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共贵州省委批转省委、黔东南州委调查组关于整风整社和退赔问题的两个调查报告

　　（上缺）比较彻底，对平调农民的实物了解得清清楚楚，而且以群众的思想状况也了解得很具体。从挨户调查访问中，使我们认识到，群众不是抽象地提出问题，我们与群众关系上的裂痕、某些基层干部与群众关系上的隔阂，通过每家每户被平调的每一项东西被反映出来了，农民对自己的每一件东西都具有深厚的感情，比如平调农民的锅，在我们看来只是一口普通的锅，甚至是一口用旧了或破了的锅。但是，农民则把它看成“保家锅”、“保命锅”。说是“破了不会漏，煑的酒最好，做豆腐出得多。”平调农民的东西以后，给他们在生产、生活中造成的困难，也只有从挨户访问中才体会得深刻，比如马鞍生产大队有一个叫潘登保的社员，他家的一口锅和一把铁三脚在一九五八年被商店当废铁收购去以后，两年多来全家六口人都是拿三个石头支起半边破锅煑饭吃。农民对于“共产风”破坏了他们的生产、生活资料十分气愤。镇江生产大队有一个社员说：“过去的干部好歹毒”，拆他的房子的时候“你们一把斧头，我们一把眼泪”。从访问中听到的这些严厉、尖锐的批评，使我们受到了深刻的教育，认识到只有把平调农民的东西一件一件地彻底退赔，才能消除我们与群众之间由于一平二调所造成的裂痕。马鞍生产大队一百三十七户挨户访问的记录，可以说是一部活的教材，对于干部是有很大的教育作用的。我们这样设想，如果每一个公社都搞出一、二个生产队的挨户调查访问记录，在办训练班的时候，就可以作为对于干部进行教育的最实际的教材。

　　（二）退实物还是折价退钱？中央关于“坚决纠正平调错误、彻底退赔的规定”中指出：“退赔要以实物为主”，“非不得已，不折价赔偿”。马鞍、镇江生产大队挨户调查访问的材料也证明，群众对退赔实物的要求是十分迫切的。镇江生产大队在进行退赔工作的初期，有的干部说，群众同意对平调他们的实物折价赚钱。其实这并不是群众的真正要求。由于历次退赔很不彻底，群众对党的彻底退赔的政策是有怀疑的。在他们看来，多得不如少得，少得不如现得，得不到实物，得几个钱也好，先拿过手再说，免得风头过去，又落了空。比如镇江生产大队一九五八年办万人大食堂，拆毁社员陈典训的住户，已经退赔给他现金三百二十元，并把他安排在新农村的“洋房子”里住，但是他还是不满意。他说：“塘里的蛤蟆塘里好，井里的蛤蟆井里凉”。他不希罕住这个“小洋房”。他坚决要求“一定把我那个破架架（指他原来的房子）搬回来。”他还认为拆他的房子“搞断了他家的龙脉”，使得他家“门风不顺，母亲得病”。这个大队对损坏社员的房屋，曾先后退赔了一千七百多元，但是，事情隔了一、二年，一间房子也未修整好。就是再赔一些钱，不把房子修整好，群众始终是不会满意的，还是要骂我们的。正如这个队的陈绍华所说：“赔钱的办法是割卵子敬神，人割死了，神也得罪了”。看来，只有坚决按照中央指示的退赔实物为主，非不得已不折价退赔的指示办事才对头。如果不这样做，效果是很不好的。镇江生产大队在开始搞退赔工作的时候，就曾经采取过折价赔钱的办法。究竟按甚么标准折价，干部同社员争执很大。干部怕多赔钱，要按国家牌价折价；社员则说，国家牌价有价无市，拿着钱买不到东西，一定要按黑市价折价。讨价还价，争吵不休。结果在实物折价上纠缠了很多时间，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好。这个大队按实物折价计算结果，全大队平调金额十一万多元，不仅使社、队干部大为吃惊，感到无力退赔，互相推诿，不敢认账，而且社员也不满意。他们知道大队的“油桶已经倒光了”，那里还有钱来退赔，因而也不相信退赔能够兑现。试想，一个生产大队就要退赔十几万，全公社、全县、全省得退赔多少万，从那里去弄这样一大笔钱？显然，这种搞法是不现实的。过去搞退赔工作，往往总是把实物折算为钱，弄来弄去，费了力不讨好。从这两个大队进行退赔的情况来看，退赔既然应当坚持以实物为主。那么，无论是在计算平调账和检查退赔的时候，都应当以统计实物的件数、质量好坏、规格、新旧程度以及甚么地方出产的等等，就可以了。这样，不仅从上而下对平调了甚么东西、退赔了甚么东西，可以一目了然，而且从统计的方法上讲，也要科学一些，真实性更大一些。

