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沉默已久之后的发言   <湖南医学院、刘自源> ## (刘自源:湖南医学院学生) ## 肃反问题   1.当时形势问题:1955年,革命政权已建立六年,政权已基本稳定,大批的反革命已被消灭,经过三反、五反、土地改革、抗美援朝,人民的思想觉悟已大大提高。国防上呢朝鲜战争已停止三年,共产党也说“世界上是和平力量占优势”。   不错,国内尚有一些反革命分子,肃反是必要的,但是,是否要这样大的斗争面呢?是否要对这样多人进行“社会主义帮助”呢?运动搞得小些,慢些,反革命分子不一定会更为猖獗,而肃反运动的副作用就会小多了,不更好?   2.党中央发现了一个胡风集团,就神经过敏的大搞肃反运动,并提出一个坏分子的指标来,这是根据什么?这样复杂的运动是否可以这样象工厂一样提出一项生产指标呢?   3.而且,这还不单纯是一个数目问题,这个运动给予人们精神上的打击也是无法估计的,有的人说:我再也没脸面见人了,有的人说:我还不如死了好,神经衰弱的人增多了,增加了我们的医疗负担。   4.肃反运动以后,反革命分子是抓去了一些,但还产生了什么样的后果呢?   “肃反”时的情况是,人心惶惶,各怀疑惧,父子亲朋同居一室,同处一起,而各怀贰心,以前是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当时成了海内无知己,比邻若天涯。既怀疑人家,又耽心自己,今天不知道明天是否尚有自由,尚有生命?其中尤其是我们这些今天又受人尊敬的知识分子。   我们班上的人也就是从那时消沉起来了,一方面怀着恐惧,一方面还要受良心的责备,彼此见了面,你走那边,我走这边,然而还要装出一点微笑,永远的微笑!   肃反以前,还有人发牢骚,领导的错误有处反映,肃反以后,牢骚是再也没有了,但是,工作也就再也搞不起来了,官僚主义者乘机猖獗,欺压人民,肃反运动正作用大呢?副作用大呢?换一种斗争面小些、慢些的方式不可以吗? ## 自由与民主   1、过去(1949年到最近“大鸣大放”之前)是否在我国有民主与自由,民主即是人民当家作主,过去国家的事情有我们作主的自由吗?   我也投过票,选举过人民代表,然而这种代表是几个人决定了的,我们的任务仅仅是画一个圈而已,我选的代表我还不认识呢,他为我们反映过什么意见?不知道,他为我们作过什么事情?不知道。你们知道吗?   我们的学生会,十一个干部十个是党团员,学生会是代表同学们的、还是团委会的傀儡?学生会为我们作过什么事情?反映过什么意见?这永远是一个疑问!连我们买病历的事都要团委会来搞,然而这样的包办我们并不领情!   中央机关是否好些呢?重要的官儿都是共产党来当,12个国务院副总理全是党员,民主党派人士当了个把部长也是有职无权的,我们都说卫生部官僚主义重,而卫生部长李德全是有职无权的,邮电部长朱学范是有职无权的,梅兰芳当院长,他的学生说:小丑化装的事他也无权管!   不错,我国过去是有民主的,然而这是一种残缺不全的民主,这种民主要到骨科去看看它的畸形!   看看别的国家罢,法国是个老牌资本主义国家,共产党是资本主义的敌人,然而,法国共产党在法国是公开合法的存在的,他们还可以当选议员、市长。印度,共产党人最近还当选了邦长(相当于省长),中央政府还给予充分合作。在英国伦敦有个海德公园,常有人发表演说,任何话都可以自由讲,你可以说今天天气很好,你也可以说我厌倦了这个人生,你可以说我拥护资本主义,也可以说,我是共产主义的忠实信徒,我要推翻资产阶级的统治。如果你是一个无政府主义者,你也可以说,我什么也不相信!   这些资产阶级对于它的敌人尚且如此,其内部的民主与自由也就可想的了,然而,我们过去,人民内部如何自由与民主是这样的少呢?不叫我作主,只好作客吧!   过去(1949年至最近大鸣大放之前)我国有没有自由呢?看看这个例子吧:   世界上有个中国,中国有个四川、四川有个成都,成都有个青年,叫流沙河,流沙河呀,流沙河呀,他只有25岁,是个青年团员,然而他所受的打击与迫害,比那些饱经人世风霜,历尽艰辛的老人还多!