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锣鼓”声来自何方?   <《文汇报》社论>   本报自去年十一月份开始,在三个月左右的时间里面,展开过一次关于电影问题的讨论,这就是曾经喧闹一时的所谓“电影的锣鼓”。   这次讨论,是在党提出“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方针之后所进行的,它应该是正当和有益的争鸣,不幸却成了一场荒腔走板、耸人听闻的锣鼓。虽然局部地看,也有不少好的意见;但从整体看,即从问题的提出、讨论的全部发展过程及其精神实质看,显然是右派思想在电影界所掀起的一阵歪风。它和右派分子陈仁炳在上海电影制片厂所放的野火,即居心叵测的五次座谈会结合起来,风助火势,火趁风威,尽了互相呼应的作用。澄清这个讨论所造成的混乱,无论就政治责任和道义责任来说,本报都是义不容辞的。   在科学问题上,文学艺术问题上,永远需要健康的论争。这种论争,并不排斥尖锐,并且允许发表和保留不同的见解。但至少有两条必须遵循的原则:其一,从团结的愿望出发;其二,有利于社会主义建设。这是我们检验一切论争的标准。本报关于电影问题的讨论,其错误性质的严重,不仅在于完全背离了这个原则,还在于它力图把人民电影事业引向倒退,引向资本主义复辟。   错误首先表现在对人民电影事业的估价上。   人民群众和右派分子的根本分歧之一,正是对革命事业的不同估价。人民群众从实际出发,说我们的事业有辉煌的成就,但是还有不少缺点和错误,有些还很严重。这是前进中的缺点和错误,我们有把握不断地克服、改正。右派分子却说:这个不行,那个不行,你们根本不行!——这当然是有意的歪曲。退一百步说,也是蔽于阶级成见的必然结果。因为肯定成绩,并不是什么高深的理论性问题,事实俱在,只要你目有所视,你就能看到;耳有所闻,你就能听到;心有所感,你就能够感受到。   八年以来,电影工作有没有成绩?第一、霸占市场三十年的帝国主义电影被赶出去了。第二、我们的电影艺术家再也用不着媚俗阿世,为五斗米折腰,去拍些没有意思的片子;艺术家从此可以真正成为艺术家,堂堂正正,接受“人类灵魂工程师”的光荣称号而无愧。(自己不愿意的例外。)第三、我们的劳动人民,开始跃登银幕,充当艺术作品中的主角。第四、我们在短时期内,已经培养出一些优秀的电影艺术家,拍出一些具有国际声誉的优秀影片。第五、电影观众大大增加了,1949年还不足五千万人次,到1950年,已经跃进到十三亿九千万,电影送到了从来不知影片为何物的工矿农村、穷乡僻壤。即此五条,不是中国史无前例的盛事吗?当然,到目前为止,电影的产量还不够多,质量还不够好,还有公式化概念化的毛病。但事态的演变不是正在证明:产量已年有增加,质量在逐步提高,党和政府对电影事业的领导方法在不断改进吗?这应当是完全正常的、合乎规律的现象。而从本报讨论中所得出的结论,却是电影工作百无一是,今不如昔。在朱煮竹的文章里,公然提出向后转的口号!   说“结论”,口径还大不对;确切的说,是前提。本报的讨论,正是从抹煞成绩、夸大缺点这样的前提出发的。讨论的题目叫做“为什么好的国产片这样少?”就是证据。在这样的命题之下,当然就要吹毛求疵,就只能否定而不能有所肯定,就要把本来属于个人情绪之类的东西,搜罗起来,加以排比,蔚为大观。这是完全合乎逻辑的。   电影是艺术,但又是国家企业:电影艺术又是一种综合性的艺术,个人创作与集体创作相结合的艺术。计划生产和创作规律之间,行政领导和艺术工作之间,创作人员(编剧、导演、演员等等)之间,都存在着一定的矛盾。工作本身是复杂的,拍一部好片子,并不是简单的事;要求经常拍出很多好片子,(我们知道,不管在什么情况下,这都是很高的要求。)更要具备极为复杂的物质条件和精神条件。而任何时候都迫切需要的,是全体电影工作者的通力协作,从全面考虑问题。本报的讨论,正好和这个要求相反。“导演中心论”提出来了。但这里所指的,不是导演在摄制组里面的中心地位,不是从便于导演进行艺术创造的意义上来提问题的;它说的实际是整个电影生产中的领导地位。剧本是电影艺术的基础——这样一个为举世先进电影工作者所公认的原则被推翻了,导演被说成是“三军统帅”,所有其他的艺术创作者,都被贬低为导演的部属。据说,要不是这样,就会招致“三军解体,陷于混乱”的惨败。