　　（三）一平二调的账是十分复杂的。全民所有制平调了集体所有制的，也平调了农民个人的；大集体平调了小集体的；集体所有制也平调了农民的。如果在退赔的时候采取“一锅煑”的办法，既不可能退赔彻底，也没能够把实物退到农民手里。因此，在组织实物退赔的时候，步骤上应当有先有后。首先退赔那一部分？一平二调的“共产风”，使我们同农民的关系之间造成了很大的隔阂，而历次退赔总是到不了农民的手里，更增加了农民对党的彻底退赔的政策不信任。这是我们党同群众关系上的一个重大问题。我们同农民之间的裂痕，既然是通过一件一件具体物资的平调造成的，也只有通过一件一件物资的退赔才能够解决问题。因此，为了改善我们同农民的关系，消除基层干部同农民的隔阂，必须首先退赔平调农民个人的部分。只有把力量集中使用在这一点上，把各级从农民那里平调来的实物；全部退赔给农民，使党的政策迅速兑现。这样，才能够使农民真正相信，属于自己所有的生产和生活资料是有保障的，才能够逐步改变他们生产、生活上的不安定状况，充分调动农民的生产积极性。在彻底退赔平调农民个人部分的基础上，国家平调集体的，大集体平调小集体的部分，都应当坚决彻底退赔。

　　（四）退赔的实物，应当抓住群众生活上最迫切需要解决、对当前生产发展关系较大，而我们又能够或者容易办到的部分首先组织退赔。在清理平调账结束以后，应当立即组织一批实物兑现，以取信于民。先退赔甚么实物，这要按照实际情况具体排定。例如，镇江生产大队群众在生产、生活上最迫切要求解决的是晒席和住房问题。这个生产大队过去办万人大食堂等，共拆毁了四十九户社员的住房一百三十三间。目前有的社员居住相当困难，个别的户几代同室，二十几个人挤在一间房子里住。全大队平调的晒席一百多张，今年秋收就没有晒席用。而马鞍生产大队群众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一是耕牛，二是生猪，三是生产工具和生活用具。这个大队现有的耕牛，每头平均负担耕地面积二十亩；七个生产队中有三个队一头猪都没有；有的户两个劳力合用一把锄头，甚至还有的社员没有锅煑饭。看来，各个生产队都有各自的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抓住这些问题加以解决，就能使党的政策兑现，解决群众生产、生活上的困难。如果不首先退赔这些东西，今年的生产就要受影响，群众的生活上的困难就不能及时得到解决。组织这部分实物的退赔，一般说都是有可能办到的。房屋的退赔虽然比较复杂，但是其中也有一部分是比较容易兑现的。镇江生产大队应当退赔社员的房屋中，就有两户共八间房屋是被大队作为仓库和厂房，只要将房屋抽出归还原主，付给占用期间的房租，就能解决社员居住的困难问题，并不要花多少钱，就可以办到。至于平调社员个人的铁锅等生活资料，目前每个生产队的食堂停办以后，一般都还剩下了一些锅、碗、瓢、勺之类的东西，可以用于退赔，把这些东西首先解决最困难的几户社员的需要。有的生产工具和生活用具，也可以在本大队的范围内，采取就地取材，就地组织生产的办法退赔。这样做不仅帮助社员解决了生产、生活上的困难，推动了当前生产，同时，也使群众更加落心，相信这次真是要退赔实物了。

