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教授“鸣放”会上的发言   <北京医学院、林启寿、薛愚> ## 城内教授大“鸣”大“放”   5月22日,党委会继续邀请城内教授举行座谈,参加的有药学系、口腔系、医疗系教授共23人,林启寿、章育中、薛愚、楼之岑、毕华德、张乐天等6位教授在会上发了言。 ## 林启寿教授说:我做了七年童养媳   他说:意见过去都已经提过。这次党委整风,对好的肯定的就不谈了。我感到不大满意的地方是:意见是意见,没有下文。   第一点是思想改造问题,我认为缺乏实事求是的精神。我刚到药学系的时候曾提过意见,说:药学系的“药味”不多。但在思想改造时说我宗派主义,当时虽然检讨了,但我现在还不清楚,我的宗派主义在何处?在药学系,到现在,还以“药味”代表宗派主义,在党的领导下,对于这个问题不仅没有实事求是的精神,而且长期给我扣帽子。所以,从这以后好多年,我就像童养媳一样,见不着天日。   现在来看看,宗派主义在什么地方?是在我呢?还是在另一方面。   第二点:评薪评级问题。药学系评过的都有问题,而且问题都出在药化教研组。为何药学系的问题都出在药化教研组?而且二次都有我。这是不是与药味有关?我想是有关的。我认为这里是有宗派主义的。   第三点:是非不明问题:我感到在医学院和药学系表现得特别明显。所谓是非不明。例如对干部的表扬,表扬很少,表扬与事实不符,每次都引起不安,不能达到表扬的目的。只从表面上看问题,而不看本质,因而是非不明,使一些同志钻空子。听说:某些同志平常请吃饭就是好的。这次评积极分子,工会提出了名单,药化小组讨论时两位主席先生,特别是副主席,认为是非常不恰当。22人占药学系1/6的会员否决,还是当上了。最后听说这位同志在填表,要入党,大家反映真是莫明其妙。如果积极分子是指坏分子的,那么这种积极坏分子,我们双手拥护。另有一个同志在教研组里挑拨是非,可是党还很信任他。   还有一个先入为主。医学院和系的党组织对一个人的看法一成不变,提意见多的就不是好同志,以我个人讲,一切都是宗派主义,所以,好的意见没有下落,不好的也没有教育,像这样先入为主,是不是主观主义。   还有一点,我推荐助教已有好几次,他们学习很好,都是本校学生,对植物化学很感兴趣,提出后根本没有结果。可能像我这样的教授提出不重视,别人推荐就重视了。这与童养媳和先入为主分不开。   有人问我:你的能力是有的但为什么在这里不很开朗,为什么在药学会能发挥作用。在校内没有发挥作用?我想是对的,因为院里系里把我扔出来,所以不知怎样发挥作用。一切把你关在门外,怎样开朗起来。在这里开朗不起来,到别处去是可以成为积极分子的。   从前叫我开一门药化课,二个月之前我就请调一个助教来帮忙准备,催了又催,结果到开课前二天才送来一个助教。你说这怎样发挥作用?   这几点,我认为是和院的领导的官僚主义分不开的。院的领导是不是先的一个框框放在那里?把人框起来,以后就只听听会报。院领导最好到我们教研组来看看,看看真相怎样?   年青的党团员品质都很好,但他们与旧社会来的高级知识分子没有共同的语言,说一句幽默的话,他们懂不了,不能很好体会意思,只能表面理解就会报上来。只相信年青的同志,便认为有问题。今天不能说出发点是好的,效果不好就原谅,应该从效果不好来检查。宗派主义都是由於年青党团员不切合实际的会报所发表的结果。希望有修养的同志下来了解林启寿是否就是个宗派主义的落后分子?错的就教育,对的不一定马上办,应有交代。到现在我不知道那些是对的,那些是错的。这既不实事求是,也不开诚布公。   我做了七年童养媳,暗无天日,一肚子的苦水说不完。谁是谁非?真理只有一条,一个问题都没有答覆是最大的官僚主义。 ## 章育中教授说:党要教育党员,要相信真理,不要迷信。   他说:我认为整风很须要,现在党员有1200万,党犯错误,就不止影响1200万人,要影响更多。   领导干部应多熟悉新鲜事物。有人说:只要马列主义就能领导,我表示怀疑。像我们药学系教有机化学的,就教不了无机化学。所以党员院长就应更深入地学习才能领导好学校。年青教师的看法不同于老教师的看法,可能是幼稚了一点。助教不太相信教研组主任的话,只要党一号召就相信了,其实党的号召和过去老教师的话基本上一样。