因为他写了一组诗“草木篇”,其中一篇“梅”的一段::在姊姊妹妹里,她的爱情来得最迟,每天,百花用媚笑引诱蝴蝶的时候,她却把自己悄悄地许给了冬天的白雪……”这样的诗有什么罪,这样诗的作者又有什么罪?然而有人说他“反苏、反共、反人民”,还有人说他是反动的嚎叫,自绝于人民,甚至有人叫他自杀!“梅花爱冬天的白雪”也有人说就是作者期望反革命复辟的证据。于是,朋友们不敢来看他了,读者写信给他也受到警告!他自己说,当时是有口难辩有话难说,抑郁终日,深夜流泪,甚至有过自杀的念头!生命是多么可贵啊,一个25岁的青年为何竟要自杀?   流沙河有无自由?他有,有吃饭的自由,睡觉的自由,还有,自杀的自由,他的肉体上也许有自由,但在精神上却是一条叮叮当当的锁链!精神上的自由,比肉体上的自由更为宝贵。   同学们!有人说:我们不要资产阶级的民主与自由,是的,我们不要,但那是因为这种民主与自由还太少了,而不是因为这种民主与自由太多了,我们需要比资产阶级更多的民主与自由!   2、我们现在有无民主与自由呢?自由是初步有了,要否认这点,那我就是不讲良心话,因为我今天就能上台来自由发表自己的看法。但难道我们就仅需要这么一点点自由?讲不民主,我以为初步还谈不到,未经我们之手而选出来的人不依然在处理着我们的事务?   (3、还需要什么样的自由与民主,我以为还需要下列自由:)   ①新闻自由:有些人也许仍不相信今天有新闻封锁,但北大搞得那样轰轰烈烈,我们如何几乎蒙在鼓里?上次我告诉了大家几个消息,那个人说:他的名字尚不能宣布,因为这些消息是要他保守秘密的,如果党中央声明取消新闻封锁,那他的名字即可公布,而那些消息不也正是全国人民所希望听到的!   我以为什么消息,只要是真实的情况,都应可以发表,不管它是好的或不好的消息,这样,大家才可以面对着真实的情况考虑问题(不只共产党人需要考虑问题的),干部们才不会有太平无事的享乐思想,报刊的报喜不报忧的作法,应该改变。   湖南医学院也搞得这样轰轰烈烈,已有人在密切注意了,以前为了一点浪费就大大攻击我院的新湖南报为何竟无片纸只字报导?难道需要我们自己来一次更轰轰烈烈的大民主才值得报导吗?   ②示威游行的自由:当然,共产党没有说过不许我们示威游行,五一、国庆不是指令我们要游行吗,但是在这时间以外我们再组织一次反官僚主义的示威游行是否可以呢?毛主席说:大民主是反对敌人的。那末,这样的游行是否会视为反对共产党,乃至反革命呢?宪法是没有这种规定的。   ③要有组织新政党乃至组织共产党的反对党的自由。有人问我,你要组织什么样的政党呢,我说,我个人是不需要组织政党的,我不是为自己来卖狗皮膏药的,但是,难道人民不可以有这种自由吗?   一个阶级,不一定只需要一个政党,中国有几个阶级情况更其如此。不错,中国还有许多民主党派,但它们都是被共产党吓怕了,不敢讲话的,过去,思想改造与肃反时,共产党员对知识分子何等粗暴,民主同盟讲过什么话?国民党杀人,可以向共产党讲,共产党犯了错误,又向何人申诉呢?   反对共产党,不等于反革命。正如美国的民主党与共和党,英国的保守党与工党,虽则互相反对,而其实同样代表资产阶级的利益一样。   如果有人组织代表工人阶级的或代表农民阶级的反对党,它们可以揭露共产党的错误,以促使改进,可以使人民有所选择,可以和平竞赛,谁对人民有利,谁为人民作了更多的事,人民就选他作领导者,人民应该有选择自己领导者的自由。   如果说;反对共产党就一定是反革命,只有共产党才要革命,这难道不是宗派主义?共产党在国际上是很讲究礼节的,要……与资本主义和平竞赛,国内是否也可来个民主,让民主党派与你和平竞赛呢?   当然,我也坚决反对有人组成代表那些已被消灭的阶级的政党。    (原载1957年6月7日湖南医学院第二期“简报”)   (来源:《社会主义辩论集之二 毒草集(资产阶级右派的反社会主义言论)》,湖南人民出版社1957年10月版,内部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