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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在成都会议上的讲话 (不同版本)

日期:1958-3-9 作者:[待确定]

一、一九五八年三月九日

一、协作问题。现在普遍存在协作问题,这是××同志提出的。全国、省与省、市与市、社与社、农、工、商、交通、贸易、文教都要协作。

二、中心工作与非中心工作如何结合。县委书记搞了中心工作,其他同志就有意见。在县级以下,不要因为中心而丢掉其他。

三、税制和价格问题。

四、地方工业中的劳动法,省、专区、县、乡,工业是否实行八小时制,劳动保护、工资福利如何?

五、第二本帐问题,要在这里谈谈,提出原则,四月党代表大会通过,六、七月交人代会通过。

六、究竟多久完成十年农业计划和工业计划?个别合作社已完成,或一年完成,或苦战三年完成,十二个省五年完成,但未把荒年算在内,恐怕落空。湖北五至七年完成(包括二年灾荒),争取五年完成,就比较主动。现在账已公布出来了,完不成要挨骂,有无把握?挨骂不要紧,无杀头之罪,无非是主观主义。我现在又有点机会主义,无非是怕打屁股。地方工业,全国劲头很大。东北农业劲头不大,辽宁工业已占百分之八十五,所以着重搞工业,没有注意农业,没有双管齐下,是“铁拐李”,农业腿短。

七、招工问题。现在又有大招工的一股风,这不得了,山东要十五万人,山西招临时工十七万人,一九五六年工资冒了十七个亿,如果不注意,就是真正的浪费。

八、平衡问题。全国、省与省,城与乡之间的平衡,要很好研究一下。全国各地搞工业,上海工人如何办?那里去吃饭。

九、平衡理论问题。现在好象不要平衡,还是应当要一点,现在有人以为越不平衡越好,是否有道理?

十、粮食包干问题。浙江有一个报告已印发。

十一、又统一又分散——地方分权问题。欧洲现在没有统一的国家,可是地方发展了。中国自秦至今,一统天下,统了,地方就不发展了,各有利弊。

十二、上层建筑和经济基础之间的关系,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究竟有什么问题?这两类矛盾的情况如何?克服的趋势如何?

一三、两种方法的比较。一种是马克思主义的“冒进”,一种是非马克思主义的反冒进。南宁会议批判了“反冒进”的错误。究竟采用哪一种,我看应采取“冒进”。很多问题都可以这样提。例如除四害,一种方法是除掉四害,一种方法是让四害存在。除四害也有两种路线,有快有慢,快一点能除掉,慢一点除不掉。执行计划,一种方法是十年计划二十年搞完,一种是十年计划二、三年搞完。又如肥料,一九五六年比一九五七年多一倍,一九五八年又超过一九五六年一倍。肥料多好还是少好?去年生产不起劲,今年不仅恢复,而且超过一九五六年。那种办法好?一九五七年的“马克思主义”好,还是一九五八年的“冒进”好?这两种方法要比较。苦战三年,改变面貌,但“一天消灭四害”,“苦战三天”,这就不是马克思主义了。

十四、文教有人提倡搞十四项。商业是否也搞十四项。

十五、技术革命和文化革命(不断革命论)。在南宁会议上只提了技术革命,现在再加上文化革命,就完善了。

十六、要跃进,但不要空喊。指标很高,实现不了。通县原来亩产一百五十斤,一九五六年提出要在一年内跃为八百斤,没有实现,是主观主义。这也无大害处,屁股不要打那么重。现在跃进,有无虚报、空喊、不切实际的毛病?现在不要去泼冷水,而且提倡实报、喊实、要有具体的措施,保证口号的实现。

十七、整风问题。双反抓到题目了,知识份子“红透专深”,这个口号很好。刘备招亲,弄假成真,他们也是有真的,有假的,也有一小部份是假的,多数是半真半假的,可以发生质变的。不要多少时间就会变了,因有去年整风反右的基础,今年又有生产高潮,思想有很大改变,这是整风的形势。

基层整风如何作法?要大鸣大放,大整大改。群众中一些思想错误也要解决,这些工作都要做,不然,热情就不够。

十八、右派大会开不开?一个城市、一个区、一个学校召开右派大会,有左派参加。主要目的是分化右派,给他们出路。一打一拉,又打又拉,这就是给右派一条出路。

十九、农具改革运动,要一直改到拖拉机。湖南枣阳县的车子化,是技术革命的萌芽。

二十、六十条现在还非正式,要修改或重新写,基本观点对,要有所增减。

二十一、报纸如何办?中央、省、专区报纸如何改变面貌,生动活泼?人民日报提出二十三条,有跃进的可能。组织指导工作,主要靠报纸。单是开会,效果有限。

二十二、国际形势和外交政策,英国的备忘录是不驳我不行,驳了又怕搞坏关系。最近英外相找宦乡同志谈话,给我们一个备忘录,宦乡说讽刺得他们很不舒服。其实他们是用针刺我们,而我们则用锥又刺他们,我看很舒服。印尼、阿拉伯世界的情况是好的,朝鲜、波兰(农业问题)有希望,不是一团黑暗。十二国经济协作要研究。我们和日本订长期贸易协定,搞得很热。东欧感觉我们冷,相形之下,不好看。“亲资疏社”,他们可能有意见,因此要和他们谈,要作生意,并且要互利。匈牙利一垮,就不得了。政治要和业务相结合,是否外贸在政治上有不足之处?不叫兄弟国家制造我们需要的东西。是否参加十二国协作会议,成为正式成员?问题在于实质,即是否真正彼此互相协作,参加不参加,关系不大。

