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薄一波关于晋冀鲁豫区土地改革情况的报告

　　<薄一波>

　　关于我区土地改革情况及所询三个问题简报如下：

　　（甲）我区在接到五四指示后，对地主清算相当彻底，普通的办法是“出题目做文章”，把地主土地财产全部搞出来，组织管理委员会，实行平均分配，在平均分配时有两种办法：一是中间不动两头动（中农除外的打乱平分），一是包括中农在内的全部皆动（打乱平分）。经过这一大运动后，地主大体消灭。运动的弱点是粗糙不深入。

　　秋后提出填平补齐运动（系根据太行武安，冀南故城两县经验提出），规模更大（老区亦卷入）更深入。内容是：（一）深入查田、查阶级、割封建尾巴（消灭封建残余），清查遗漏、隐瞒、干部包庇和假卖假分，做到彻底取消地主这个阶级。（二）干部、积极分子、民兵占取土地改革果实过多部分，采取各种方法令其退出，分给赤贫和贫农。（三）贫富合村，贫富村联合斗争，平分土地，达到消灭赤贫和贫农。在填平补齐运动中，对地主追究运动极猛烈，土地、房屋等公开财产全部重新分配，地下所埋藏的现金、衣物、器具等亦全部追出（发生了打与杀的流弊），填补了赤贫和贫农。对地主则先行扫地出门，然后由群众民主评议，赠送一些坏地、坏房以示宽大。对自私自利的干部、积极分子和落后群众，包庇地主替地主隐瞒财产，发动了广泛的挖“防空洞”运动，自私自利的干部、积极分子和落后群众坦白后，所有隐瞒包庇土地、财产等都追出来了。并采取换平办法，按远近地、好坏地、水旱地折合搭配，依全村人口土地比率一律平均分配（干部与群众同）；贫富村土地、财富悬殊甚大，单独进行不易消灭赤贫，则采取了富贫合村，富贫村联合斗争，共同分配果实办法；太行有些地区将贫村赤贫户移住富村，参与平均分配土地、财产；对干部家属、民主人士，则动员其自动献出多保留、多分得或隐瞒的土地、房屋、财产，对坚不献出者经过斗争解决。经过这样猛烈的运动后（去年十一月底到现在为最高潮），封建尾巴大体割掉了（但还有遗漏，特别发动群众较差地区）。得到两条重要经验：一条是在大运动中，存在着不可避免的粗糙性和不深入性，比如落后群众未能全部发动，有些干部、积极分子自私自利多占果实，未能及时纠正，损害中农利益，中农恐惧等，这就给地主以空子可钻。而过去领导上恰恰就是在转折关头容易发生自满，忙于转入思想教育，转入生产或甚至忙于去反左倾等等，而忽视继续发动落后群众，彻底追查地主，因而每次运动都留了尾巴。此次在大运动过后（去年秋末），我们提出填平补齐运动，对地主采取“打死落水狗政策”一直追查，使地主无喘息躲闪的机会。二条是要想彻底消灭地主这个阶级，就必须发动落后群众，发动全体农民，凡单纯依靠干部、积极分子搞内货者（地藏及隐瞒），都走了弯路，而真正面向落后群众、注意思想发动的都找到了封建尾巴、地主阶级的隐避所，结果把地主阶级扫地出门了。

　　（乙）但最严重的问题，乃如你所指出的富农路线分配方法与贫农平均分配要求原则上相对抗。表现形式有：（一）区村干部、积极分子、民兵以功臣自居，普遍占有多而好的土地、房产、牲畜，窃取更多的现金、器具等。（二）政府、部队、机关、团体将没收汉奸或公共土地，房屋财产，占为已有，不让群众分配，并有用非法手段，占有应归群众分配的土地。名为生产，实则为少数干部把持。（三）原佃户、大佃户占有多而好的土地、房屋、牲畜、现金、资财等。（四）县、区、村都有庞大的合作社，其基金多半为土地改革果实，包括土地、房屋，名义是群众性的，实则通年不分红，不报账，亦为少数干部把持。（五）在土地改革高潮中，有的地主自动将其土地、作坊等，献给政府、部队、机关、团体或投入公营商店合作社，其本人变成工属、抗属，经过干部包庇，把土地、房屋、财产保留起来。（六）有些干部其家庭系地主，在五四指示颁发后，火速把坏地卖出，保留好地，把资本投入公营商店、工厂、合作社、银行，其土地、财产转移保留。