“重视中国电影传统”的口号提出来了。但这不是从政治思想的角度来提问题,不是从学术研究的角度来提问题,而是从人事角度来提问题的。这仿佛很离奇,却是事实。提这个口号的同志,显然没有一位对电影传统本身进行过认真的思考,因此提不出任何有力的论据,来证实人民电影事业如何割断了历史。这个口号的潜台词,不过是要说:领导上不尊重电影艺术家,艺术上今不如昔。它的真实的意义,在于反对某些宗派主义现象。但不幸它本身就充满了强烈的宗派情绪。后来的事实已经判明:这个讨论不是帮助解决了矛盾,而是增加了矛盾;不是促进了团结,而是削弱了团结。   但问题还远不止此。   讨论最后终于被引导到了这样的方向,这就是经过朱煮竹即钟惦棐对讨论的“归纳”和“总结”,在“电影的锣鼓”一文中所表露出来的论点:   第一、以解放后一个时期内卖座率最低的影片为例,并引用不准确的统计数字做根据,拿解放前的影片卖座情况相对照,把后者无分别地形容为“万人空巷、家传户颂”,由此证明:人民电影是完全不为观众所欢迎的。   第二、人民电影之所以不受欢迎,是因为这些影片都是公式概念、千篇一律的东西;   (其所以如此,则是因为题材比重上尽量描写工农兵的原故。于是又由此证明:工农兵方向是应该否定的,至少是值得怀疑的。)   第三、上述的毛病,归根结蒂,在于领导。——在组织领导上,以行政方式领导创作,以机关方式领导生产;在思想领导上,不了解艺术家,不注意“中国电影传统”,而只顾搞题材偏狭的“甚至所谓‘工农兵电影’”。一句话,是艺术创作失去了“最大限度的自由”的结果。或者换成右派的流行语来说,“外行领导内行”的结果。这种连锁反应式的论据,最后归结到一点:党对电影事业的领导,如果不是干脆不管,那就该管得越少越好。   “电影的锣鼓”在“文艺报”发表以后,本报立刻在显著地位加以转载;陈沂同志和袁文殊同志对“电影的锣鼓”提出批评以后,本报又立刻发表反批评:表示本报是坚定地和它站在一起的。党的文艺领导部门曾经谆谆告诫:讨论不能善始,应有善终。本报也没有执行。   (可以反问:讨论中所有的指责,都不符合事实吗?所有的意见,都是不正确的吗?)   观众对我们的人民电影事业,完全没有意见吗?当然不是的。那么,为什么不可以进行严厉的批评?   不!这不是批评。这是一场不公正的、充满恶意的攻击!可以举个例:公式化概念化的形成, 有社会因素,有时代因素;教条主义的束缚,是一个原因;艺术家本身生活贫乏、认识水平不高,又是一个原因。问题相当复杂。电影工作的领导部门,提出反对公式化概念化,已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但在讨论中看来,责任完全在于领导,艺术家本身反而没有丝毫责任。学习制度的目的在于提高创作水平,克服公式概念;但是在讨论中却遭到了猛烈的嘲笑。再举个例:讨论开始的时候,领导上已经着手拟订改革电影工作的计划;可是讨论中很少发见积极性的建议,而热衷于一条边的罗列弊端,多方责难。为什么?因为这个讨论,有它明显的资本主义的倾向性!   现在事情已经清清楚楚了,这场锣鼓声,不是从左边来的,不是从中间来的,它是从右边来的。在右派向党进攻的整个战略形势中,这是一声号炮,一场带有试探性的、但是规模相当大的前哨战!   请允许本报以最大的诚恳,接受读者和电影工作者提出的谴责。——这是应有的、公平的谴责。对人民电影事业由此所造成的损害,我们感到惶愧。对曾经参与讨论的电影艺术家们,我们感到内疚。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对这个严重的政治错误不应当分担责任。可以相信,讨论问题,只要能掌握正确的方向,那么即使是谬误的意见,也可以通过批评而获益。这些年来,电影工作者在政治上的进步是显著的;但对一个认真而有良心的艺术家来说,追求共产主义思想的烛照,比追求艺术生命更为重要,而这个庄严的任务,需要长期而艰苦的努力。可是在电影锣鼓声中,我们却不是帮助电影艺术家们接近了党,而是影响他们疏远了党;对一小部分人来说,是助长了他们的歪风,这是我们不能不感到特别痛心和抱歉的!    ---- 原载《文汇报》1957年7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