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索引页面]

交代我的反党言行

日期:1957-8-3 作者:四川, 陈谦

四川、陈谦

我的反党反社会主义言行,由来已久,在肃反后便大大发展起来,而在波匈事件后,更为激烈。现分几方面写在下面:

(一) 对于肃反

(1)我说:肃反搞糟了,伤害了我的自尊心。

(2)我说:肃反中,把我关了半年之久,是侵犯人身自由。

(3)我说:宪法上规定保护人身言论自由,一到运动来,就不生效了。

(4)我说:肃反时提大约百分之五是坏人是错误的。中央这样提,下面不按具体情况,就主观主义的认为:文联百人,应有五人。所以我才被审起。又说:500万知识分子,难道有25万反革命吗?可见主观主义害人之深!

(5)我说:把人弄去画室关起,还说是保护,简直不通。

(6)我说:经过肃反,我的什么积极性都完了。

(7)我说:原先我还相信领导上不是完全想振我,经过肃反,这种相信只保留一点儿了。邱(指右派分子邱原——编者注)说:我早就对党绝望了。

(8)最初,我曾对流沙河谈起,我怀疑胡风是不是反革命?后来听晓枫说,北京有民主人士在请求保释胡风,胡风根本不是反革命。我相信了,还说:有那样傻的反革命吗,写30万言去进攻?流沙河说:胡只是一些历史上的问题。如今他们(指党)骑马难下了。(注:流在会上说他从未怀疑胡风是否反革命,那是撒谎!)

(二)对波匈事件及国际问题

(1)匈牙利事件发生时,我说:民主自由真重要。我们中国也有那样的因素,要不然,肃反后,为什么周总理要来个“关于知识分子问题”的报告呢?

(2)我说:匈牙利事件的起因是伤害了民族自尊心。我国硬搬苏联经验,还不是伤害民族自尊心。

(3)我说:这下,该给党敲起了警钟了吧?

(4)我说:铁托是最英明的领袖,南斯拉夫最自由。

(5)我说:匈牙利事件开始时,根本就是革命的。卡达尔却宣布那事件是叛乱性质。出了问题,就往资本主义国家身上推,简直不通。其实,那事件是官僚主义造成的。

(6)我说:卡达尔也使出拉科西的手段来了。

(7)“再论无产阶级专政”发表后,我说:我怀疑有没有修正主义。又说:南斯拉夫搞得好,那么民主自由,还说人家歪曲了马列主义哩。

(8)我说:对斯大林的个人崇拜,根本就是制度造成的。邱说:要是无一套适合个人崇拜的政治制度,斯大林怎能统治20年?流沙河说:斯大林早期在格鲁吉亚,就制造过政治陷害。这一点,列宁死时,曾指出过。后来,斯大林将对手——如托洛斯基一个一个打倒,才独揽了大权。流又说:斯大林设秘密警察,放在党中央之上,所以能任所欲为。

(9)我说:斯大林上台,是靠了政治陷害手段的。

(10)我说:以前说铁托是反革命的人,包括记者漫画家在内,都没有良心。此话流、邱皆说过。

(11)我同意铁托的看法,苏出兵是必要的,但是个错误。邱说:苏联出兵,是大国沙文主义!

(12)我说:拉科西下台,格罗保留,都要事先经苏联同意,那么,匈牙利还有什么自由和独立呢?苏联干涉别国内政,正是大国沙文主义。

(三)对社会制度、生活等。

(1)我说:民主集中,应该先民主后集中才对;如今搞反了,事事先集中后民主。如象评级,上面决定了才拿下来通过。又如选举,上面先决定了选几人,群众举手通过。这些事根本说不上民主。

(2)我说:以前的选举那样巫教,还要搞个表面竞赛,如今连这个都取消了。

(3)我说:去年好多城市庆祝进入社会主义,简直是形式主义。其实,好多理发店、纸烟店,空有合营招牌,其实质还是私营。

(4)我说:中国的个人崇拜也存在。什么歌呀诗呀,都把毛主席比做救星太阳爹娘;这些诗歌的流行,不加禁止,难道不是宣扬个人崇拜吗?难道和制度没有关系吗?又说:因误传了毛主席关于对陈其通等的批评,下面就出乱子。这正是个人崇拜的危害性。

(5)我多次说:我什么也不要,只要自由。

(6)我说:鸡蛋猪肉供应不上,总是粮食统购搞出了偏差,农民没有饲料喂猪养鸡。晓枫还向我说过,统购是上面硬派数字,逼死了农民。

(7)我、邱说:党自己就缺乏自我批评精神。肃反搞糟了,不敢公开承认,只好将错就错。

(8)我说:每个单位,都要安插党员去领导。因此,有些时候成了外行领导内行,怎能不妨碍工作?

