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习仲勋、李维汉等同志和班禅谈话纪要   时间:1962年6月21日上午   地点:人民大会堂浙江厅   参加人:习仲勋、李维汉、平杰三、刘春、张经武、张国华、夏辅仁、张承武、多杰才旦、智泽民、江平。   班禅、阿沛、帕巴拉、计晋美、恩久·洛桑群培、贡保才旦、纳旺金巴。   翻译:徐洪森   记录:梁奋、任仁   李:你的报告我读了。上次总理说让我们谈谈,大师也要求我们谈谈,怎样谈法,开座谈会的形式,自由谈好不好?   习:就是要自由的谈,一次谈不完,还可以谈二次。   李:自由的谈,交错的谈,都是领导人,一起座谈座谈嘛!   班:这样谈好。   李:大师先开个头吧!   班:不,部长先讲。   李:你的报告,我不是一次看完的,读了几次才读完。我看很好。大师把看到的听到的都提出来了。反对什么,赞成什么,要求什么,很明确。党对干部要求: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大师这本书是考取了的。这样作很好,按照党和毛主席的方针应当采取欢迎的态度。是不是言者有罪,不存在这个问题。我作统战部长已有14年了,在交的朋友中,汉族也有这样的,我们一向欢迎这样的朋友:什么话都讲,各抒己见。这样有利于工作,有利于团结。彼此的观点都摆出来好,矛盾都摆出来了就好解决。过去达赖是另一个态度,和他一谈话,他就说是是,心里不赞成也说赞成,心口不一,表里不一,达赖是两面派的态度。班禅同志这种态度好,有什么话都讲。我们商谈问题,有时甚至吵一吵,争得面红耳赤,但过后结果是好的。我自己也是个不大隐瞒自己观点主张的人,你的这个报告可分为两个方面,一个方面是属于事实方面的,即工作中的缺点、错误和问题;另一方面是对事实的看法、观点以及怎样解决的主张。讲客观实际我是没有发言权的。在西藏工作的同志,对情况知道得清楚一些。我知道一些,也是你们对我讲的。报告中说成绩是主要的,缺点、错误是次要的,我同意这个总估计。至于说错误、缺点和成绩那里多些,那里少些,我很难说。有的地方在个别问题上和个别事例上,可能比大师知道的更严重,如青海的问题,比你报告中谈的更严重一些,我们发现得迟(习:青海比甘肃还迟)。在西藏工作的同志,对工作中的缺点和错误,不是采取隐瞒的态度,只是注意不够的问题(经武:有些知道了,但纠正抓得不紧),抓得不紧,注意不够,你们作过自我批评。青海就不同,有些干部就隐瞒缺点、错误(习:第一书记带头隐瞒)。我有个意见,同志们回去后,可以下去视察一下,把缺点、错误搞清楚。听说昌都地区的问题严重,就可以去看一下。总的说,各地都有缺点和错误,错误的大小、程度不同,青海最严重,不能和西藏比,也不能和四川、云南比。青海把一些好干部搞下去了(经武:西藏可能有些问题我们还没有发现),纠正过来的时间要长些。党的方针是有错必改,有什么改什么,有什么反什么,有多少改多少。至于对犯错误的干部,也要区别对待。缺点、错误现在看,同平叛改革有密切关系,或者说是在平叛改革中发生的;但说一切都同平叛、改革有关系,不一定对。我想就这个问题谈谈我的看法。   平叛、改革,是必要的,平叛、改革的方针、基本政策是正确的,而且取得了胜利。大师报告中是这样写的。这个问题我们在座的同志都同意大师的估计。我们历来是这样估计的,是一件大好事。这种根本估计我们在座的都是同意的,没什么问题。   底下讲对几个问题的看法,事前没同大家商量,可能一致,也可能不一致,我把意见讲出来大家研究。   平叛是个战争,有的地方打几年,有的地方破坏很大,有的地方破坏得小点。大部分藏区经过战争,不是党和政府所愿意的。1951年人民解放军打到昌都,还是要争取和平解放西藏。在执行和平解放协议上,有些问题有等待,例如改革、改编藏军等。