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树仁给陈副省长(江苏) 等人的信

　　（陈副省长、逢部长、省委办公厅、并淮阴地委、市委、王兴公社党委：）

　　我和几个同志於十一月十四日到王兴公社去看了一下，现将我们看到的几个问题，简要地报告如下：

## （一） 关於干部的健康状况

　　省委工作组在王兴公社工作的同志，现有28人，其中因健康状况较差已回宁休养三人；患浮肿病的十人；因为原来患有肺病、肝病、胃病而体质较差的五人。上述几个简单的数字表明：干部的健康状况是令人担心的。为什么有这样多的人生浮肿病呢？大家研究认为：“第一，同志们对‘四同’的理解不够完整，在社员每人每天吃六两、七两粮食的情况下，我们同志也和社员一样一天三餐喝着菜多、水多、粮少的稀饭。除了吃食堂之外，社员回冢还有从自留田上收获的东西加以补充，而我们的同志对市委和公社党委照顾的东西则不肯吃。这样，干部的生活水平事实上是低於社员的，因而营养不足。第二，在营养不足的情况下，还有些同志工作过分紧张，往往搞到深更半夜，以致体力消耗过大。第三，有少数同志存在着片面节约粮食的观点，他们不肯把党规定给予他们的28斤粮食全吃下去，而是勒紧裤带，节约几斤寄回南京给老婆孩子吃。

　　关於干部的健康问题，自从省委、地委发出通知和逢部长多次指出之后，公社党委对工作组的生活更加关怀了，工作组的同志也引起注意了。同志们都被安排在粮站吃饭，或者自炊，保证把28斤粮食吃下去。并且能够吃到一点牛肉、鱼和豆腐。工作组的同志每隔三天集中学习一天，对有病的同志则以休养为主，能做多少工作就做多少工作（然而大家都不肯到市里休养，五里公社三个患浮肿病的同志同样如此）。因此，最近以来，情况已经开始好转，同志们的浮肿正在减轻和消退。

## （二） 关於人民生活情况

　　这里的人民生活情况，王兴工作组的同志已经向上写了比较全面的报告，我们不再赘述，只写一下存在的四个主要问题：

　　一、我们听了公社的回报并访问了一个较好、一个较差的大队之后，总的印象是：王兴公社的人民生活，只要勤於检查，是不会发生全面性的、比较严重的问题。应当引起高度警惕的是那些困难队和困难户，困难队和困难户虽然数量不多，但是将来出问题可能就出在这里。我们访问了一个困难较大的沿河大队，这个大队共计300户。年终决分有206户透支，经过公社拨款支持后，迄今还有96户无法兑现。全大队集体所有的胡萝卜共计386亩，已经吃掉310亩，剩下的那70余亩，或者象秃子的头发一样，稀稀朗朗；或者已经被猪糟塌得差不多了。社员自留田上的胡萝卜也很少。估计，集体加个体的胡萝卜只能吃到春节。山芋叶子只有2千斤，按照每人每天半斤计算，只能吃四、五天。过寒菜30亩，生长情况也不好。火草按照一斤粮一斤草计算，只够烧一个月。这种情况是严重的。更加令人不安的是：在此紧要时刻，这个大队的党的领导核心，形同解体。沿河大队党的支部委员会共有三个委员：第二书记因三反中受到斗争而伸腿；妇女委员会只顾家庭事务，对支部工作毫不过问；第一书记的工作积极性也没有充分的调动起来。当我们问至各个时期社员的口粮标准的时候，大队在场的人员（包括粮食会计）没有一人能说得清楚。当我们问到这个大队有几个党员的时候，党员干部则问非党干部、非党干部更答不出来。

　　有鉴於此，我们建议公社党委和工作组的同志，在抓生活的问题上，应当以较多的精力，密切注意那些容易发生问题的薄弱环节，认真地帮助他们进行安排，切实地解决他们存在的困难。公社党委决定调一部分胡萝卜给沿河大队。我们建议他们，除了调进副食品之外，应当着重组织群众搞副业，首先是搞吃的，例如拐粉、●●等。特别应当迅速地加强这里的党组织。

