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公安部工作组关于辇子头大队处理乱拿乱摸情况的调查报告

　　编者按：这个调查报告是去年九月写的，但是它说明的问题和所得的经验，对当前处理乱拿乱摸问题仍然很有用处。我们特把这个报告刊登在这里，供大家参考。

　　辇子头大队，在处理乱拿乱摸问题上，前后曾采取过两种不同的方法，得到了两种完全不同的结果。起初采用乱打乱罚等压服的手段，不但未能制止乱拿乱摸现象，反而造成了党群关系的紧张，影响了生产救灾工作；后来干部转变了作风，在贯彻政策，切实安排生活的基础上，采用说服教育的办法，得到了广大群众的拥护，鼓舞了群众的生产积极性，有效地防止了乱拿乱摸的现象。现将主要情况报告如下：

## 问题是怎样发展起来的

　　辇子头大队是山东省莱阳县西部水集公社的一个大队，全队共有二百八十四户，一千零二十四人，土地三千零八十亩。一九六一年三、四月间由砍树开始，群众中的乱拿乱摸逐渐成风，不仅乱拿乱摸生产队的，社员之间也是你拿我的、我拿你的，家家户户几乎无不动手。不到一个月，一千多亩防风林被砍伐殆尽，四百二十亩豌豆颗粒无收，一百二十亩花生种还未下地即被抢吃一光，仓库接连被盗八次，社会秩序一时相当混乱。所以出现这种局面，主要是由于灾情和“五风”严重，群众生活困难，思想紧张。

　　面对这种局面，当时下放在这个村的两个文教、卫生部门的干部，没有认真贯彻政策，扎实地安排群众的生产、生活，专门来单纯整少数干部的违法乱纪。对干部的阶级觉悟和群众观点问题了解不透，新换的支部书记任家峰，对群众漠不关心，许多群众找上门来，他不是避开就是一口拒绝。贫农任家俊四口人生活十分困难，一天内找他五次，他的回话“喝凉水也得挨到日子，有办法自己想”

　　在批判强迫命令的时候，还由于界限不清，片面地向乱拿乱摸的人赔偿，忽视了正面的教育，结果群众思想模糊，部分干部和干部家属也开始拿摸起来，治保主任任传文和大队保管员等四次即偷拿仓库粮食六百斤。他的老婆大量砍树拔苗。大队长任立屯在群众拿摸时候不管，专门查堵没收，运到市里出售。全大队五十二名小队长以上干部或家属乱拿乱摸的即有二十八名，占百分之五十三点八。

　　乱拿乱摸现象如此严重，给群众的生活带来了很大危害，群众情绪浮躁，无心生产，出勤率只有百分之三十，不肯下地宁肯荒了不愿再种，有的怕口粮被拿，一天的粮食一吨吃光。广大干部、群众普遍要求社会秩序的安全，普遍的反映乱罚乱收再这样乱下去，日子更没法过了。

## 采取压服的办法适得其反

　　去年底由于宣传贯彻了中央十二条规定后，春种开始后口粮标准提高，春菜上市，群众的生活有了改善，大规模乱拿乱摸现象逐步停止。但是由于对一部分困难群众的生活解决得不好，仍有五十户、五十一人乱拿乱摸。据调查，这五十一人中，有五■一九五八年前从无拿摸行为、现在困为生活困难的人，一向不好好劳动、有拿摸习惯的人，除三户富农外，四十七户都贫农群众，这时麦收临近，干部、群众怕乱拿乱摸局面再现，对这部分人的乱拿乱摸进行处罚打骂的现象也就随之增多，下旬县委布置整顿社会秩序的工作召开，基层干部片面地接受了处理的一面，管理松口了，对这些人不整还是不行，不久违法乱纪行为又多起来了。支部制订了罚规，不管大人小孩只要动一棵麦就要处罚，轻则扣粮罚款，重则打骂抄家，发动群众夸大地算乱拿乱摸的危害，激起了群情激愤的气氛。六月份一个月■二十三人，扒衣服七人，抄家七人，“■规”四户，封门五户，罚扣粮食的■，共罚粮食六百六十六斤（实扣四■斤），人民币一千五百元（未交）。

　　■属于小孩拾几个麦穗的三十九户，■四十七。九个大队干部有五个打人，民兵有六个打人。小双喜和小喜双是■岁的双生孤儿，寄养叔父家中备受打骂，叔父婶母不给吃饱饭，并经常逼迫他们偷菜，偷不回来就打，干部、民兵抓到也打。六月份这两个孩子先后被民兵打过九次，群众非常同情地议论“这对苦孩子可没有命了！”贫农任立■，初中学生，母亲有病，弟弟才■，家里生活非常困难，衣被家具出卖一■，春耕时向大队借钱买苗未准，自留地也未种上，想外流，又无路费，万般无奈，先后偷摸七次，被打十二次，棉袄、小褂也被扒走。他说：“挨打痛一阵，肚子饿抗不住。”干部骂他“不要脸”，他说“脸皮不要紧，还是命要紧”。

