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肝胆相见 赤诚以待

　　<山东大学、景振华>

## (景振华：山东大学海洋系讲师)

　　过去我们有意见，为什么提不出？原因很多，总的一句话是不敢提，提既无用，轻则“对抗领导”，重则“反革命”，最“公正”的结论也是“思想有问题”！过去终算是过去了，但前车之鉴，也应正视过去的缺点和错误，党和毛主席既然让鸣，那我们也就百无禁忌了。

## 一、要用历史眼光看高级知识分子

　　有一些老干部说，天下是老子打下的，你们坐享其成。有一些年轻的党团员说，你们满脑袋是资产阶级思想，旧社会的残余。总的一句话，高级知识分子解放前既没有革过命，解放后反成新社会的包袱。这种说法有道理吗？真是如此吗？我看不正确！说远的，五四；说近的，反饥饿反内战，贴标语，写文告，游行示威，那一样不是今天大多数高级知识分子亲身参加的？这些都是党领导下新民主主义革命的一部分，怎能说高级知识分子解放前没有参加过革命？解放后年青的一代，不也都是今天的高级知识分子培养教育出来的？这不是社会主义革命的一部分又是什么？怎能说是新社会的包袱？

## 二、要正确对待高级知识分子的感情和意见

　　大部分高级知识分子，据我看，是科学知识、科学头脑、是非感正义感和技术观点的总和。正因为如此，他们大部分头脑是复杂的，想问题是深入的，不奉承阿谀的，有意见敢提，热情献身于祖国科学事业的，但也确实是残存资产阶级思想的，肯定地是要经过思想改造的。高级知识分子既有两面性，对待他们也就应该要求从两方面着手，一味强调思想复杂：不打不成器那自然就失之过偏。

　　历经思想改造，三反和肃反，从好提意见到受压抑打击而沉默，从沉默到会后叹口气，而落得一顶“思想有问题”的大帽，这是不公正的，也是个悲哀；相反的，某些党团员和所谓“积极分子”，私下对某些高级知识分子评头评足，一直汇报到上级，倒反认为是应当。说句苛刻话，咱们叹口气，叹完就算，可是你们少数人的汇报，可正是来日斗争的法律根据！

## 三、两条逻辑两套做法

　　具体表现有三：一是高级知识分子就等于小资产阶级或是资产阶级，个别党团员就等于中国共产党，既然是“阶级”问题，那就很难得使人跳过这堵墙，资产阶级思想要唾弃，要改进，可不是高级知识分子就等于小资产阶级或是资产阶级。党是伟大光荣，但少数党团员如不老实地做个人民勤务员，连共产党员的称号都还不相称，那能谈到你们就等于中国共产党呢？二是要求我们的言行要看效果，效果“不好”就动机不良，动机不良就思想有问题，对个别党团员提意见就是对党不满，对党不满就是反革命。相反地，个别党团员思想作风有问题，虽效果不良，但动机是“好”的，动机既好，那当然是忠心耿耿了，那里还有什么思想作风问题？三是要求我们越批评威信越高，要改造就得当众割尾巴，这个提法和要求是不坏，试过几次；的确进步不少。可是，久而久之，我们发现另条逻辑和做法，那就是愈批评愈使干部抬不起头，愈批评就愈泼冷水，即令是批评，也从未当群众面进行过，何况是否批评，令人难解。说句痛心的话，要说是高级知识分子今天还是那样自高自大不虚心，恐怕言过其实。相反地，少数党团员和所谓“积极分子”的骄傲自满，盛气凌人，恐怕是过之无不及了。