二十三、国防计划问题。

二十四、出版杂志(理论刊物)问题。

二十五、过去八年的经验,应加总结。反冒进是个方针性的错误问题,南宁会议提出的这问题,有许多同志紧张,现在好了,谈清楚的目的是使大家有共同的语言,做好工作,而不是不好混,我绝无要那个同志不好混之意。规章制度,××同志在南宁会议谈了规章制度问题。规章制度,从苏联搬了一大批,已经深入人心,如搬苏联的警卫制度,害死人,限制了负责同志的活动:前呼后拥,不许参观,不许上馆子,不许上街买鞋。××同志用自己的姐姐煮饭,这是好事,警卫部门认为不得了。这是谈公安部门,其他各部都有,搬苏联的很多,害人不浅。现在双反整改,大有希望,那些规章制度束缚生产力,制造浪费,制造官僚主义,这也是拿钱买经验。建国之初,没有办法。这有一部分真理,但也不是全部真理,不能认为非搬不可,没有其他办法。政治上,军事上的教条主义,历史上犯过,但就全党讲,犯这错误只是小部分人,多数人并无硬搬的想法。建党和北伐时期,党比较生动活泼,后来才硬搬。规章制度是繁文缛节,上层建筑都是“礼”。大批的“礼”中央不知道,国务院不知道,部长也不一定知道。工业和教育两个部门搬得厉害,农业搬的也有,但是中央抓得紧,几乎章程和细则都经过了中央,还批发了。一些地方的经验,从实际出发,搬得少一些。农业有物也有人,工业只有物没有人。商业好一点,计划、统计、基建程序、管理制度、财政搬的不少。基本思想是用规章制度管人,搬要有分析,不要硬搬,硬搬就是不独立思考,忘记了历史上教条主义的教训。教训就是理论和实践相结合,理论从实践中来,又到实践中去,这个道理未用到经济战线上。马列主义的普遍真理与中国革命具体实践相结合,这是唯物论,二者是对立的统一,也就是辩证法。为什么硬搬?就是不讲辩证法。苏联有苏联的一套办法,苏联经验是一个侧面,中国实践又是一个侧面,这是对立的统一。苏联的经验只能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不从之。把苏联的经验孤立起来,不看中国实际,就不是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不从之。如办报纸,要搬真理报的一套,不独立思考,好象三岁小孩一样,处处要扶。丧魄失魂,丧失独立思考。什么事情都要提出两个办法来比较,这才是辩证法,不然就是形而上学。铁路选线,工厂选厂址,三峡选坝址,都有几个方案,为什么规章制度不可以有几个方案?部队的规章制度,也是不加分析,生搬硬套,进口“成套设备”(不是建筑业的)。所有制、相互关系、分配,为生产关系的三大部分。规章制度,有一部分属于生产关系,工资福利属于分配,都是生产关系,属于上层建筑。

二、一九五八年三月十日

规章制度是一个问题,借此为例,讲一讲思想方法问题——坚持原则与独创精神。

国际方面,要和苏联,一切人民民主国家和各国共产党、工人阶级友好,讲国际主义,学习苏联及其他外国的长处,这是一个原则。但是学习有两种方法:一种是专门模仿,一种是独创精神。学习应和独创相结合。硬搬苏联的规章制度,就是缺乏独创精神。

我党从建党时期到北伐时期(1921至1927),虽有陈独秀披着马克思主义外衣的资产阶级思想,但比较生动活泼。十月革命胜利后的第三年,我们建了党,参加党的人都是参加“五四”运动和受影响的青年人。十月革命后,列宁在世,阶级斗争很尖锐,斯大林尚未上台,他们也是生动活泼。陈独秀主义来源于国外社会民主党和国内资产阶级。这个时期虽发生陈独秀主义的错误,一般说没有教条主义。

内战时期到遵义会议(1927—1935),中国党发生了三次左倾路线,而在1934至1935年最厉害。当时苏联反托派胜利了,在理论上又战胜了德波林学派,中国左倾机会主义者差不多都是在苏联受到影响的,当然也不是所有去莫斯科的人,都是教条主义者。当时在苏联的许多人当中,有些人是教条主义,有些人不是;有些人联系实际,有些人不联系实际,只看外国。加上斯大林的统治开始巩固(大巩固是在肃反后),共产国际当时是布哈林、皮可夫、季诺维也夫,东方部长是库西宁,远东部长是米夫。库西宁是个好同志,有独创精神,就是太老实了些,米夫的作用大了。这些条件使教条主义得以形成。有些中国同志也受到影响。“左”倾在知识青年当中也有,当时王明等搞的所谓“二十八个半布尔什维克”,几百人在苏联学习,为什么只有二十八个半呢?就是他们“左”得要命,自己整自己,使自己孤立,缩小了党的圈子。

中国的教条主义有中国的特色,表现在战争中,表现在富农问题上。因为中国富农人数很少,决定原则上不动,向农民让步。但是“左”派不赞成,他仍主张“富农分坏田,地主不分田”,结果地主没饭吃,一部分被迫上山,搞绿色游击队。在资产阶级问题上,他们主张一概打倒,不仅政治上消灭、经济上也消灭,混淆了民主革命和社会主义革命的界限。对帝国主义也不加分析,认为是铁板一块,不可分割,都支持国民党。

全国解放后(50年至57年),在经济工作和文教工作中,产生了教条主义。军事工作中搬了一部分教条,基本原则坚持了,还不能说是教条主义。经济工作中教条主义主要表现在重工业、计划工作、银行工作、统计工作、特别是重工业和计划方面,因为我们不懂,完全没有经验,横竖自己不晓得,只好搬。统计工作几乎是抄苏联的。教育方面也相当厉害,例如五分制,小学五年一贯制等,甚至不考虑解放区的教育经验。卫生工作也是,害得我三年不能吃鸡蛋,不能吃鸡汤,因苏联有一篇文章说不能吃鸡蛋和鸡汤,后来又说能吃。不管文章正确不正确,中国人听了都奉行,总之是苏联第一。商业少些,因中央接触较多,批转文件较多。轻工业工作中的教条主义也少些。社会主义革命和农业合作化未受教条主义影响,因为中央直接抓。中央这几年主要抓革命和农业,商业也抓了一点。

教条主义的情况也有不同,需要分析比较,找原因:

一、重工业的设计、施工安装自己都不行,没有经验,中国没有专家,部长是外行,只好抄外国的。抄,也不会鉴别。而且还要借苏联的经验和苏联专家,破中国的旧专家的资产阶级思想。苏联的设计用到中国大部分正确,一部分不正确,别硬搬。

二、我们对整个经济情况不了解,对苏联和中国的经济情况的不同更不了解,只好盲目服从。现在情况变了,大企业的设计施工,一般说来可以自己搞了。装备再有五年就可以自己造了。对苏联,对中国的情况都有些了解了。

三、在精神上没有压力了,因为破除了迷信。菩萨比人大好几倍,是为了吓人。戏台上的英雄豪杰出来,与众不同。斯大林就是那样的人。中国当奴隶当惯了,似乎还要当下去,中国艺术家画我和斯大林的象,总比斯大林矮一些,盲目屈从于那时苏联的精神压力。马列主义对任何人都是平等的,应该平等待人。赫鲁晓夫一棍子打死斯大林也是一种压力,中国党内多数人是不同意的。还有一些人屈服于这种压力,要打倒个人崇拜。有些人对反对个人迷信很感兴趣。个人崇拜有两种,一种是正确的,如对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正确的东西,我们必须崇拜,永远崇拜,不崇拜不得了,真理在他们手里,为什么不崇拜呢?我们相信真理,真理是客观存在的反映,一个班必须崇拜班长,不崇拜不得了。另一种是不正确的崇拜,不加分析,盲目服从,这就不对了。反个人崇拜的目的也有两种,一种是反对不正确的崇拜,一种是反对崇拜别人,要求崇拜自己。打死斯大林有些人有共鸣,有个人目的,就是为了想让别人崇拜自己。有人反对列宁,说列宁独裁,列宁回答很干脆;与其让你独裁,不如让我独裁好。斯大林很欣赏高岗,专送一辆汽车,高岗每年“八·一五”都给斯大林打贺电。现在各省也有这样的例子。是江华独裁,还是沙文汉独裁?广东、内蒙、新疆、青海、甘肃、安徽、山东等地都发生这样的问题,你不要以为天下太平,时局是不稳定的。“脚踏实地”是踏不稳的,有一天大陆会下沉,太平洋会变成陆地,我们就得搬家。轻微的地震是经常会有的,高饶事件是八级地震,××××事件是九级地震。

