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向中国人民解放军看齐——纪念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三十周年

　　<郭沫若>

　　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以来三十周年了。这是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所创造的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

　　中国人民能够从惨痛的被人奴役的命运中解放出来，挖断了封建主义的老根，粉碎了殖民主义的锁链，建立了人民民主专政的新中国，主要就是靠着这支军队。

　　这是一支革命大军、国防大军，而同时又是一支生产大军、文化大军。这支大军的发展史是一部史无先例的革命史。它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弱到强，经过了革命斗争的烈火锻炼，已经成为了保卫社会主义祖国、保卫亚洲和平、保卫世界和平的雄厚力量。

　　这支军队在党的领导下是不断接受着马克思列宁主义的训练的。它不是单纯的军队，而是人民的军队，为人民服务的军队，为人民求解放、为祖国谋独立的军队。人民解放了，祖国独立了，它不仅日日夜夜在保障人民的安全、捍卫祖国的边疆，而且经常在从事生产建设和文教建设。

　　我们请想想，解放以来八年间多少生产建设事业是由人民解放军的战士们所完成的！他们修建了多少铁路、公路、桥梁和工厂？他们开垦了多少农田、兴建了多少水利、生产了多少食粮，抢救了多少灾民？

　　人民解放军是一座极其宏大的综合大学，战士们在这里是学会了多少宝贵的知识呀！革命经验、军事技术、生产技术、各种科学、艺术、文化、教育的知识！战士们学会了这些知识，发挥了解放人民、保卫人民的作用，并教育了人民。我们应该明确地认识到：三十年来的人民解放军的战士们同时是人民的老师，他们在德育、智育、体育、美育、技育各方面树立了楷模，把他们的教养向全中国传播了。他们是在潜移默化之中起了移风易俗的作用。

　　人民解放军是一座极其宏大的炼钢炉。这座炼钢炉具有高度的政治技术，原始的矿石乃至废铁，一投进这座炼钢炉里，便很快被熔炼成为钢铁。我们知道：战士们并不都是来自工人阶级，其中有很多是农民，还有不少的小资产阶级分子。在革命斗争期间，更有不少是从反革命阵营里过来的人，这些人一经投诚或起义，很快就转化为革命的战士。

　　这些当然是惊人的奇迹。

　　为什么能产生这样的奇迹呢？事实告诉我们，就是由于这支大军是共产党领导的，是经常受着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教育的。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宗旨，就是要以工人阶级先锋队为领导，解放人民，解放人民的生产力，在全民所有制之下，不断提高物质生产和精神生产，使人民在物质生活和文化生活方面享受着不断提高的幸福。这样的主义是大公无私的。以这样的主义为领导思想的党、为这样的党所领导的军队同样是大公

　　（无私的。投入了这样的党和这样的军队里，自然便会受到应有的锻炼而成为大公无私的人。当然，也可能有少数例外。任何炼钢炉总不免要倾除出一些渣滓的。）

　　一个人如果大公无私，那就可以成为钢铁战士，在革命斗争中出生入死、百折不挠。由几百万这样的钢铁战士所组成的军队，难道还不能产生出革命的奇迹吗？只要是有眼睛、有良知的人，连敌人也可以看到：中国革命的胜利是人类近代史上的一项很伟大的历史事件，它的重要性和苏联社会主义十月革命的胜利是难兄难弟。八年来中国社会的面貌是改变了，而且正在继续改变着，中国人民的性格也在改变着。

　　中国社会在党的领导下，已经完成了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并且基本上完成了社会主义革命。百年来我们的先人们不断地追求、而且不断地采取了流血的手段来追求而却求之不得的理想，在党的领导下，短短的期间，并在和平过渡的状态下，被实现了。一百年来的历史任务被超额完成了。这谁能说不是奇迹？