明知藏人少,经济文化又不很发展,就是不愿经过战争实现改革,因为经过战争就会有破坏,这是大家清楚的。西藏的改革,我们说了第二个五年计划期间不改,第三个五年看情况再说,就是为了大家同意了和平的改,不想打仗。那一年,大师提出要改,我还对你们作工作。不是打不赢,就是不愿意打这个仗。   平叛,是因为有了武装叛乱。有叛必平。我一直参加这个工作,总希望改革能和平解决,但也看到可能发生战争,就是因为改革是革命,要推翻农奴主统治,解放农奴,这样翻天复地的事,领主阶级不让你和平,不接受你的和平改革。(经武:西藏情况,中央宣布6年不改,第三个五年再说,实际上准备11年不改。但1956年、1957年昌都的齐门公布就一叛再叛,58年朱卡叛乱,59年全区叛乱,不是我们要打。)   藏区和其他民族地区,对民主改革,有三种人,三种态度。一种是有远见的先进人物,他们赞成改,认识到改革对民族有利。这是少数。西藏的桑颇是主张改革的(经武:1956年,他就主张改)。当时我劝过他。象你们这些赞成改革的,主张早改的人更少;再一种是坚决反对改的;第三种是不大赞成改革或者动动摇摇,处于中间状态的。如果都象在座的先进人物一样,那么改革就好办了。可以设想,先安排好,经过试点,调查清楚,稳稳当当地去做。这样做,肯定会好一些,比现在的要有秩序一些。要不要发动群众呢?还要发动的。根据多年经验,群众不发动,不让他们出气,不让他们站起来,等于没有改。实际上会是他们当家,领主管事。我们说的和平改革,就是“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的结合”。就是自上而下的协商,自下而上的发动群众,培养积极分子(习:光协商也不解决问题,协商了谁去办,还得要依靠群众去作)。和平改革的方法,究竟有那些地方实现了?新疆、云南等一部分少数民族地区的改革,没打仗是实现了;藏区绝大部分没有实现。有些地区,例如日喀则地区,很多先进人物,是应该实现和平改革的,但又开了斗争会,你父亲被斗了,计晋美也斗了,说大师是反动派,这是一个错误。此外,要阿沛夫人去修路,到帕巴拉家去收枪,这些都是错误的。去年我就向班禅大师承认过错误。按毛主席的指示,犯了错误总是要作检讨,一次、两次、三次、一百次,直到人家不愿听了,改正了为止。大师报告又提出这个问题,提出来好,我们再次承认错误。(习:新疆是和平改革,但也发生过这种事。错误很难完全避免。例如,青海的马甫臣,临夏的马全钦,我们一直保护,但改革时群众还是要斗。)对代表性人物应注意,我们注意得不够。(习:李部长这篇话,是给大师道歉,再次向你们道歉。经武:这件事主席也对你谈过并向公古学问好,我去日喀则在干部中也讲了,国华同志在拉萨也对干部讲了。发生这件事不好。我们有责任。)   群众发动起来了,虽然说是和平方法,但是两个敌对阶级的斗争(个别先进人物,有些地主出身的党员,例如澎湃同志,是另一回事),领主、地主阶级,同农民是敌对阶级。一个是压迫,一个是被压迫,历史很久。压迫得很残酷,很黑暗,群众不发动起来不说,一发动起来阶级怒火就燃烧起来了,就要动手动脚了,以至把农奴主打死。他们动手动脚是从那学来的呢?从领主那学来的,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内地改革一再说了只准动口,不要动手,但他还是要动手。象“白毛女”里斗争黄世仁一样,干部不让打,他们还是要打,你说他错了,他说他过去打我多少次,现在我打他一次还不行吗?那个时候要群众讲礼貌是不可能的(习:群众比领主还是文明得多了)。就是和平改革,要采取很多办法(例如,对一些上层朋友采取背靠背的斗争方法),既让群众吐苦水,站起来,又要群众不采取领主对他们的办法,这里有很大矛盾,作到恰到好处很不容易。   (实现和平改革的地区打不打仗,有三种情况:一种是和平改革了,没有打仗;第二种是改革前打了仗;第三种是改革后打了仗。