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揭开封条   <文汇报、谢蔚明> ## “探阴山”以后呢   最近,首都文化艺术界在“大放手”,在争鸣;对比地看起来,戏曲界还停留在第二次全国戏曲剧目工作会议的“大放手”号召上。虽然会议闭幕已经半个多月了。   文化部禁演的二十三出戏,是戏曲艺人所关心的问题。直到今天晚上,我才听到京剧“探阴山”开禁的消息。这是二次剧目工作会议以后揭开的第一道封条。   就在我得到“探阴山”开禁消息的前两个小时,我访问了著名的京剧花旦筱翠花(于连泉);昨天晚上,他还在家里排练“海慧寺”,练功的时候,不小心闪了腰,扶着手杖和我谈话;说起“大放手”的戏曲剧目方针,非常兴奋。他期待文化部开禁令下,“海慧寺”就要登台。但是,当他知道优先开禁的只是“探阴山”这一出戏的时候,我想这位老艺人是会有些失望的。   还有大大小小的民间职业剧团,都和筱翠花同样期待着——万木无声待雨来。 ## 徒有禁戏之名   从1950年7月11日到1952年3月8日,文化部先后禁演了二十四个剧目:京剧杀子报、九更天、滑油山、奇冤报(去年年底已开禁)、海慧寺、双钉记、探阴山、大香山、关公显圣、双沙河、铁公鸡、活捉三郎、大劈棺、全部锺馗(昆曲锺馗嫁妹保留);川剧兰英思兄;评剧黄氏女游阴、活捉南三复、活捉王魁、僵尸复仇记、因果美报、阴魂奇案、全部小老妈;京剧薛礼征东、八月十五杀鞑子(以上两个剧目规定不得在少数民族地区演出)。   无需再解释解放初期禁戏的重大意义,问题在于:做法太简单化,有些精华与糟粕并存的剧目,并不是非禁不可;此外,在禁令以外的坏戏并没有禁绝,好戏却被株连。尤其是由于干部水平不一致,禁例一开,地方上变本加厉,超额“完成任务”。某地省委宣传部长禁演了河南梆子“刘胡兰”,理由是剧情有“歪曲”刘胡兰和共产党员形象的地方;直到最近,听说他还坚持禁演的“正确性”。从北京看全国,地方上的清规戒律还严重得很。文化部没有把禁戏的命令撤除,要说这对于“大放手”的方针不起消极作用,是难以设想的。   值得注意的是:在二十四出禁演的剧目里,有一部分是没有剧本的,而有的戏早在解放以前就没有人演了。就这一点说,文化部徒有禁戏之名。 ## 不禁自禁   伴随禁戏而来的清规戒律,确实株连了无数好戏。多少戏路子很宽的演员却逐渐走上了羊肠小道。这是无形的影响。   戏曲界流传着这样的话:梅兰芳在台上净是“醉”(指“醉洒”);李少春在台上净是“闹”(指“闹天宫”);袁世海连刮了四年的“黑旋风”;常香玉是“红白花”(指“红娘”、“白蛇传”、“花木兰”);李再雯(小白玉霜)只唱三出半戏。形容不见夸张,但尖锐的反映了上演剧目贫乏的现象。   近几年,筱翠花几乎辍演。戏曲艺人说:“筱翠花倒下来了!”这个“倒”字是很沉痛的。   袁世海和我谈起自己的苦闷:“我是不老不少的演员,也丢了不少玩艺儿。架子花面的白脸很重要,尤其是要把几出曹操的戏演好。但是一度听说,曹操是大政治家,大白脸歪曲了他的形象;还有人主张老生演曹操。我怕犯错误,只好暂时搁起来。”袁世海的老师郝寿臣,有“活曹操”之称;结果袁世海把这门绝活丢开,实际上也是不禁自禁的表现形式。 ## 相信艺人、观众   开放禁戏的问题已经提到日程上来了。假定所有被禁的剧目全部开禁,会不会引起“天下大乱”呢?我提出了这个问题,第一个请教了艺人的好朋友作家老舍。他说:“要相信艺人,禁戏开禁以后,我看北京就没有人演‘杀子报’。”   接着我又陆续拜访了好几位老艺人,听听他们自己的意见。   梅兰芳同意老舍的看法,他说:“解放了好几年,我们艺人都有一些进步,会辨别精粗美恶,我相信不会乱来的。”   萧长华、谭富英、叶盛兰、袁世海都表示了这样的信心。   筱翠花说:“能够修改上演的戏我演,像没法改动的杀子报、双钉记,就是允许我演,我也不演。”态度斩钉截铁。   程砚秋等好几位著名的前辈艺人不在北京,我没有听到他们的意见,但是吴祖光转述了一个故事给我听:“解放初期,有人建议程砚秋不要演‘锁麟囊’,理由是这出戏宣传了宿命论,冲淡了阶级矛盾,程先生想不通,很生气。隔了几年,又有人劝他演这出戏,他说这出戏确实有些问题,绝不能就这么演。”锁麟囊不在禁戏之列,程砚秋尚且如此表示,在在说明应该相信艺人。   是不是会有少数的艺人会钻“大放手”的空子呢?那也有可能。戏曲艺人说:观众未必答应。   我从戏曲界广泛的接触中,感到大家都在期待禁戏的命令早日撤销。他们认为,开禁的好处多,害处少;禁令的撤销与否,和“大放手”的方针息息相关;似轻而实重,似可缓而实急迫;希望文化部当机立断,毫不踌躇!    5月11日晚于北京(原载1957年5月13日文汇报)    来源:《批判文汇报的参考资料(二)上》(中华全国新闻工作者协会研究部、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系合编,解放军报社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