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坚决彻底改造,争取早日回到革命的文艺大家庭来   <丁玲>   我这次到北京来参加第三次文代大会,作协理事扩大会议,听了近百万字的报告和发言。这些报告都像洪钟巨雷,振奋人心。不只指引着我,并且警惕着我。我深深感到如果我还不能深刻认识过去所犯错误性质的严重性,和在改造的征途上不能艰苦和严格,随时随地自觉的追求,如果我不能使自己坚强的树立起无产阶级的世界观,成为一个马克思主义者,那末我还有重犯错误的可能,还会走到邪路上去。但是,只要我听党的话,决心大,兢兢业业踏踏实实,彻底改变立场,一反过去所作所为,那末我还是可以为人民服务,可以回到革命的队伍里来的。   我是一个什么人,我正是陈毅副总理在报告中所指责的那样人,几十年什么也没有做,只做了一些反党的勾当。当我猛听到陈副总理斥责这些人,并且向这些人敲警钟的时候,我感到很痛快,但又不得不使我思索。这里面有我的,我也包括在这里面。难道这是我始料所及吗?我本想当一个英雄,想走在时代的前面,想受人尊敬,但结果恰恰相反,我落在时代的最后面,成了一个罪犯,受千百万人痛恨和唾弃。同美帝国主义,同一切反动者一样做了反面教员。在这以前,党曾经教育过我,三番五次警告过我,挽救过我,但因为我坚持资产阶级个人主义立场,我永远听不懂这些好话,不只辜负了党对我的宽大和挽救,反而怀恨在心,积极反抗,以至堕落为右派,这岂是偶然的吗?   我曾痛苦的回顾我所走过来的一条黑暗的道路,关键的问题就在我同党的关系,我走了一条反党的路。为什么会这样?我认为主要的原因,就是我死也不肯放弃个人主义,不愿意放弃资产阶级立场。那些所谓出身教育影响,19世纪的文艺思想等等,都是次要的,因为这些都只能起一时一部份影响,在党的长期教育下,本可以肃清那些残余的渣滓,但因为我不愿放弃这些,把一个臭包袱紧紧裹着,只要能装饰自己,抬高自己的就都是好的,这样我就越陷越深,越走越远,个人顺利的时候,个人主义越发展,个人主义受到挫折的时候,却越倔强,到后来,把早年的一点点理想也为个人主义所淹没了。曾经对党,对马克思主义有过的一时的心悦诚服,心向往之,也成为谎言了。当个人主义发展到极点时,一切都只能是过眼云烟。对一切可以利用的就捡拾起来,对自己抵触的就诋毁。由对党的三心二意到假心假意,到一心一意反党。因为时间久了,积久成习,於是在一言一行之中无不贯穿着反党思想,和发散着一种反党的臭气。自己还以为很香,还要拼命的散播“香”气,实际是臭气,这就影响了旁人,损害了党。同时因为自己反党,就很容易同反党的思想和有反党思想的人结合,为达到个人野心,也就广为结纳,对旁人的反党,加以鼓励,在文艺界党内便形成以我为中心的一股反党逆流,这股逆流阻碍着党的文艺事业的发展,我在形式上是党员,是作家,而在实际上是为资产阶级服务,是反党,我的行为就为一切反革命所欢迎所欣赏。   我给自己掘坟墓,还只是我个人的事,但问题是我披着马克思主义的外衣,我的腐朽的反动的言论,一本书主义都在许多青年人当中起了腐蚀作用。一本书主义是反动的资产阶级观点,是叫人追求个人荣誉地位。这种思想曾经毒害了不少青年。尽管党为我的罪恶做了不少消毒工作,党的文艺事业今天如此蓬勃繁荣,但我总是无时无刻不想到我曾经在这神圣的事业上所涂过的阴影,为我所给党造成的损失而深自责备,常自鞭打。   1958年党指给我惟一的正确道路,在劳动中,向工农兵学习来彻底改造自己。我到了汤原农场,在农场养鸡队作了一年饲养员工作,又做了一年业余文化教育工作。两年中我从工人们身上体会到许多崇高的品质,而这些是我应该向他们学习的。比如他们对劳动的看法,劳动就是一个人的本份。为了完成任务,工人们在冬天夏天,雪里,雨里,一个跃进跟着一个跃进,没有看见他们觉得累,觉得脏,只看见他们生龙活虎似的,战胜一个困难又一个困难,他们为胜利而愉快,为劳动感到光荣。两年中我同他们一道生活一道劳动,我逐渐由勉强到自然,我很愉快。   其次使我特别体会到的就是他们对於听党的话,也好像是天生的。