(9)我说:少管政治,多写稿吃饭是正经。

(10)我拒绝思想改造,说:几年来的思想改造,改来改去,改出了两种人,一种是象我这样的落后分子,另一种是往上爬的人。

(四)对文联机关

(1)我说:文联存在着宗派主义的小圈子,那是从合省后开始的。李累从川东来,便有席向、傅仇、文辛;友欣从川南来,便有杨树青、陈之光、周天哲(当时周尚未和友欣闹僵)。

(2)我说:李累袒护人。如傅仇席向,历史上明明有问题,肃反时也不搞;陈新萧然更是这样。而我,历史上没有政治问题,却偏要怀疑,偏要振。这不是宗派主义是什么?此话我和邱漾多次谈过。

(3)我说:李累最主观,最粗暴。后听了流沙河造谣,又说:李累阴险。流说,李累尚权术,善于拉拢一批人,打击一批人。我说:李累对我们管教,是家长式的统治。

(4)我说:友欣表面谦逊,实际最主观。又说:从友欣身上,我看出了普里希别耶夫中士的特征。

(5)我骂过杨树青“什么东西”,骂过席向“奸狡可怕,惯会造谣”,骂过萧然“阴险”,骂过陈新“倚老卖老”,骂过傅仇“又不靠往上爬吃饭,何苦要吹捧”。一句话,都是小人。

(6)我向流沙河说:对李累等,我是“敬而远之”;对席向等,是“恨而远之”。

(7)我说:领导上脱离群众,只听那几个人在耳边上吹。

(8)我说每次批评我,都是振我。

(9)我说:常主任不大管事,遇事都听李累摆布。邱说:常主任象贾母,害了人还不自知。

(10)我说:文联遇事是李累说了算。

(11)我说:文联非久留之地,得赶快离开。邱说:文联是小人得势,领导偏信。我们说:得赶快设法搞专业化,只有那样,才能得到自由。

(12)我说:人怕伤心,树怕剥皮。回回运动都振我,振得那样惨,还叫发挥积极性,我只有消极性!

(五)文艺思想方面

(1)我错误的认为,党的领导,包括文艺方针、共产主义世界观等,都是教条主义,说:这便是产生公式化概念化的根源。

(2)我说:由于教条主义,几年来的电影、长篇、歌曲、话剧,都没有出现好作品,还不如五四时代。

(3)我说: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公式化概念化,民主国家产生得最多;又说:教条主义的发源地是苏联。

(4)我非常同意波兰一些作家的说法,社会主义现实主义是现实主义的一种蜕化。说:社会主义现实主义是最大的教条。

(5)我说:应该反对本质论,反对主流论,反对重大冲突论。一写作品就考虑这些,就会导向概念化公式化。

(6)我说:文艺根本就没有阶级性。比如契诃夫的小说,全世界各阶层的人民都喜欢。

(7)我主张文艺为人类服务,不一定服务于一定的阶级。

(8)我主张:要写出好作品,只要一个条件,就是“良心加技巧”。

(9)我说:理论不能指导创作,越学得多越教条,不如不学。我宣称,我是文艺理论的怀疑论者。对这一点,流沙河曾和我辩论过。他说:没有理论,怎能打垮教条主义呢?