　　三、社员应得的口粮，基本上都发到社员手里，吃到社员肚子里了。但是，已经发现有少数队克扣群众的口粮。关於克扣社员口粮的形式，王兴工作组的同志归纳为以下十种：

　　1．公开克扣。例如两淮大队第八生产队，发放一月分口粮的时候，竟将占口粮总数的40％的山芋克扣而不发。当工作组追查时，干部支吾其词地说：“不好称“。

　　2．将口粮移作他用。例如王兴大队决定，社员每筛一亩花生补助口粮一斤，共用去大米20斤，这项粮食是由十七小队垫付的，事后大队则不归还。这个小队还擅自决定小型水利民工每人每天补助粮食半斤，共用去6斤。跃进大队第一生产队队长李正选等七人外出卖大柴吃掉口粮22斤，就在发放一月中旬前五天的口粮的时候，按照每斤口粮扣一两三钱的办法摊到社员头上去了。

　　3．蚀耗处理不公平。例如跃进大队五小队，一月中旬口粮蚀耗6．5斤，有一户社员应分的4斤口粮没有分到，有9户分的不足而以粉浆抵充。

　　4．干部克扣尾数。例如王兴大队十二小队，社员朱友二、孙志远两户共计八个人，有五个人生浮肿病，公社决定补助口粮36．96斤，大队会计只发给36斤，社员追查时，会计还蛮不讲理。

　　5．大月发小月粮。王兴大队在去年12月，本应发31天的口粮，却只发30天的口粮，扣下1428斤。

　　6．干部借口秤耗，多吃多占。例如练湖大队以十二小队发去年12月份口粮的时候，干部以怕蚀秤为名，扣下大米30斤，已被干部吃掉一部分。

　　7．运输途中舞弊。例如尹庵大队一小队去年12月下旬用秋豆到粮站换米，少掉17斤，保管两天又少掉4．75斤，结果有的社员口粮没有分足。

　　8．保管人员舞弊。例如练湖大队十三小队，去年12月下旬没有按规定把口粮全部分给社员，而将余下的20斤山芋干子放在社房里。结果被副队长和看社房的人吃掉了。

　　9．克扣现在的口粮以弥补过去食堂的透支。例如练湖大队十五小队，去年十一月食堂透支粮食300多斤（原因待查），就以现在的口粮抵充，因而有的社员十多天没有发到口粮。

　　10．干部贪污，社员倒霉。例如尹庵大队一小队，由小队保管的山芋被干部贪污290斤，大队没有首先追查贪污的人，反而在一月份社员应得的口粮中抵充了，结果小队干部就少发社员口粮。

　　应当说明，在王兴公社，克扣社员口粮并不是普遍的现象，但也不是极个别的事件。当前口粮标准如此之低，再有人克扣，实在是一种严重犯罪的行为。王兴公社是一个经历了四个多月的三反运动，并有工作组驻扎的公社，尚且发生了这些不良现象，这就不能不使我们联想到，在那些还没有开展整风整社运动，没有上级工作组驻扎的公社和生产队，就更需要检查一下有无克扣口粮的现象了。

