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大公报召集的小型座谈会的发言   <北京大学、向达> ## (向达: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   [大公报按语:本月8日下午,本报邀请了社会科学家、中国科学院陶孟和副院长,历史学家、北京大学向达教授,经济学家、邮电部谷春帆副部长举行小型座谈会,座谈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问题。三位先生各就自己的工作、思想所触及的若干问题,发表了许多具有积极意义的批评意见。   这里是三位先生的发言。(部分发言稿未经发言人审阅,如有错误,由记录者负责)。]   前几天我刚从昆明回来,去年也曾经到各地走走,现在,我只想谈一些在各地见到的另星的事情,因为这些事情也可以说明一些问题。 ## 参加体力劳动是好事摆样子的做法就不好   5月20日左右由于中央号召领导干部参加体力劳动,云南某地一位高级干部跑到澡堂子里给人擦背,云南日报报道了这段新闻,同时还登了照片,当地新华社记者来访,希望我谈点感想。我并没有轻视擦背这种劳动的意思,但是,也许因为我是旧知识分子出身的关系,对此感到很不舒服。我对记者同志说,如果当时我在澡堂里,首先我是设法逃掉,万一逃不掉的话,只好如芒刺在背地让他来擦。我以为象这种摆样子的做法是不好的。回到北京以后,也曾听到不少类似的做法。象这样的事情,究竟算怎么一回事呢?参加体力劳动本来是件好事,但是,上面一号召,下面擦背的擦背,干别的的干别的。我记得魏默深曾说过:“专以才取人,必致取利口;专以德取人,必致取乡愿!”我并不是说那位高级干部和其他首长如何如何,而是说这种形式主义的做法是会使人流于乡愿的,这种乡愿风气,在这次整风运动中应该整掉。 ## 有些东西买不到应讲清情况   从我个人几次在各地的视察中,看到了一些把好事办坏、近乎竭泽而渔的做法,特别是在经济工作方面的某些做法。节约一些资金投入国家建设当然是应该的,但是人民生活同时也应该照顾到。例如豆腐这种广大群众所习惯的副食品,在从前总是不缺少的,可是这回我到云南楚雄,吃饭时连豆腐也没有,人们说他们已经二十多天没有吃上豆腐了。云南是出糖的地方,可是到处买不到糖,象这样一些问题,我们一般的宣传总是说现在人民生活提高了,物资不够等等,这种说法究竟是不是事实?现在买不到糖——白糖、红糖、方糖、砂糖都买不到,是否都是被吃光了。这种账是否都应该算在大家头上?象这样的问题,我以为应该把实际情况完全谈出来,人民了解了这样情况之后也可以增加一些谅解,但是我知道有些地方不是这样做的,而是当面撒谎。例如,去年我在湖南茶区明明买不到茶,可是湖南商业厅却硬说有卖的,而且很好买,连君山茶也可以买到。今年政协上,我告诉几位湖南省行政负责同志,他们当面对我说根本买不到,那么商业厅为什么要撒谎呢?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产茶地区的云南,几种著名的茶叶通通买不到了,为什么商业部门要做得这样“彻底”呢? ## 收购土产要纠正饮鸠止渴的做法   另外一个例子发生在云南大理。据调查当地花甸坝山上一共只有六头野生的马鹿,因为土产公司大力收购的缘故,我过大理时,最后的一头已被猎获,那就是说,大理的马鹿从此被打绝了。云南一位彝族副省长对我说,过去入山打猎是有一些不成文法的规定的。例如春天不打,因为母兽正在怀孕,而现在是鹿胎收购价大,无异于鼓励猎取母鹿,象这样搞下去,将来土产公司只好关门。听说云南特产的虫草现在也买不到了,商业部门应该认真考虑这类问题,这种饮鸠止渴的办法,眼前似乎很好,可是将来怎么办呢? ## 节约原料不能降低棉布质量   对于纺织工业我也有一点意见。目前布匹质量坏。从前中国纺织工业具有相当水平,在东南亚一带可以与日货竞争,可是现在,我们在报上可以看到公开地宣传经纱如何可以拉长一些,纬纱如何可以减少一些,于是新布一下水就抽得不成样子,难道叫我们将来都穿冷布么?   (陶孟和先生插话:我的衬衫还是比较高级的,领子竟也小到扣不上了)。   象这样一些问题,在目前当然还不能说是成了什么大问题,可是发展下去,对于人民生活,对于国家建设都会产生严重的后果,其结果是:国家拿了钱,人民吃了亏。今天,我们要替消费者,也就是替我们自己诉苦。 ## 部分党员犯了宗派主义把学术机构改作宿舍、托儿所   最后我想谈一下一部分党员的宗派主义。我先谈结论:从1949年全国解放后,中国社会科学的发展是缓慢的,是不正常的。当然,社会科学工作者本身应该负一些责任,但并非全部都是他们的过失。解放以后,他们是很想上进的,可是这几年来并没有受到党员的帮助和支持,有的还是打击。   中国社会科学工作者联合会(包括中国哲学会、中国史学会、中国经济学会、中国政治学会、中国法律学会等)在解放初期是做了一些工作的。就拿我比较熟悉的史学会来说(按:向先生是史学会秘书长),这些人并不是白吃饭的。可是1952年,在中国科学院的几位党员干部主持的一个会议上,竟由他们把它给取消了,理由是科学院要房子,又说是科学院要加强领导,其中有的党员同志态度坏得很。至于这处房子呢?先说是考古研究所要搬去,后来搬去的却是经济研究所,经济研究所只在那里做了个幌子,最后那里成了科学院的托儿所,这件事很使许多人伤心。   “社联”的各个学会是按照民主方式选举出来的,几个党员干部就可以把它停止了,他们也未免太专横了,太不民主了!这几年来史学工作者意气消沉,工作搞不起来,这几位领导历史科学的党员同志们自己应该好好的检查一下。   同样的,东厂胡同一号西边的一处房子,北大博物馆系和博物馆原先设在那里,后来科学院硬要过来说是做办公厅,于是北大博物馆系和博物馆也就从此寿终正寝了,结果呢,那里挂上了科学院第六宿舍的招牌。科学院这样做,自己办了托儿所,有了宿舍,却使多少社会科学工作者痛哭流涕!   前几年,就是在历史科学方面,宗派主义十分厉害,谁要是讲西周不是封建社会,那他就会下不来台,就会开不了课。   我认为:科学研究方面不先整掉宗派主义就没法搞起来,因此科学研究方面的“三害”先要从宗派主义整起,反对宗派主义并不是反对党的领导,而是希望党能够吸收各方面的意见,把所有的人都团结好,都使他们发挥作用。要不然的话,光靠一千二百万党员,是不可能把中国的事情办好的。   (来源:《中国科学院右派分子言论材料汇集(一)》内部资料,中国科学院整风领导小组办公室编印,1958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