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逆流报告

　　<吉林、陈维太>

## 陈维太的反动文章

　　新华社长春讯　中国科学院光学精密仪器机械研究所秘书科科员陈维太，以“逆流报告”为题写了一篇极其反动的文章(陈曾将此文寄给当地报纸，要求发表，但未用)，对党大肆攻击，全文如下：

　　世界潮流浩浩荡荡顺之则昌逆之则亡——孙文一届四次人民代表大会还没开完，不知道对“政府工作报告”能作出什么样的决议，不过我有意见，就先讲出来。

　　为了节省笔墨，尽量少引章摘句，直接谈问题。

## (一)

　　中国共产党在坐“党天下”

　　中国共产党在坐“党天下”的情况，不论就其“革命理论”，即其指导思想来说或统治中国老百姓八年来实施政策的结果来说，都是被无可争辩的铁一般的事实证明了的，作为一个政治家来说，就应当承认现实，并努力地改变现实为老百姓谋福利，为祖国谋富强。

　　国家目前是“党天下”，所以谈国家也就是共产党，谈共产党也就是国家。

　　共产党的基本法宝就是马克思主义。马克思主义也有一个功用：就是可以用来鼓吹和煽动一些缺乏生活知识的群众不择手段地来达到独占国家权力的目的。就马克思主义的阶级学说的实质来说，有一部分是“无产阶级专政”的理论；一部分是丑化人群(如宣传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农民阶级等的阶级性都很坏)装璜自己(说无产阶级多么好，给自己镀金)的理论。给人们造成一种病态心理——你仇恨我，我仇恨你——以作为统治的物质基础。

　　理论指导实践，实践验证理论。共产党在中国实践的结果是触目惊心的独裁政府。集中地表现在政治特权和经济特权上。

　　1、政治特权表现在那里呢？政治特权反映在领导与群众的关系上是不民主，是宗派主义，反映在工作作风上是官僚主义，是主观主义；反映在思想方法上是教条主义。

　　我们国家里各党派的地位是不平等的，共产党要各民主党派必须承认共产党的领导，才准予存在，否则，就消灭它。共产党视各民主党派是自己的分支机构并派自己的党员到各民主党派里面组成党组，进行监视工作。这种监视工作的内容，有两大方面：即人身的监视和思想言论的监视。在人民群众当中除了党、团员要起作用外，还有积极分子作纽带。“真是星罗棋布的活动岗哨，活动碉堡，层层罗网，罩在人们的头上，稍有轻举妄动，不慎越规，汇报成篇，记入档案。任你黄口孺子，任你白发髯翁一经打进冷宫，永世不得翻身。”

　　没有法制，共产党为所欲为，恣意横行。“党的利益高于一切”，这是共产党办事的准则。六万万老百姓好活歹活就不管了。各民主党派在革命斗争的历史过程中所起的作用和地位也不管了。唯有共产党人是“特殊材料制成的”。大小单位死坐领导(有的明不领导暗领导)，高官厚禄福不浅。国家权力完全集中在党系统，政府机构是彩楼。一纸空文的宪法，谈何民主和自由？！我认为现在就是有“集中”。党中央集中，大单位集中，小单位集中。虽然有时也要走一走形式——开会讨论——实际上等于“猪子国会”，谈什么“法”、“条例”　，都是为了共产党专政所准备下的棒子、棍子、大刀和枪炮。老百姓所能听到的只是“共产党必须领导一切”，“马列主义是真理”。把人们的脑筋绑在一根棒子上，美其名曰“思想改造”，这是焚书坑儒的秦始皇，旱般下扬州的隋煬帝、暴虐的桀纣所望尘莫及。领导好了，给人民造福，理应感恩感德。领导不好，还不准老百姓说坏话，说了就是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大罪。共产党究竟好不好呢？事实终归是胜于诡辩。就拿“五大运动”和“三改”来讲，其结果给老百姓带来的是什么呢？我说只有一个：就是大家都穷了，这就是共产党的目的。因为这样老百姓是没有经济力量来进行造反活动了，也是保证能够接受统治的手段实现了，所以现在全国人民每天生活在饥饿的死亡线上，共产党才心满意足了。这样才叫作“一律平等”，才叫作“大家生活都提高了”。全国人民生活好到什么程度了呢？周总理告诉我们说：每人每年有四元钱的生活提高费呢！