反正下面的党员就只听党的号召,别人提意见就无所谓,或者别人提意见不见效,毛主席提就见效了。如果不改变,中国的民主是有限的。我认为党员有个人崇拜,只要毛主席说了,不管懂了没有就做,还没有懂,就很迷信。党要教育党员,要相信真理,不要迷信,不要只强调党性,绝对服从。我认为党员有二面性,在党内是一种态度,在党外又是一种态度。党内偏信党团员,不太了解群众的意见。   现在人事保密工作抓得还是很紧,全国人事工作都由女孩子来干,这是还拿别人当外人看待,我认为现在不应存在组织上对某些人相信,因为现在基本上都是人民内部的矛盾,所以人事工作应更恰当地来考虑。 ## 薛愚主任说:药学系的苦衷三天三夜也谈不完   他说:今天要谈的有两方面的意见:一是对全院性的问题,一是药学系的问题。   一、全院问题:①党群关系之间,有无墙与沟值得研究。系内没有,教研组可能有,院内还是有。有人说对党员,尤其是高级党员不敢接近。有几人想请几个党员去吃饭,不肯去。听说医学院教授,教研组主任和院长的距离很远,有人想发起聚餐来谈谈心,但听别的地方说党员是不去的,就再不肯干了。大家反映:和院长接触非谈公事不可。   ②院的领导问题:过去是院长负责制。以后又有学术委员会,行政会议等一系列的会。不了解这些会起了些什么作用,据我所知,这些会真正解决问题的很少,多半是通过一些条文,修一些字句。我们现在对学校制度究竟是什么?还都不知道。是不是改成了党委制,它起什么作用?权限是什么?与行政的关系怎样?都不了解。希望要作明确的规定,使大家有所遵守,效率才能高些。医学院不要老在会议中过日子。   ③院长不懂业务,老推说是外行。毛主席早在1948年“目前形势与我们的任务”中就号召党员要学会业务,要学会做生意,营企业……。一个新来的院长说是外行,还可原谅,但是到今天,还说是外行,这就说不过去了,在苏联不但系主任教书,院长也教书。这样才可以知道教书的甘苦,对大家也容易体会些。   ④有权无权问题:在药学系我个人是没有这个问题。除了有一次,讲师调到内蒙古去了,我们却还不知道。稽静德同志是系秘书,又是党支部负责人,和我都有商量,没有有职无权的问题。但在教研组却只相信秘书,不相信主任,这就有问题。   二、药学系的问题:林教授说他是童养媳。药学系在解放前也是封建统治下的童养媳。那时人、房子、设备、仪器都没有,但有学生有教学任务就天天受气。那时有人主张药学系应改为“药科”,还有人主张应改为“药学室”,全校性的会议只能出代表一人,决定问题,医疗系有十只手举手,我们则是孤掌难鸣。   解放之后童养媳的地位没有了。人家唱:“东方红,太阳升”,但药学系的阳光被遮住了,晒不到太阳。卫生部接管北医,那时认为北医三系,药学系最弱,决定要使三系建成三个院,增加我们的经费。建设费拨600万斤小米,口腔拨500万斤,医疗系400万斤。但医学院去人控诉,结果只给我们200万斤,其余400万斤都给医学院拿去。两次校务会议决定把菜园拨给药学系建院。但51—52年起了变化,要在菜园盖四幢学生宿舍。院长说:想多盖也没钱。但一下子盖了六幢,外加大饭厅,还要拆花园。最后还是工程局说:城市规划不答应,才没有拆。现在弄到我们那一座楼的窗外都堆满了煤。所以有人说:“一到药学系,连新鲜空气都呼吸不到了”。建院计划直到如今,仍然杳无消息。这些事件就好像是在耍手段。卫生部要负责,医学院也要负责。   关于生药专业的问题,医学院也要负责。最初是卫生部动员一些人学生药,到了十一月又命令全国取消生药专业。保存1—2个生药专业都不行。第二届全国卫生大会决定把所有生药专业都并到华西医学院去。会刚开过,院长就要执行。没有办法就去见卫生处长,他说决议还是秘密,还不能公开,而卫生部决定暑期执行。但我们的院长却还是要执行。这就是要对药学系摧残。   至于药学系的设备:诸位可以到其他五个药学系参观,我们是图书仪器最坏的一个。微量燃烧器,在十一年前就订了。每年催,至今还没有,过去是蒋介石的问题。有人说:“去和蒋介石算账吧!”,现在并不是不好买,医学科学院,北大都已经有了,就是我们仍然没有。12年赶上国际水平,这在药学系是“西游记”——做梦。分光光度计要了三年不来。胡院长具体领导的药学系,从未来过,有一次来检查研究生工作,向他提出要分光光度计,胡院长口答应,负责办理,但现在还是没消息。尤其不可原谅的是:来了一架分光光度计,供应科杨永秀问我们:“生化科认为不能用,你看你们能和吗?”