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论落后思想的顽固性和作家的任务   <人民文学、陈士黌> ## (陈士黌:作家,笔名稚洪)   “人民文学”四月号发表的刘宾雁的〈在桥梁工地上〉,是篇人人该读的好特写,在我看来,特别觉得它非常深刻地揭露了保守主义思想的顽固性。   我们一般文学作品,往往不敢深刻地表现保守主义以及一切反面东西的严重性,据说,他们是怕歪曲了生活,歪曲了劳动人民。但他们似乎没有想到:粉饰生活一样是歪曲现实,而深刻揭露一切反面的东西的存在势力,则正是显示了我们这个社会的抗毒的力量和战斗的力量。作家们往往只是把保守势力拉来作“正面人物”的一种“陪衬”,写是写,但是轻描淡写,一下子就“转变”了、“克服”了,等等。这当然是“无冲突论”影响的结果。可是,殊不知“无冲突论”之产生,泛滥,本身就在某种意义上说明了一些文学家做了保守主义的俘虏。——自己都让保守主义抓住了,还反什么保守主义?   保守主义有极大的顽固性,常常你从这边打退了它,它又从那边扼住你的脖子。譬如你去鼓励新事物的成长吧,这当然是好事,你以为这下子总打破了保守主义吧?而哪知不一定!有的保守主义者甚至会拿这个作为他自己的防空洞!   这一点,在刘宾雁这篇特写里,可以说是表现得顶明白出色了。   桥梁工地队长罗立正,过去的勇敢战士、老革命,现在却拼命阻止新事物的生长和前进,这是怎么回事呢?保守主义和个人主义作怪。事情的难办在于:他的保守主义不是以赤裸裸的形式表现出来,而是凭借了一个武器:上级指示!原来他的方针是这样一条:一个人不按报纸上的社论办事,多喒也不会为这一点受处分,按行政命令办事,即便违反了党的政策,责任也不会追到下边来。就是这么个逻辑!你看保守主义多厉害!他能把上级的指示变成了自己错误思想的挡箭牌。而“五个月以后”,毛主席报告发表了,社会主义浪潮席卷而来,这下子你觉得罗立正该“转变”,“克服”了吧?回答是:他什么也没有。他的保守主义立场不变,却只是钻到另一个防空洞里去了!而这防空洞不是别的,就是“反对保守主义”!他丝毫不为自己过去顽固地阻碍新事物的发展而难过,却是嘻嘻哈哈来一套“党中央真英明呵!”“我们真保守呵!”把自己的保守混在“大家都保守”里藏起来。仿佛这里压根儿就没存在过新事物。然后,他也就以领导者的身分,毫无愧色、俨乎其然地谈起反保守主义来了:“我们是自下而上的搞,群众性的,先由……再由……然后……”,至于他自己呢,“他又笑了,拉开抽屉,拿出一大本文件递给我,胸有成竹地说:‘呶,都在这里头了……’”你看,有什么办法?在这里你算再度领教了保守主义的厉害!作者在特写结尾“懊丧而气愤”地说:“我曾以为,在今天这样全国性的高潮正在形成的时候,反掉保守,至少使保守者清醒过来,该不是太难的事。我想错了。困难恰恰在于罗立正这样的人并不抵抗这个浪潮,困难在于问题不仅是个保守思想……”(着重点是我加的)这实在是非常深刻、引人深思的话。   〈在桥梁工地上〉这个特写告诉我们:旧社会的遗毒并不是象某些文学家想象的那样,来上三两个“思想斗争”,“事实教训”就可以马上“消除”的;同时,反面的力量,在我们今天社会里,往往不一定采取对抗形态,而是有极大的变态适应能力。我们到处可以看见:人云亦云,因人成事;习非为是,似是而非;依违两可,笑容可掬;冠冕堂皇,架子吓人……形形色色的姿态,这都表明保守主义及一切旧思想是顽固的、可怕的,作家的任务不是在于否认这可怕,掩盖这可怕,而是大胆去揭露它,干预它。这么做,决不用担心“损害光明面”,而是相反,宣告了光明面对黑暗面的胜利。而那些专务掩盖、缓和生活中的矛盾的作家,则适足见其对光明面力量的信心和认识不足。   〈在桥梁工地上〉这个特写值得欢迎,“人民文学”的编者在这篇特写前头所加的按语代表了广大读者的心情。附带说一句:苏联从反对“无冲突论”以来,出现了好些深刻大胆揭露生活中的矛盾和冲突的作品,如奥维奇金《区里的日常生活》,尼古拉耶娃《拖拉机站站长和总农艺师》;最近《译文》四月号上刊载的伏罗宁的小说《不需要的荣誉》,更是淋漓尽致。可见,苏联文艺界的反“无冲突论”确实收到了成效;而我们呢,在这方面可以说也正在开始。    一九五六年四月二十二日   (来源:原载1956年6月号《人民文学》。摘自《中国作家协会检查刊物的参考材料》,第一辑“人民文学”,1957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