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关于四川荣县问题给县委的信   <张守愚、刘景周>   (县委:)   奉省委指示,我们和冯希尧同志、省委宣传部的高毅等二同志、公安厅的王金耀五同志一行十人,到荣县了解情况,并在经过资中、内江、威远等县的时候,顺便看了一下,我们向内江地委传达了志高同志的指示,地委张励同志向我们介绍了内江地区的情况。在荣县,县委在家的几个同志向我们介绍了情况,正在资中的省监委石础等同志,同我们谈了他们了解的一些情况。我们在荣县分成两个组,一组到长山区长山公社,一组到乐德区的杨佳公社,各了解一个大队。我们从11月14日下午出发到地委,16日到荣县,21日由荣县到威远,当天从威远城分两路到资中,22日从资中回成都,来去共8天,沿途看庄稼,找群众和干部谈话,除了在荣县的6天以外,在其他地方都是走马观花。我们了解的关于荣县的一些情况,和对沿途各县的印象,已口头汇报,现将荣县问题,写成书面报告。 ## 一   荣县的问题及其产生的后果,都是十分严重的。根据县委同志介绍和我们的了解,这个县的问题,主要是:   (一)违法乱纪,去年秋冬和今年春天,在荣县,违法乱纪从上到下发展到极其严重的地步,从去年10月县委先后召开的两次会议(一次是在长山区召开的“长山会议”,另一次是在荣县城关召开的“钟鼓楼会议”)开始,形成全县的打人风。“县里召开的会计会、畜牧会、医生会等都打人、上级打下级,一级打一级,干部打群众”,“敌对分子打干部”,“上行下效,打人威风”(1960年9月25日荣县县委会的报告)。1959年,荣县小春征购没有完成任务,秋征到10月份才完成70%。这时,以徐文正为首的荣县县委就蛮干起来,企图依靠打人捕人完成任务。上述两次会议主要是解决征购问题。县里同志说这是两次“打人现场会”。“长山会议”共吊打30多个社队干部,十多人伤残,捕人8个公社干部。“钟鼓楼会议”有三十几个会场同时打人,还布置警戒,不准会客,不准外出。“乐德公社14个公社干部中,被吊打4人,撤职8人,受其他处分2人。该社大、小干部被打的142人,其中被当场打死1人(贫农,生产小队长),打残病死1人(新下中农、财经大队长)”。(荣县县委报告)。徐文正等人,把是否打人作为有无干劲的标准,提出:“要粮不要人”、“要社会主义不要人”、“有粮不交者打”等极端错误的口号。同时,大量撤换干部。长山公社一年来就换了6个党委书记,支部书记全部换了。群众反映说:“换干部和换镰力把把一样”。蛮干的结果,把自己的阵线完全打烂了,造成严重的后果,并且给敌对分子以对革命干部和群众进行阶级报复的机会,乱打一阵,但却没有严肃地、认真地反对右倾。徐文正在长山会议的报告中说:“这次会议本来是应该贯彻省委重庆会议精神的,但是别的地方已经完成征购任务,转入四秋生产,群众的干劲大,我们不同,征购任务没有完成,我们包袱背得重得很,不得不推迟到……(大意)。但是,实际上以后并没有认真贯彻。这样做,虽然“超额”完成了征购任务,但是耽误了种小春(去年10月底才开始种小春),也没有反掉右倾和把粮食掌握起来。   (二)“一平二调”,刮“共产风”,这个问题尽管中央、省委三令五申地纠正,并且去年县里也算过一次帐,但还是一犯再犯,去年秋冬种小春大刮一次,今年栽秧子又刮。为了种丰产路,搞大兵团作战,提出:“一切劳力、耕畜、农具支援丰产路”的口号,实际上是劳力、耕畜、农具的一次大平调。大兵团走到那里,干到那里,吃到那里,那里黑,那里住,不但没“平调”的社队不满意,就是“受益”的社队也不满意。同时,在全县范围内并队、并食堂、并房屋,打乱了原来的生产体制。由于食堂合并,原来食堂储备的蔬菜、燃料、家具、以及锅头碗蒸合并了。特别是并房屋,引起大量搬迁。长山公社二千八百七十户,搬家的就有一千一百三十三户。其结果是:集中的地方,拥挤不堪,一间房屋住几家,一家分住几处,住猪圈、牛栏、房檐底下的不少;而另一方面,大批房屋弃置不顾,听其配烂倒塌。社员私人的家具、家禽家畜也因搬迁受到极大损失。群众不满说:“只有一双筷子、一个碗才是自己的”,“只有穿在身上、吃在肚子里的东西才是自己的”,有的干部还加上一句,说:“连你人也是公家的”。