和平改革有一个条件,就是有一部分先进人物愿意接受和平改革。第一种地区是西南有些人口少的民族、没有武装,周围都改了,就实行了和平改革。但这种情况不多。第二种地区,例如新疆,是先经过战争,反革命抓了,群众经过教育,上层也经过了教育,知道叛乱不行,改革以后也没再叛。第三种地区,虽然经过和平改革,但以后又发生了战争,如甘南和青海的一部分地区。现在又有第四种情况,即西藏是边打边改。)   甘孜的叛乱是在推行改革过程中发生的。当时在丹巴县进行了改革试点,正在协商改的时候发生了叛乱。这可以看出问题的症结在什么地方。关键在于这是个革命,革地主、领主阶级代表的那个制度的命。要地主、领主把制度改掉,他们大部分不愿意,一部分坚决反对,手中有武装,就搞叛乱,小部分是先进的有远见的。总的说,少数民族地区的民主改革一部分地区是较量在先,他们知道打不如接受和改,接受了有赎买政策,政治地位、生活水平不降低,有选举权,对他们有利;另一部分是没有较量过的,改了以后痛心,他们有武装,还要较量,或者是在改革中较量,反正是要较量(习:还有个国外反动势力的支持,象甘南黄正清,蒋介石曾给他下过委任令,空投特务,黄正清他们没有拉过去)。   为什么一定要打呢?就是因为伤了他们的根本。阿坝是先打的,有特务机关。当时索观瀛、华尔功臣烈同我们合作,苏永和要同我们打,打了他投降了,并安排他作了政协委员,但最后还是跑了。达赖、索康等,安排了副委员长人民代表,他们还是不干。我们马克思主义者是这样看,这是敌对阶级的问题,他要打,我也就非打不可。所以,和平主义在世界上不行,在一个地区也不行。   甘孜是要和平改革,在丹巴已经改了,作了试点。是有计划、有秩序的做的,但还是打起来了。事先我们没有准备打仗。在那里的部队很少,新去的部队,没有经验,一开始打一个连的部队大部分牺牲了。后来取得了经验,知道和平改革,也要作打仗准备。1956年开人大会议,这些地区上层人士来开会,总理出面讲话,提出停下来谈判,但改还要改。甘南开始打是在阿木曲呼。我们在这个地方力量小,是个弱点,就在这里打起来了。他们有准备,我们没有准备,把我们的干部围在一个碉堡里。人家有枪硬是要打,有什么办法。当时牺牲了许多干部。甘南叛乱一起,青海的循化首先响应。当时我在甘肃,我们看出这个仗可能烧到整个青海和甘南。他们有枪,有准备,有串连,拉萨也是有准备的。(国华:在全区叛乱前,丁青围了我们8个月,山南围了我们79天)藏区的仗就是这样打起来的。(习:这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看,这一仗是非打不可的)。现在看,这个仗是不可避免的,历史已作结论。为什么?因为这个农奴主阶级是异常反动的(个别人是另一回事),他又掌握武装,坚决的反动分子,利用他们这个阶级多数人不赞成改革或动摇的情况(习:群众觉悟也不够),利用民族隔阂、宗教影响,欺骗了一部分群众。所以我说,这场战争是不可免的,历史正是这样走过来的。由此得出一条,反动阶级手里不能有武装,只能是人民解放军手中有武装。大革命时期我们出了力,但是革命失败得很惨,毛主席说,蒋介石有手,我们也有手,他们有头,我们也有头。为什么我们挨打?仔细一调查研究,原来他们手里有枪,因此我们有了经验,在毛主席率领下我们也搞枪,枪是命根子。反动阶级不会自动放弃武装,他打败了,才会缴出来。阿沛同志还记得和平谈判时,有个土登丹达,有个凯墨巴,最厉害的是他俩。提出要解放军只准驻在西藏几个点上,我坚决拒绝这一点。解放军是国防军,要开到那里,就到那里,不能限制。不然还要打。其他条件谈得差不多了就为这件事,谈判停了两、三天。他回去后,说我压他。所以反动集团也看得很准。西藏和平解放谈判成功,一是打了一仗,他们败了。还有帝国主义、印度主张和,他们看到一打就完了,要留有余地。人民手里没有武装,就是反动世界。打的根本原因,就是这个。有没有大师报告中提出的因工作上错误引起的?