四、忘记了历史经验教训,不懂得比较法,不懂得树立对立面。我昨天已经讲过,对许多规章制度,我们许多同志不去设想有没有另外一种方案,择其合乎中国情况者应用,不适合者,另拟。也不作分析,不动脑筋,不加比较。过去我们反对教条主义,他们的“布尔什维克”刊物把自己说成百分之百正确,自己吹嘘自己,其办法是攻其一点或几点,不及其余,“实话报”攻击中央苏区五大错误,不讲一条好处。

一九五六年四月提出“十大关系”,开始提出自己的建设路线,原则和苏联相同,但有我们的一套内容。“十大关系”中,工业和农业、沿海和内地、中央和地方,国家、集体和个人、国防建设和经济建设,这五条是主要的。国防费在和平时期要少。行政费在任何时期都要少。

一九五六年,斯大林受批判,我们一则以喜,一则以惧。揭掉盖子,破除迷信,去掉压力,解放思想,完全必要。但一棍子打死,我们就不赞成,他们不挂像,我们挂像。一九五○年,我和斯大林在莫斯科吵了两个月,对于订立互助同盟条约,中长路、合股公司、国境问题,我们的态度:一条是你提出,我不同意者,要争;一条是你一定要坚持,我接受。这是因为顾全社会主义利益。还有两块“殖民地”,即东北和新疆,不准第三国的人住在那里,现在取消了。批判斯大林后,使那些迷信的人清醒了一些。要使我们的同志认识到,老祖宗也有缺点,要加以分析,不要那样迷信。对苏联经验,一切好的应接受,不好的应拒绝。现在我们已学会了一些本领,对苏联有了一些了解,对自己也了解了。

一九五七年,在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报告中,提出了工农业同时并举、工业化的道路、合作化、节育等问题。这一年发生了一件大事,就是全民整风、反右派,群众性的对我们工作的批评,对人民思想的启发很大。

一九五八年在杭州、南宁、成都开了三次会。会上大家提了很多意见,开动脑筋,总结八年的经验,对思想有很大启发。南宁会议提出了一个问题,就是国务院各部门的规章制度,可以改,而且应该改。一个办法是和群众见面,一个办法是搞大字报。另一个问题是地方分权,现在已经开始实行,中央集权和地方分权同时存在,能集则集,能分则分,这是去年三中全会后定下来的。分权当然不能是资产阶级民主。资产阶级民主在社会主义之前是进步的,到社会主义时期是反动的。苏联俄罗斯占百分之五十,少数民族占百分之五十,而中国汉族占百分之九十四,少数民族占百分之六,故不能搞加盟共和国。

中国的革命是违背斯大林的意志取得胜利的,假洋鬼子“不许革命”。“七大”提出放手发动群众,壮大一切革命力量,建立新中国。与王明的争论从一九三七年开始,到一九三八年八月为止,我们提十大纲领,王明提六十纲领。按照王明即斯大林的作法,中国革命是不能成功的。我们革命胜利了,斯大林又说是假的,我们不辩护,抗美援朝一打就真了。可是到我们提出“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时,我们讲他们不讲,还说我们是搞自由主义,好象又不真了。这个报告公布后,纽约时报全文登载,并发表了文章说是“中国自由化”。资产阶级要灭亡,见了芦苇当渡船,那是很自然的事。但资产阶级的政治家也不是没有见解的人,如杜勒斯听到我们的文章,说要看看,不到半月他便作出了结论:中国坏透,苏联还好些。但当时苏联还看不清,给我们一个照会,怕我们向右转。反右派一起,当然“自由化”没有了。

总之,基本路线是普遍真理,但各有枝叶不同。各国如此,各省也如此。有一致,也有矛盾,苏联强调一致,不讲矛盾,特别是领导和被领导的矛盾。

三、一九五八年三月二十日

我讲四个问题。

(一)改革农具的群众运动,应该推广到一切地方去,它的意义很大,是技术革命的萌芽,是一个伟大的革命运动。因为几亿农民在动手动脚,否定肩挑的方面,一搞就节省劳力几倍,以车子化代替肩挑,就会大大提高劳动效力。由此而进一步机械化。中国这么大的国家,不可能完全机械化,总有些角落办不到,一千年、五百年、一百年、五十年,总有些还是半机械化。如木船,如一部分手工业,过一万万年还会有的。如吃饭,永世是手工业,它同机械化是对立的统一,只是性质不同,应当结合起来。

运动的特点是迅速有效,群众的积极性每天有新的创造,将来还会有各种新巧发明。现代化、机械化与改良农具是对立的统一,机械化同改良农具运动要同时进行,请各省、市(自治区)迅速推行。群众性的创造是无穷无尽的,是从下而上搞起来的,我们发现了好的东西就要加以总结推广。

(二)河南提出一年实现四、五、八,水利化,除四害,消灭文盲,可能有些能作到,即使是全部能作到,也不要登报。即使是两年可以做到,也不要登报,内部可以通报。象土改一样,开始不要登报,告一段落再登报。大家抢先,会搞得天下大乱,实干就是了。各省不要一阵风,说河南一年,大家都一年,说河南是第一,各省都要争个第一,那就不好。总有个第一,“状元三年一个,美人千载难逢”。可以让河南试验一年。如果河南灵了,明年各省再来一个运动,大跃进,岂不更好。

如果在一年内实现四、五、八,消灭文盲,也可能缺点很大,起码是工作粗糙,群众过分紧张。我们做工作要轰轰烈烈,高高兴兴,不要寻寻觅觅,冷冷清清。

只要总路线正确——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这几句话更通俗化)。那么后一年、二年、三年乃至五年完成40条,那也不能算没有面子,不能算不荣誉,也许还更好一些。比,一年比四次。合作化逼得周××紧张得要命,四川的高级化,李××从容不迫,不慌不忙,到1957年才完成,情形并不坏,迟一年有何关系?也许更好些。要想一想,不要一阵风,当然不能泼冷水。凡能快的要尽可能快,本来能三年完成的,一定要四年、五年完成,那也不对。问题是看条件如何,群众觉悟提高没有?需要多少年,那是客观存在的事情。搞社会主义有两条路线,是冷冷清清,慢慢吞吞好,还是轰轰烈烈,高高兴兴的好?十年八年搞个四十条,那样搞社会主义也不会开除党籍。苏联四十年才搞了那么点粮食和东西,假如我们十八年能比上四十年当然好,也应当如此。因为我们人多,政治条件也不同,比较生动活泼,列宁主义比较多,而他们把列宁主义一部分丧失了,死气沉沉。列宁在革命时期的著作,骂人很凶,但是骂得好,同群众通气,把心交给群众。

