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花香鸟语报春来   <郝季光>   我用整整五天的时间,旁听了内蒙古党委宣传工作会议高等院校小组的讨论。在这一角逗留的最初日子里,我嗅到了一股早春的气息,也感到了“乍暖还寒时候”的瑟缩;我听到了人们激动的心声,也感到了回绕在这心声中的忧虑。时间过去了一段,瑟缩和忧虑逐渐消逝,这里充满了无限浓厚的春意。   党与非党、领导与被领导间的关系,是小组会中讨论得最热烈的一个问题。师范学院一位教师感慨万端地说,知识分子过去喜欢用“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来赞誉朋友间的关系,现在除了一般工作上的接触,生活中的友谊交往几乎没有了。有的人见面,只是“今天天气哈哈哈!”有的人见面,连哈哈也不打,或者干脆绕道而行,真是“相处不相识,相逢若路人”。许多教师到校三四年了,院长和党委书记,没有跟他们谈过一次话,无怪畜牧兽医学院讲师刘曾泽诙谐而沉痛地说:“我和院长住得近在咫尺,实际上是如隔天渊!”在这种情况下,有些非党教师也订出了一条新的处世铭:“有事办公室相见,无事在家中打坐”。   这是一墙无形的墙。是这堵墙,把党与非党、领导与被领导、老教师与青年教师间,在不同程度上隔离开来。   畜牧兽医学院教务长张荣臻说,高等院校的根本问题,是在于提高教学质量。提高教学质量,有两个重要方面:一是提高教师水平,一是发挥教师的积极性。当前的矛盾,不是前者而是后者。有些教学人员、特别是非党老教师,他们是在工作着,但有一种气氛不能使他们大胆地工作;他们有满腔的热情,但常常碰到迎面泼来的冷水;他们是学校中的一员,但他们却有非主人翁感,一言以蔽之:他们没有得到信任、支持、同情和温暖。   这又是一堵无形的墙。是这堵墙,使教学人员、特别是非党老教师的工作积极性,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了阻碍。   两堵墙都是多种因素造成的:   重要因素之一,是对非党同志缺乏正确的估计。师范学院体育科副主任杨守文说,科系主任,按说是个领导,但具体到我们这样一些非党干部,却只是一个牌位。科里谁来谁走,科主任无权过问,也根本不给通知;毕业生要分配了,院领导只征求党员助教或秘书的意见,把非党科系主任拒于门外。去年提出学生自由支配课余时间问题,党团支部已作了布置讨论,并开始执行了,科主任还不知道是怎回事情。潘亚生副教授说,我到畜牧兽医学院时间还不长,没有遇到一棒子被打死的事情,不过很有可能我被一棒子打个半死。从去年春天开始,我深深感到我是处在一种被歧视的气氛中,在这种气氛中工作,呼吸是会越来越困难了。   对非党干部不够信任和支持,自然容易产生是非不明、偏听偏信的情形。现在内蒙古大学工作的原师范学院历史科副主任林雨说,在师范学院,党团员作的说的,对也是对,错也是对;非党同志对了也是错,错了更是错。例如在一次评薪调级中,几个党团员聚在宿舍里一边吃烧鸡喝酒,一边大骂领导不公,结果没事,甚至其中有个团员不久还入了党。非党同志有些正确的意见,往往却被党团员寻章摘句,或道听途说地变成汇报材料;领导上对这些材料,也很少分析研究,或找当事人去谈谈,一古脑儿集存起来,到时整你。甚至还有这样的事情,个别党员负责同志,平常自由主义,讲了些怪话,非党同志把这些怪话传播出去了。自然都不对。结果在运动中讲怪话的人当了组长,掌握会场来整传播怪话的人,说他们诋毁党,思想有问题。   非党教师们提出,某些青年党员的特权感、优越感,一部分是自己的修养不够,一部分也写领导有关。例如评薪调级,党团员教师就提的多,非党教师、特别是老教师,就提的少,而教学骨干却大多数是非党老教师。党团员在一起聊天,下馆子,是合理合法的;非党同志往来亲密一些,就有被认为是搞“小集团”的危险。于是,一些年青的同志,今天是非党员,见人还客客气气,明天入了党,见人就不理睬。他们觉得自己已经高人一头,非党群众只不过是落后分子的代名词而已。他们虽然是助教,却有特权一次再次地审查教授的讲义,直到认为满意,才准讲授;学校的车辆,因公才能动用,而他们却可以无视学校规定,用来作为游猎的助步;非党同志批评他们的错误,他们就会搬出一套奇怪的逻辑:“反对我,就是反对党,反对党就是反革命。”谁愿背这样沉重的罪名呢,自然人们噤若寒蝉,言路堵塞。   人是需要温暖的。现在内蒙古大学工作的安吉仁同志,谈到他在师范学院的感受时,哽咽不能成声。他说“革命大家庭是温暖的,但我在师范学院担任教务主任的四年中,没有尝受到这种幸福。去年我患了重病,曾吐过血,在医院里那么长时间,学院领导上一直没叫人来看过我,也没打过一次电话问问我的死活。想起这些事情,真使人寒心。”安吉仁发言后,一位深有同感的教师说,“士为知己者死”,是中国知识分子的传统精神。为报知己,他们不惜献出生命;对他们以路人待之,他们也只能以路人相报。如果给这句话赋予新的内容,党和领导上应该加以深思。   最使老教师感到难过的,是他们自尊心的横遭毁坏。在运动中自不必说,就是在平常,个别院领导同志,也可以当着大家的面给你难看,或者叫到房间里呵斥一顿。师范学院王迅川副教授说:“爱面子有好处,也有坏处,古书中有言云:‘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爱面子、有自尊心的好处,是愿意把事情办好,不愿意把事情办坏;坏处是不愿暴露自己的缺点,不愿接受人家的批评。现在有些同志一看到谁有自尊心,爱面子,认为这全是坏的东西,便采取粗暴态度,直使其破坏无余而后己。这是知识分子、特别是旧社会过来的知识分子,最感伤心的事。因为他们把面子和自尊心,往往看得和生命一样宝贵,如果在这方面遭到挫伤,他们就会感到连生存也没有意义了,还谈什么工作积极性呢。”   成墙的因素虽然很多,但衍生这些因素的根本因素只有三个:官僚主义、主观主义和宗派主义。这是到会代表的共同认识。三个主义是怎样产生的呢?师范学院一位党员副院长在说明这个问题时,曾意味深长地谈到了他自己的思想经历。他说,环境对人的影响太大了。在战争年代,我和群众同食同宿同呼吸,无论在哪一方面都融洽无间。这一方面是党的优良传统,一方面是,如果不跟群众打成一片,自己就根本站不住脚。到了和平环境,党的传统虽在,而自己却因为当了负责干部,就觉得与众不同了;感到支持自己的已不是群众,而是当头领导,只要自己的工作成绩能被领导看到听到就行,群众是否支持,很少考虑。这样,官僚架子,特权思想,主观武断,以及行政命令作风便相继产生。   一些非党教师认为,有些矛盾的产生,不完全是领导上或党员同志的错。非党同志自己思想的不健康,诸如毫无根据的猜疑,处事待人从成见出发,工作作风不够好等等,也是加深矛盾的一个重要原因。病从何处生,还从何处治;墙是双方造成的,也应该双方来拆。只有党与非党、领导与被领导,在共同认识和共同努力下,同志间的关系才会亲密无间,一切积极因素才能得到充分发挥。    来源:《内蒙古日报》1957年5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