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1952-6-0 作者:广州中大附中 丘述尧
广州中大附中 丘述尧我今年30多岁,出生前几年,爆发了轰轰烈烈的辛亥革命;出生以后,爆发了大革命、土地革命、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在这中国人民改变中国半封建半殖民地一连串的斗争里,有没有我的脚迹呢?我很惭愧地说:“没有。”这和武训生长在太平天国、捻军等农民革命的时代而没有过问革命,不是一样地落后吗?
我是生长在江西老苏区的,我的故乡雩都,北伐时期已经有了农会的组织。土地革命时期,我的亲族长辈,都参加在这火热的斗争里。1927年4月12日蒋介石匪帮背叛革命,屠杀工人革命分子之后,我姓上的祖坟都被国民党反动派铲平了。爸爸也因为和革命有关,险些被反动派枪决,以后我便跟着爸妈过了十多年的逃亡生活。在这样火热的斗争里,是否把我锻炼得更加坚强呢?我很惭愧的说:“不只没有锻炼得更加坚强,而且震慑得益为驯服。”
武训的投降路线是兴义学,我逃亡的时期也有过教育万能的思想。我认为社会之所以不良,完全是因为人心不好,要改革社会,就要变换人类的脑筋,而变换人类脑筋的唯一手段,就是教育。恰好当时有一间供给膳宿的师范学校开办,逃亡得没法生活而又怀着这样思想的我,就抱着满腔热情去投考了,我记得第一堂国文考试的题目是:“普及教育以乡村为起点,改造社会用学校作中心。”我本来是语体文言都写的,因为听说这位校长高兴文言,我便投其所好的写了一篇文言。第一段我还记得是:
“法所以治人者也,然遇冥顽而不畏者,则不能徒自行矣;武所以戡乱者也,然遇跋扈而拥兵者,又不足以为恃矣;能陶冶人之性情,变换人之气质,化矫顽而感跋扈者,唯教育乎?!夫教育之入人也深,而移人也速……”
这样把教育的功能夸大下去,入学试居然考了个第一。从此我念了3年教育。这虽然只是一种思想,但对教育的错误看法,是和电影《武训传》一样的。
我服务大、中、小学的前8年,一切教育制度、教材、教法,都是依照刮民党的规定进行的。那时我不知道用新观点去另择教材,纵使是歌颂封建反动统治、蒋匪、帝国主义的课文,我也照样讲授,在主观愿望上也许只是糊里糊涂为了博得一个好教师的名誉,巩固饭碗,但事实上却不知散布了多少反动毒素。我一向自命“教得很好”,因为我服务教育界以来,都很受学生欢迎,现在检讨起来,觉得教得愈好,散布的毒素愈多,罪过愈大,心里越发难过,倒不如教得坏,对学生的影响少些。
抗战开始和结束的那段时间,为爱国热忱所激荡,我进行过不少救亡的教育。有时率领学生拿着地图到街上口头宣传,有时伴着大家,抬着道具往乡村化装表演,我一顿演说,曾经使学生慷慨激昂,一阵煽动,学生也曾因而参加当时蒋介石所号召的青年军,那时我很安慰,认为替国家作了一些事。直到解放后,读读新民主主义革命史和一些解放区的斗争小说,我不禁捏了一把大汗,原来我旧日在教育上做的,所谓救亡工作,是和夸耀蒋匪的伟大,夹杂着进行的,那时我不了解刮民党反动统治的本质,不知道他是消极抗战暗中投降。关于人民的胜利,我除掉宣传过平型关大捷,说过共产党打游击很有办法外,根本不知道敌后解放区坚持的情况,当然更抹煞它伟大的战绩。现在拿新爱国主义的观点来衡量过去,就更使我汗流浃背了。武训兴学是为封建统治服务,我们过去的教育工作,又哪能不是为反动统治服务?
大学和研究院是我思想上的唯学术时代。那时抗日和解放战争,正热烈地进行着,同学们都纷纷参加革命工作,而我却连参加反内战的群众运动都着意担心,怕被特务分子打伤,偷看些进步的书籍,也怕被捉将官里去。天天往旧书堆里钻,认为有了学问就可以解决自己的一切,可以向上爬,不能立德立功,“立言”也是人生乐事。我是用牛角尖式的朴学方法,去治乐府诗歌的。当泰山吟非輓歌,蒿里即下里,陶渊明輓歌非作于临终之夕,輓歌非起于田横门人,……这一大串的论点,自己认为得到证实时,曾经大喜若狂,一篇洋洋长文,想把古今学者一起压倒。解放后,读了许多新书,我才慢慢地觉悟:当这人民的时代,一切学问艺术,都应该是整个人民事业的一部分,要为人民服务,而不能是个人的私业。立言也不一定好,要看所立的是什么言;科学、知识都是劳苦大众经验的积累,自己下点力气把它整理了一下,便盖上图章,挂起招牌,说“这是我的发明”,请求专利,这种贪“天”之功的作法,完全是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个人主义和资产阶级托辣斯的行为。
总之,30年来,我是生长在火热的斗争里,震慑于火热的斗争,逃避了火热的斗争,深藏在个人主义的小天地里,向反动统治屈服的。除了没有叩头下跪,什么也和武训相同。
解放后,我在中大教了一年文学概论,在附中教了一年语文,这两年教育工作,才算是在为人民服务的新教育观点立场上进行的。工作到今天,学生的反映虽然不算坏,但只能说有少许的进步,没有很大的效果。并且能有这少许的进步,与其说是自己努力的结果,也不如说是群众推助的作用。因为在新的环境下,学生都进步了,老师还能原封不动地搬弄着已经没有听众的旧的一套吗?解放前,教课读书之外,我是什么活动都不参加的。解放后,课堂教学虽然自命尽了一番力,但对各种社会活动,仍然怕麻烦,觉得是一种负担,参加也是观照式的。这种忽视实践的工作态度,往后才慢慢儿自动自发的改过来。
最后,为了做好人民教师,为了补偿以前的过失,我立意在毛泽东旗帜下加紧学习,稳步前进!
来源:中国民主同盟南方总支部宣传委员会编 《文教工作者的思想改造问题》(下册),广州:人间书屋,1952年6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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