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家团结一致，克服当前困难：邓子恢在武汉市第三次各界代表会议上的讲话

　　<中南军政委员会副主席、邓子恢>

## [邓子恢：中共中央中南局第二书记，中南军区第二政委，中南行政委员会副主席]

　　（各位代表：）

　　武汉自解放以来将近一年的过程中，各方面的工作已有很大的成绩，特别是财政经济方面成绩尤大。首先，是迅速的恢复了工业生产，打通了内外关系，交流了城乡物资。这不仅对武汉人民有利，对武汉周围各省人民也有利。其次，是稳定物价。自解放以来，武汉的物价，曾有3次波动，对工商业带有很大的破坏性，不仅使武汉人民生活受到威胁，对周围各省农村，也有极大的影响。现在物价已经稳定下来了，安定了武汉及周围各省人民生活，也打下了工商业发展的基础。再次，是完成了国家财政的重大任务——税收与公债。就税收说，武汉的负担，在今天工商业尚未完全恢复的情况之下，可以说是相当重的，但是对全中南区以至全国来说，是起了一定的推动与影响作用的，这是武汉人民的光荣。就公债说，武汉的负担也是比较多的，这是因为中央照顾到老解放区群众负担（他们历来对解放战争尽了最大的支援力量），以及西南和两广新解放区（当时大局未定），所以分配华东和中南较先解放地区的公债任务比较多，而武汉负担较之其他城市又多了一些，这对平衡收支、稳定物价上已起了很大作用。这些成绩的获得，是在武汉市委与市人民政府直接的正确领导之下，武汉各界人民共同努力的结果，我特代表中南财经委员会向武汉各界人民代表致谢。

　　此次代表会议中心议题是讨论如何克服工商业的当前困难，这是恰中肯要的。乘此机会我想对此问题提供一些意见，作为大会参考。

　　我认为在讨论这个问题之先，大家要深刻认识到我们目前正是处在一个空前胜利的新形势，由于这个新形势，已基本上改变了我们国家百年来的旧面貌，使我们有可能把一个落后的农业的旧中国建设成为一个先进的工业的新中国，正如刘少奇同志在庆祝五一节大会上所说：使中国经济发展和工业发展的基本条件已经创造起来，或者正在创造中。这些基本条件是什么呢？据刘少奇同志的指示：

　　第一，我们的国家今天已经由一个半殖民地的国家变成一个完全独立的国家，再不受帝国主义的政治压迫与经济压迫了。大家知道，过去我们工商业之所以不能发展，而且日趋衰败，其基本原因，就是由于我们国家的经济命脉，如金融、交通、海关以及大工业、大矿山等，都控制在帝国主义国家手里，因此给洋货倾销敞开了大门。我们的原料也在外国人控制之下。这样，我们的工商业有什么法子不垮台呢？但是现在情况已完全改变了，我们已取消了帝国主义在中国的一切特权，海关已完全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而且人民政府还采取了新的对外贸易政策，凡是我们自己有的东西，我们就采取重税政策限制进口，甚至干脆禁止进口；我们自己需要的原料就禁止出口；我们有余的东西就免税奖励出口；这样我们便有把握来保护自己的工商业，不致再受帝国主义物美价廉的洋货倾销所排挤，工业原料也不致受人操纵了。这一年来，我们工商业虽然有很多困难，但今天还能够维持这种状态，就是因为我们掌握了海关与对外贸易政策，根绝了洋货倾销的结果。如果今天仍有大批洋货到中国来倾销，那么今天的情况就不堪设想了。国家的真正独立，取消了帝国主义的特权，排除了民族工商业发展的主要障碍，这就是保证我们国家经济发展的第一个基本条件。