我们说能用,结果却不给我们。胡院长说:“你们为什么这么老实,说不能用,不就给你们了吗?”说明对药学系特别歧视。   我们希望设立一个研究室,买一批仪器图书,院方回答今年下马,不能办,但也不给转呈到卫生部去。药专进修问题,药专学生十几人很急,多次来找我,打电话去问,院长办公室有一负责人盛气凌人,说院长没看,不能送,口气非常厉害。   13宿舍我们希望由药学系的学生住。但总说由医疗系学生住实习方便,其实大部分医疗系学生实习都在同仁,儿童等医院,要是住在背阴胡同,还方便些。但每年闹这问题,总不能解决。   要谈药学系的苦衷三天三夜也谈不完。   (造成的原因是什么?原因有二个:①轻视药这一门科学。②对药学系负责人不信任。请检查。) ## 楼之岑教授说:药学系脏的程度实在很难看,希望帮助改进。   他说:药学系脏的程度很难看,苏联专家提意见是实验室不够整洁:衣服都堆在桌子上,桌子没擦亮,纸乱丢在地下。生药实验室利用率达到100%,同学实验自修都在那儿,工友反映没时间收拾。衣柜只有30%的同学有,而且绝大多数住在背荫胡同,衣服没处放,只好堆在桌上。   医学院对我们的科学研究支持不够,经费不知用到那里去了?过去我们没有经费只能做组织生态方面的研究,别的都不可能。最近才稍有好转。   分光分度计,现在分到一个,是个很老式的,不做一番准备工作就没法用,过去放在库房里很久没人用,行政对自己自的家当究有多少还是不够清楚的。   光电比色计来了好几架,性能不很好,也不知是谁买的,采购没计划,可能是个浪费。 ## 毕华德教授说:我虽是主任,但没有主人翁感,像是雇佣人士。   他说:解放以后党的成就很大。我在北京交警全都已走到,到处都是楼房,这是很大的成绩。对于整风,我认为很及时,也很必要。现在第二个五年计划将开始,要更大力地来做,以加强各方面的工作。但缺点也是有的。   一、医学院有缺陷:一切都掌握在党的手里。我虽是主任,但没有主人翁感,像是雇佣人士。行政调干部我们都没权过问,推荐住院大夫,提了完全变成泡影,既不考虑也不回答。要加强合作,最低限度应与科内谈一谈。   教授、副教授升级问题:国外都由教授会决定升级问题。现在升级的投票人50—60……不是教学机构的人。以后最好有一个教授会来与闻其事。   学习苏联,没有专家的教研组,最好能派一个高级大夫去苏联短期学习即可学得很多东西。   二、学习中医问题:我喜欢研究中医,但多次要求请中医来,总不行。希望请一个解决问题的来。 ## 张乐天教授说:我们不能让子子孙孙都学外国的,人云亦云。   他说:中国牙科是在贫穷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1922年由在美国没饭吃的传教士来中国协和才开始了补、镶、拔牙的四年制牙科的教育。如果卫生部,医学院认为口腔系已经很现代化了,那不对,其实科学性非常薄弱,还停在1922年的水平。全国四个口腔医学不能保持在这个水平上。现在的教材都是外国来的,不很符合中国的国情,我们不能让子子孙孙都学外国的,人云亦云。   卫生部和医学院想把口腔医发展到新的口腔科学的基础上来。但划分三个教研组不是发展,而是扼杀!说句实话:我们至少要有七个教研组。中国有六亿人,苏联是没那么多人能邦得了我们的。我们科学讨论会上的病理报告,有人指出没有物验,也根本没有化验(血球化验等)。我们没办法,化验室是和医院在一起的。我请求院方部方给增修化验室。希望卫生部教育司有口腔的专业人员,否则也应该常下来。要不然只有闭门造车。   去年毕业的学生在卫生部当联络员,他们收集世界各国口腔制度,就是不来和我们谈。   各系学生为什么闹专业思想?我们不能说服教育。我不知道口腔为何比医疗少一年,专业二年不够,为要在苏联之后亦步亦趋,其次口腔毕业生在火车上当卫生检查员。别人不愿办口腔事业。   我们和医疗系不一样,我们没助手,刚看上显微镜,就来找会诊,刚拿起笔,又来找会诊。郑主任是又会诊,又教学,既研究,又写将来的讲义,各种社会活动压得喘不过气来,我则是剩余物质。   我们人少;基础不够,将来留人不要不顾我们,最清楚哪些同学的脑力好、政治好的是我们。   (来源:北京医学院出版《北医》,1957年5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