不起，日积月累就造成宗派主义。最近物理教研组开会，就露出这个问题，先是华荫曾诉肃反之苦，说他在肃反中未受到人的待遇。积极分子应昌华，接着说肃反是按主观指标凑数，怀疑清华肃出多少反革命，成绩在那儿？党员张泽渝说上面只听党员汇报，很少体会群众心情，并检讨“以前也作了很多使别人伤心的事”。党支书陈纲最后并检讨了自己作为一个领导意图贯彻者的心情，埋怨上面布置简单，而群众又埋怨她硬灌。物理教研组一放就放透了，大家很团结，可是党委认为支部右倾。什么叫右倾，这是一个问题。以前是硬灌，大家不团结；现在说清楚了，大家团结了，可是又与党委脱节了。
党委有无宗派主义，还看不清，只是从有些党委委员的发言中看出是有宗派主义。如对第一付书记刘冰的几次讲话，大家有意见，蒋南翔同志宗派主义是比较轻的。可是大家最近对蒋也有意见。蒋说旧知识分子过去为旧社会服务，现在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今天吃谁的饭，还不是吃工人阶级的饭？大家对此意见颇不少。再党委对党员如何参加整风不明确，学校与机关不同，机关整风主要是党外提意见，可是学校中学生有些是党员。
对肃反有些意见，但问题不大。全校一万二千人，按5%计应斗了600人。斗的时候党委说有材料，斗完了没有事，被斗的一般不大敢讲话，积极分子倒反而有意见，认为没有斗出反革命，反而伤了感情。
总的来看，目前主要的问题是青年工作问题，片面汇报问题与党委的宗派主义问题、老教师目前是慢慢往后退，不提什么意见，如对党委制大家意见就不大，没有兴趣讨论。目前大家的要求是：
1，党员要说话，不要光是党外整党，这样也不易找出毛病。
2，边整边改，现在党委是只听意见，不说话，不改。现在是老教师有很多话未说出来，学生则还是在找题目，老教师又不愿意被学生作题目，要继续放，但是放不下去，大家都不愿意与党闹，都愿意维持党的威信。
要放，党得想个办法，党委得说话，要党员带头来放，墙在那里，大家在骂，可是墙不动，老教师顾全大局，他心想不动就算了，你给我权也行，不给权就算了，反正我总是教授，作系主任本来就是不想干的。
现在是低气压，不是高气压，对工作鸣放的阶段已过去了，有些事可处理的应处理一下，如对人事室的福利帐目意见很多，可以组织大家检查一下，错误就承认错了；如对学生思想工作可以组织党内外大家来研究，个别作风恶劣的党员要处理一下，校委会改组，吸收点积极分子参加等。
这样采取些措施，大家就会继续鸣放，就会起团结作用，老年人是不希望不团结的，也不愿带头搞不团结的工作，如果没有措施，就收一下，老教师不说话，群众闷下去，这一收就无信心了，以后就不能谈别的问题了。但如果碰到问题，就可能爆发，现在学生中开展争辩的条件是够了，老教师已经在缩，如何争辩？总之发展前途是要注意团结，要防止学生找题目，改进一些显而易见的错误。党内要继续放，然后对反动的东西打下去，反动的东西在清华是站不住的。大家对党中央的信仰是很强的，失望仅是个别的。学生中现在没有条件搞波匈事件，现在群众都是期待改，期待较多，但是再拖上一个月可能上街，上街也不是什么政治口号，可能仍是对干部不满，以及把学生分成几类和前途出路这类问题。民主党派带了个头，现在是没有办法了，现在不能收，收要失去人心，问题是要把党内外的线拿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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