　　（五）退赔必须具体化。对平调农民的和集体的每一项实物的退赔，都要有一个具体的计划和办法。退赔应该采取甚么办法？一平二调的“共产风”，严重地破坏了生产力，彻底退赔是为了纠正“共产风”，恢复生产力。每一项实物的退赔办法，都应当从恢复和发展生产的观点出发，使退赔工作同恢复发展生产紧密地结合起来，通过退赔达到恢复和发展生产的目的。这是退赔工作最核心的问题。恢复和发展生产，需要一定的时间，有的快一些，只要一、二年时间；有的慢一些，需要三、五年的时间。希望有几个月之间把退赔工作搞彻底是不现实的。凡是平调农民的和集体的东西，都应当采取自下而上地清理与自上而下有计划地组织生产的办法来退赔实物，道路才会越走越宽。可以这样设想，当退赔的任务完成的时候，农村经济，包括农业、林业、畜牧业、副业、手工业等也就逐步恢复起来了。退赔的物资数量虽然很大，但是，除少数物资如铁器、陶器等需要由县以上统一安排组织生产之外，绝大部分都可以由生产大队因地制宜，组织群众自己动手搞生产来解决。根据退赔的需要，统一安排生产，既不用国家花很多钱，又能较快地把生产搞起来，同时退赔的物资也更符合农民的实际需要。

　　（六）每一项物资的退赔，如何才能同恢复发展生产结合起来呢？经过同群众商量，提出了这们一些意见。

　　房屋、畜圈、厕所等的修建问题。办食堂、畜牧场等拆、迁社员的房屋、猪牛圈，凡是原屋还在的，迁回原屋基；原屋已不在的，可以利用多余的公房，迁建于原屋基；损坏的板壁，重新装修好。迁建装修的工程，由大队或生产队作为修建副业，安排劳力和修建时间，由生产队承包，顺秩修建。属于县或公社平调的，修建的工资由县或公社付给大队或生产队；属于大队平调的，由大队支付工资。对参加修建的社员实行评工记分，修建房屋的收入作为当年副业收入，年终统一分配。这个办法，不仅可以使需要修理的房屋在不太长的时间内，有计划的修理好，解决社员住房及养牛养猪的困难，并且通过房屋的退赔，恢复和发展了集体副业，增加了收入。至于在卫生运动及积肥运动中填平或挖掉社员的厕所和灶，用工不多，社员之间互相帮助，利用工余及假日，就可以修复。可根据厕或灶眼大小，补助给社员一定的工日，付给一定的工资，由社员自己负责修建。

　　家畜家禽问题。主要是生猪。几次集中社员的猪，大部分都死了。现存的猪很少，而需要退赔的数量很大。怎么办？根据现有的经验，只有用现有的母猪做本钱，边繁殖，边退赔，把生猪生产逐步恢复起来。具体办法是：对现在集体所有的母猪，采取公有私养的办法，包给有经验的社员喂养。供给饲料、记工评分。繁殖的小猪，按比例分成或者对饲养户实行奖励。这样，现在猪虽然很少，但是饲养母猪的社员积极性高，生猪的繁殖也比较快。大队用繁殖分成所得的小猪，帮助社员养猪，首先分配给被平调了猪的社员，并且包给他饲养。小猪长到被平调时的重量，就赔退给社员。饲养期间所需的饲料、工分，一次包给饲养户。如果社员同意，也可以用繁殖的小猪作退赔，另外按照现在的价格，补给不足原猪重量部分的价款。采取这种办法，即使象马鞍生产大队这样十分困难的队，也只需要一、二年就可以把平调的猪全部退赔完。同时，还要用繁殖的小猪帮助每户社员都喂起猪来，预计在一九六三年，全大队的生猪就能恢复到一九五七年每户平均一头半的最高水平。平调社员的鱼，也是采取供给鱼苗，划定稻田，包给社员喂养的办法。鱼长大以后首先用于退赔，多余部分作集体副业收入。这样也是既完成了退赔任务，又发展了副业生产，增加了集体收入。

