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罗稷南对我知识分子政策等问题的意见

　　<新华社>

　　新华社上海讯　作家协会上海分会理事、民进成员罗稷南（是个翻译工作者，曾翻译过高尔基的许多作品），在１０月中旬和某非党人士交谈中，他对党关于知识分子的政策和当前文教工作、经济工作等方面问题，发表了很多意见。

　　他认为党对知识分子政策在过去执行上是过火的、粗暴的。首先，改造知识分子的出发点，应当是为了爱惜知识分子，不是为了搞垮他。过去有些粗暴的做法，是把知识分子搞垮。其次，应当研究知识分子的情况，中国旧知识分子有几千年的传统，头脑里的东西是成系统的，意识形态方面，每一个人有一个独立发展的过程，因此，对知识分子的改造应当是细致的工作，不能用服大锅药的办法来治每一个人的病。粗暴的做法使得知识分子时时觉得自己是罪犯，那如何能发挥积极性？这是政策上的一些问题，现在已经在纠正了。最近以来，党对知识分子的态度有相当大的改变，过去对知识分子，开口资产阶级，闭口资产阶级，知识分子有受苦受难之感。最近，向知识分子致敬的提法也出来了。有些人就搞不明白，为什么共产党对知识分子何前踞而后恭也。其实，中国革命就是知识分子搞出来的，毛主席就是一个大知识分子。改造知识分子并不是自共产党开始的，历史上任何一朝一代，统治者都要培养自己的知识分子并且改造旧知识分子，共产党也是一样。可以预料，今后意识形态的斗争还会很激烈。知识分子应从最坏处打算，才能心安理得，顺应这个时代。应当明白，时代的命运是不能违反的呵！这些，是我们知识分子应当了解的道理，也就是说，必须接受改造，才能活在这个世界上。革命，要过三道关，而一道比一道难过。第一道是夺取政权，第二道是巩固政权，第三道是改造意识形态，也就是改造人，而以改造人最难。现在是，政权已经巩固，但为了巩固政权，不能没有牺牲。他说：革命本来就是风暴，是悲剧。斯大林杀了那么多人，这是历史必然性。历史上改朝换代，没有不诛杀异己甚至杀戮功臣的。比如说，党内反右倾机会主义，这些问题的真实情况我们不明白，也没有必要一定知道；但是，我们了解革命统治者为了巩固政权，采取的手段有时候可能玉石俱焚。革命好比外科手术，有时候连好肉也必须一起挖掉。这个问题，我今天谈得比较深了，在座谈会上是不能这样谈的，只能和大家一样，象和尚念经，念一通算了。

　　他认为文教方面，问题更多，更复杂。在他看来科学研究、学术批判成绩都大，百花齐放也没有放出什么好花，即是领导上采取措施，暂时也不会有多大收获，恐怕要过十年八年以后。他说：原因很简单，连饭都吃不饱，要搞出尖端科学，怎么可能？党中央虽然费尽力气，想在这方面做出成绩，然而收获不大，就因为缺乏物质基础，上层建筑不能凭空建筑起来。科学研究有很大一段空白，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填补这个空白；文化学术上有一个相当大的问题，就是批判与继承的问题，尽管毛主席已经讲得很清楚，要批判继承文化遗产，但是做起来还是一个划清界限的问题不能解决。例如批判十九世纪文艺思潮，我有一次在会上讲了几句，我说要批判，首先要去看十九世纪的作品，不去细细研究，谈不上批判。啊哟，我这几句话遭到围攻，他们说我吓唬人，说社会主义文艺思潮必须和资产阶级文艺思潮划清界限。我幸亏头发已白，年纪大了，不在乎。党中央对这些问题，现在是明白了，双百方针的提出，显然就是为发展学术文化，但是要成一家言，要放出花来，是何等不容易的事。为曹操翻案，这不能算是学术；戏剧上的花，放来放去，只放出一朵“杨门女将”，“杨门女将”这种戏，和社会主义有什么关系！根本不相干。领导上大约已明白，不能用行政命令培养出作家，也不能指定哪部作品是大作品，要经过历史的考验才行。

　　他对经济工作方面的问题，认为主要是计划不周、经济比例失调、干部执行有偏差。他说：虽然是三句话，但这三句话，就可以死很多人。经济和其他一切工作一样，都有它的客观规律，而要掌握这些规律，谈何容易。我们的建设没有经验，要摸索，老实说，我们的社会主义建设，如果没有苏联援助是不可能成功的。在经济上我们忽视了规律，大跃进打掉了规律，对资本主义经济法则，也采取划清界限的办法，结果是比例失调。资本主义经济法则，主要是三个：一是价值法则，二是工资制度，三是货币流通。把这些东西都打掉，是不行的。我私下讲一句：有政权权力是不能消灭经济法则的。不研究这些问题，经济上就出大毛病。靠自已的天才来办事，其实是蠢才，前两年，什么共产主义来了，人民公社越大越好，这些都是荒唐，很多人都看出了问题，不过不敢讲。党中央总的方针是正确的，但不能说每一项政策都绝对没有错误。经济比例失调，工业、农业的快慢，许多工作的冒进，这里面就包括政策问题，过左，是一个主要毛病。

　　他又说，除政策以外，更严重的是干部问题，文化水平、业务能力太差。“外行不能领导内行”，这句话是真理，右派分子是借这句话来攻击党的领导，而并不等于说这句话本身不对。这几年，工作上的很多问题是由于干部外行造成的，好心人做坏事，正是说明外行不能领导内行。这个问题，也是历史的因素，我们的底子太差，一穷二白，没有那么多有文化知识的干部，共产党不能撒豆成兵，对这些干部交代政策，党中央三令五申，然而扶得东来西有倒。有一个人讲过一句俏皮话：党中央的茶杯里的水起些风暴，下面就变成十二级台风。这个话讲得合事实，许多毛病就出在这里。

　　来源：１９６１年１１月８日新华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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