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愚蠢的错误,悲惨的恶果   <四川隆昌、李盛照>   [说明:1、原稿第一页有“〔四川省〕人民委员会1961.5.25‘人民来信’”的戳记一枚;2、原稿第一页有“中国科学院人民来信(61)信1026”和“复信时请注明此编号”的戳记一枚。]   在这两年,四川很多地区的死亡率高得惊人,以下是一些例子:   壁山狮子公社干河沟队徐家新房子食堂,成立时有150人,到今年二月只有120人了。在壁山的自由市场上,观音土加鹅儿肠草做的饼每个价贰角。去秋种小春时,蚕豆用煤油和毒药拌种,但过一夜就被从土中掏出吃掉,残留的少数种子,苗一出土也被吃掉了。   简阳临江寺雷家公社六耕区成立时共有2200人,现有1600人,其中还包括刚从工矿下放回来的参加农业生产的人。   泸县雨潭寺公社七大队三小队,从去年9月到现在由200人减至160人,有一个小队只剩一个能犁田的人了,虽然规定凡偷一粒蚕豆就罚一块钱,但不等蚕豆成熟就被生吃光了。由于每人都参加了这种零星的偷盗,因而也就不可能说出谁是贼。假如在人为的饥饿面前不偷一些菜吃,那就会死得更早,因而就可以说凡是已死于水肿病的人,不是最诚实的人,就是最不会开“后门”的“傻瓜”!在这个公社范围内鹅儿肠及清明菜(草)被扯光了,因为较工观音土,它们是上等的代食品。   荣昌安富镇玉富乡六大队由270人减至210人,王海泉一家三口死绝(此处原文有:“以后十余家漫患无法辩认”字样)。何炳三全家五口,只剩下一个小孩由姑母抚养。   简阳贾家区坛罐公社,在去年九月时就已经不容易找到抬丧的人了,秋收时已经找不到能担水谷子的人,只好由两个人抬半箩。   隆昌汽车站,4月13日发现路尸,4月14日在塔山坡瓦厂路边也发现路毙,这决不是两个偶然的例子,因而路人已经见惯不惊,漠然视之。死亡原因90%是水肿病,死者面色蜡黄,脚踝粗如腿,而且呈半透明状。农民是这样描绘死前情形的:病人喊心慌,气喘不己,要东西吃,正行走间就倒地死去[注]。人们在睡觉时似乎并无严重病态,而天明死在床上“硬邦邦”的!在死者当中,青壮年比重极大,因而在很多地区劳动力大大减少,不少土地必然荒芜,至少会粗放。[注]:医学似乎称低血糖昏迷,注射葡萄糖即可复生。   造成粮食紧张的原因是从1959年就开始了的粮食紧张、大量死亡。粮食标准低,菜蔬也少,而致形成慢性死亡。关于粮食紧张的原因,人们往往用天灾来解释,这对不事稼穑的人到完全能对付过去,但农民都会反问:真正的风调雨顺有几年?哪一年不吊薄会儿?(农民称雨水不调为吊簿这一点,也可以用川西平原的情况来作旁证)。由于有了都江堰,就会天干三年也要收一半。1960年郫县小麦有人一天割15亩,这一数字故然可以说明高工效,但要人相信,人可以抵得土拖拉机,究竟是不现实的神话,因而从这个数字就可以想像每一窝小麦有几株苗,15亩麦可以收多少粮食了!   形成粮食紧张的主要原因,首先在于征购,征购数是从测产数未确定的,而测产数字由于浮夸、欺骗以致比实产数高一倍或者还要多,因而扫仓也完不成任务。纵然完全了任务,公共食堂也就断了炊,当然就谈不到除留种子了。   在整风整社时,社员对单报产量讨好上级的干部说:你的福气好,当了干部,你比我们穿好些,吃好些都应该,每个社员少吃一口就够你们吃个饱了,你为啥子要在上级面前把产量报得那样高,尽说好的,不说坏的,年年都说是增了产,整得我们捏住禾镰刀时就喝清汤汤稀饭,丢了禾镰刀连清汤汤也没得喝的!   由于饥饿,人们骨瘦如柴,面有菜色,因而劳动生产率极低,生产物也就相应减少,这又反过来加深饥饿,造成恶性循环。   其次,由于罪恶地违犯八届六中全会关于人民公社的决议,在割掉私有制尾巴的理论指导下,不仅取消了自留地,甚至不让农民利用一锄头泥土来种一棵菜。这一点做得最彻底的地区也就是死人最多的市场价格最高[注:原文有“市场价格最高”几字,似为多余]的地区。农民不能从事任何个人副业,公共经济又不能满足吃饱肚子的要求,因而就盗窃成风。“社员偷小菜,干部偷油、米”,“肥干部,瘦社员,不肥不瘦炊事员”,这是流传很广的民谣。农民把近两年的饥饿、疫疠称之为“遭劫”,归罪于菩萨、天心,当然也有人说死亡这是由于吃得假的原因所造成。而只有对于确实可以信赖的人才极其小心地说,“人都是饿死的!”泸州专区干部邓自立(地委书记),因为主张分给农民自留地而作为右倾、倒退的例子来批判,然后下放劳动,并且把他的材料作为罪行在农民中宣传,他因而得到了市侩们所不希罕的荣誉,农民把他当作是为自己偷天火而被锁住的普罗米休士!   