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先念“发动群众中的几个问题”

　　<李先念>

## 一、农村改革的基本要求

　　我们一年多以来，依照共同纲领第二十七条：“凡尚未实行土地改革的地区，必须发动农民群众，建立农民团体，经过清除土匪恶霸，减租减息和分配土地等项步骤，实现耕者有其田”的精神，已经作出了相当大的成绩。剿灭了土匪8万以上，在千百万群众的正义的斗争下，有若干地区，已经相当地打击了土匪、特务、恶霸的气焰，农村革命秩序得以基本安定，组织了男女农民会员500多万，春季减租的果实，达3亿多斤，顺利渡过严重的春荒。各级人民政府和各级干部大力组织了人民生产，虽然遭受到水、旱、虫、雹等灾的袭击，仍然保持住了1949年的生产水平，提高了老干部，培养了新干部，大体估计离开生产与没有离开生产的干部受训计8万人，初步学会了新的工作方法，开了各界代表会、农代会、运用了合情合理的斗争方式，经验证明，这一些方法，是正确的，一年多的工作是有成绩的。

　　虽然作了一系列的工作，使我们的土地改革工作，具备了相当的条件。但是这个条件直到今天还是极其薄弱的，根基打得非常不稳固，群众取得了初步优势的地区还仅仅只是占20％到30％。大冶地区还有10％的空白区，大部地区封建势力还占有相当的势力，那里也有乡政权、农会、青年团，然而许多都是假的。或半真半假的；我们有一部份同志盲目的在那里误认这种假象的地区为群众统治的地区，因而麻痹了自己，忽视了土地改革是一场系统的激烈的斗争，更没有足够的认识农村社会改革的目的，因此，我们必须明确以下几个观念：

　　（一）任何革命其最终目的是为了经济改革，但实现经济改革，必须先改革政治，在中国农村，就必须打倒封建统治，树立以广大农民为主体的人民民主专政，并且是彻底的专政，有威力的专政，为了这个目的，就必须是依靠贫雇农，联合中农，向地主阶级进行坚决的斗争。有人把它弄颠倒了，形成依靠中农，联合贫农，这是不对的，这就是依靠小资产阶级领导农村的思想。还有些人，忘记了同地主阶级进行坚决的斗争，以为地主阶级今天已经不抵抗土地改革了，因此企图和平土地改革，把阶级斗争形成和平谈判，紧紧束缚着农民的手脚，害怕运动规模大，以为运动规模大，就会破坏了“秩序”，以几个试点乡的经验证明，这样正是保存了“封建秩序”，取消了广大农民的革命秩序，土地改革运动也就会冷冷清清，不像个革命样子。

　　（二）彻底的从政治上经济上思想上消灭封建势力，是与贫雇农的基本利益分不开的，肚子饿了就专政不了，劳动人民也就不愿意专这种政。如此，就必须首先适当满足贫农雇农的要求，这是政策的主要方面，换一句话说，就是要适当满足农民的土地要求，及若干生产资料的要求。有些同志，忽略了这个土地改革政策的主要方面，片面的非时的强调了照顾，对于适当满足贫雇农要求漠不关心，而认为对于地主阶级越宽大处理就越合乎政策，而不了解忽视适当满足贫雇农要求，就根本地违反了土地改革政策，我们是不赞成对于地主阶级一律扫地出门，追挖底财的，即是那样也还只是相当满足农民的要求，也还只是初步解决农民的生活资料与生产资本的问题，然而我们不能一律这样做的，但是对于那些少数罪大恶极，人人痛恨的豪绅恶霸，而又在土地改革中，故意分散破坏应没收之财产，以抵抗土地改革的分子，群众要求没收其他财产来补偿损失时，我们应该批准农民这种正义要求。对于少数违法分子这样处理，并不违背一般不扫地出门，不追挖底财的政策。

　　总之，要使农民成为农村的统治者，就要尽可能满足农民的适当要求。离开这样的目的都是空的。为人民，在乡间为农民服务的界线就在此。否则，就不能使农民由被统治者变为统治者，也就不能解放农村生产力，农业生产也就不能发展，更谈不上为新中国工业化开辟道路。然而我们离这样的目的还相当远，我们切不能自满，自吹自擂，实则我们的火候还是不够的。