建设的速度,是个客观存在的东西,凡是根据主观条件和客观条件能办到的,就应当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但办不到的不要勉强。现在有股风,是十级台风,不要公开去挡,要在内部讲清楚,把空气压缩一下。要去掉虚报、浮夸,不要争名,而要务实。有些指标高,没有措施,那就不好。总之,要有具体措施,要务实。务虚也要,革命的浪漫主义是好的,但没有措施不好。

(三)各省、市、自治区两个月开一次会,检查总结一次。开几个人或十几个人的小型会。协作区也要二、三个月开一次会。运动变化很大,要互通情报。开会的目的,是为了调整生产节奏,工业要有生产节奏,农业也要有,商业、文教、政治,都要有点节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是快与慢的对立的统一。在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的总路线下,波浪式的前进,这是缓与急的对立的统一,劳与逸的对立的统一。如果只有急和劳,则是片面性。如果专搞劳动强度,不休息,那怎么行呀!做事总要有缓有急(如武昌县书记,不看农民情绪,腊月二十九还在修水库,民工跑了一半),也是苦战与休整的统一。打仗也有节奏。从前打仗,两个战役之间必须有一个休整、补充和练兵,不可能一个接一个打。中央苏区百分之百的“布尔什维克化”,就是反对休整,主张“勇猛果敢,乘胜直追,直捣南昌”,那怎么行?苦战与休整的对立的统一,这是规律,而且是互相转化的,没有一种事情不是互相转化的。急转化为缓,缓转化为急,劳转化为逸,逸转化为劳。休整与苦战,也是如此。劳和逸,缓和急,也有同一性,休整和苦战也有同一性。睡眠和起床也是对立的统一。试问,谁能担保起床以后不睡觉?反之,“久卧者思起”。睡眠转化为起床,起床转化为睡觉。开会走向反面,转化为散会,只要一开会就包含着散会的因素,我们在成都不能开一万年会。王熙凤说:“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筵席”,这是真理。不可以人废言,应以是否为真理而定。散会后,问题积起来了,又转化为开会。团结,搞一搞就有意见分歧,就转化为斗争,发生分歧,重新破裂,不可能天天团结,年年团结。讲团结,就有不团结,不团结是无条件的。讲团结时还有不团结,因此要做工作。老讲团结一致,不讲斗争,不是马列主义。从团结出发经过斗争,才能达到团结,党内、阶级、人民都一样。团结转化为斗争,再转化为团结。不能光讲团结、一致,不讲斗争、矛盾。苏联就不讲领导与被领导之间的矛盾。没有矛盾斗争,就没有世界,就没有发展,就没有生命,就没有一切。老讲团结,就是“一潭死水”,就会冷冷清清,要打破旧的团结基础,经过斗争,在新的基础上团结。一潭死水好?还是“不尽长江滚滚来”好?党是这样,人民、阶级都是这样。团结、斗争、团结,这就有工作做了。生产转化为消费,消费转化为生产,生产就是为了消费。生产不仅是为其他劳动者,而且自己也是消费者。不吃饭,一点气力没有,不能生产,吃了饭有了热量,他就可以多做工作。马克思说:生产就包含着消费。生产与消费,建设与破坏,都是对立的统一,是互相转化的。鞍钢的生产是为消费,几十年更换设备。播种转化为收获,收获转化为播种,播种是消费种子,种子播下后,又走向反面,不叫种子,而是秧苗,以后收获,又得到新的种子。

要举丰富的例子,搞几十、百把个例子,来说明对立的统一和互相转化的概念,才能搞通思想,提高认识。春夏秋冬也是互相转化的,春夏的因素就包含在秋冬中。生与死也是相互转化的,生转化为死,死物转化为生物。我主张50岁以上的人死了开庆祝会,因人是非死不可的,这是自然规律。粮食是一年生植物,年年生一次,死一次,而且死得多越生得多。例如猪如不杀掉,就越来越少了,谁喂呢?苏联出版的简明哲学辞典中有一条,专门与我作对。它说生死转化是形而上学,战争与和平转化是不对的,究竟谁对?请问,生物不是由死物转化来的,是如何而来?地球上原来只有无机物,以后才有有机物,有生命的物质都是氮、氢等12种原素变成的,生物总是死物转化的。

儿子转化为父亲,父亲转化为儿子,女子转化为男子,男子转化为女子,当然,直接转化是不行的,但是结婚后生男生女,还不是转化吗?

压迫者与被压迫者相互转化,是资产阶级、地主与工人、农民的关系。当然,我们这个压迫者是对旧统治者阶级而言的,而不是对老百姓讲的。这是讲阶级专政,而不是讲个人压迫者。

战争转化为和平,和平转化为战争,和平是战争的反面,没有打仗那会有和平二字。三八线一打是战争,一停战又是和平。军事是特殊形势下的政治,是政治的继续,政治也是一种战争。

总而言之,量变转化为质变,质变转化为量变,欧洲教条主义浓厚,苏联有些缺点,总要转化的。而我们如果搞不好,又会僵化的。那时如果我们工业搞成世界第一,又会翘尾巴,尾巴翘得和孙行者的尾巴那样高,思想就会僵化。

有限转化为无限,无限转化为有限。古代的辩证法转化为中世纪的形而上学。中世纪的形而上学,转化为近代的辩证法。宇宙也是转化的,不是永恒的。资本主义到社会主义,社会主义到共产主义。共产主义社会还是要转化的,也是有始有终的,一定会分阶段的,或者要另起个名字,不会固定的。只有量变没有质变,那就违背了辩证法。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不是发生、发展和消灭的。猴子变人,发生了人,整个人类最后是要消灭的,它会变成另外一种东西。那时候地球总是要毁灭的,太阳也要冷却的,太阳的热现在就比古代冷得多了。冰河时期,二百万年变一次,冰河一来,生物就大批死亡。南极下面有很多煤炭,可见古时是很热的,延长县发现有竹子的化石(宋朝人说,延长古代是生长竹子的,现在不行了)。

事物总是有始有终的,只有两个无限,时间、空间无限。无限是有限构成的,各种东西都是逐步发展,逐步变化的。

讲这些就是为了解放思想,把思想活泼一下。脑子一固定,就很危险。要教育干部,中央、省、地、县四级干部很重要,包括各系统,有几十万人。总而言之,要多想,不要死背经典著作,而要开动脑筋,使思想活泼起来。

(四)社会主义的建设路线还在创造中,基本点已经有了。全国六亿人,全党1,200万人,只有少数人,恐怕只有几百万人,感觉这条路线是正确的。可能还有很多人将信将疑,或者是不自觉的。例如农民搞水利,不能说他对水利是将信将疑,但他对于路线则是不自觉的。又如除四害,真正相信者,现在逐渐多起来了。连我自己也是将信将疑,碰人就问,“消灭四害能否办到?”合作化也如此,没有证明之事就要问。再有一部分人根本不相信,可能有几千万人(地、富、资产阶级、知识分子、民主人士以及劳动人民内部和我们干部中的一部分)。现在已经使得少数人感觉到这条路线是正确的,对于我们来说,在理论上和若干工作的实践上(例如有相当的增产,工作也有相当的成绩,多数人心情舒畅),承认这条路线是正确的。但是四十条,十五年赶上英国还是理论。156项尚未全部建成,第二个五年计划搞二千万吨,在我脑筋中存在问题:是好,还是天下大乱?我现在没把握。所以要开会,一年四次,看到有问题就调节一下。建成后的形势无非是:大好,中好,不甚好,不好或者是出乱子。看来出乱子也不会很大,无非乱一阵,还会走向“治”。出乱子包含着好的因素,乱子不怕、匈牙利建设工业,出了些乱子,现在又好了。