　　随着旧中国被沦陷为半殖民地，中国人民被人凌辱了几十年。外国人骂我们是“东亚病夫”，是“劣等民族”，我们在人面前抬不起头来——我写到这里，眼泪还鼓胀着我的眼睛发痛。这惨痛，在今天的青少年知道得很不深刻，但在我们这一辈六十前后的人是不能那么健忘的。但是仅仅几年，今天的“东亚病夫”、“劣等民族”是怎样了？当然，我们一点也不应该骄傲自满，永远也不应该骄傲自满；倒应该不要忘记我们以前受过的痛苦，更不要忘记我们的台湾同胞和世界各国被压迫民族、被压迫阶级还在受着同样的痛苦。但是，受尽侮辱的中国人民，几年之间是抬起头来了。这谁能说不是奇迹？

　　解放了的人民，解放了的人民生产力，是要产生出惊人的奇迹的。何况我们还是六亿人口的民族！这样大的生产力量被解放了出来，而且还在发生链锁作用，这决不是原子核解放出的力量所能比拟的。

　　使这些奇迹产生了出来，我们不能不感谢中国共产党，不能不感谢党所领导的人民解放军。我们要巩固我们的革命成果，要建成社会主义社会，今后就必须更进一步紧密地靠拢党、坚决接受党的领导；就必须更进一步爱护我们的人民解放军，向人民解放军学习——学习我们的钢铁战士们在党的领导下受着马克思列宁主义的锻炼，那样地既有谨严的纪律、又有舒畅的自由，既有统一的意志、又有活泼的个性发展，既有高度的集中、又有广泛的民主。

　　我们中国目前有约五百万人的知识分子。假使这一支队伍也能够有人民解放军那样的精神，那在文教建设上和生产建设上是会要发挥多么大的力量呵！但是，遗憾得很，我们这支知识分子大军组织得却特别差。我们和工人阶级、农民阶级比较起来自然比不上，甚至连和工商界比较起来似乎都要落后。我这样说并不是信口开河。请看这次右派分子的反党、反社会主义的蠢动吧。工商界中当然也有右派分子，然而在右派分子中知识分子却占绝大多数，而且多是一些巨头和骨干。这就值得我们加以深刻的自省了。

　　我们知识分子在党的领导下是受了几年的社会主义教育的，然而我们体会得很不够。我们受旧式教育的遗毒太深，我们的精神还被旧式的思想意识所充塞着，新的教育影响一下不容易钻进来。我们有好些人的精神，认真说，还是有待解放的“台湾”。这样的人在要求无条件的自由、无限制的个人利益、绝对的民主。这样的人，一有机会便从事蠢动，或者一受煽惑便跟着蠢动。在这次右派分子的猖狂进攻中，我们是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的。

　　因此，在目前反右派斗争中我们来纪念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三十周年，在我们知识分子，就应该特别作一番深刻的自我检点。

　　我们知识分子对于中国革命和中国建设究竟有了多少贡献呢？特别是请把我们自己来和钢铁战士们比较一下吧。不怕不识货，只怕货比货。这一比，我们应该坦白地承认，我们实在是可怜得很，惭愧得很。

　　我并不想一笔抹煞，打击知识分子的积极性；而事实是，一般地说来，我们的消极性实在太严重了。我们实际上是远远跟不上时代的发展，有好些人对这个现象却熟视无睹，还在妄自尊大，满腔不平。我在这里不准备把问题全面铺开，只想就两件事实来表明我们的落后，特别向文艺界的朋友们说一说。

　　第一是二万五千里长征。那是多么惊天动地的奇迹！李伯钊同志就这一题材写过一部歌剧。董希文同志曾经跟循长征踪迹去寻求画材，作了不少的小品。这些努力是值得尊敬的。还有，陈其通同志的“万水千山”话剧是写得比较成功并演得比较成功的。此外也还有好些零星的作品，但我总觉得气魄不够，作家的力量似乎被史实的伟大性压倒了。最近我看到军委总政治部摄制的彩色纪录片“在长征的道路上”，摄制得很好，太美了！这是很值得称赞的一部好片子。缺点是风景太美，使人容易忽略掉党的领导人和长征战士们坚苦卓绝的精神，因而也就会不容易体会到长征在中国解放和人类解放史中极其重大的意义。