　　填平补齐是全区性的动员群众更多的更深入的运动。为了开展这一运动，我们曾纠正了按有无租息、债务等纠纷问题分配土地的办法，指出清算等办法，只是为了在形式上取得合法，而终结目的则是为了达到平均分配土地，消灭赤贫和贫农；纠正了认为干部、积极分子、民兵有功劳应该多分果实的做法，指出他们多分土地，则等于赤贫和贫农分不到或分到很少土地，而土地改革目的，则要达到平均分配，消灭赤贫和贫农；提出政府、部队、机关，团体所占有的公地，没收汉奸地、借种地等等，应全部退出，交还群众分配。经验证明，要政府、部队、机关、团体退出土地，特别要干部打通思想，退出土地、财产等，抵抗极大，搞重了叫做泼冷水，说是“卸了磨子杀了驴”，搞轻了搞不出来，经过三、四个月运动后，创造初步经验如下：

　　（一）进行干部洗脸擦黑运动。县、区干部首先反省割尾巴，“匀出”多占果实（不要叫退出），起示范作用，一面开党员、村干、积极分子训练班，打通思想，效法县、区干部亦“匀出”果实。解决思想问题有两条：一是大家一起翻身有力量，毛主席是领导咱少数人翻身，还是领导大家都翻身；一是你革命是为自己发财还是为人民服务，自己翻了身不要忘记了穷兄弟；把这两条反复教育，达到干部自觉，即可进行平均分配，干部多分果实即可退出。

　　（二）干部、积极分子思想不易打通时，提出“团结互助大家翻身”及“拥干爱民”的口号，上面给群众撑腰作主，启发其诉苦，提出不满意见；同时教育群众认识干部翻身有功，只要改正错误，拿出多得果实，应该原谅并爱护干部，在群众有充分材料，有大力压迫和有热情感动下，干部思想普遍能打通，自愿退出多占果实，改变作风，重获群众拥护。关键在于做到干部自动退出，不要处于被动。此时要严防坏人利用群众，打击干部。左权黄甫束玉所著《周喜生作风转变》，太行光明剧团所编《改变旧作风》两剧本均反映此种情况，成为此时期教育干部和群众的好材料。

　　（三）对少数极顽抗分子，经过上述努力仍不觉悟者：如系县、区干部，予以严惩，直至开除党籍，并依法迫令其将多占果实退出；在村干政策上，放手让群众批评，撤换抵抗分子，表扬好的，配合上面教育，一般起很大作用，但不提反新贵运动。

　　（丙）关于所问三个问题初步意见如下：（一）颁布法令发行土地公债征购土地办法，在我区似不迫切需要，因我区土地问题是采取直接的，平均分配的办法解决，谁都认为分配土地是应该的，是大势所趋，清算就是分配土地（农民认为这是土地还家），这在地主及农民中间均已认为合法合理。但颁布这样法令亦无妨害，对解决干部家属及民主人士等的土地问题有好处，且可给群众多一层合法斗争的工具亦有好处。此外，我们认为在土地改革中，政府可颁布法令，规定在土地改革期间，禁止土地买卖；规定分配土地时，所有的人（干部、积极分子，民兵在内）不得超过一定平均数（即当地平均数）；政府、部队、机关、团体不得占有所谓生产地，应一律退出让群众分配，否则视为犯法，这对土地改革顺利进行有莫大便利。在土地改革已完成区，则由政府另行颁布保护地权法令，并普行税契，对稳定各阶层生产情绪有好处。

　　（二）是否提出重新分配办法？根据我区实际情况，填平补齐运动实际就是重分，不过不叫重分，而个别地区、个别村庄，在经过群众路线的条件下，亦有直接叫重新分配土地者。所以我们决定在春耕前以大力进行填平补齐。春耕后结合生产运动仍继续进行。填补，争取在今年一年内，分得更公平合理，最后把所有权完全固定起来。

　　（三）关于转入生产的困难，主要有五点：一是怕富、怕斗争、怕割韭菜，不敢发家致富，这由于过去数年每年春天强调生产，秋后挨斗争所致。二是怕负担，因为负担很重，有的群众甚至因此不愿意分土地。三是靠斗争吃饭，不事生产的二流子思想。四是有许多贫、雇农，虽然分得土地，但牲畜、农具甚缺乏，困难未解决，政府贷款不够用。五是支差多，战争勤务繁重；妨害生产。我们已严重注意到解决这一问题。在冬学中加强生产发家教育，解决一、二两项思想问题。在继续填补中，多分给贫、雇农牲畜及资材并提倡互助买牲畜等办法，科学计算减少支差，加强组织起来，节省劳动力，组织妇女、儿童参加生产等步骤。详细将另有报告。

　　来源：中央档案馆编《解放战争时期土地改革文件选编（一九四五－一九四九年）》，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8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