(10)我说:文学应反映现实。生活中存在着阴暗的东西,应该揭露,否则就不叫现实主义。

(11)我说:社会主义现实主义,就是叫在一定程度上要对生活有所粉饰,所以是一种蜕化。

(12)我说:党的宣传部门,不懂文艺,却要来领导,其结果只有大大助长公式化概念化。

以上就是我的反动言行。大字报上所揭发的,大都真实,就没有写进去了。这些反动言论,凡是未加写明的,都是我和邱原一起谈的。大都是我谈过他也谈过,其中一些,和流、晓、遥(指右派分子遥攀——编者注)谈过,以流最多。

(六)在《草地》编辑部的言行

在编辑部,我、储(指右派分子储一天——编者注)、遥三人,一唱一合,企图取消党的领导,企图改变编辑方针。不过得说明一点,我的言行,没有受任何人支使,也没有支使任何人。

(1)友欣要来时,我说:以后工作不好做了。储说:友欣来了我就走。遥也说过类似的话。我们一唱一合,说心里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我说:友欣最教条,他来了,审稿便不自由了。我又公开说友欣独裁,骂杨树青什么东西。以后还说:我不干了!以后还说:要是谁再用行政手段来对付我,我就要骂!我这样闹,无非想使友欣少妨碍我的“自由”。

(2)在《草地》编辑部的组织形式上,谁提出要取消执行编辑,储又提出取消组长。我非常赞同,说:两级制最好,可以简化审稿手续,可以提高工作效率等。又提倡编辑独立负责。其实,想增大自己的权力。

(3)我又强调所谓的集体领导。说:主编不应该有最后决定权。说:主编与编辑的意见发生分歧时,应把稿子交下来讨论,作出最后决定。其目的,无非想削弱友欣的权力。

(4)谁提出编辑轮流当执行编辑时(储一天和文辛都提出过),我开始曾同意,后来觉得那样作仍不会自由,便不同意了。

(5)在编辑方针上,我说:社会主义现实主义,我不懂,在座诸位也恐怕不懂,因此不必提倡。又说:应该只提倡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遥、储都同意。以后我又常谈我的错误的文艺观点(已如前述),说:如今的作品,浪漫主义气息太少了。我还说:文艺不一定要写工农兵,不一定要写正面人物,不一定要为工农兵服务等。其目的,无非想改变刊物的政治方向。

(6)应该特别谈一谈我们常宣扬的干预生活。我提倡大胆干预生活,大胆揭露黑暗面。储、遥也这样提倡过。我说晓枫写得好,正因为他的作品符合我的这种思想。“向党反映”一稿,我、遥、储都说真实。我、遥主张改用,储主张作者自己改。我多次说晓枫的作品是真正现实主义的。我不仅替他删改,还主动推荐出集。出集的事虽经文辛同意,但我唯恐出不出来,又私自写介绍信说晓枫是“较优秀的业余作者”。陈骏的一个歪曲生活的剧本,在我眼里,也变成真实的了,只在技巧上提了些意见。“向党反映”两续篇铅印后,遥通知了晓,我曾劝晓抽去,以免挨批判。

(7)刊物的理论部分,正是体现了战斗力。我虽不敢公开说要取消理论,但却说:理论不能指导创作,我是理论的怀疑论者等。遥也支持过这些意见。我还说:这些批评(指对草木篇的批评)大都是教条主义。这样说,无非想取消理论。

(8)张幅初来,不了解情况,我向他说了许多不好的话,如说友欣教条,杨树青可怕,萧然阴险等,意图使他不满,又曾向周、赁说肃反搞错了我,意图取得同情。这些言行,起了挑拨领导和同志、同志和领导、同志与同志之间的关系的作用。

我在编辑部的所作所为,其目的是想取消或削弱党的领导。应该说,周天哲和流沙河在星星的所作所为,在我思想上起了一定的影响。比如我提议不必遵守上下班制度,就是从他们那儿硬搬来的。

(七)批判〈草木篇〉时

(1)开始批判〈草木篇〉和“吻”地,流、邱、晓、遥和我,私下都说〈草木篇〉根本不是毒草,说是教条主义进攻了。我说:“吻”根本不色情,写得非常真实。还说:批评“吻”的人,都是假道学夫子。这些话,在编辑部也公开说过。

(2)有天晚上,流沙河来我家。当时邱原也在。流说了一些“内幕消息”如李累在宣传部告密,进行政治陷害等。(现在才明白那是周造的谣)我的思想本就反动,这一煽,便更厉害了。当时,流还说应给以反击,应造成舆论。后来我们还骂过李累(如前所述)。