　　乱打乱罚的结果，不仅未能制止乱拿乱摸，相反地增加了群众思想的混乱，造成干部和群众之间关系紧张，社员之间不团结。全队被打被罚后继续乱拿乱摸的二十五户，被迫外流的三户，被罚后引起家庭纠纷、夫妻离婚、父子分家的三户。

　　乱打乱罚的结果，增加了生产救灾的困难，有的怕粮食被翻走，一顿吃光；有的怕东西被罚掉，及早出卖，有十五户怕自留地被抵价，任它荒掉；所有制、特别是个人所有制遭到了严重的破坏。群众反映“罚来罚去，谁的东西都不当家了”，“越罚越穷，越穷越偷”，“这样下去，不愁不乱了”。

## 正确对待立竿见影

　　七月初，县委派工作组进村整顿，帮助支部总结了经验教训，进一步找到了处理这个问题的正确途径。他们的作法是：

　　一、首先整顿了支部，恢复了原支书任家柱的工作，组织党团员和干部回忆对比，进行阶级教育，对乱拿乱摸的人摸底排队，分析原因和性质，分析了干部多吃多占特殊化造成的后果，表扬了三个关心群众疾苦的好干部，宣布了县委规定的不准打人、扣粮、罚款、抄家等政策纪律，从而大大提高了干部的阶级觉悟，扭转了对乱拿乱摸的歧视态度。大队长任立屯回忆过去当雇工时因饿了偷庄稼被打的情景，检查现在知道群众有困难装看不见，还打骂他们，痛恨自己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二、在解决干部的思想问题后，结合贯彻六十条，向群众开展宣传教育。对政策规定的事情，凡是能兑现的立即兑现。进行了爱护集体利益的教育，表扬了积极劳动，精打细算，从不乱拿乱摸的人。这样一来，人心振奋，群众普遍反映：“政策讲上千遍万遍，不如这一兑现”；“听了六十条和分配账，等于吃了定心丸，心理有底了，再也不能乱偷了”；“大规矩（指政策）理好了，小规矩（指秩序）自然就不乱了”。表示“只要政策不偏，就是饿着肚子也要拼一拼（指搞好生产）。”

　　三、逐户逐人地安排生活。通过清仓查账，对扣留或积压在大队应当发给群众的粮食，本着全面安排、重点照顾的原则，相继发给了群众，平均每人十五斤，这样就使群众在秋收前的口粮有了基本保证。在安排生活的同时，干部分头访贫问苦，对病灾户、家口多劳力少的和鳏寡孤独等困难户（包括五类分子困难户在内），额外救济了粮食七百斤，并根据不同对象逐户进行了具体安排：对缺少锅、锄等生产、生活用具的，由救济款帮助解决，对鳏寡孤独户，由大队拨给工分，找人种好自留地；对有子女的老人，由大队调解确定其子女应负担的工分，不足的由大队解决；对孤儿的寄养户，进行了教育和安排；对半劳力和轻病人，安排了轻活。这样，有些过去因生活困难而拿摸的人就不再拿摸了。群众说：“过去干部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库里有粮饿煞人，现在干部变了样，处处为穷人操心。”干部说：“过去认为教育、安排生活是老一套，现在看还是这个符子灵，只怪过去没有好好作。”

　　四、坚持采取说服教育的办法处理群众乱拿乱摸的问题。在贯彻政策、安排生活的基础上，先后处理了四十一人。处理的方法是：对只有一般拿摸行为的二十四人，进行个别教育；对拿摸外村或私人庄稼，引起对方不满的六人，由干部带领本人或由其家属、干部代表赔礼道歉；对由于家庭纠纷而拿摸，只教育本人不能解决问题的三人，采取家庭劝解会的方法解决；对全家都偷家长偷，家庭说服不了的六人，采取亲邻劝诫会的方法进行教育；对屡教不改乱摸数量较大，不处理群众不满意的■，法庭宣布记账处理（除这一种，以后不在群众中宣布）。

　　采取家庭、亲邻劝诫会这种方法很有效。任日同，贫农，劳动不好，偷摸被罚，妻子嫌家里困难，回到娘家不回来，要求离婚，因此他情绪低落，更不愿■，干部请了他的婶母、大叔到他家去劝诫，在会上批评了他的缺点，也批评了妻子要散伙的思想，夫妻俩互相作了检讨后，妻子回了家，破镜重园，他感激得流着泪说要好好生产，决不再偷摸。这种劝诫会不要太大（不过三、五人），参加会的都是亲邻近友或长辈，只要合乎这两条，就不致形成生硬的斗争会。