个别的有,但不是主要的,这样认识才能说平叛成绩是主要的,方针是正确的。   大师在报告中提到平叛的方针是军事打击、政治争取和发动群众相结合,对投诚俘虏的叛乱分子执行“四不”政策,首恶必办这一条也不强调。达赖现在同班禅同志和我们还是同僚,同国华也是同僚。目的是为了孤立他,不是别的。首恶分子象索康这样的人,也只是撤了职,没有通缉,没有说逃到天涯海角也要缉拿归案。对叛乱分子不强调首恶必办,而强调胁从不问、将功赎罪、立功受奖,强调四不政策,表明我们的镇反政策在民族地区更宽。对三结合,我看不是什么时候都是半斤八两(国华:我们在执行中不同时期是有所侧重的)。人家包围了我们,政治争取为主就不行了。把他们打败了,才能以政治争取为主。缺点、错误是在执行政策中发生的。发生错误的原因,主观因素,我在民族工作会议上已经讲了,(经武:主要是区别对待不够)现在有的问题已经过去了,有的正在纠正。但这是重要问题。对平叛、改革中发生的错误的原因,看法可以不同,可以研究。错误要实事求是,不要扩大,也不要缩小。现在的问题是纠正错误。如有不同看法,可以谈,也可以保留。现在要认真纠错。捕错了斗错了的,要甄别。过去有规定的,要重申,没有规定的,要补充。总之,要规定些甄别办法。这是麻烦事,工委的同志和筹委的同志一块商议订些办法,让大家知道,同群众见面。该平反的就平反,这样做就服人。   X X X ## 在吃饭时的谈话情况   班:请李部长明天谈谈宗教问题和民族问题。谈谈寺庙掌握在反对宗教的人的手里对不对?进行宗教活动的寺庙,变为反对宗教的基地对不对?说是宗教信仰自由,可是不许群众进行宗教活动对不对?   不管承认不承认,在西藏12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搞了消灭宗教,打了佛象,烧了经书,破坏了寺庙。寺庙的“三算”(算政治账、经济账、等级压迫账)变成消灭宗教,打佛象,叫喇嘛还俗的工具。   在民族问题上主要是语言文字的问题,我认为不让使用民族语文,不准穿民族服装,不允许保留好的民族风俗习惯,这三个特点没有了,民族就消灭了。   李:你想考考我,快到暑假了吗?可以出些题目来考我。   班:现在把藏文改得乱七八糟,一塌糊涂。   李:你有什么根据?   班:现在我们这些认识藏文的人都成了文盲了。   李:藏文里边到底是什么问题?你说清楚嘛!   班:(很激动,很不耐烦)我的报告里都写得清清楚楚的,你一看就知道了。   李:你这样生气不对。你写出来的东西,别人看了不明白,要允许别人问。   班:我不是生李部长的气,这个问题,我去年就向刘春同志说过,可是就象石沉大海一样,没有回音,所以一当别人问到这个问题时,我就不愿再谈。   李:刚才是我问你嘛!你就说我报告里写的清清楚楚。为什么别人不清楚的地方就不能问问呢?   刘:这个情况,去年班禅大师对我提到民族学院教藏文有问题以后,我就给民族学院谈了,要他们查一下究竟有什么问题。最近有一次我和阿沛副主任谈过,请他谈一谈现在藏文中究竟存在什么问题,那次有民族出版社负责翻译的藏族同志在座。据民族学院同志所谈民族学院不是乱改藏文的问题,而是教学方法的问题。   李:班禅的报告里,说从中央到地方都是一样的(乱改藏文)。我知道中央并没有这样做,原来他指的是民族学院。(问刘)民族学院教藏语文问题,你可以谈谈吗?   刘:现在一下还谈不清楚。   李:谈不清也要弄清楚。你明天找萨空了和民族学院的人了解清楚谈一谈。   班:我认为民族语言、民族服装、民族风俗习惯没有了,这样发展下去,民族就没有了。   李:民族语言是民族的主要特征,但民族服装不是。这些问题明天再谈。   来源: 《会议参考文件之三(绝密)》内部文件不准外传,1962年8月8日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