　　但我经常在感觉着奇怪。我们中国也有不少的优秀作家，新的或老的，但为什么总没有人抱着雄心来写出这部长征的史诗呢？或许有人已经在写而是我孤陋寡闻吧，我希望是这样。当然，我也应该谴责我自己。我也是拿笔杆的人，然而我的这枝笔杆远远比不上乌江和大渡河上的篙竿。为了纪念长征，为了纪念人民解放军建军三十周年，我建议作家协会组织一批有志愿并有能力的同志，象摄制“在长征的道路上”那样，分头用笔杆去摄制。最好是订出一个五年计划或十年计划，创造出一部伟大的作品，来纪念人民解放军建军三十五周年或四十周年。我虽然已属于“老人”之流，如果认为我够资格，我也很愿意参加这一工作。

　　其次是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的运动。那也是多么伟大的一个奇迹！我们以绝对劣势的装备把天字第一号的帝国主义打败了。在志愿军和英雄的朝鲜人民军面前真正是使山岳低头、江河让路。同样要感谢军委总政治部，为我们编印出了两部重要的读物——“志愿军英雄传”和“志愿军一日”。关于抗美援朝也有好的纪录片，特别是“上甘岭”。这些，我认为不仅是一般读者和观众的精神粮食，而尤其是文艺作家们的精神粮食。作家们在这儿似乎也显示出了过度的营养不良、精神萎靡。在这一伟大运动中，我们的职业作家的努力是显示得多么不够！或许也有人在埋头创作、苦心结构而为我所不知道的吧，我也希望是这样。

　　文艺界中有的朋友对于解放后的文艺情况很不满意。不满意是可以的，但认识却是错误了。他们认为是自由不够、民主不够、个性太受拘束，因此便没有好的作品或伟大作品产生。据我看来，倒恐怕是相反，是自由民主太够，因而个人的努力太放松了。近三十年来，在中国就产生了不少伟大的历史事件，并没有谁限制你——不准写，或写了而不许发表，然而却是一些有写作能力的人多呆在北京或上海徒作壁上观。不

　　（肯努力写东西，自然就没有东西，还不忙说伟大不伟大了。这怪得谁呢？据我的看法，文艺界的现况，实在不是民主不够而是集中不够，不是）

　　（自由太少而是纪律太少，不是个性不能发展而是在社会主义文化建设中发展个性的统意志没有很好地建立起来，也就是说大家对于马克思列宁主义还没有很好的掌握。因而不少的人临到紧要关头，对于大是大非辨别不清楚，甚至连敌我都混淆起来了。这样怎么能写得出适应时代要求的东西？怎么能够在社会主义建设事业中发挥应有的作用？文艺作家是号称为“灵魂工程师”的，自己的灵魂都还有问题，如何来对于别人的灵魂施以加工？）

　　我已经说过，我并不想专门指责文艺界，事实是中国的知识界一般都有同样的情形。那就是我们还远远落在时代的后边。中国社会已经树立了社会主义所有制的生产关系，而我们的思想意识跟不上。在社会主义生产关系的基础之上，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上层建筑还没有建立起来。这是当前的很大的人民内部矛盾。

　　要克服这个矛盾，责任是要更多地落在我们知识分子的肩头上的。我们知识分子要想完成这项责任，在今天不应追求更多的自由而应追求更多的纪律，不应追求更多的民主而应追求更多的集中，要想更好地发展个性，便必须更快地建立为社会主义建设服务的统一意志和共同认识。

　　在我们当前就有很好的模范，那就是党所领导的中国人民解放军。这支大军，在毛泽东旗帜下接受了并不断接受着严格的马克思列宁主义的训练，它的特色是既集中而又民主、既有纪律而又有自由、既有统一意志而又有生龙活虎般的个性发展。中国就因为有了这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所以能获得人民解放战争的胜利，并能保障革命胜利的成果。

　　我们目前的五百万知识分子大军，如果真正被组织得来具有人民解放军那样的精神，我要再说一遍，那在社会主义的文教建设和生产建设

　　（事业上是要发挥出多么大的作用呵。因此，我要向决心拥护社会主义、接受党的领导的爱国知识分子们高呼：）

　　让我们向中国人民解放军看齐！

　　 --原载《人民日报》1957年7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