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论人民公社

　　<兰州大学、张春元>

　　(张春元：兰州大学历史系学生，调幹生，入学前为武汉军区首长司机；1960年9月被捕，1965年判处无期徒刑，1970年被处决)

　　作者按语：由于独裁分子近年来对具有不同意见的同志，进行打击和迫害，反面意见在我们党内已经销声匿迹，不论流行的高调是多么荒谬，不论主观臆造与客观实际相差多远，在高压的气氛里，同志们都不得不附和与服从。这种虚假的统一使少数高高在上的领导人日益狂妄和骄傲，不顾一切地推行种种倒行逆施的政策，把先烈们以鲜血换来的政权当作实现个人野心的资本，而终于走上专横、独裁的道路。

　　目前，国内外的形势明显的指出，由少数独裁分子在“左”的词句掩盖下所推行的暴政，已经遭到了普遍的反对。倘若这种政策再继续推行下去，必将使整个党陷入与广大人民为敌的漩涡中去， 为此我们将要对党在建设社会主义时期的总路线，特别是近年来的方针政策，给与系统的分析、研究、探讨和批判，以求得真理为目的。我们希望收到这份材料的同志，能郑重考虑，并加以讨论，写出自己的意见，用同样的方式进行传阅。

## 论人民公社

　　在我国当前的政治生活和经济生活中，矛盾最突出也惊人的是农业问题——其实质是农民问题，这不仅因为农民占我国人口的绝大多数，更重要的是农业在一个相当长的时期内，将是我国国民经济的基础！农民——即新兴的农业无产阶级，将是我国政治、军事、经济、社会的主导力量和决定因素。这是一个不容忽视的事实，任何人想抹杀这个事实，违反这个客观规律，都会犯错误，都要背叛人民、背叛党所领导的社会主义事业。

　　大家知道，代表地主阶级利益的国民党反动派，由于侵犯广大农民的利益，拒绝广大农民对土地的要求，结果被推翻了！而党所领导的农民革命战争，正因为满足了农民的 要求，进行了土地改革，才取得了胜利。不幸的是，在我们取得了这个胜利，应该大力发展农业生产与改善农民生活的时候，我们党内的独裁分子却违反历史发展规律，忽视实际情况、用盲目的主观唯心论点来代替客观事实，在农业与农民问题上犯了极大的原则性错误。在全国范围内刮起了一阵妖风，这就是人民公社化运动， 有人称之为小资产阶级的狂热病，是并不为过的。人民公社并不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更不是“广大人民的殷切愿望”，而是独裁分子主观臆造的产物，是独 裁分子为了保持其独裁地位而倒行逆施的结果，所以人民公社从成立到现在，遭受到国内外马克思、列宁主义者的反对，也就成为必然的了。

　　人民公社对广大农村和农民最直接最残酷的破坏作用之一，就是在所谓“全民所有制”的掩盖下，彻底的剥夺了农民对土地、耕畜、农具、种子等生产资料的使用权， 剥夺了农民对产品最低限度的食用和需求，使农民在经济上彻底的无产化；而随着他们经济状况的改变，在政治上则处于农奴和国家奴隶地位。把农民用军事组织形 式编制起来，便于控制与驱使，使广大农民丧失了人身自由、劳动就业、居住迁徙等起码的生活权利，牢固的束缚在土地之上；而作为剥削与统治农民的政社合一的人民公社，却像一座大山压在农民头上，给农民带上无形的枷锁。如公共食堂就是用饥饿来进行强迫性劳役的一种工具；户口手续是一种变相的农奴卖身契；加工加点的实质是一种苦刑；粮食限量就是一种逼人的慢性自杀。总之，其对付广大农民的伎俩，穷凶极恶已达到前所未有的地步。

　　但是，作为群众利益的代表者党组织，由于不得不执行独裁分子的错误指示，把这一不为群众所欢迎的公社组织形式强加在人民头上，这就使党和广大群众处于严重的 对立矛盾中，它不仅破坏了党的威信，孤立了党在群众中的作用，逼迫广大农民起来反对党，更严重的是有可能把党和社会主义建设事业推上毁灭的道路，间接的帮助反动势力和帝国主义，这是非常痛心的事实。

