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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风户半开

日期:1957-5-0 作者:北京市, 苏中

北京市、苏中

(苏中:《人民文学》编辑部助理编辑,笔名钟)

有一位诗人说,许多编辑出版部门在对待“放”和“鸣”的态度上,还只是停在“迎风户半开”的阶段上。我看这个比喻很形象也很贴切,于是就把他这个发现偷来,并据此凑成一小段文章。

很久很久以来,无论社会上,文学界,乃至编辑部自己,都认为“编辑部是一道关”,而编辑们呢?也就象是镇守三关的杨六郎那种“把关”者了。“把关”绝非坏事,问题是怎么个“把”法。杨六郎的任务是挡住韩昌者流的入侵,但如果他老人家把爱国者和对国对民都有利的非大宋正统臣民一道挡住,三关把得虽紧,动机虽无可厚非,效果就不一定都好了。至若敌国已去,他的守关办法当然就得更加不同。编刊物恐怕也有点和这种情形相仿。既然有这么一道“关”,自然就需要有人“把”,但怎么“把”呢?按过去的老经验,叫做增强辨别力,提高警惕,不让一棵毒草冒出来,也严加防范什么野草闲花混入“正统”花丛之中,结果是大门关得甚紧,园内只有“一花独放”。倘有的偶而不慎,竟让毒草之类的东西披着香花外衣冒了出来,一经人们指出,无论作者和编者,就都得检讨一番。自我批评,在我们这里虽然是好风气,但常犯错误毕竟不大光采,而且自己也于心不安,关口没“把”好嘛,怎能没有失职之感呢?于是,任何一次检讨,都要促使“把关”者们的警惕性更加提高,关口“把”得更严,更加兢兢业业,完全是出自好心的扶植“一花独放”。长此以往,我们也就习以为然了。

可是,从去年起,竟来了“百花齐放、百家争鸣”,这一下子,在许多方面都打乱了原有的常规。如果说,过去的做法是适应于那个特定形势和条件的必要措施的话,而在今天,老办法就不能再适应新形势了。我们都很习惯于严加防范,但今天,除了还应该警惕那种出自敌人手笔的反革命的东西以外,头脑依然应该清醒和明智,但对于那些在过去提防惯了的什么毒草、杂草,或所谓闲花野草之类,已不是紧闭关口,禁止入内,而是得把关得很紧的大门打开,让各种各样的花朵都来争艳,在自由竞赛中,让香花茁壮起来,毒草枯萎下去。这一切,对于在长时期里已经养成一套作风,甚至在思惟状态上都有一种习惯势力的人们,实在有点太出乎意料之外了。在他们的认识还没有跟上形势发展的时候,他们也迎接了新的形势,但他们还基本上是用传统的思想来迎接新形势的。

从表面上看,你找不到一个人反对“百花齐放”的,他们写文章发言都说一百个拥护,可是一轮到真要叫他们把大门打开,真要让香花毒草齐放,那,我们的编者们可就既伤脑筋又有点头疼。于是,传统的看法,老牌的清规,新型的忧虑,就一个跟一个又相继出现了。他们在理论上都主张放,旁的刊物要放什么他们也没有异议,就是一涉及到自己刊物,调子就变为“我们刊物不同”。

比方说,全国性的大刊物因为它的国内外影响太大,所以不可轻易的放;而小刊物呢,又正因为它们影响小,所以就觉得放不放不吃紧;有的因为是以数十万青年为对象,怕放出毒草危害青年,因此不可放;有的又因为它是以广大军人读者为对象,而对军人则应该坚持正面教育,放了毒草岂不造成思想混乱,于是就更不能放;有的因为是机关刊物;有的是以什么为主;有的……凡此种种,不少刊物大概都能找出点什么特殊的理由,使自己那儿百花不放,并美其名曰“坚持传统”。和谐如此类理由并存的同时,适应新形势的理论也出来了。什么“坚持主导,适当放手”呀!“力争香花,避免毒草”呀!“不冤枉一朵香花,不放过一棵毒草”呀!“健康的放”、“清醒的放”、“有条件的放”、“逐步的放”、“试着放”等等等等不一而足。这些论点尽管都有正确的一面,但也有对“百花齐放”保留的一面,何况在执行时,他们又往往是从保守的方面来实践他们的理论呢?于是,他们表面上一百个拥护的“放”,和实践上的“放”就发生了一个不算太小的距离。

不过,现在毕竟是“百花齐放”的时代,党号召“放”,社会上呼吁“放”,作者们力争“放”,因此不管有多少特殊的理由和新型的理论,那个“放”字是谁也不能一脚踢开的。因此,应该“放”和不愿“放”之间就发生了矛盾,据我想,所谓“迎风户半开”恐怕就是调解这个矛盾的产物。半开门是很有趣的现象,你说放吧,我还有很大保留;你说不放吧,我到底试探着放出点东西。比之于关门,半开门自是进步,但比之于大放,却还是小脚婆娘,对真正意义上的“百花齐放”依然是很大的阻碍。因为半开门通常是只放他们认为“健康的”、“没问题”的东西,而他们所不喜欢的,或者可能引起风波的东西,那就还得拒在门外,怕把它引进来“惹火烧身”。

半开门,是羞羞答答、扭扭捏捏的小“鸣”小“放”。它还不能适应“百花齐放”的新形势。且不说不让毒草进来,将仍使香花居于温室,从而逃避了比赛和斗争,而且给自己订出太多的诫条也难免有压制香花的危险。因为有许多香花,常常带有某种奇异的、独创性的特色,倘如因为我们不习惯,不欣赏而又不放自己不喜欢的东西,那个香花的命运就可能身遭不幸。更何况半开门的局面,使得本来对社会主义文化有贡献的东西不敢登门,或者是因为门缝太窄而挤不进来呢?

放与不放,能放到何种程度,人家是要观察刊物的。你要老是只开半扇门,那人家就只能伸进一只手,甚至是在门外徘徊不敢入内,而这,对刊物,对事业都是损失。为着我们的共同的事业,“把关”者应该打开双门。

假如说“迎风户半开”是到达“齐放”的过渡时期的难免的现象的话,今天,我以为已经到了该把双门敞开的时候了。

把半字改为全字吧!

来源: 原载《人民文学》1957年5.6合刊。摘自《中国作家协会检查刊物的参考材料》,第一辑“人民文学”,1957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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