现在人们的相互关系,决定于三大阶级的关系:

第一是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官僚资本主义,右派分子实际上即其代理人,不革掉他们的命,就束缚生产力。右派占资产阶级分子中的百分之一或百分之二,其中大多数人将来可能变,又转化过来,那是另外的问题。

第二个是民族资产阶级,是指右派以外的那些人,他们对我们的新中国是半心半意的。半心被迫向我们,半心要搞资本主义,经过整风已经有了改变,可能是三分天下有其二了(北京民主党派开自我改造誓师大会,全国都要开)。

第三是左派,即劳动人民。工人、农民。其实是四个阶级,农民是另一个阶级。

路线已经开始形成,但是尚待完备,尚待证实,不可以说已经最后完成。工人向农民摆阔气,有些干部争名誉、地位,都是资产阶级思想。不把这些问题解决,就搞不好生产。不解决这些相互关系,劳动怎么搞得好!过去我们在建设问题上用的心思太少,主要精力是搞革命。错误还是要犯的,不可能不犯,犯错误是正确路线形成的必要条件。正确路线是对错误路线而言,二者是对立的统一。正确路线是在同错误路线作斗争中形成的。说错误都可以避免,只有正确,没有错误,这种观点是反马克思主义的。问题是少犯点,犯得小点。正确与错误是对立的统一,难免论是正确的,可免论是不正确的。只有正确,没有错误,历史上没有这个事实,这就否认对立统一这个规律,这是形而上学。只有男人没有女人,否定女人怎么办?争取错误犯得最少,这是可能的。错误多少,是高子和矮子的关系。少犯错误,是可能的,应该办到,马克思、列宁就办到了。

四、一九五八年三月二十二日

无事不登三宝殿,想到一点问题交换意见。

西厢记,有段张生和惠明的故事:孙老虎围着普救寺,张生要送信请他的朋友白马将军来解围。无人送信。开群众会议,惠明挺身将信送去,这是描写惠明勇敢胆大是坚定之人。希望中国多点惠明,要在县委委员以上几十万人中发动一下大鸣、大放,大字报批评领导。这是一种无产阶级的气氛,共产主义的气氛。群众骂你一顿出口气,并没砍你的头,撤你的职,这是蓬勃的战斗的情绪,是很高的共产主义风格。现在群众斗争的风格很好。我们同志之间也要提倡这种风格。

陈伯达同志写给我一封信,他原来死也不想办刊物(理论刊物),现在转了一百八十度,同意今年就办,这很好。我们党从前有“响导”、“斗争”、“实话”等杂志,现在有“人民日报”,但没有理论性杂志。原来打算中央、上海各办一个,设立对立面有竞争。现在提出各省都办,这很好。可以提高理论,活泼思想。各省办的要各有特点。可以大部根据本省情况说话,但也可说全国的话,全世界的话,宇宙的话,也可以说太阳银河的话。

地方工作同志将来总是要到中央来的。中央工作的人总有一天非死即倒的。赫鲁晓夫是从地方来的。地方阶级斗争比较尖锐,更接近自然斗争,比较接近群众。这是地方同志比较中央同志有利的条件。秦国称王在后,但是称帝在先。

要提高风格,讲真心话,振作精神,要有势如破竹“数节之后,迎刃而解”,高屋建瓴的气概。要做到这一点,必须抓住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理论和工作中的基本矛盾。但我们的同志现在并不企图势如破竹,有精神不振的现象,这很不好,是奴隶状态的表现,象贾桂一样,站惯了,不敢坐。对于经典著作要尊重,但不要迷信,马克思主义本身就是创造出来的,不能抄书照搬,在这一点上,斯大林比较好一点。联共党史结束语说:“马克思主义个别原理不适合的可以改革。如一国不能胜利(按:应指社会主义不可能在一国内首先取得胜利)。”中国的儒家对孔子就是迷信,不敢称孔丘。唐朝李贺就不是这样,对汉武帝直称其名,曰刘彻、刘郎,称魏人为魏娘。一有迷信就把我们脑子压住了,不敢跳出圈子想问题学习马列主义没有势如破竹的风格,那很危险。斯大林也称势如破竹,但有些破烂事。他的语言学、经济学、列宁主义基础是比较正确的,或基本正确的,但有些问题值得研究。例如在社会主义阶段中,价值法则的作用如何,是否拿劳动准备时间消耗多少来定工资的高低。在社会主义中,个人私有财产还存在,小集团还存在,家庭还存在。家庭是原始共产主义后期产生的,将来要消灭,有始有终。康有为的书“大同”即看到此点。家庭在历史上是个生产单位、消耗单位,生下一代劳动力的单位,教育儿童的单位。现在工人不以家庭为生产单位,合作社中的农民也大都转变了,农民家庭一般为非生产单位,只有部分付业。至于机关部队的家庭,更不生产什么东西,变成消耗单位,生育劳动后备并抚育成人的单位,教育的主要部门也在学校。总之,将来家庭可能变成不利于生产力发展的东西。现在的分配制度是按劳(分配)付酬,家庭还有用。到共产主义分配关系是变为各取所需,各种观念形态都要变。也许几千年,至少几百年家庭将要消灭。我们许多同志对于这许多问题不敢去设想,思想狭窄得很。这些问题经典著作上已经讲过,如阶级、政党的消灭等。这说明马列风格高,我们很低。

怕教授,进城以来相当怕,不是藐视他们,而是有无穷的恐惧。看人家一大堆学问,自己好象什么都不行。马克思主义者恐惧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不怕帝国主义,而怕教授,这也是怪事。我看这种精神状态也是奴隶制度:“谢主隆恩”的残余。我看再不能忍耐了,当然不是明天就去打他们一顿,而是去接近他们,教育他们,交朋友。他们自然科学可能多学一点,但是社会科学就不见得。他们读马列主义比我们多,但读不进去,懂不了。如吴景超读了很多书,一有机会就反马克思主义。

不要“自惭形秽”,伯恩斯坦、考茨基,后期的普列汉诺夫,马列主义比我们读得多,但他们并不行,把第二国际变成了资产阶级的仆从。

现在这种情况已有转变,标志是陈伯达同志的一篇演说(厚今薄古),一封信(给毛的),一个通知(准备下达),有破竹之势。但有许多同志,对于思想战线上的斗争无动于衷,如批判胡风、梁漱溟、《武训传》、《红楼梦》、丁玲等。本来消灭资产阶级的基本观点,在七届二中全会的决议中已经有了。在过去民主革命中,就经常讲革命分两个阶段,前者为后者的准备。我们是不断革命论者,但许多同志对于什么时候搞社会主义革命,土地改革后搞什么都不去想,对社会主义萌芽熟视无睹。而社会主义萌芽早已诞生。比如在瑞金,在抗日根据地,就产生了社会主义萌芽互助组。