　　其次，人民公社化使得农业生产遭受到空前的破坏，粮食减产，各种轻工业原料和农副产品供应紧张，人民群众生活水平下降，广大农民陷于饥饿的漩涡中，这已成为众所周知的事实。究其根本原因，首先是因为广大农民在政治上既然处于依附农奴与国家奴隶的地位，一些起码的生活条件与生存权利被剥夺得一干二净，就必然会出现象马克思所说过的那种情况：“奴隶对劳动不感兴趣”。所以，消极怠工、厌倦生产、破坏工具（尤其是新式农具）、反对农业技术的改革、敌视各项增产措施，就成为农民种种反抗的手段，这是农业生产衰败的原因之一。由于独裁分子忽略了中国的根本问题是农业问题这一经济法则，一方面生搬硬套一些过了时的教条，一方面自以为是的大搞与国计民生不相适应的工业建设，因而在积累资金、市场销售、产品收购、工农业发展的速度和相互间的关系等问题上，采取了一系列侵犯农民利益的措施，用旨在使农民破产和农村毁灭的人民公社运动，来进行压榨和超经济的剥削。根据切实可靠的统计，这种剥削，占农民全部收入的三分之二，使农民常年过着饥不得食、衣不蔽体的生活。试问：农民勒 紧裤带、劳苦奔波、挣扎于饥饿线上，对于产品不归自己享有的强迫生产，怎能发生兴趣？又怎能把这样的“生产”搞好？这是其原因之二。由独裁分子所发动的违 反客观规律的所谓大跃进，也给农业生产带来惨重的损失，如兴修不切实际、不获实利、劳民伤财的水利工程，浪费劳力朝改夕变的农业技术改革，其计划在目的地兴办一些费人费钱的地方工业（包括公社工业），凡此种种，都得征用大批的农业劳动力，致使农村劳力紧张，田亩荒废，必要的农田管理与农业收获不及时、不彻底、不合格，这是农业生产衰败的原因之三。由于上述种种，所以无论是八字宪法也好，发展农业纲要四十条也好，都毕（必）将成为一纸空文，无从做起，也根本 无法改变与遏止农业生产的衰败、农村经济的破产。

　　革命导师马克思、列宁一再教导我们，社会主义国家的生产应首先满足本国人民的需要，马克思、列宁主义政党取得政权后首要职责之一也是提高劳动人民的物质生活水平，无数革命先烈洒鲜血、弃头颅、前仆后继、舍身就义的革命目的也就在于此。那么，自人民公社化后，劳动人民首先是农民的一般生活水平是提高了还是降低了？收入是增加了还是减少了？这是我们评论人民公社 好坏的另一个重要标准和尺度，有很多同志，都出身于农民家庭，或者有不少的农民亲戚朋友，如果我们在自己的家庭、朋友中间作一次调查，你就会惊异的发现， 目前的农民生活水平与土地改革、农业合作化时期相比较，是大大的降低了！农民经过公社化后，丧失了对一切生产资料的使用权，变为生产资料的附属品和会说话 的工具，而随着也丧失了对生活资料的享有权，生产的产品完全不归自己支配，不能保留与分得生活所需的起码数量，常年过着吃糠嚥菜的苦日子，以成立最早的也所谓最好的河南为例，据吴芝圃同志的调查，1959年农民平均收入每人约70元，按1959年4月中央政治局上海会议的精神来分配这笔收入，除去农业税收、公共积累、生产费用等，农民能分得这笔收入的百分之五十到七十，即每人收入才35元到50元，用这笔收入来支付全年的粮柴油盐菜等开门七件事，其生活 的困苦，日子的艰难是可想而知了。如果再加上不等价的交换、变相的盘剥、层层的尅扣，农民能真正到口到手的还要低于这个数目。根据今年在全国十九个省的调查，农村人口（指成年劳动力）平均每人每天粮食定量仅有半斤，还有不少地区不及此数者。就是素以产粮丰富的两湖、川广、江浙等地，也不能幸免。不少农民因为缺乏粮食，饥不能耐，则举村逃荒流亡在外，沿铁路干线触目皆是，而独裁分子却称人民公社是最可靠的社会保险，这显然是胡说八道，颠倒黑白，而事实上是农 民群众勒紧裤带吃糠菜、瘦骨嶙嶙、嗷嗷待哺，铁证如山，这不是少数独裁分子巧言诡辩所能抵赖掉的，这是他们背叛人民、背叛社会主义事业的又一罪行。