## 二、艰苦的去放手发动群众

　　为要使以贫雇农为骨干并团结广大中农，真正的成为农村的统治者，和取得适当的生活资料与生产资本，特别是争得土地的所有权，农民与地主阶级是一场系统的激烈斗争。我们必须坚决的执行依靠贫农、雇农，团结中农，中立富农，有步骤地、有分别地消灭封建剥削制度，实现耕者有其田，发展农业生产，这是土地改革运动的总路线。放手发动群众，必须清楚的认识到今天地主阶级，特别是地主阶级中的当权派，正用尽一切办法，结合特务、土匪进行严重的破坏与抵抗。自从春季运动以后，转入到生产季节中，反革命分子进行了普遍的反攻。有些地区本来在春季运动中，群众已形成优势，经地主反攻后，又降为劣势。这样的事实已发现很多，应引起我们足够的警惕。例如：武昌五里界区，大部份地主都有破坏土地改革的罪恶行为，破坏的方法，花样繁多，应有尽有：出卖土地，分散财产，宰杀耕牛，毁房烧谷，敲锣聚众，号召抗粮，妖言惑众，故意哭穷，收买干部，吓唬群众，曲解法令等均为地主阶级一般的惯伎，更其凶恶与毒辣者，利用会门、宗教、宗族阴谋组织暴乱，谋杀干部和积极分子。在土地改革与减租退租运动中，如果我们没有艰苦的精神去放手的发动广大群众和揭穿镇压地主阶级的这些阴谋，要想建立农民在乡间稳固的政治统治是不可能的，同时也就不能胜利的实现土地改革，即是在表面上分了田，也必然是夹生饭，必然是地主、流氓、狗腿得好田，贫雇农得坏田。只有大胆的、放手的发动了群众，依靠群众的力量去追回不法地主所分散的、农民应得的财产，赔偿被宰杀的耕牛与烧毁的房谷，并给以惩罚，假使敢于造谣惑众，组织暴乱，必然给以及时的严厉的镇压。只有群众暴风雨似地行动起来，才能彻底打倒封建地主阶级的旧秩序，建立人民的新秩序。

　　然而这样一说，并不是就不区别守法地主与不法地主，地主阶级在社会上当作一个阶级是要消灭的，除对作恶多端，罪大恶极的豪绅恶霸及其他反革命分子坚决反抗土地改革的犯罪分子，应依法判处死刑或徒刑而外，对于一般地主只要他们是守法的，不但口头愿意执行法令，而且事实上不抵抗土地改革时，在没收了他们的土地与生产资料之后，还要分给与当地农民相等的一份土地与生产资料，使之依靠他的劳动维持生活；并在长期劳动中，改造成为有用的人。

　　经验证明只要耐心的去发动群众，广大群众是能够起来的，是能打倒他们敌人的。武昌五里界区，基本群众行动起来后，号称大阎王的几个恶霸已经打倒，狗腿在群众的照妖镜下，暴露原形，得到了改造。相反，如果只依靠少数干部与少数积极分子，而不愿发动群众的硬干，大多数群众袖手旁观，虽然主观上是好的，结果事情就要弄糟，道理很简单，革命不是由少数人包办的，即令在形式上热热闹闹，实则封建的统治仍然暗中存在，破坏仍不断发生，群众的统治依然形成不起来，特别又最怕的为我们的干部误将流氓狗腿认为积极分子的假群众运动。流氓狗腿现在是将脑壳削尖，用尽一切气力往基层组织与农会内钻，地主阶级普遍用这种办法来欺骗我们，派出流氓，打入农会，装出积极，并且能在一定时期内能替我们完成某些任务，看起来确实轰轰烈烈，实则事情弄得祸国殃民，不可收拾。可是我们还有一部份同志没有觉悟到这一点，往往自己认为是好的地区和好的积极分子或干部，经过深入发动群众后，真象大白，恰是基本群众所不满意，甚至所痛恨的人，你想，人民的大权交在这些家伙手里，还能作好事吗？说改革农村，说土地改革，建立群众的优势，消灭封建势力，简直是幻想。在今冬明春很大一部份地区实行最后消灭封建制度中，即令不实行土地改革而实行减租退押反恶霸的地区，在减、查、退当中，同样值得我们严重警惕的。否则又是假的或半真半假的群众运动，我们又必须走回头路，须知时间不允许我们这样做。

　　当然，绝不要误解现有农会干部，积极分子和基层政权的干部都是坏的，相反的绝大多数都是好的，即令他们问题懂得不多，甚至有少数同志还有强迫命令作风，追其原因，也是由于群众没有彻底发动的一种现象，即令一个时期行动起来，又有一个时期放松，加上地主阶级的反攻，而又冷下去了，群众饱满情绪没有得到巩固，一部份干部也就随便乱来，缺少群众性的监督；另一方面，我们对他的教育又不经常，甚至在春季群众运动中，发现了他，提拔了他，待春季运动结束后，就没有管过他，如此他自己犯了一些错误，脱离了群众，自己还不以为然，甚至他自己主观上还是忠实于人民和上级的。为此，应确定一条原则，对这样的工农干部，只要他没有与敌人勾通一气，只要他在群众面前承认错误，群众又能原谅他，那末是一个艰苦的耐心的教育工作，切不能粗枝大叶简简单单或一时气愤而一脚踢开。这样作是不合理的，这将混乱了自己的阵营，必须教育群众对艰苦朴素为人民服务的好干部应该爱护，同时又有经常督促之权，又要教育干部经常不断的向人民作工作报告，并请求人民批评，同时干部要展开自我批评，只有这样的几个方面作得完备，而且又是经常不断的坚持下去，那么基层组织才能巩固的向上发展，人民民主专政才能得到名副其实的巩固，这也就是人民政府人民的干部与广大群众保持紧密联系的基本办法。

