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杂文——政治与人情   <中共中央高级党校、姚北桦>   (姚北桦:新闻班第三班第一支部学员;入学前为江苏《新华日报》副刊主编)   [原编者按:这篇杂文署名李兆青,发表在1957年5月29日的新华日报上,杂文开头讲的那个故事,其中有一部分是5月初校党委召开支委联席会议时杨校长讲过的。当时,杨校长传达了中央的指示,后来谈到和党外人士接触时要注意人情。这时,举了一个例子,说一个同志病了,他的下级送点钱给他,后来他竟批评那位下级同志对他收买拉拢,这样做太不通人情了。杨校长举的例子仅此而已。但经姚北桦加枝添叶之后,竟然有了时间,而且有两个人送钱,因为一个是党员,一个是非党人士,因而一个受了表扬,一个受了批评。姚北桦就这样揑造事实,借题发挥,辱骂共产党是宗派主义的小集团,辱骂共产党不通人情,共产党的政治是不得人心的政治。下面是这篇杂文的全文。]   让我先讲一个故事——   事情发生在1952年,某机关,一个党员科长病了,因为当时还是供给制,生活就未免有些困难。这时,有一位在他领导下工作的非党同志,知道他需要钱用,就赶到医院里送给他五万元(旧币)。不久后,“三反”开始了。在批判资产阶级思想的时候,这位党员科长声色俱厉地责问那位非党同志说:“你送钱给我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想来拉拢我?”而另外有一位同志,在这位科长病的时候也曾送过五万元,却被表扬为“有阶级友爱精神”。为什么呢?因为他是党员。……   不要以为我是在说笑话。这类不近人情的事情,近来党外人士揭发了很多,这个故事不过是其中的一例。   这类不近人情的事情,现在听起来也许令人发笑,可是在过去几年间,在事情发生的当时,谁也没有笑过。有些党员干部,对于自己的不近人情的行为,不但不感到可笑,而且还认为“绝对正确”哩。譬如,我就认识这样一位党员负责干部,他和他领导下的同志们一块相处了六、七年,知心朋友连一个也没有。后来他调走了,他不想念人家,人家也从来不想念他,路上相遇,点头而过。——你以为这位负责干部会觉得这是自己的一个缺点么?恰恰相反,他还常常以此自夸呢:“瞧,我和同志们的关系多么正常!”我们的这位负责干部的生活格言,大概是“人生得一知己,死了见不得马克思”吧?可是马克思和恩格斯的伟大的友情,是尽人皆知的,不知当如何理解?   这样的党员负责干部,如果仅仅是以此律己,到也罢了。他们偏偏还要以自己的不近人情为“楷模”,要别人都来师法他们。谁要是不按照他们的生活方式生活,那么瞧吧,一连串的“帽子”就会雪片般飞来。同志间的关系亲密一些,就被说成是“小圈子”,“拉拉扯扯”;星期天偶而在一起吃次饭,喝两杯酒,就被斥为“吃吃喝喝”、“生活庸俗”;大家相处合得来一些,就有“臭味相投”、“小资产阶级情调”的嫌疑;……再严重一些,就成了“小集团活动”,有反革命的危险了。   这种不加区别的“棍子”式的批评,把不少人吓住了。于是人们只好向那些不近人情的人看齐——除了工作以外,谢绝一切私人往来,星期天尽可能闭门不出,同一幢宿舍的人老死不相往来。朋友们见面,点头哈腰而过。总之,不少人认为这是一种较好的处世哲学。   最近人们都在说:在党与非党之间,领导与群众之间,横着一条深沟,一道高墙。深沟高墙是怎样造成的呢?原因当然很多。而缺乏人情,甚至不近人情,总是原因之一吧?在最近“放”“鸣”之中,人们说我们的某些党员干部“对人冷若冰霜”,“可敬而不可亲”;说我们的某些党员“六亲不认”;说我们的风气好象是“人情薄似纸”,“没有人情味”……就是证明。   这仅仅是某一个党员,或某一些党员个人的问题么?当然不是。应当承认,在某些地区,某些单位,缺乏人情,已成为一种风气。一位党员曾向我诉说他的苦闷:解放前做地下工作的时候,为了工作的需要,他曾结识了许多朋友,得到许多朋友的掩护和帮助。解放后,在最初一两年间,他还常常去探望他们,找他们聊聊工作、思想和生活上的情况。可是,后来却一天一天疏远了,甚至几年不上门。为什么呢?原来这位党员在机关中受到了一次又一次的批评,批评他的社会关系复杂,批评他和社会关系复杂的人来往。这位党员对这些批评当然想不通。他想:“一个地下党员的社会关系如果简单了,在那样复杂的旧社会里如何进行革命活动呢?“难道共产党员只能接近进步分子么?那么落后的人又让谁去接近帮助呢?”“难道解放前人家那样帮助我们,不顾生命危险地掩护我们,现在我们胜利了,就反脸不认人么?”……他想不通,又没有办法,只得和朋友们疏远了。   缺乏最起码的社会生活经验,所谓“不通人情世故”,是造成这种风气的原因之一。但更加值得注意的一个原因,是不少同志对政治与人情的关系,作了不正确的理解。   什么是政治?在有些同志的心目中,政治就是板起面孔,政治就是“公事公办”,政治就是与人情绝不可调和的东西。好象讲政治,就不讲人情;讲了人情,就不能讲政治。   这些自以为自己处处从政治、原则出发的同志,其实最不懂得政治。什么是政治?我们的政治,归根结底就是争取、团结最广大的人民,为共产主义事业而奋斗。可是你整天板起面孔,冷冰冰地,拒人于千里之外,那么谁还愿意团结在你的周围呢?谁还能在你的领导下积极愉快的工作呢?你的所谓“政治”,岂不是一句空话了么?   其实,马列主义是最合乎人情的,我们党的方针政策是最合乎人情的。譬如:对资本主义工商业进行社会主义改造,这是马列主义的基本原则、党的基本方针,绝不能违背。但通过什么方法呢?和平改造,所谓“阶级消灭,个人愉快”,这是完全合乎人情的。对于犯错误的同志,思想教育从严,组织处理从宽,这又是合乎人情的。就连对放下武器的俘虏,对低头认罪了的反革命分子,在处理上也贯彻着“仁至义尽”的精神。所以,如果谁以为马克思主义只讲原则,不讲人情,那不是马克思主义的过错,而是自己对马克思主义作了教条主义的理解。   在旧社会,盛行的是“人情政治”,人情大于一切。解放后,以排山倒海之势,雷霆万钧之力,彻底扭转这种坏风气,是完全必要的。但是矫枉过正,某些人的思想从一个极端转到另一个极端:完全抹煞了人情,政治变成一切,政治代替一切。   政治就是政治,人情就是人情,二者绝然对立,丝毫不能调和:这是形而上学的看法。在某些同志的头脑中,正是这种思想方法在作怪。正确的思想方法,应当把政治与人情看作是辩证的关系,对立的统一的关系。它们既是矛盾的,又是统一的。人情必须服从政治,在政治原则下讲人情;脱离立场原则去讲人情,就要犯右倾的错误。但政治又必须合乎人情;不近人情的政治,是不得人心的政治,是行不通的政治。(着重点是编者加的)不近人情,就有脱离群众的危险,犯“左”倾错误的危险。古人常说:做任何事情一定要顺乎天理(符合客观规律),合乎人情。这是古人对客观辩证法的认识。这句古训,我以为直到今天,仍值得我们深长思之的。   (来源:中共中央高级党校校部办公室印;共印1800份,发全校学员和有关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