　　山林问题。这几年被砍伐的山林数量很大，有的整片山林被砍光。如果折价赔钱，不仅要花很多钱，平调单位感到赔不起，而且大树小树各多少，价格怎样算也都有困难。社员得到钱没有木材用，还是不会满意。再从现有的山林中砍树赔退，势必又造成山林更大的破坏。因此，还是从恢复和发展林业生产方面想办法，路子会更宽一些。整片山林被砍光了的，由集体或国家供给幼苗，包给被平调的个人或集体在原来的山上营造新林，分期付给营林及抚育费。零星的树木，以现有山林的幼树退赔，给被平调的社员，归其抚育，补给抚育用工，到成材时砍伐。至于村前寨后的风景林，攻山上的风水树，更只能是帮助新植或包工给本人新植，加以解决。这样可以调动广大社员营林、造林、抚林的积极性，通过退赔较快地把被破坏的山林恢复起来。

　　竹园、麻地问题。自从将社员个人所有的竹园、麻地收为集体所有以后。由于没有注意经营，任意砍伐（由于侵犯了社员的所有制，社员也乱砍乱伐），现在竹子被砍光了，麻也没有了，只剩下竹兜和麻根。这类物资的退赔办法是，重新承认社员的所有制，原来是谁的，竹兜和麻根仍归谁所有，由其负责抚育更新，恢复竹林和麻的生产。平调的单位付给经营抚育的报酬，记工评分或付给工资。社员都说，只要把竹兜、麻根还给个人，经营、抚育很好，不乱砍乱伐，二、三年后竹子又会成林。

　　铁器、陶器问题。锅、碗、瓢、勺等生活用具及锄头、镰刀等生产工具，由于原料及技术条件的限制。这类物资的退赔，需要公社或县以上的单位，组织手工业生产来进行退赔。特别是要注意恢复和发展用传统方式经营的传统产品，并以传统的购销关系，组织产品供应。

　　竹器、木器问题。箩筐、晒席、水桶、粪桶等工具，一般都可就地取材，大队也有木匠、篾匠、棕匠。可以由大队按照退赔需要，组织大队的副业生产，满足退赔的需要。

　　粮食、蔬菜问题。这些东西主要是食堂调社员自留地的，大部分在食堂大家吃掉了。群众一般都主张不再退赔。也可以采取由参加食堂的人在原有的集体菜地上再种一部分粮食及蔬菜来作为赔退，生产队只需供给种子，组织社员参加种植。这样，既解决了退赔问题，又增加了粮食、蔬菜的生产。

　　（七）经济上的彻底退赔还必须同政治上的检讨认错同时进行。一平二调不仅使农民在经济上遭受了重大损失，某些基层干部的不良作风，也伤害了农民的感情。因此，如果只是进行经济上的退赔，而干部不向群众检讨认错，我们同农民的关系问题，仍然没有得到完全解决。干部没有受到深刻的教育，也不可能彻底转变作风。干群关系得不到改善，就不能够团结一致，共同搞好生产。这两个生产大队，在进行退赔的过程中都接触到干部的思想作风问题。凯里公社马鞍生产大队，结合退赔发扬了党内外民主，实事求是地甄别了受错误处分的干部，划清了是非界限。在处理属于人民内部矛盾性质问题的时候，坚持了团结——批评——团结的方针，取得了良好的效果。通过这些工作，整顿和健全了党的支部，加强了党的团结，密切了党和群众的联系。看来，通过彻底退赔，不仅从经济上满足了农民的迫切要求，巩固了以生产大队为基础的三级集体所有制，维护了社员个人的所有制。而且才能深刻地教育干部，使干部懂得马克思主义不允许剥夺农民的根本原则。同时，也消除了党内外和干部与群众之间由于“共产风”、瞎指挥风所造成的隔阂，加强了农民内部的团结，顺利地完成了整风整社的任务。

　　 省委调查组一九六一年八月十日

　　· 来源：

　　贵州省某档案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