　　须知：群众的发动，特别是贫农、雇农的发动，是一个艰苦耐烦的工作，历来劳动者，有阶级压迫的社会中，是被人看不起的，是受欺负的，是无地位的，在万恶封建势力的统治与压榨下，连气也不敢大吐一口，你们可以观察一下，劳动人民逢在人多场合中，特别在读书人面前，就不敢多说话，更不敢大胆的说话，假使我们的干部，特别是知识分子出身的干部不去学会和细心体贴劳动人民这个苦衷，而在那里讲什么贫雇农落后论，或者讲劳动人民的说话没有什么条理，这种思想是极端错误的。存在这种观念的人，不管在口头讲为人民服务讲得如何漂亮、动听，实则根本没有为人民服务的味道，而且也就说明他根本不了解劳动人民的情感。只是一个哗众取宠的人物而已。发动劳动人民的环节，在于启发人民，教育人民，观察人民的心理，对于他的痛苦，加以同情与支持，并综合人民的意见和要求，反转来用以教育人民，并且要给群众撑腰作主，群众才敢于大胆的行动。即令在行动过程中，发生一点过火，也不应该去浇冷水，而是艰苦的说服与教育工作。切戒打击与有偏见性的攻击群众，故意恶毒攻击人民，不管以什么样的面目和理由出现，实则有意或者无意成了地主阶级的应声虫。经验证明，劳动人民是有智慧的，对事情是有分寸的，懂得在农村社会改革中，那些为合理，那些为不合理，只要是真正大多数人的要求，和自愿的行动，那往往是正确的，板起面孔，为群众之师，恰恰犯了脱离群众命令主义的错误，而应以谨慎谦虚的态度去向群众学习，向人民学习并不是降低了我们的身份，恰是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群众路线。走了这样一条路线，所办的事情，必然符合当时、当地实际情况，也就符合了所规定的政策。有的同志把政策与放手发动群众，对立起来，以为要政策就不能放手，要放手就不能要政策，就是不会走群众路线的集中表现。

## 三、克服当前存在的严重束手束脚现象

　　群众现在已经发生埋怨，老干部怕登报、通报、批评。新干部怕犯了错误被清洗，“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成为普遍的心理。敌人乘机反攻、曲解政策，吓唬群众与干部。查其原因：（一）领导上在总结历次运动中，对保护干部的经验不够，批判缺点，在防乱防“左”时，没有把成功的经验发扬起来，至少界线不够明确。如此，就迷惑了干部与群众的头脑，误解以往作过的工作好的与坏的都为错误。须知我们的干部由于形势发展得快，新干部占了大多数，理论水平低，分析批判的能力差。是要依靠他的成功与实用的经验来指导与进行工作的。在这次整风总结工作中，经过摆情况，摆过去作了的工作，实则有无数的成功的好经验，是应该大大发扬的，然而过去却没有很好的去发扬这些成功的经验，这是不应该的，今后务使干部明确认识正确的经验与错误的教训：发扬好的，纠正坏的，才能实现正确放手的精神，否则必然左右摇摆，不是大轰大擂，就是束手束脚。（二）合法斗争，几乎被误解为和平谈判，人民法庭软弱无力，群众对这专政机关不感兴趣，骂他为“纸老虎”，干部就说人民法庭对地主有利，恶霸及其他反革命分子也就在人民法庭面前张牙舞爪，乱说乱动，不知道“法”为人民民主专政的“法”，人民法庭是依人民之法，来系统制裁敌人的。合法斗争就是人民依据自己的法律来制裁敌人的斗争，人民法庭是有威力的政权机关，并不是软弱无力的政权机关。反革命分子敢于破坏，就必须而且坚决的给以依法惩办。（三）依靠贫雇农的观念，发动贫、雇农的工作作得不够，只有依靠并发动了贫农雇农，才能巩固的团结中农，不是依靠中农去团结贫雇农。不错，中农在反恶霸、减租和实行合理负担过程中，起了很大的作用，然而一到激烈的农村斗争。特别是分配土地的时候，就暴露了他的软弱无力的特性，甚至对贫、雇冷讽热嘲泼冷水，例如：少数中农挖苦贫、雇为“穷极无聊”、“想分别人的土地”。由此证明在分配土地的斗争中，领导权不能依靠中农，依靠中农必然产生“和平分田”现象。而只有将领导权坚决放在贫雇农的手里，才能生气蓬蓬勃勃的展开阶级斗争，才能不致为夹生饭，才不至假分田，然而这不是弃中农于不顾，相反的要谨慎的去团结中农。总之，只有真正的发动了贫农、雇农才有力量；力量愈大，中农就更紧密的站在贫、雇方面，就可以巩固的团结中农，地主阶级也就特别显得孤立，富农才能中立。模糊了土地改革的总路线，忽略了依靠贫、雇，必然就脱离了群众阶级斗争的灵魂，土地改革也好，减租、反霸也好，作任何事情也好，都是假的，或者是不彻底的，结果仍然要走回头路，重新做起。解决了这样的一个问题，农民团结就能巩固与扩大。

　　来源：《土地改革重要经验与文献汇编（续辑下册）》， 中南军政委员会土地改革委员会编印，1953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