　　三、秋收期间，各个生产队都曾经把一部分鲜山芋分给社员切晒山芋干子。到目前为止，还有很大一部分山芋干子没有集中起来，甚至有若干小队完全没有集中。这部分山芋，有的已经被社员吃掉了，有的吃掉了一部分，有的没有吃掉；然而，有些生产队不论真吃掉了的户，或者假吃掉了的户，他们往往都说自己吃掉了（事实上没有吃掉或者只吃掉一部分的户占多数）。由於这部分山芋已经列入口粮计划之内了，而群众又不肯交出来，因此有一些队就采用抵拨口粮的办法，这样处理本来是可以的，但是对於那些真正已经吃掉了的户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例如两淮大队六小队韩德胜，有85斤山芋干子确实被他吃掉了，已经有一个月没有发口粮给他，现在他家只有几斤蔬菜和山芋叶子。这是一个比较复杂的问题，第一，那些户真的已经吃掉了，那些户只吃掉了一部分，那些户没有吃掉，那些户以此抵充口粮后没有问题或者问题不大，那些户以此抵充后会发生问题或者问题严重，必须深入调查，绝不能轻率地决定一律抵充，或者一律不抵充。第二，对於那些无特殊原因而吃掉山芋干子的人，如果不抵充他的口粮，对於那些没有吃掉山芋干子的人，则抵充他们的口粮，势必在群众中引起纠纷，给今后工作带来困难。怎样正确处理这个问题呢？我们意见，第一，由於绝大多数户是没有吃掉或者只吃掉一部分，而且这些山芋已经列入口粮地划之内，因此各生产大队应当动员社员，把山芋干子交出来集中保管，集中确有困难的，也可以经社员讨论后分期抵充口粮。沿河大队擅自决定把山芋和山芋干子的比例改为十比一的做法是不妥的，应当纠正。第二，确实已经吃掉而且抵充口粮确有困难的少数户，可经群众大会批评、本人认真检讨、公社批准后，在口粮方面、代食品方面（例如胡罗卜）、副业产品方面（例如拐粉的粉渣粉浆）给予适当照顾，保证不发生死亡和浮肿病。第三，对於那些没有吃掉山芋的人，要给予表扬，说明这种爱惜粮食、计划用粮、遵守粮食制度的行动是光荣的，以利人民内部的团结。

　　（四、王兴公社在清仓粮和安排人民生活的时候，有几个大队还保留了一部分机动粮，例如尹庵大队就有四千多斤；有的大队（例如沿河）牛、猪饲料一斤未留。这个问题也值得研究。我们意见，对於那些粮食差出的大队，社员口粮标准可以稍高一些，也可以给予少量的机动粮食，但是数字不能太多，而且要加强管理，以防弊端。对於那些困难较大的大队，仍然应当留给一定数量的牛饲料，以利今后生产。）

## （三）副业、市场及其他

　　王兴公社有些大队社员自营的副业搞得很好。据尹庵大队支部的同志说，他们大队有40％左右的户打毛窝子，这些户的纯收入，多的达二百元左右，一般的有百元左右，少的也有几十元。例如八小队的滕学进，夫妻两人打的毛窝子，仅两集出售的收入就有二百多元；六小队齐文高母女两人打毛窝的速度都比较差，也已经收入八十元左右。社员收入如此之大，而近来银行存款却比以前下降，群众把钱放在口袋里，碰什么就买什么。两淮大队四小队周有功，一次就到供销部买了十七元的东西，其中有二十条毛巾是用於做衬衣和被里的。用高价买小猪杀、买黑市猪肉的更是普遍现象，尹庵大队四小队戴朝吾、戴如银两户合杀的一条小猪只有十六斤肉。群众手有这许多钱，国家如何通过发动储蓄和增加工业品生产，使货币回笼，的确是一个很大问题。

　　自由市场开放后，对活跃经济有很大积极作用，但也必须防止人们去从事商业投机活动。据尹庵大队支部的同志说，他们这个大队近来经常有百人左右在淮阴、涟水之间从事投机活动。1月14日这天，五小队就有18个人到涟水去贩买东西，看到什么有利可图就贩买什么，利润甚厚。八小队尹为美到涟水以每斤2角7分钱购进茶干三十多斤，到淮阴卖7角多钱，一天就获利十四元。

　　这里私杀生猪的现象也比较严重，据十月底统计，全公社私人养猪3841头，到12月底只剩下2817头，减少1024头，大部分被私杀了。私杀生猪的原因有二：一是猪饲料困难；二是黑市猪肉价格高，而且供不应求。

　　（以上三方面的问题和意见，我们向公社党委回报后，他们已经或者正在采取积极措施。）

　　致以

　　（敬礼）

　　 李树仁1961年1月20日

　　注：●代表原稿不清楚的字。

　　· 来源：

　　江苏省某档案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