第三,胡乱指挥生产,粗暴地破坏原有耕作制度和农耕规程,因而事倍功半。1960年由省提出2×3和3×4寸的插秧规格,在隆昌地区又提出了消灭中稻的口号。按规格裁一亩早稻要多费一倍以上的劳动,而收成只得中稻的50-60%,晚稻也要费这样多的工,而收成在最好的情况下只有40%-50%,有时甚至无收。执行“一个样”的指示的集中力量裁双季稻,以致在很多地区,丰产路以外就出现了大量荒田荒土。密植要求达到了荒谬的程度,谁对此表示出任何怀疑都会加诸右倾保守的罪名,本着这种要求所订的播种计划,使得所浪费的种子就是两个月口粮。   以上的乖谬措施,再加上劳动力抽调过多,调动频繁,分配上的平均主义,就使得丰年变歉年,轻灾变重灾,所造成的恶果是严重的。被锁的克罗米修士,而这种荣誉,现为一般人所不稀罕的!   现在,人们责备邓自立背着中央和省委搞独立王国,即是说他违背了权威的意志,因而应该受到惩罚。以下让我们看看按照权威的意志又干出了什么好事来吧!   1958年全部收回自留地、饲料地,不准个人种一窝瓜,一棵菜,农民没有个人副业,对公有经济的发展也失去了兴趣,加上其它乖谬措施,而造成连年减产,水肿病猖獗,大量死亡,例如:   泸县雨潭寺公社七大队三小队,从去年九月到今年四月由200人减少到160人,另外一个小队劳动力死去大半,只剩下一个能犁田的人;   荣昌安富镇五富乡六大队一个小队由270人减至210人,王海泉家三口死绝人种,何炳三家五口,只剩下一个小孩由姑母抚养;   隆昌新生公社田家嘴食堂有300人,仅去冬今春就死去50人,肖玉成家15口死去5人;倒座[注]、迎祥乡,刚收完新麦就成群结队挖食观音土。楼峰公社大毛厮管区洪家湾子食堂仅120人,今年头五个月死亡15人,而且多为精壮劳动力。去冬以来,隆昌经常发生路毙。如4月13日在汽车站,4月14日在塔山坡瓦厂路边,5月4日在戏院附近,6月4日在文庙坝、望城坡,6月26日在小南门都发现路尸。夏荒期间,由于赔产和扣除偷窃罚粮,很多食堂断炊。新生公社红光管区有十几天断了口粮,因而可以预计,在最近死亡率会有很大增加。[注:倒座庙(乡)今称高兴乡;洪家湾今属望城村]。   近两年来,十死二、三的地区在各处都不难发现,又卖儿鬻女的惨剧又重新上演。如隆昌付家公社泡桐管区一队曾吉昌,去年父死卖掉幼子,11月2日又卖掉第×子;圣灯公社喻家湾子一农民将亲子坠石沉河!   自留地中断两年而致菜种奇缺,按粒论价,每棵辣椒、茄秧六、七分,蔬菜5-6角一斤。内江与隆昌接境,自留地没收不彻底,现市场活跃,菜每斤1-2角,供应邻县大量种子。   从1959年起,人们就用自然灾害来解释农业减产,去年气象部门就“预言”今年雨水不调。其实,农村最大的“灾害”是饥饿,这一“灾害”不免除,任何人都可断言会出现更大的灾害。   长期饥饿和大量死亡,使老百姓情绪恶劣,而且愤慨,党的威信遭到不可弥补的损失,土改后,农民对“不靠天,不靠地,只靠毛主席”的口号作二元论的接受,认为既靠毛主席,也要靠天。原有的“万岁”声,现在只剩下诅咒和谩骂。而且能够听到。而且发出了“饿死不如造死”的呼声。教条主义的维护者和饱食者也许会认为这是反动,受人唆使,假如这样的天良泯灭者掌握了国家民族命运,那将是危险的,会造成更悲惨的恶果!   饥饿分布是广阔的,再不改变,一定会形成无政府主义的混乱,并为人民的真正敌人和帝国主义所利用,给国家民族和社会主义事业以沉重打击。因此,我沉痛而肝胆俱裂的向全党、党中央及一切头脑清醒的人和健康力量呼吁,以国家民族和社会主义为重,不顾甚至违反任何权威(哪怕他曾有过真正贡献)的心态而立即行动起来。   I、召开九次党代会,从政治、组织、思想上清算教条主义,查明造成的全部恶果,追究主要负责者的法律责任,开除出党,交法庭审判;   II、重新审查并制定全面的农产品征购政策,彻底改变“竭泽而渔”,杀鸡取卵的农产品征购实践和意图,在新的条件下贯彻党的三定粮食政策,规定农村人口最低留粮标准每年为300-360斤,动用国家库存,保证夏荒期间不再发生大量死亡。对真正因增产而出售的农产品规定更高(如50%)的采购价格,并优惠卖给工业品;   III、在公社范围内采取措施开展个人副业,为此,而扩大自留地到10-15%,允许个人开荒,利用空闲土地扩大自留地。   时机紧迫,如再迟延就可能贻误国家大计,为民族命运带来巨大的灾难,到那时主不悔之晚矣!    李盛照于四川隆昌乐只乡1961年1月   · 来源:   根据作者或他的亲属提供的原件打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