　　我觉得不论什么事情，总得从自己本身检查开始，才能够有可能来纠正和克服错误和缺点，因为这样叫做主观能动性。可是周总理怎样对待国家大事的呢？他说：“在我们国家各级行政管理机构中还存在着官僚主义的习气。社会主义制度在我国还只是初步建立起来，旧社会的影响，特别是资产阶级的思想，还经常在侵蚀我们机关的工作干部；人民的文化水平还不高，因而他们行使参加国家事务的管理和监督的权力还不免受到一定的限制。”话说得多么真实！多么负责任！共产党有毛病(实际上是老毛病，是固有的病证)还要咬别人一口，说是旧社会，说是资产阶级的思想侵蚀，我们都知道现在是新中国，是在新型政党而且是由最先进的工人阶级的先进分子组成的司令部；是久经风霜，有丰富斗争经验的党的领导下革命的；我们的党有着最科学的思想方法而且是掌握了“普遍真理”的党，那么容易被坏东西侵蚀吗？少讲点废话，下个结论，就是态度不老实。你看，还有，周总理把国家事情没有办好，埋怨老百姓文化水平不高，说老百姓是“阿斗”哩！岂有此理，共产党水给老百姓以民主与自由，不要说大民主，就连小小民主都不想恩赐怎能忍心把责任推到无辜的老百姓身上呢？要知道我们是统一了的中国，国家有国家的领导人。我看周总理念念不忘的两句话是：“共产党必须领导一切”、“共产党是领导核心”，这也许因为是共产党员的关系。

　　大家都知道一个很浅显的道理，所谓生产关系，即人与人的关系，实质上就是国家基本制度所规定的人民关系，要想调动社会上一切积极因素来达到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的目的——发展生产力，改善和提高人民生活水平必须从这个基本问题出发。我们是一个六亿人口的大国，建国八年来，这个大问题没有得到很好地解决。周总理不晓得吗？不是的，是宗派主义在作祟。老百姓谁敢谈这个问题，议论这个问题，就叫做“动摇国家根本”，叫作要“造反”。请总理虚心一点儿，来个“政治设计院参谋人”，人代大会变变样儿好不好。我看好，大家都出点主意，办好国家大事，我看好，周总理一口咬定“中国共产党在国家政治生活中的领导地位是宪法明文规定的。”宪法姑且不去研究它。我认为如果真是全国老百姓举手通过的，是绝不会有人不认帐的。我想一个唯物论者再加上辩证法大师，对社会是发展的这一观点是不会否认的。我们能够承认现实的话，就应当客观地反映现实，否则就是主观主义，就是官僚主义。特别是要记取“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句谚语的意义，就更有好处。

　　2．经济特权表现在那里呢？国家的机关有管理经济的职能。但是应当注意到管理那些经济和怎样管法。我们国家现在是怎样管理经济的呢？是一包大揽什么都管，就是胡乱管。

　　现在的机关、企业、学校事业单位等的性质，事实上是不好分别的。因为这些机关单位所管辖的事务范围差不多一样，特别是都有一个共同性，都是具有司法、公安的职能，都是有政治权力和经济权力。几个党员组成“党委会”占领一小块地盘成了小天下，直接把持经济事业。什么内行与外行，多少年的主任、“科长”当个没有完；由于是共产党员，反正人民群众又没有罢免权。我想这和斯大林一统天下的部长会议主席并无二样，不知道周总理还要留任多少年？这和封建王朝时代的世袭爵位的作法差别在那儿？不过，我觉得在十八世纪的中国或更远一点的朝代里，它还准许老百姓在经济上自由竞争哩！当儿的皇亲国戚，龙子龙孙，封侯赐爵的王爷们，由于天灾、病灾、人祸，还要破产。我们今天国家再用强力压迫老百姓“为人民服务”还得是全心全意的，真是贪得无餍的要求。否则，就要当心法律，警察、监狱、甚至是人头落地。这种江山能坐不住，坐不牢？时代不同了，老百姓要民主，要自由。

　　我们党过去对工商业者所实行的政策是：“公私兼顾，劳资两利”，后来是“限制、利用和改造的政策”继而是“统购统销”、“社会主义改造”。这样的发展过程，实质上是消灭工商业者——资产阶级的过程，作到了全国范围内的经济封锁。老百姓怎么活呢？唯一的去路就是给共产党做工。没有工作的人也真不少。“民有饥色饿殍遍野”就是国家经济情况的写照。

　　办党应当用党费津贴应当有目的。没有人想知道党的秘密，但党也不能从国库里“走私”。

　　在这里顺便提一下经济建设的成就问题。几年来是造了些建筑物和扩建了一些企业。这就是大家看到了的现象，我们不谈质量，据我个人的直观感觉，认为是“得不偿失”。例如：汽车厂的建设工作，是浪费多，是成绩大？如果把国家全部投资(包括基本建设企业管理，流动资金等)和该厂企业收入对照一下，就不难得出正确的答案，特别建设中的浪费部分，尤为可观。人民的血汗钱是不容易来的，但是挥霍起来，是无家的，好大喜功的劲儿充分地反映在建设事业上。说我们的事业冒进了，战友是太原谅自己了。实际上我们国家，应当从实现国家的工业化的道路上来检查这个问题。我们重工业与轻工业、农业的发展比例关系是大有问题。民不聊生、就是这个政策的结果。我们不能牺牲五亿农民的利益来建设工业。

　　本来政治与经济在相互影响的。分开来谈，清楚一些罢了。

　　我虽然没有把全面问题都拿出来谈，但是就是这些事情也足以说明共产党办事，到底是否代表全国人民利益？还是为了一党的利益而牺牲了全国人民的利益？在整风当中群众能有这么多的意见，甚至是“物极必反”的现象，我认为是自作自受。