为什么能克服困难,能做出成绩,都是听党的话的原因。因为他们能听党的话,他们就无往而不胜,他们就干劲冲天。我常常拿他们比自己,批判自己,努力向他们学习。同时我也在这里,在工作中认清了党的领导和个人作用。一切工作,如果没有党的领导,离开了党的领导,不管你个人有多大能力都是做不好的,个人只能在党的领导下才能发挥作用。我过去总强调个人作用,看不见、抹杀党的领导,总以为个人有什么了不起,在底下工作深切的体会到这点。时时警惕着我自己。我紧紧依靠着党,想尽一切方法把工作做好。正因为工人们懂得这个道理,只要依靠党的领导,发挥群众积极性,就没有什么不可以达到的事,这样他们总是敢想敢干,不管什么任务,他们总是一句话:“没有问题,保证完成。”我开始还不能十分理解,为什么过去当每个任务交给我时,我总是觉得力不胜任,困难重重,缺乏信心。原来就是我只见个人的力量总是不行的,所以就缺乏勇气。当我发现了这个之后,想通了之后,我就也懂得我的问题所在,知道该学习什么了。   我在农场两年,是从新做人的两年,我觉得学到不少东西,但我的劳动和工作,学习和改造都还很差,特别因为我坏根子还很深,我还应该继续长期参加劳动和做一些基层工作,继续改造自己,使自己真能做好一个新人。   我是一个有罪的人,我在农场的时候,党耐心帮助我,照顾我的年龄和身体,不让我做很多较重的劳动,也鼓励我,我时时感到党的温暖。周扬同志,作协党组织还派张僖同志去看我,又为我的工作作安排。这次又叫我同全国文艺工作者一道参加这样隆重的大会,听这样多的报告,受这样大的教育,我感到心里又甜又酸,觉得对不起党,当我走进人民大会堂时,我心真是沉重极了,我是不配走进来的,而党却为了给我学习的机会,要我尽管进来。党对我真是无微不至。就是说:“只要你放下屠刀,就欢迎你走进人民的队伍,只要你为人民做事,就可以走进人民的殿堂。”我在怀仁堂看见毛主席时,我的犯过罪的心不能不战抖。人人都希望毛主席会看见他,而我则深怕毛主席看见我,怕引起毛主席的不快。我虽然极愿见到毛主席,却不敢让毛主席看见。我痛苦的心坚决的说:“我一定不能再辜负党,一定要争取快点改造好,快点回到党的怀抱,争取能再看见毛主席。”   我这次参加学习,觉得收获很大,反覆读了陆部长,周扬同志,邵荃麟等同志的报告,仔细听了陈副总理、李副总理的报告,除了深自检查过去犯错误的性质及原因以外,除了要求在彻底从新做人的路途上步步谨慎和提高警惕之外,还的确感觉到这些报告非常精辟,理论性很高,说服力很强,鼓动性很大,使我对社会主义文艺发展的道路、方向、方法、任务等问题得到了极其明确的概念。两年来,中国在党和毛主席的领导下,在三面红旗的总路线下,社会主义建设的各方面,都以飞跃的速度取得了巨大的成绩。中国人民正以气象万千,跨着豪迈的大步向共产主义迈进,文艺事业蓬蓬勃勃,百花齐放,万紫千红,思想性和艺术性都正走向登峰造极。我深刻体会到如果不彻底改造,不做到真正工农化,就不能获得气壮山河的工人阶级的气概,就不可能反映出工人阶级的感情,就写得干巴巴,或堆堆砌砌,我一定要好好学习这些文件、报告和发言,消化这些文件,努力学习毛主席思想,用马克思主义武装我的头脑,树立,巩固地树立无产阶级的世界观,同自己脑子中存留的资产阶级思想做斗争,也同一切反马克思主义的修正主义思想做斗争,长期参加劳动,终生同工农兵处在一起,求加彻底改造,彻底工农化,做好本位工作,把农场的业余文化教育,政治学习搞好,继续多写好人好事,推动生产,宣传马克思主义,保卫马克思主义,当一个社会主义文艺战线上的勇士。   由於我改造不够,政治理论水平很低,我不能一下很好清理我的千头万绪的体会和感受。请领导,请同志们指示,你们的指示,我一定能达到。    来源:徐庆全《革命吞噬它的儿女:丁玲,陈企霞“反党集团”案纪实》,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200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