## 四、肃反运动确有副作用

　　要说高级知识分子对肃反只是针对某些不好听的话就永世不忘叫做副作用，那简直是小看了。高级知识分子虽非宰相肚里好撑船，这点宽洪在量还是有的，肃反带来今天的副作用是这些：一是让人看出，党委也有不实事求是，不科学看问题的地方。我当过肃反积极分子，要说非把孤立的几点事实，凭主观愿望串联成一条反革命的罪证，实在不科学也有违于良心。二是不要是非正义，党委说打　，打了就没错，反正错误有党委承担，今天还促膝交谈，明天就战场拿棒子相见，那还敢说个不字？伤心的是不打不捧，“反革命”就轮到自己，是非正义还要不要？三是不够人道，不尊重人格。打人固然咱们学校少见，可是骂人就受法律保护，整天小会大会地斗争，坦白，检讨，交代，硬起早摸黑地写上数十万言，明知体力无法支持，于心有违，但也只得拼着命写，自圆其错误之说，那里还谈的上多少人道？人格的赋与于否，全由运动决定。四是六亲不认，不是见面春天还没有到，就是工作你忙我也忙，明明是兄弟，连半点反革命都不是，硬要逼供信成反革命，见面一笑，两点一线，警惕是提高了，可惜的是手足之情，友情和人情尽付之于东流了。五是所谓“积极分子”路线居然蔚为风气，成为少数人物的理想了。说来也真可叹，不凭工作，不凭业务，不凭最起码的道德水平，只要奉承领导，揣摩领导意图，只要无情打击，就能身登龙门，高称所谓“积极分子”。六是工作缩手缩脚，讲话吞吞吐吐，少做工作咱们也没有这种居心，但多做又怕犯“反革命”错误，少说话咱们“修养”不够，多说话又怕再来次肃反，少数党团员和所谓“积极分子”，整日起“监督”作用，不战战竞竞又能怎样？

　　这些才是真正的副作用，愿党委深思！

## 五、所谓“积极分子”

　　（什么叫政治觉悟高？咱们思想水平很低，具体说不上来，但工作积极，忘我劳动应该是政治觉悟的最根本标准。但今天，一些运动起家的所谓“积极分子”，不凭工作，不凭业务，不凭科学研究，不凭联系群众，不凭最起码的道德水平，只要运动中领导叫打就打，就能翻身一变而为政治觉悟高的偶像人物。积极分子政策对，积极分子是需要，我自己就当过好几种积极分子，但所谓“积极分子”，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了：一是所谓“积极分子”不搞运动就站不稳脚，说句不好听的话，不务正业反倒可称“对党忠实”。知识分子复杂，难以“对付”，不无情打击，怎能叫他们改造？粗听似觉有理，细加分析真危言耸听。要知今天的高级知识分子，不是绞尽脑汗如何去“对付”。如何去打击，而是要循循善诱，发挥其潜在力量，不是“成绩不谈，缺点是严重的”，不是敌我，是一家人！二是正因为主观想着知识分子难以“对付”，一些思想水平较低的党团干部或是行政领导便会强调，不靠所谓“积极分子”，局面怎能应付？于是群众批评所谓“积极分子”，一些党团干部和行政领导便加庇护，批评党团干部和行政领导，便准挨所谓“积极分子”的一顿揍；官官相护，宗派森严，夫复何言？）

## 六、个别干部思想水平低，作风粗暴

　　历年教条主义泛滥，形成个别干部自以是为，忽视团结目的，宁左勿右，强调斗争手段的歪风。

　　曾说过中国是无产阶级专政，肃反时又扣上一顶破坏统一战线的大帽，明明是争论教学计划，肃反时再扣上一顶对抗领导的大帽；明明所谓“积极分子”在肃反中作风粗暴打击人，还说看法有问题；明明领导有主观主义，还说强调民主；明明总结中大家都说不从团结愿望出发，所谓“积极分子”竟要修改总结硬说运动是健康的；明明要和风细雨，但不了解政策地强调斗争；明明系秘书管人少做事，还说不见得；明明事情要了解来龙去脉，一定要孤立看问题，斗争解决。诸如此类，不胜枚举，总的一句话，思想水平低，作风粗暴，这不能不说与党委的和党支部“培养和教育”有关。