　　国家的基本制度必须进行改革。否则任你采取什么办法“整风”也好、什么“民主集中制”也好，对群众深恶痛绝的官僚主义不会有好经验的，官僚主义仍是根深蒂固地存在着和滋长着。

## (二)

　　百多年来，为了中国的富强，革命的先辈们，不知付出了多少血汗，抛出了多少英雄的头颅，顽强地斗争着，他们的唯一目的，就是要全国老百姓好好地活着，自己也要好好地活着。当然他们的战争是向着阻碍社会前进的反动势力，指向封建王朝，而不是要阶级斗争，因为阶级战争破坏生产力，不能促进社会发展，相反地，使社会倒退。他们在斗争中，得到了什么呢？得到的是一个法宝：民主与科学，这是孙中山先生的发展创造。

　　我个人的确是无才又无学，谈这样的大问题，是无力的，倒天真地想过：把“民主”与“科学”真正的贯彻到国家的各项政策中去，一定能够给老百姓造福。老百姓有了权力自己就能造福。因为真正实行了民主，而不是伪民主的话，不会有人出来叫喊着要什么“绝对民主”。这样一个天真而幼稚的想法，怎样体现在国家工作上呢？大的方面我是这样想的：

　　1、要不要社会主义的问题：我说要社会主义，社会主义是好的。不过，道听途说，得来的消息是社会主义的名堂太多了，有苏联的社会主义，南斯拉夫的社会主义，尼赫鲁的社会主义，美国的社会主义等等。究竟那个社会主义好呢？有人说，孙文的民生主义，就是社会主义，我是不得而知。如果要我选择的话，最好是先学习。当然，吸收外国的先进的有益的经验是对的，更主要的是不能忘记了本国的具体情况，不能照抄，照转，应当有一个转化和提高的过程。

　　2、各党派在国家政治生活中的地位问题：我认为应当一律平等，不应当有什么领导党与被领导党之分。因为都是党派，各党派都应当服从于国家政权，不能有超越或凌驾国家政府之上的党。这里就产生了一个问题，就是要不要共产党领导的问题，没有共产党领导中国能不能走社会主义道路的问题，我认为大可不必在这里多费口舌。因为二十世纪六十年代里的国家，都在反对殖民主义，都有爱自己国家的民族自尊心，不怕有一小撮战争贩子和亡国奴，况且社会主义道路与资本主义道路，孰优孰劣的问题，也只能由人民群众用生活体验去选择，任何“先入之见”筑墙挖沟，都不能够解决问题。

　　3、文化教育科学事业，应当由内行专家共同协商管理，在国家特定的机构指导下自由发展。勿论唯物主义观点或唯心主义观点都可以自由广泛地宣传，相信人民群众的鉴别力，特别是在言论出版问题上应当广开门路。取消在中、小学学生中的政治活动，其意义更为重大。因为我们在今天也必须看到祖国未来科学事业的物质基础，不能在幼小的心灵上栽下起“团粒构造”作用的苜蓿草，应当任其自由成长。

　　4、工商业的管理问题：有关国家民生的大企业应由国家聘请专家管理。有的也可以采取国家资本主义方式经营。对一般的中、小型企业交由私人自由经营(小商小贩、手工业者亦同)。在刺激大量发展生产和增加社会主义物质财富的前提下，鼓励完全自愿式的合作组合。国家也可以适当地发展合作社营业。

　　5、土地问题：在目前的情况下，除国营农场和地方国营农场继续办理并起示范作用外，一般的高级农业生产合作社应当宣布必须在完全自愿的基础上始能成立，否则，农民可以自由耕种自己的土地。在经济发展的基础上对土改前地主的土地再进行民主讨论，协商解决(房产问题亦同)。

　　6、精兵简政：虽然是个常常提到的问题，但迟迟未得解决。根据我们国家的情况，必须在短时期内解决这个问题，机构庞大重叠，浪费人力物力诚为严重这个问题，主要是人员的安排工作，能归队的就归队，能生产的就组织生产。必须作到一文钱起一文钱的作用，因为国家还不富，勤俭办事是人民应当遵行的准绳。

　　7、国内外团结问题：在国内不能有大汉族主义，积极帮助少数民族发展经济文化科学事业；在国外不能实行一边倒的政策，而是平等互利，尊重主权，和平友谊的政策。

## (三)

　　几句说明

　　甲、我这篇文章主要是讨论国家基本制度问题，这个问题弄清楚了，对周总理在“政府工作报告”中所谈的其他问题也就容易理解了。

　　乙、没有提到的问题，不等于我都同意或接受了批驳意见，而是可提可不提的就不提了。因为我有权利进行反批评的反批评。

　　丙、我在政治上的确还只是一个孩童。有了这么一点点的粗浅的见解，我认为也吹不动“一池春水”。当然，我想全国人民都希望我们国家的伟大政治人物能够不在既得利益上多想，而是多想想六亿人民的甘苦。我愿意继续不断地学习着前进，更深切地愿意听到批驳和指正。

　　 1957年7月15日

　　（来源：1957年7月26日新华通讯社编《内部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