　　第二，人民解放战争已在全国范围内，取得胜利，除了西藏与台湾两个地方尚待解放外，我们的国家已经完全走上和平统一的坦途，这是40年来空前未有的新局面。过去我们工商业之所以不能发展，除了国外因素外，就国内来说，最基本因素，就是内战连年不息，兵灾战祸，无处无之，抽丁拉夫，封车封船，弄得民不聊生，商旅受损，加以军阀割据，行政不统一，金融不一致，苛捐杂税，敲诈勒索，更造成全国民穷财尽，工业倒闭，商业萧条，四民交困，这就是40年来旧中国的悲惨景象，也就是工商业不振的基本因素。但今天情况已经完全不同了，中国大陆已经结束了战争，西藏之解放不是军事问题而是民族问题，台湾解放虽比较要困难一些，但不久总要解放，是不成问题的。因此今后国内将永远没有战争，永远和平，国家出现了空前未有的统一局面，再不会有封建割据了。从此我们的工商业再不会受到国内战争的破坏与政令不统一的阻碍，另一方面，和平之后，军队逐渐复员，国家可以大大节省军费与战费支出，将资金投向工商业生产，使社会经济逐渐繁荣发展起来，这就是工商业发展的第二个基本条件。

　　第三，是农村实行土地改革，将大大增加农民生产力与购买力，而为工商业发展扩大了销路与原料来源。过去旧中国工业不振商业凋敝的根本原因，就是市场萎缩。固然外货倾销夺去了市场，但最主要的还是占全国人口80％以上的农民大部分削减与丧失了购买力。近百年来中国农民在帝国主义疯狂侵略与国内封建势力之残酷剥削，特别是国民党20年来反动统治的压榨掠夺与战争破坏之下，农民穷困至极，在西北之陕甘、西南之云贵与我们中南之湘西广西鄂西北等地，农民确实穷到连饭都没有吃，裤子都没得穿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就使没有外货倾销，工商业一时也是发展不起来的。现在这种情况还没有完全改变过来，但是已经开始改变了，农民在翻身了，老解放区已经有1万万5,000万以上人口完成了土改，这就是东北各城市与平津市场较武汉繁荣的基本原因。就中南区来说，河南正在进行土改，其他各省也将在今冬明春开始土改，现在则实行减租退租运动，据湘鄂赣三省初步统计，已退得租粮达10亿斤以上。虽然在这个运动中不免发生偏差，特别是退押金有很大毛病（现已停止），农民的退租退押也部分影响了工商业的资金。但应该承认，这个运动基本上解决了春荒问题，安定了前几个月来动荡不安的社会秩序，并解决了农民部分生产资本，因而得以进行春耕，为今年的夏收秋收打下了基础，同时又为将来的土改做了准备工作。等到今冬明春开始土改，明后年中南地区全部完成土改之后，农村面貌就会焕然一新。农民在解决了吃饭问题之后，必然就要进一步解决穿衣问题，医药问题，修建住房问题，以及其他日常生活之逐渐改善，因此随着农民生产力之提高，农民购买力也必然跟着日益提高，这是很自然的道理。不仅土改后如此，就在今天已退租地区，比之未退租地区也有显著不同，这就为工商业发展开辟了光明大道。

　　第四，十几年来一直处在上涨形态中的物价，开始稳定下来了。在物价高涨中，不仅工农大众生活痛苦，正当工商业者也吃了亏，照货币数字是赚了钱，从实物计算却亏了本，这是大家十几年来的亲身体验。武汉自解放后，又复经过三次物价暴涨：第一次是我们刚进武汉的六七月间，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他压下去。第二次是去年11、12月间由上海棉纱市场开始遍卷全国的涨风，经过中央领导全国才加以压平。但过了不久到今年一二月间，全国物价又掀起大涨风，中央财经委员会研究出基本原因是财政发行通货膨胀，当时就考虑，还是继续增加通货，让物价上涨，使人民大众生活痛苦呢？还是紧缩发行，增加收入，来平抑物价，安定人民生活呢？研究的结果是采取了少发行多收入的政策，并下决心统一全国的财政与经济工作。这种政策执行的结果，就使得今年全国财政收支接近平衡，因而也就创造了十几年来所未曾有的奇迹似的全国物价普遍下落与金融稳定。这对于全国人民大众来说，是安定了十几年来所不能安定的生活，从而也就停止了人民购买力的继续下降与逐渐回升。对于工商业来说，是使资金不致再流入投机市场，不致再为通货膨胀所耗蚀，从而开辟了一条稳步经营与发展的康庄大道。这里必须指出：这一新局面展现在我们眼前，是全国各方面响应了中央号召，踊跃购买公债，缴纳税款，挑起了沉重的担子的结果。现在财政情况的彻底好转已不在远，但还要一个相当时期的困难，因此还需要我们大家来再挑负一程，以后就会苦尽甘来。

