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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反的后果是什么?

日期:1957-5-0 作者:清华大学, 冯国將

清华大学、冯国將

(冯国將:清华大学建筑系五年级学生。下文为鸣放辩论会发言摘要。)

肃反的后果是什么?——加深了人民内部的矛盾。这是第一,加深了这个矛盾。第二呢?当然我没有想得很好,我只有一、二天,很肤浅的啰!我要深入想想,还有很多问题!要大家帮忙,大家回去很可以好好想一想。大家对党委可以提很多意见。第二是混淆了敌我之分。人民——我们,朋友,你说他是反革命?!斗他!明明是朋友。

没有错,他没有错嘛!他没有错的事,你说他有错!年轻人是爱真理的。当时,老实讲,在斗争会上,我们的正义,我们的真理被强奸了。说实话,同学们,我知道,他明明知道他的朋友并没有问题,但是那个领头的所谓积极份子,一定要逼着他喊口号,逼他昧着良心,他背着他的良心在说话。这个对于一个年青的同学是很残酷的。明明他知道这是真理,你逼他说不是真理;明明不是真理的东西,你逼他说是真理,在年轻人纯洁的灵魂上面涂了一层灰。

第三是什么呢?宪法,人权被破坏殆尽。我要告诉同学们!宪法、人权,对他们相信的培养,就是人哪!老百姓啊!对他们相信的培养比盖一所房子,比盖一个城市要困难得多!人要尊重人,要尊重宪法,这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但是肃反斗争会,可以说是什么?可以说是完了!完了!还有什么人权呢?还有什么宪法?当然我们看问题要有历史观点,过去旧中国在乡村对恶霸要讲宪法、要讲人权吗?不是你死就是我死!还有什么宪法不宪法?当然可以斗,当然可以杀!我老实讲,我说,对那些反革命分子,对那些恶霸,由我来执行最好,我可以练我的枪!但是那是过去了,现在我们是人民内部的事情,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已经颁布了,你还是用那个斗敌人的方法来斗自己的人民,这种东西,要改变吗?要改变掉,马上改变!否则实在太危险了。把自己的人民当作敌人,实在太危险了!……我驳斥他(指中共清华大学党委委员何东昌——编者注),就是他还是很得意洋洋的说:‘我们搞清了很多人的历史。’我告诉你:过去的历史是不是重要?是重要!但是要知道,历史是过去的东西,是死的东西,你获得的是死的历史。死的历史你是得到了,历史是搞清楚了,你失去的是什么?活的人心!活的人心,跳动的人心,你失去了!假如把这二个东西放在天平上,哪一个重要呢?你们自己想一想,我不回答……我回答也好吧!我说说我的看法,我说是:得到的成绩跟失去的东西一比较——负无穷大!我觉得,我今天要是检查党委的话,要检查的东西太多了。是呀!工作的成绩就是从那个档案袋来表现的。但是失败的东西他没有看到,失去了春天的那些同学他没有看到!我奉劝党委们检查检查是为人民为祖国呢?还是为自己的地位?!这个是很尖锐的问题。……

我觉得活的人斗争以后,比你们枪毙他还要危险。这一点上,可能何东昌(中共清华大学党委委员——编者注)不体会。当然啰!脱离群众的人他怎么能体会群众的情况呢?!

在这一点上,同学们,斗错了冤枉了四百多个同学,我觉得左了。左倾哪!我不是什么政治家,也可以发表我的见解。在这个事情上!对活的人用西瓜晚会啊!这样态度,老实讲,是右倾思想!人们不是像我,我是不会报仇的,永远不会报仇的,我为什么要报仇?但人们不是像我的,那些被污蔑的人,你说他们没有仇恨吗?他们是有仇恨的,不过时间罢了。老实讲,我要请教何东昌同志,在和平时期对待这些人,的确要做很多工作,要经常安慰他们,而且要防备他,事实上的确也在防备着。有人告诉我,就是被斗争的那个,苏加诺来了,要另外一个同学去看他,何苦呢?你到底是为什么呢?你失去的是人心嘛!这个人还活着呢!这事情很麻烦,的确很麻烦,和平时期要防备他,动乱时期也要防备他。有人告诉我说,刚才那个同学要杀共产党是可以体会的。但我是不会的,人人像我就好了,那天下就没有什么事了。

但是这个问题我不敢下断语,要让历史家来证明,因为这个问题在世界上也可以说是一个新的问题。苏联枪毙很多。我们没枪毙一个人,这情况就不同了。要等历史家来做这个结论。再好好看吧!

这个结论是什么?就是说活人比死人还要麻烦,不如枪毙他就完了,他还要活几十年,你还要防备他几十年。我相信他们有人是要报复的,有人说要杀几千共产党,几万共产党,当然不一定是为了肃反,有冤恨在心里。但是何东昌他为什么不想好好了解这些事情呢?他脱离了人民!他没有好好的去检查!你想一想,是不是?

我觉得知识分子是不同于工人,不同于农民的,并不是我看不起农民,别说我又什么了,这是两回事。事实上是这样:知识分子是比较有教养的,农民比较土里土气,比较粗野,比较没有教养,不过我不是看不起他们,他们是比较穷苦。知识分子是有脑袋的。在农村的话,农村里斗那个恶霸,当然可以这样。但是我觉得大可不必,即使是对反革命,也大可不必喊口号,大可不必,“啊……!”大可不必!何况是对自己的人民,假设是对那个反革命,也用不着。我的说法可能不对,我是提出我的观点,我的看法。知识分子是有脑子的,应该分析问题,培养阶级仇恨不是用喊口号的。

听说那个体育教研组斗出个反革命就是那个刑事犯,他在斗争会上是最积极的,喊口号是最大声的,这完全可以叫做教条主义,形式主义!把农村的一套搬到城市。一个问题来了要分析。还有一点,我要讲一讲,知识分子应该要动脑筋,我下面要举一个例子:举英国的费边社,我不是替英国的改良主义宣传,不过我们可以从那儿得到一些启发。很多高级知识分子历史家、文学家、艺术家像肖伯纳都是他们社员。费边是一个罗马人,他说要改造这个世界,要有几个聪明的人,要看知识分子,要用知识!而不是用刀子!英国就拿这个名字,就是费边,去组织了一个费边社。

当然,有些不对,不过他是可以启发我们的。我们应当尽我们最大的力量,能用知识的话,就用我们的知识。像斗争,像肃反,你说反革命吧!是不是要用斗争会呢?太不必要了。可以用坦白,可以用检举。是不是?完全可以!是不是?知识分子和工农就是不一样!需要高级的,不是喊口号。很多喊口号的就是所谓积极份子,我想起来是很好笑的,他们就是乘这个机会表现表现自己。不是的,同学们!培养什么?老实说,培养同学们野蛮哪!

来源:《高等学校右派言论选编》(中共中国人民大学委员会,1958年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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