王明、陈独秀是一样的,陈独秀主张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成功以后,让资产阶级掌握政权,然后壮大无产阶级,再搞社会主义革命。所以陈独秀不是马列主义者,而是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激进派。但是,经过三十多年,还有这样的人。坏人如丁玲、冯雪峰,好人如×××,完全是资产阶级民主派那一套。搞“四大自由”,讲农民怕冒尖,他就跟我尖锐对立。河南的富裕中农有好东西不让干部看,装穷,无人时才向货郎买布。我看很好,这表示贫下中农势力很大,使得富裕中农不敢冒尖。这说明社会主义大有希望。但有些人认为不得了,要解除怕冒尖的恐惧,则大出布告,搞“四大自由”。既不请示,也不商量,这明明是和二中全会方针作对。他没有搞社会主义的精神准备。现在被说明了,积极了。

从古以来,创新思想,新学派的人,都是学问不足的青年人。孔子二十三岁开始,耶苏有什么学问?释加牟尼十九岁创佛教,学问是后来慢慢学来的。孙中山青年时期有什么学问?不过高中程度。马克思开始创立辩证唯物论,年纪也很轻,他的学问也是后来学来的。马克思写共产党宣言时,不过三十岁左右,学派已经形成了,在开始著书时,只有二十几岁。那时马克思所批判的都是一些当时的资产阶级哲学家,如李嘉图、亚当斯密、黑格尔等。历史上总是学问少的人推翻了学问多的人。章太炎青年时代写的东西是比较生动活泼的,充满民主革命精神,以反满为目的。康有为亦是如此。刘师培成名时还不过二十岁,死时才三十岁。王弼注“老子”的时候,不过十几岁,因用脑过度早死,死时才二十几岁。颜渊二等同圣人,死时才三十二岁。李世民起义时只有十几岁,当了总司令,二十四岁登基当了皇帝。年纪不甚大,学问不甚多,问题看你方向对不对。秦叔宝也是年轻的。年轻人抓住一个真理就所向披靡,所有老年人是比不过他们的。罗成、王伯当都不过是二十几岁。梁启超年轻时也是所向披靡,而我们在教授面前就那么无力,怕比学问。刊物出后,方向不错,就对了。雷海宗读了本马列主义不如我们,因为我们是相信马列主义,他读得多还当右派。现在我们要办刊物,要压倒资产阶级知识分子。我们只要读十几本书就可以把他们打倒。刊物搞起来,就逼着我们去看经典著作,想问题,而且要动手写,这就可以提高思想。现在一大堆刊物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不办刊物大家也不会去看书,尽讲抽象不算红。

各省可办一个刊物,成立一种对立面,并且担任向中央刊物发稿的任务,每年一省六篇就够了,总之,十篇以下,由你们去组织。这样会出英雄豪杰的。

自古以来创新学派、新教派都是学问不足的青年人,他们一眼看出一种新东西(事物),就抓住向老古董开战。而有学问的老古董,总是反对他们的。马丁·路德创新教,达尔文主义出来后,多少人反对?发明安眠药的,既不是医生,更不是有名的医生,而是一个司药。开始,德国人不相信,但法国人欢迎,从此才有安眠药。据说盘尼西林是一个染坊洗衣服的发明的。美国富兰克林发明了电,他是卖报的孩子,后来成了传记作家、政治家、科学家。高尔基只读了两年小学。当然学校也可以学到东西,不是把学校都关了门,而是说不一定住学校。看你方向对不对,去不去抓。学问是抓来的。向来创立学派的青年,一抓到真理,就藐视古董,有所发明。博学家就来压迫,历史难道不是如此吗?我们开头搞革命,还不是一些娃娃,二十多岁,而那时的统治者袁世凯、段棋瑞都是老气横秋的。讲学问,他们多,讲真理,我们多。

我很高兴最近时期大字报很有气魄,批评得有尖锐性、鲜明性、生动性,把暮气一扫而光。但我们老是四平八稳走方步,“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不愿讲真心话。

这次会议上,王××第二篇文章敢于批评教条主义,彭×的也好,有说服力。尖锐性差一点,无非是“打击别人抬高自己”。辩证法就是“打击别人,抬高自己”,但不是个人主义的打击别人抬高自己。为了打击错误思想,提高正确思想,是完全必要的(当然错误中也包含自己的错误)。×××那一篇也好,但说服力不够。修那么多铁路要说出理由来,不然就把别人吓倒了。

张奚若批评我们“好大喜功、急功近利,鄙视既往,迷信将来。”无产阶级就是这样么!任何一个阶级都是好大喜功的。不“好大喜功”,难道“好小喜过”?禹王惜寸阴,我们爱每一分钟。孔子“三日无君则惶惶如也。”孔子“席不暇暖”,墨子“哭不得黔。”这都是急功近利。我们就是这个章程,水利、整风、反右派,三亿人口搞大运动,不是好大喜功吗?我们搞平均先进定额,不是急功近利吗?不鄙视旧制度,反动的生产关系,我们干什么?我们不迷信社会主义、共产主义干什么?

我们错误是有的,主观主义也是有的,但是“好大喜功,急功近利,鄙视既往,迷信将来”是正确的。天津、南京两封信虽然是反对我的,但精神可取,我看是好的。天津的更好,南京的萎靡不振、骨气不硬。陈其通等四人,除陈沂是右派分子,这些人敢于说话的精神是可取的。当面不说,背后唧唧咕咕,这是不好。应该大体一致,至少要基本一致,可以尖锐一点,也可以萎婉一点,但不能不说。有时要尖锐鲜明,横竖是团结帮助的态度出发。尖锐的批评不会使党分裂,只会使党团结。有话不说就很危险。当然说话要选择时机,不讲策略也不行。例如明朝的三大案,反魏忠贤的那样不讲策略,自己就被消灭。当时落得皇帝不喜欢,一个四川人杨镇安被充军到云南。历史上讲真话的如比干、屈原、朱云、贾谊等这些人都是不得志的,为原则而斗争的。不敢讲真话无非是“一怕扣为机会主义,二怕撤职,三怕开除党籍,四怕老婆离婚(面上无光),五怕坐班房,六怕杀头,”我看只要准备好这几条,看破红尘什么都不怕了。没有精神准备,当然不敢讲话。难道可以牺牲封住我们的嘴巴吗?我们应当造成一种环境,使人家敢于说话,交出心来。苏共十九次代表大会报告说要造成一种环境,这对群众来说是对的。先进分子应该不怕这一套,要有王熙凤的“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精神。

我们应当领导群众,现在群众比我们先进,他们敢于贴大字报批评我们。当然和储安平不同,那是敌人骂我们,现在是同志们之间的批评。我们现在真有些同志的作风不好,有些话不敢讲,只讲三分。这是一怕不好混,二怕失选票,这是庸俗作风,要改变,现在已有可能改变。

一九五六年吹掉三个东西——多快好省、促进派、四十条。有三种人,三种心理状态:一种是痛心的,一种是漠不关心的,再一种是吹掉高兴,一块石头落地,从此天下太平。这三种态度的人,两头小、中间大。一九五六年有许多问题,都有这三种态度。反日、反蒋、土改是比较一致的,但是在合作化的问题上有三种态度。这种估计是不是对?