　　记账处理，过去出的问题最多的，单纯记经济账，绝大多数无力付还款，变相“处罚”。他们这次的办法是：除了发现有原物可退的退还原物外，只少数偷的次数多，偷的数量大，群众有民愤的人才记账。在记账时，采取不追历史帐计算，分期（今年秋后、明年麦后两期）付还的办法，同时还宣布在那一期劳动好，不再偷摸，就可以免那一期款，认为这个办法的好处有三，第一是不影响生活，不逼债，第二是表现好了不要还款，鼓励他改造；第三是分几期退还可以长■绳，能够真正改好毛病。这次宣布了记账户以后，群众说：“期限再长点不要紧，只要改好了，不要说免，就是倒给他也成”。

　　他们在处理中，始终坚持了耐心教育，解决困难、安排生活三结合的办法，反映很好。干部反映：“过去光说教育，叫整顿，说不到他心里去，现在摸透了情况，解决了他的难处，一说就通。”“过去认为‘不要脸’，实际上‘人要脸，树要皮，脸面值千金’，这种办法石头心肠也软了。过去想来想去没有办法，现在看来，办法越来越多。”

　　他们不仅及时处理问题，还组织了经常性的改造工作。对偷摸严重的人，实行了教、帮、带的办法，即由干部、极积分子出面，经常教育，具体帮助解决困难，■生活谱，带动他们劳动。麦收以后二十人中有十九人再没有偷摸，几次总结中，干部认为这个办法是好办法，但包的面太宽，今后只包那些好逸恶劳屡次不改的人（这个村只一个），并且由亲近的人包，一定要采取帮助的方法，在群众中宣布。为了避免同对四类分子改造混淆，“包”字可以不要。

　　处理过去的遗留问题（被罚的粮食和东西，开始由于退还过急，群众不通，个别偷摸行为的人又偷起来。后来支部首先教育处理、安排生活，等本人思想通了，群众也不计较了，才分批发还了东西，群众满意，本人感激。

　　经过上述多方面的工作，全村的面貌起了很大的变化；干部作风大大转变，和群众的关系密切了。过去群众认为“干部上门无好事，支部书记进门是“摸粮底”，治安书记“翻粮食”，见他们一来，避而远之，现在是端水拿凳；热情相待。干部说：“以前认为群众落后，现在才知道是我们自己脱离群众。”群众情绪稳定了，社会秩序逐步安定下来，乱拿乱摸现象逐渐减少，最近，除几个小孩子挖了一、二墩地瓜外，成年人搞的一起也没有。

　　作风转变，社会秩序安定，大大促进群众生产热情的高涨。半个月前大队干部说肥料不足，而村里村外到处是粪无人捡，百分之七十的户都踊跃积肥。有些老年人要求队长派活；吵架斗嘴的现象大大减少，三户闹分家的有两户和好；社员们心情舒畅，积极干活。

## 注意经常工作

　　从这个队的情况看，妥善安排农村困难户的生产、生活，是解决偷摸问题的一个重要方面。过去这个队的一些困难户不仅受到干部的歧视，有的甚至连亲属、父子都不愿管。特别是其中一部分有偷摸行为或历史上有污点的人，更为困难，救济没有他们的份。有些人虽可以当半劳力使用，却未很好组织他们生产，日子越过越穷。在贯彻按劳分配政策以后，有些干部把他们当成了负担，认为是“填不满的穷坑”。由于到处受到冷遇，有的悲观失望，甚至对生活失去信心，因此，解决这部分人的困难问题，是非常迫切的任务。目前社、队虽然底子穷，完全解决问题确有困难，但是潜力很大，如果打通了干部、群众的思想，采取多种办法，是可以解决一些问题的。

　　（克服农村的困难是个长期艰巨的过程，因此彻底解决乱拿乱摸现象，也需要作长期艰苦的工作。今后，随着政策的贯彻，农村工作有了经验，拿摸成风的局面在一般情况下是可以避免的，但是拿摸现象在一定情况下，也还有发生的可能。因此，应当使基层干部有这种思想准备，研究掌握乱拿乱摸的规律，经常把工作做到前面。从辇子头的情况看，乱拿乱摸是有其规律性的：在春荒、夏荒季节，群众困难的面大，如果政策贯彻不好，基层干部作风有缺点，乱拿乱摸就很容易抬头成风；夏收、秋收之后，大部分群众生活有所改善，拿摸一般就会减少。在拿摸成风的时候，问题的性质容易辨明，大家的思想容易清醒，而当大多数人比较稳定，只剩下一部分特殊困难户继续拿摸的时候，群众容易反感，干部容易头脑发热，乱打乱罚的现象就极易发生。因此，在困难多的季节及早采取措施，就可能预防拿摸成风；在困难比较少的季节，也不放松工作，具体细致地解决一部分人的特殊困难，就可能把问题缩小到最低限度，不仅在拿摸成风时要保持清醒，而且越是在拿摸问题减少的情况下，越要认清问题的本质，坚持正确的处理方法，注意克服急躁压服情绪，防止乱打乱罚的混乱现象。）

　　（一九六一年九月二日）

　　来源：《人民公安》1962年第9期（1962年6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