## 七、政治待遇为何不同？

　　留助教，党团员；派留学生，党团员；进修，也考虑党团员；连申请生活补助也要看政治条件。老实说，留助教，派留学生，政治条件是要考虑，业务水平和培养前途也得参照，且要相当重要地被参照。

　　我们有个党员助教早出外进修，听说到现在还打听他的爱人，预备照顾，可是另有位助教，爱人来了找工作，费好多事才算解决；保健科有位大夫申请生活补助，一再难准，但有位教务处的党员干部一提就批。

　　本来所谓模范作用，带头作用是义务，是责任，是良好的品质，是群众学习的榜样，但今天有些走了样，变成照顾，变成权利，变成理所当然，变成人为的墙。

## 八、民主办校，民主办系，把事务行政的摊子缩小些

　　党委制是有些缺点，民主空气不足，征询意见不够是其一；党委不熟悉业务，领导隔靴是其二；连系里也党委制起来，恐怕是其缺点之三；民主办校的提法比较合适，民主办系也应如此。

　　身为系务委员，大事不知，小事不详，系如何办是大事，不得其详，学生提意见如何处理，不知其情。其实商量着办，可能更好些。不翻书不查文献，还自以为是就确不甚佳，对同学宣称学这些数学，气象学就够了，可是做毕业论文同学就反映，水平不够，看文章有困难；为定位非学航海，同学就说，为学波浪，那不就得按排一门航空摄影了吗？同学不了解情况，提出以某书作教本，居然还考虑这个意见，天晓的，那本书作者本人就说这本书是企图不用简单微积分以外的知识来写的一本普通书，可惜没有去翻翻；莫斯科大学的教学计划不去要，却大做文章比较其优劣。

　　系有主任，代主任，副主任，主任助理，系秘书，教学秘书，助理系秘书，教研组秘书，辅导员，教务员，事务员，图书管理员，仪器管理员，系虽小，俨然小行政单位，此外还专设这个小组那个小组，事务行政摊子一大堆，事情居然还忙的团团转，究竟有多少事务行政工作要干啊！教学研究还要不要强调？要！时间呢？精力呢？

　　有沟有墙，最后提点拆墙意见：

　　1．党委有错就承认，这次肃反就是突出一例，如果错都在党委，所谓“积极分子”无责任，那便是蒙蔽自己的谈法，我们认为成绩是肯定的，错误所谓“积极分子”也有其一分，所谓“积极分子”就应该向群众承认错误，并望以后不再出现所谓“积极分子”。

　　2．希望党团行政干部多研究高级知识分子，也虚心学习业务，并希望少数党团员及所谓“积极分子”，好好学习马列主义，提高自己思想水平，永以改造者教育者自居是不恰当的；高级知识分子愿改造自己靠拢党，也希望党团行政干部也虚心学习业务靠拢知识分子，谁有互相学习，才无墙里墙外之分。

　　3．知识分子要自尊心，要人格，要信任，今后务请从尊重知识分子自尊心和人格做起，大米粮票固属照顾，但知识分子更迫切需要的是意见得到尊重和采纳，既有职，也有权，工作健康有照顾，教学研究获得支持，信任和鼓励，总的一句话，要自尊心，要人格，要信任！

　　4．整风来得恰到好处，不整风，共产党难以精益求精，不整风，墙难以拆除，群众意见既帮助整风提出，也望党委本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的精神采纳，随时小结，最后终结，以见群众帮助整风之后效。

　　意见暂告一段落，心里想的，毫无保留地说了，容有偏见，片面，好在全部片面加起来终可窥见全貌。中国共产党若不决心改错，就决不整风，群众若不切望共产党的事业更其光辉远大，也就决不肝胆相见，赤诚以待！我个人虽胃病、心脏病、思想毛病等等齐集一身，但亦愿鞭策猛进，与大家共同进步，更愿中国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共产主义的新中国早日出现！(编者说明：此稿原文太长，本刊发表时略去了其中关于学分制及加强外文教学部分)。

　　来源：1957年5月31日《新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