这次会议解决了一批问题,取得协议,为政治局准备了文件,但缺点是思想谈得较少。是否用两三天时间谈谈思想问题,谈谈心里话?

同志们说这次会议是整风会议,又不谈思想、实践诺言,是否有矛盾?一不搞斗争,二不划右派,和风细雨,把心里话讲出来。我的企图是要使人们敢说,精神振作,势如破竹,象马克思、鲁迅那样敢说。把顾虑解除,要在地委书记约万人的范围内,把空气冲破一下,搞出一种新气氛。邹容十八、九岁写了篇《革命军》,直接骂皇帝,章太炎写文章驳康有为也是精神百倍。年纪越大,用处越不多,但也不要妄自菲薄,要鼓点劲。当然年纪大的也还要,也要掌舵。三国时刘备不好,还是老头子挂帅。要冲破党内的沉闷气氛。

印了一些诗,尽是老古董。搞点民歌好不好?请各位同志负个责任,回去以后,搜集一点民歌。各个阶层、青年、小孩,都有许多民歌。搞几个点试办,每人发三、五张纸,写写民歌。劳动人民不能写的找人代写。限期十天搜集,会搜到大批新民歌,下次会印一本出来。

中国诗的出路:第一条民歌,第二条大抵在这个基础上产生出新诗来。形式是民歌的,内容应多是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的对立统一。太现实了,就不能写诗了。现在的新诗不成形,没有人读,我反正不读新诗。除非给一百块大洋。搜集民歌的工作,北京大学做了很多。我们来搞可能找到几百万成千万首的诗歌。看民歌不费很多的脑力,比看杜甫、李白的诗舒服些。

五、一九五八年三月二十五日

会开得很好,重点归结到方法问题。第一是唯物论,第二是辩证法,我们许多同志对此并不那样尊重。反冒进不是什么责任问题,不要说得太多了,我也不愿听了。不要老自我批评,作为方法问题的一个例子来讲是可以的。

唯物论是世界观,也是方法论。我们主观世界只能是客观世界的反映,主观反映客观是不容易的,要有大量事实,在实践中反复无数次,才能形成观点。一眼望去,一下抓住一、两个观点,但无大量事实作根据,是不巩固的,只有大量事实,才能认识问题。写报告总是反映下面干部和群众意见的,就要经过调查研究。省反映地、县情况,不详细地听取他们的意见,就冒出一篇报告来,是很危险的。要先听训,才能训人。要老老实实的听群众的话、听下级的话,个别交谈,小范围(县、社、工厂)交谈。省委解决问题如此,中央也如此,以后遇到大的问题一定要与苦干省委书记谈一谈。“反冒进”的问题,就没有征求省委书记的意见,也没有征求各部门的意见,这个方法是不对的。在中央方面,工业部门想多搞,财贸部门想少搞一点,不仅脱离了省,也脱离了多数的部。

“反冒进”也是一种客观反映。反映什么呢?一般和特殊,全面和个别,这是辩证法的问题。把个别的、特殊的东西误认为一般的、全面的东西,只听少数人的意见,没有反映广大人民群众的意见,把特殊当成一般,就来“反冒进”了。

除四害的指示是卫生部起草的,根本不能用,还是用去年的例子。这几个月的情况,完全没有接触,所以说卫生部不“卫生”。后来,××写,找了一些地方同志座谈,经过反复研究,写成一篇很好的指示,不然也根本写不出来。如果一个指示不起作用,顶好不发表,一篇文章也是如此。如果写得不好,人家连看也不看,怎能指导工作呢?因此,以后我们要注意学习唯物论、辩证法,要提倡尊重唯物论、辩证法。

尊重唯物论、辩证法的人,是提倡争论,听取对立方面的意见的,把问题提出来,暴露了对立面。1957年1月省市委书记会议时,黄敬同志对经济问题有意见,我当时的注意力在思想问题方面,没有注意他提出的问题,故在一月省,市委书记会议上有些问题的争论,没有展开。插了几个经济问题,就把思想问题冲淡了。

辩证法是研究主流与支流、本质与现象的。矛盾有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过去发生反冒进错误,即未抓住主流和本质,把次要矛盾当做主要矛盾来解决,把支流当做主流,没有抓住本质现象。国务院、中央政治局开会对个别问题解决得多,没有抓住本质问题。这次会议把过去许多问题提出,商量解决了。

冶金工业部党组八人,吸收了部分大企业的同志共十几人在一起开会,两种因素加在一起就起变化,空气就不同了。谈了几天,解决了许多重要问题。部如此,各省也如此。中央开会有地方同志参加,必要时,除省委书记外,再加若干地、县委书记,就有了新的因素。中央同志一年下去四个月的,也要找地、县委书记、合作社、学校谈谈。只同省委书记谈不够,要一竿子到底,不要仅仅限于间接的东西。我很想了解一个城市、一个县的工作,把一个县各方面的主要问题都谈一谈,不要多长时间,有两、三个星期就差不多了。各省也应该这样做。为什么要提出这个问题呢?就是要打掉官气。当了“老爷”,不愿向人请教,这种“自以为是”的态度,各级都有。红安县那些干部在1956年的作风,不就是老爷作风吗?那怎么能指导农业生产呢?一般来说,越上越与群众离得远一点,但也不能一概而论,也有越上官气越小的。例如列宁就没有什么老爷气。相反有不少人越下官气越大,许多乡长、厂长、党委书记,官气就不少。

越请教得多,搞出来的东西,大概比较有把握,但还不能说就正确了,因为还没有证明。许多事情,我自己就半信半疑,例如,“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的建设社会主义总路线,究竟对不对?还要看五年。革命路线在民主革命和社会主义革命中已经证明了,但建设路线还要看看。1955年我写的批语中有一句不谨慎,说社会主义革命基本完成了。这也是经验不足。

所有制的解决,已经是一种新的关系,而相互关系和分配问题,只解决了一部分。我们的党、政、工厂、学校,不管有多少官僚主义,总是与国民党有原则区别的,所以相互关系不能说完全没有变化。如果不经过整风,则国民党的作风、老爷气还是大量存在,这是与国民党相同的一方面,“八路军不见了”。经过整风,下放干部,“八路军又回来了”。