就在这个时候,又集中生猪,把小队的猪差不多调光了。生猪上调集中以后,因饲养管理不善,大量减少。   (三)乱指挥生产。对于丰产路的庄稼,徐文正的要求是:“美观好看”。条播要隔山对行,做成什么“梯子式”、“宝塔式”、“楼台式”等各种样式,而且要写字编号。由于这种形式主义的“严格”要求,所以一再反工,几十个劳动力一天才种一亩地。长山公社一次有一百多人种一分地,一天一夜没有种完,后来靠别队帮工,才完成任务。大兵团作战都搞夜战。夜间满山遍野是火把。群众形容比成都的电灯还亮。所有这些,造成了劳动力和物资的严重浪费,群众也被拖得疲惫不堪。   本来小春播种已经被耽误了,到11月,应该好好地抓一下了。但是,在这个时候,县委又提出搞两个运动,一个是拣花生运动,一个是红山黑水(积肥)运动。这两件事情都是应该做的,但是按当时的情况,积肥运动可以稍缓,拣花生可以抽出一部分人搞,而不应该把种小麦停下来。这两个运动搞了7天,几乎投入了全部劳力,又一次误了小春播种季节。   (四)右倾倒退。今年春天问题爆发了,死人、死猪、人口外流,到处都有丢荒的土地,到处都在闹粮。这时徐文正手忙脚乱,无原则地放弃阵地,实行倒退。不仅放弃掌握粮食,而且对依靠公社集体力量克服困难完全丧失信心,提出“依靠私人渡过灾荒”,先后两次允许私人扩大自留地,使私人得以大量侵占正种面积,占用集体的耕牛、农具、肥料。当时,社员各家顾各家,不愿出工,或出工不积极和乱抓粮食等现象,极为普遍。使集体生产遭受损失,使许多食堂陷于瘫痪,使已经混乱了的局面,更加混乱。   (五)1959年荣县粮食总产量上报数是八亿五千万斤,征购任务是一亿五千万斤。无论从产量,从土地面积或人口平均负担来看,都是不重的。但是,据我们了解,1959年的大春公路两旁及附近种得较好,但里面种得差、有的地方种得不好,并且有荒地。据我们在长山公社五四大队了解,这个大队完成征购任务,就卖了一部分种子。因此,我们觉得,征购任务搞不下去,可能和县委的浮夸虚报有关。关于这个问题,我们掌握的具体材料很少,又因为一时弄不清楚,没有着重去了解,实际情况究竟是否这样,没有把握。   总的说来,荣县的问题,主要是以徐文正为首的县委违反了中央、县委历次指示,去秋没有认真进行反右倾斗争,同时又大刮“一平二调”的“共产风”,违法乱纪,主观蛮干,在把局面搞乱了以后,又放弃阵地,实行倒退,越搞越糟。时间不过一年,死了不少人,损失了大批劳动力,猪只由1959年年底的28万头,减少到现在的8万头,又一说是六万八千头(长山公社猪只由1959年十月的5544头,减少到现在的1433头),耕牛减少20%。农具大量减少,(据长山公社不完全统计,仅大农具一项就损失一万五千件)成片的土地丢荒,(长山公社今年丢荒的土地占总面积的23%)。房屋和群众生活用具,也损坏、散失很多(长山公社今年春天大量搬迁房屋以后,群众私人的房屋就倒塌了二百一十多厢)。使生产力受到很大破坏,群众的积极性遭受严重挫折,给地富反坏进行破坏活动以可乘之机,助长了资本主义自发势力的发展,严重地影响了党在群众中的威信。 ## 二   荣县问题,从今年9月揭开,开始纠正。近两个月来,进行了反右倾斗争,违法乱纪已在纠正,初步处理了一批违法乱纪的干部,撤换了县委第一书记和农业书记,打、骂现象已大为减少,被打乱了的组织,已在恢复。地委、县委对大队掌握粮食抓得很紧,截止11月20日止,据县委统计已掌握粮食72%,被私人侵占的土地已经收回。劳力、耕牛、农具已经初步固定,公社、以及其他机关随便调用的情况,已基本停止。对生活安排、劳逸结合也比较注意。因此,外流人口陆续回来,社会秩序也开始稳定。特别是对今年小春抓得紧、抓得及时,计划播种55万亩,到11月中旬为止,已完成52万亩,虽然一般地都种得很粗糙,但比起去年有很大进步。所有这些,群众都是比较满意的。   目前紧张情况已有缓和,但是决不能丝毫满足。全县还有一小部分大队,群众情绪十分低落,至今党员会和干部会都开不起来。这些地方,地富反坏猖獗,叫开会也竟敢抗拒不来。从生产上说,小春播种十分粗糙,小麦绝大多数是稀大窝,肥料也施得很少,生猪继续在减少,现在的圈猪又小又瘦,有些“盗汗田”犁过来没有开水厢就播了种。