　　对着这种残酷的事实，党内绝大多数同志都极其痛心的发出过引人深思的反躬自问：这样作符合人民群众的要求与利益吗？这种形式和手段符合社会主义原则吗？更有不少有远见有头脑坚持马列主义立场的同志，提出过不少建设性的意见，但独裁分子却专横、武断和狂妄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把一些合理的计划、可行的方案、积极 的措施、稳妥的政策，一概归之曰“小脚女人”、“右倾保守”、“促退派”，拒绝一个漠视代表真理、代表人民利益的言论和主张，对敢于说真话、讲老实话的 人、对独裁分子的独裁政策敢于提出不同意见或坚持真理的同志，都加以“反党”、“反人民”的罪名，给于严厉的压制与打击。1959年冬在全国范围内进行的 反右倾运动（包括对解放军部分将校进行的所谓“集中学习”），就是明显、最疯狂、也最凶狠的政治迫害，不少有功于党，对革命事业流过血汗的同志，不少维护 真理、忠于马克思、列宁主义原则的同志，遭到了清算和斗争，甚至于枉受逮捕和虐杀。关于这个运动，赫鲁晓夫同志在匈牙利工人党第七次代表大会上公开表示了不同的看法，对我国独裁分子的残暴行为提出了指责，他指示：“这些倒霉的领导人，脱离群众、向群众发号施令起来，他们采取了不正确的手段，往往不是运用工 人阶级的专政来反对劳动人民的敌人，而是打击自己人；……而是向自己人开火，使革命力量受到打击”。赫鲁晓夫同志这段话是善意的引人深发的，而我们党内的 独裁分子却认为这是赫鲁晓夫同志的马列主义理论修养不够，认识不足，缺乏分析和批判。由此可见，独裁分子已骄傲自大、狂妄顽固到何种程度。

　　我们党过去所领导的革命战争——其实质就是农民战争，是依靠广大农民的参加与支援下才取得胜利的，在我们党内有百分之八十的同志出身于农民家庭。党从成立的 第一天起，就和农民兄弟有着休戚相关、血肉相连的联系，当我们应该更好的巩固与发展这种联系，来共同的建设社会主义的时候，党内少数独裁分子却背叛了农民兄弟，推行了不得民心的人民公社，使广大农民兄弟在政治上处于依附农奴的地位，在经济上遭受残酷的超经济剥削，在生活上瘦骨嶙嶙、饥不得饱的艰苦日子，在 广大农村出现了农村无产者这一新兴阶级，而这一深刻巨大的社会变革的结果，使农业生产遭受到空前的破坏，农副产品供应紧张、物价上涨、黑市流行、交易中 断、市场空虚、民怨沸腾、社会秩序动荡，农民起义，彼起此继，在这样一个困难局势面前，凡是真正维护党的利益、忠于社会主义事业的人，都不能不无动于衷， 都不能袖手旁观。所以，当前的唯一出路就是清算与打倒少数独裁分子，废除各种祸国害民的独裁政策，使我国成为一个真正的合乎人民利益的和平、民主、自由、 幸福的社会主义国家。让我们在这个伟大而崇高的目标下，高高举起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旗帜，肩负着历史的使命、共同奋斗吧！

　　（来源：谭蝉雪编著《求索（兰州大学“右派反革命集团案”纪实）》，201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