我们讲鸣放,右派(也有中派)加了一个“大”字,要大鸣大放,从科学、艺术方面转到政治方面来,我们很快就转过来了。解放日报有一篇“只放不收”的社论,讲一万年都不收,放手发展民主,很主动。只要抓住本质、主流的问题,例如一个口号——十五年赶上英国,就会起很大作用。本质问题解决了,次要问题人们会去解决的。如果只抓枝节现象就解决不了问题。从部分现象看问题,那是很危险的。

我们许多同志不注意研究理论。究竟思想、观点、理论从何而来呢?就是客观世界的反映。客观世界所固有的规律,人们反映它,不过是比较地合乎客观情况。任何规律都是事物的一个侧面,是许多个别事物的抽象,离开客观的具体事物,那还有什么规律?“老子”是唯物论,还是客观唯心主义?我是怀疑的。规律存在于每一个具体的人,具体的社………反复出现。普遍存在的规律,才是普遍性的规律,比如打仗,诱敌深入,战役上以多胜少,战略上以少胜多;战略上他包围我们,战役上我包围他们,等等。这是经过多少年战争,胜仗、败仗才概括起来的。完整的体系,只能在后来完成,而不能在事先或者初期完成。对井岗山时期的十六字战术,当时人们是有怀疑的,“敌进我退”还行吗?那有这样的战术法则呢?这十六个字战术法则,在苏联军事史上也是找不到的,但它是从群众斗争中得来的。××××片面的单纯依靠原子弹是危险的事情。

1956年发生的几件事没有料到,就是国际上的批判斯大林和波匈事件,国内的反冒进问题。今后还要准备发生预料不到的事情。我看要把过高的指标压缩一下,要确实可靠,大水大旱都有话可说,必须从正常情况出发。做是一件事,讲是一件事。过高的指标不要登报,登了报的,也不要马上去改。河南今年四件事都想完成,也许能做到,即使能做到,讲也要谨慎些,给群众留点余地,也要给下级留点余地。这也就是替自己留余地。过去我们就有不留余地之事,如1947年的土地纲领,有“开仓济贪”的口号,后来又取消了。支票开得太多,难以兑现,对我们不利。

今年这一年,群众出现很高的热潮,上海有许多落后分子觉悟起来,共产主义精神大大提高,太原的协作精神,也是共产主义精神。落后的起来了,是革命的标志,是无产阶级革命高潮的标志。现在,不仅先进的起来了,而且广大中间、落后的群众也起来了。农村富裕中农不想退社了,城市职员、落后工人也积极起来了。我很耽心,我们一些同志在这种热潮下面,可能被冲昏了头脑,提出一些办不到的口号。一个县、一个专区没有多大坏处,中央和省两级必须稳当一点。我并不是想消灭空气,而只是要求压缩空气,把膨胀的脑筋压缩一下,冷静一些;不是要下马,而是要搞措施。去年是大搞革命的一年,经验非常丰富,大大教育了我们,使我们懂得社会主义是些什么事情。今年再看一年建设问题,很有好处。所有制的问题,可以说基本解决了,但未完全解决。对本质问题、主要问题,要看得到,抓得起,加以分析,研究办法,求得解决。几年来,许多同志就是看不到,抓不起本质的问题,自信心建立在不巩固的基础上。也有能看到而抓不起的人,缺乏一种魄力。

以后究竟有什么事是预料不到的,国内、国际上有些什么事可能出乎意料?如世界大战,疯子要打仗,苏联还会发生什么问题?……原子弹把我们这一套统统打烂,那也没有办法,打了再建设,也许建设得更好一点。国内、国际可能发生的不可预料的危险,有多少条呢?各省委、各部党组可去谈谈,列出一个单子来,思想上无准备不好。当然,在国内发生波匈一类的事件,可以不必预料,但部分地区还可能发生。最近甘肃不是发生问题了吗?西藏完全可能叛变,上层人物心在印度、英、美,对我们是敷衍的,汉族内部一点事也没有也不可能(如张清荣叛变)。领导人被暗杀是可能的(如列宁、基洛夫),但不能因此脱离群众。

冶金部党组开一次会专搞虚业,不搞实业,这种办法可以推广,抽出一段时间,专谈思想性,理论性的问题,不伤人,讲心里话,先虚后实或先实后虚都可以。

下次开会可以多找几个部,事前准备一篇报告。文章写得要有说服力,要尊重唯物论、辩证法,对于本质问题要看得见,抓得起。

六、一九五八年三月二十六日

一、这次会议印发的文件材料,各地可以印发到团、县一级。有些关系不大的和国防问题一类的文件,可以不印发,这些文件,都是草案性质,要回到北京经政治局通过后,才能作为正式文件执行。

二、这次会议开得还可以,只是事先没有想到虚实并举。这种会议的开法,如果有五天来搞虚业,那会更好。这次与地方同志共同解决了一大批问题,很有好处。各地与各部门都可以采取虚实并举或专搞一次虚业会议,把思想问题好好解决一下。我以为在以今后一段时间内多搞些虚业,很有必要。当然不是任何会议与任何一次会议都要如此。

一年抓四次很重要。三年看头年,现在工作上有许多问题需要及时解决,拖久了就会影响工作。省、地、县级抓得更紧才好。各协作区今年至少也要开四次会议。会开勤一点,每次时间不要长,多开会其目的是今年抓紧一点。

下次会议重点放在工业,七月间开。现在看来,我们对农业了解比较清楚。对煤、电、石油及轻工业、商业都要摸一摸,文教也不清楚。文教本来没有摸,今年要切实摸一下。工、农、商、学、兵以后都要抓。国防这次搞了一下,今后还要专门搞一次。一九五三年以后军队工作没有像以前那样抓得紧了,现在要恢复,地方也要抓军队工作。

三、阶级分析。官僚资产阶级和封建地主阶级,他们反对社会主义,是敌人。右派我们原来当做朋友,现在右派就是国内的国民党,就是帝国主义、官僚资本主义、封建主义的代理人。对上述这些敌人,我们要经常警惕他们的破坏,但大多数仍是可以改造的。

另一个剥削阶级是民族资产阶级及其知识分子。资产阶级、民主党派中,右派只占百分之十,百分之九十是中间派。知识分子中,右派只占百分之二点五。我们对右派的方针是孤立、分化、改造。中间派不是反社会主义的,完全可以教育、争取过来。

工、农劳动阶级,是过去受剥削或者不受剥削的独立劳动者(包括一部分有轻微剥削的富裕中农),这个阶级任何时候我们都要依靠它。我们应当改善我们的领导作风,更好的搞好团结。

四、对外贸易要有明确的政治方向,不要迷失方向。总的原则是对社会主义阵营与帝国主义阵营要有严格的区别。不能“疏社亲资”。当然,我们与资的国家做生意还是要的。

五、第一书记解放一点,甚有必要。中央、省、市、地、区一级的主要负责干部以及其他一些同志,解除一些工作,才有可能做些研究工作,注意较大问题。报纸的总主编也要如此。如何解决法?大家研究,总之要少管一些,才能多管一些。

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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