所有制方面的问题,过去算账,一般算得不认真,算了没有退,或者退的很少。如长山公社去年算帐,“平”“调”资金只算了二万六千六百八十二元,已退的只有五千六百四十八元。粮食只算了一万七千○三十斤,已退的只有五千六百四十八斤,占用社员房子四百八十八间,先后付租金共只有四十七元九角。特别是算了又犯,在这个问题上停止了,在那个问题上又发生。就是最近解决的一些问题,如象“四固定”、劳逸结合等,也没有在群众思想上完全落实,甚至在干部思想上也没有落实。目前随便要群众搬家和随便没收群众的东西的事情还在继续发生。最近长山公社五四大队有两个小队,还捡到三条无主的耕牛,有一个小队没有犁头使用,就到别队去“捡”了几乘回来。在粮食问题上,全县382个大队,据县委统计,目前已有60个大队缺粮,从12月开始陆续缺粮的,共259个大队,到5月底不缺粮的只有63个大队。现在缺粮和即将缺粮的队,有些恐慌。长山公社有的大队已在吃红苕种,不缺粮和缺粮不多的队,也耽心别队调剂。另一方面,征购还没有完成任务,今年征购任务七千万斤,现在只完成五千二百多万斤。据县委同志谈,晚稻还可收二百多万斤。同时,大队也还没有把其余的粮食全部掌握起来。为了解决农村供应问题,地委给该县农村供应指标四千二百万斤(贸易粮),这个数字是够用的。但目前征购任务,没有完成。即使完成征购任务,按地委拨给的指标销售,还需要调入一千几百万斤,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目前由于产量还没有落实,粮食还没有全部掌握起来,各小队的口粮只是由大队三、五天拨给一次。大队对全大队的口粮安排,也还没有落实,因而也没有向群众宣布。在这种情况下,群众一面担心,一面又存在着依赖心理,因而大搞代食品的劲头不大。疾病从10月中旬又有上升的趋势,如长山区共九万五千人,住区、社医院的肿病病人,8月分是554人(9月分未统计大体和8月的情况相同),10月分上升到1017人,11月上半月上升为1068人。死亡也没有停止,有的地方还在逐月上升。如长山公社五四大队9月分死7人,10月分死25人,11月上半月死13人。特别是最近掌握粮食斗争,在实际执行中,由于有些作法不当,有些地方又搞得过分紧张。   前一段时间,乱抓粮食的现象,在荣县的确比较普遍。因为群众在粮食问题上耽心,所以大家都动手抓粮食。地富反坏和农村中的不良分子,则乘机进行盗窃。如杨佳公社一个小队长偷挖红苕放在地主家里。在这种情况下,为了把粮食掌握起来,反对右倾,同偷盗现象作斗争,教育群众不要乱抓粮食,把抓去的粮食退回来,是完全必要的。但据我们在长山区和杨佳公社、富南公社了解的情况看来,这些地方在作法上是有一些问题的。富南公社在群众中提出反贪污盗窃、反瞒产私分、反自发势力的口号,杨佳公社提:反破坏、反偷盗、反自发势力,长山公社提:五查五算(查偷盗、查占用土地、查不正当收入、查劳动态度、查思想言行,算粮菜物资、算土地、耕牛、农具、种子肥料,算消极怠工和无故旷工,算投机倒把、牟取暴利,算不法行为造成的损失。)从干部到群众都是用评议办法确定偷盗数字,富南公社三大队据公社统计在255户中,偷盗户即有254户,有的地方对少数人还算了偷盗损失账。如长山公社五四大队一个农民偷了7斤谷子,就算了六十几元。为了追交粮食和赔款,普遍进行搜查。提锅、打罐罐,也是比较多的。有的还采取持枪押缴、扣押、罚跑等办法。杨佳公社在9月底10月初甚至还决定停伙十天反对自发势力,各地都不单是搞粮食,而且搞现金,交不出粮食和现金的,就收公债券、铺笼帐被、家禽家畜(家禽家畜已退还)等等。这样搞的结果,搞出的粮食并不多(群众多数是随抓随吃),长山区据地委工作队的同志说,全区搞出了20万斤,区委的同志说,只有10万斤,已经搞出的多数是瓜菜。由于做法上有问题,群众和干部对立得很厉害。   我们认为,搞出粮食的关键,在于发动群众。因此,必须全面交代政策、安定人心,多数群众安定了,少数偷盗分子就暴露出来了;只有发动了群众,才能有效地打击偷盗,打击地富反坏和不良分子的破坏活动,才能把粮食搞出来。如果把政策放在一边,不加分析地把打击面搞得很宽,不仅脱离群众,而且对搞粮食也是不利的。 ## 三   整个说来,荣县的局面已经开始好转。从问题揭开、纠正,不过两个月的时间,便取得这样的成绩,地委和改组后的县委是作了很大的努力。但是,从这个县的错误和纠正错误的情况看,从目前的实际工作情况看,我们认为,党的政策还有待进一步全面地贯彻执行,因而全县的工作,目前还没有完全走上正轨。这是和对于造成工作落后的原因,还没有全部被认识清楚有关的。我们看到的材料和地委、县委同志介绍的情况,都认为这个县的问题只是违法乱纪、右倾倒退,而“共产风”及其后果,则被忽略了。在中央紧急指示下达和我们传达了志高同志的指示以后,地委同志还是认为当前的根本关键是生活安排,似乎政策问题不是主要的。这个看法是不切合实际情况的。   我们认为,两个月来地委、县委认真地纠正了违法乱纪,开展了反右倾斗争,抓紧掌握粮食,注意生活安排,抓紧小春播种,都是正确的,取得了显著成绩,使荣县的落后面貌开始发生变化。但是,进一步改变荣县落后面貌的关键,正如省委所估计的,是在于坚决地按照党中央的紧急措施,全面地贯彻执行党的政策,充分发动群众,充分发挥党的政策的威力。只有全面地贯彻执行党的政策(党中央的紧急指示,既纠正“共产风”,又是打击右倾活动和自发势力的武器),才能使这个因违反党的政策、违法乱纪而搞烂了的地区的工作,完全走上正轨。只有党的政策和群众见面,并被认真地、全面地贯彻执行,才能彻底安定人心,激发群众的积极性,才能把生产进一步搞上去,把生活安排好和进一步改善干群关系。我们相信,只要紧紧地抓住这把钥匙,满怀信心而又兢兢业业踏踏实实地工作,从根本上来改变这个县的落后面貌,将不是很慢,而是比较快的。   另外,切实解决粮食问题,安排好群众生活,是这个县的一个迫切问题。对于这个问题,地委、县委都是重视的。我们觉是,目前除了继续抓征购、大队掌握粮食、核实产量以外,有几个问题是值得注意的:(一)对于一些缺粮和即将缺粮的大队,应及早安排;如果粮食还没有完全掌握起来,应一边安排,一边掌握粮食,避免发生吃种子、吃饲料的现象,对于停伙反对自发势力等等作法,应严加禁止。(二)应当趁小麦播种完以后,抓紧把群众大搞代食品的劲头搞起来,越早越好。解决这个问题的一个条件,是把生活安排及早落实到大队、落实到食堂,使群众人人知道,心中有底。在我们所到的地方,不仅食堂没有底,大队也没有底,没有粮了就向上边要,上边能够给多少,大队也不知道。结果,有啥吃啥,影响了用粮的计划性。如现在吃红苕,就净吃红苕。我们所到之处,没有看见红苕掺代食品吃的;目前菜多,有的食堂没有浪费的现象。这些都是和生活安排没有落实以大队、落实到食堂有关(不一定是主要的)。当然,生活安排,不是一下子就可以落实的,地委准备在秋征完成后,抽“一查、二定、三补”。但是,按目前县里掌握的情况,我们认为已经可以初步给大队一个底,那怕这是一个没有完全落实的底,以便于大队和食堂早作安排。这对于安定群众情绪,消除坐等上头拨粮的等待心理,促进大搞代食品和贯彻“节约用粮”、“计划用粮”、“瓜菜代”等方针都是有好处的。(三)根据县委同志供给我们的材料,按地委拨给的农村销售指标,粮食供应是不会有大问题的。但问题是,不管是否完成征购任务,按目前仓库存粮情况看,都需要调入粮食。这个问题关系到这个县粮食供应的全局。我们了解的都是些数字,不知是否确实。我们认为究竟是否需要,如果确实需要,从那里调都必须早落实,早准备。这是一项艰苦任务,搞不好,是会从这里出问题的。(四)无论如何要留足猪饲料,这个县的猪不能再减少了。(五)荣县到处都是树、满山都是草,搞人造肉精、叶蛋白等高级代食品,结合搞饲料,是大有可为的。如果一时大抽不起来,起码可以先在医院里搞,以增加病人的营养。我们认为,搞这些东西,并没有多大困难,关键在于使干部重视起来。   我们在荣县的时间很短,走的地方不多,走到的地方,对问题了解也不深,以上报告所依据的材料,多数是干部和群众谈话,不一定都准确。因此,汇报的情况与事实有出入,对问题判断错误,都是完全可能的。不妥当之处,请省委指示。    张守愚 刘景周1960年11月30日   · 来源:   四川省某档案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