(3)我写一篇“白杨的回答”。内容是替流沙河辩护,攻击友欣的。我把这篇东西,署了化名,交给流沙河。流说他立刻转给报社,就说是读者来稿。

(4)当时,听晓枫说,他已到处去组织反批评去了。

(5)开过那次行政会后,我和邱都称赞周、流骂得好。后来,流说:明天开会时不要发言,看他们怎么办。又说:沉默就是抗拒。

(6)不久后,流、周先后被批评了。我很害怕,曾叫流不要揭发我。

(7)我和邱私下谈起这事,都说:决不参加那会,免得受气。我说:即使饿饭,也不去参加。因此我写了退职书,决定自绝于革命。后来,流沙河来劝我,说了利害,我怕了,才去参加的。

(8)被批评后,我和邱原说:再不要管那些事了,还是多埋头写作品吃饭是正经。这以后,我和外人就不往来了。只有邱原,因搞集体创作,还常来。流沙河有时也来发牢骚。

(9)我和邱原说:得赶快争取搞专业化,脱离文联。

(八)大放大鸣时

(1)大放大鸣时,我仍是怀疑的,因此不愿出头露面,只在内部发言。我说:改造几年的结果,改造出了我这样所谓“七君子”,另一边出现了席向那样的人。又说:我已对文联领导绝望了。这些话,都带有一种进攻的性质。

(2)我也曾想去大会发言为〈草木篇〉辩护,后来打消了这念头。我说:我只参加放,不参加鸣。

(3)对邱漾(即丘原)的发言,我说:骂得好。但我劝他在校小样时,把“曾国藩”字样删去。他也觉得不是事实,便删了。

(4)我也同意储的发言,但他说没有宗派主义集团,我却不同意。

(5)流沙河退团的事,最先是有次晚上在人民公园喝茶,他谈了许多对团组织不满的话,说团不但不保护他,反把他当作木鱼,时时敲打。当时我和邱原都劝他退团。邱说:你退了团,以免整风时挨振。我说:你退了团,才会自由。他表示同意。

(6)一次,我、邱、流和另一个朋友(以前的同学)去南郊公园喝茶。一去,因晓枫一家子也在那里,流便和晓枫谈去了。我们在这边打了许久朴克,流沙河才过来,拿了文汇报给我们看,上面有他的“访问记”。邱原说:你应该把李累的名字加上去,叫他也尝尝挨批评的痛苦。我同意。流表示惋惜。

(7)这以后,我就下去了。和邱原去江油时,曾说:暂时自由了。赶快创作,争取早专业化。

我还要继续交代。

8月3日

补充文艺方面的反动言行

陈谦

(1)在一次学习会上,我宣扬我是理论的怀疑论者,流沙河与我争辩。白航说:“我同意茜子(编注:即陈谦)的看法。”

(2)遥攀的小说,单就其结构看,总是希奇古怪的;而内容,则大都是反动的。有次,我劝他要考虑作品出路,并说结构上他走了邪门。他说:“发不出我就存起来,总有一天会证明我的写作道路是正确的。”

(3)我认为,并多次强调,作品最重要的是主题的深度——即必定须有人生哲学的意味。举例说:“打麻雀本身,无论怎样写,都不能包含人生哲学。故这题材不能写深刻。”这话在编辑部公开说过,私下和邱原也说过。他赞同。

(4)我认为,生活中的小事,如果能表现主题的深度,都是好题材。我认为,契珂夫的小说,就证明了这一点,这作为我反对“重大冲突论”的论据之一。

(5)我、流、邱认为,中国电影除“白毛女”外,其余的都很差,特别是艺术性低。我们说:“这都和教条主义有关。”

(6)我、邱曾说:“我们为中国的文学事业感到难过。这样搞下去,永远不会再出现鲁迅和曹雪芹了。”

(7)我常说:到目前为止,中国文学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比“红楼梦”更好的作品。为什么曹雪芹无马列主义观点,却比有马列主义的作家写得好得多呢?

8月7日

来源:《四川省右派言论选辑10》(内部文件,只供领导同志参考,请勿外传和翻印),中共四川省委宣传部办公室编,1957年9月5日。

[返回索引页面]



Copyright (C) 2024 Marxist-Leninist-Maoist.
Permission is granted to copy, distribute and/or modify this document under the terms of the GNU Free Documentation License, Version 1.3 or any later version published by the Free Software Foundation; with no Invariant Sections, no Front-Cover Texts, and no Back-Cover Texts. A copy of the license is included in the section entitled "GNU Free Documentation Licen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