　　第五，是处在空前有利的国际环境，这一点对我们的经济建设与工商业发展是有极大关系的。中国今天之所以出现此种胜利局面，正是这种有利国际环境的产物。当然中国的胜利又影响了国际环境走向更加有利。但一直到现在还有许多人害怕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因而不敢积极投资工商业，这是由于对当前国际形势缺乏常识所致。诚然，以美帝国主义为首的国际反动势力，是在积极准备战争，鼓吹战争，处处与苏联找摩擦，积极扶助日本与西德再起，在中国则仍然援助蒋匪，进行对新中国的各种阴谋破坏。这些说明什么呢？说明帝国主义者是在积极备战，梦想用战争来恢复其对弱小民族的侵略统治，来为其即要到来的经济危机找出路。在这点上，我们是要有高度的警惕性。但是应该知道，今天世界形势已经起了基本的变化，帝国主义者肆无忌惮为所欲为的世界形势已经是一去不复返了。今天的世界并不是由帝国主义决定一切的世界了。帝国主义者是在准备战争，是在想再挑起新的三次大战，但今天的问题已不是那样简单，不是他们想打就可以打起来。他们确是想打的，但他们敢不敢打，打不打得起来，打起来之后，是他们胜利，还是他们的灭亡，这些问题不是他们单方面可以决定，而也要取决于以苏联为首的世界和平阵营。大家知道，在第二次大战时，德日意三个法西斯国家，特别是德国与日本，是当时帝国主义阵营中力量最大的国家，他们在军事上政治上经济上都准备的不错，他们也很自负，以为一下子可以打败苏联灭亡中国，但是二次大战的结果，不是苏联失败与中国灭亡，而却是他们自己的覆灭。二次大战的结果，是日德意三个法西斯国家的灭亡，法帝的溃败，英帝的伤残，现在世界帝国主义国家只剩下了一个美国比较强大一点。世界帝国主义势力大大削弱了，动摇了，孤立了。而以苏联为首的世界和平民主阵营，却增加了七八个新民主主义国家，这些国家的人口，已达到8万万人以上，这些国家的力量已在世界上占居优势的地位，即是说和平民主阵营的力量，已大大超过了帝国主义阵营的力量。这个世界力量对比的变化，大大鼓舞了全世界爱好和平民主的人民，同时也警告了帝国主义者与战争贩子们，使他们在计划战争准备战争时不得不考虑一下战争的本身与战争的前途。就是说他们首先要考虑一下新战争是否组织得起来，他们的人民是否愿意为他们当炮灰，他们阵营当中究竟有几个国家愿意打，有几个国家可以打，其次还要考虑打起来之后，胜败前途如何？这些问题考虑成熟没有呢？显然，帝国主义者还正在各方面进行试探的过程，长期存在的所谓“冷战”，战争贩子的叫嚣，许多国家反共法案的提出，都是这种试探政策的具体反映。而我们中国的伟大胜利，东南亚殖民地人民反帝运动与武装斗争的发展，以及最近各国人民拥护和平反对战争的实际行动，就给帝国主义者的战争企图以更重大的打击，使他们要重新估计一下世界力量的对比与战争的前途。从此，我们就可以知道，所谓新的三次大战不是只决定于以美国为首的帝国主义阵营想不想打，而更重要的是决定于以苏联为首的和平民主阵营有没有力量去制止他打。我们今天的努力方向不是希望人家不打，而是要自己有力量使人家不敢打，或者打起来就把他消灭掉。因此，中苏友好同盟条约的签订，把中苏两大国7万万人民的力量团结成一个大铁拳，就加强了我们制止战争保卫和平的力量，就加强了我们巩固胜利进行建设的保证。从此大家也就可以明白毛主席一边倒的外交政策是何等英明，何等符合于中国人民的当前利益与长远利益。这个政策不仅在军事上政治上有利，在经济上更有极大的好处。一年来由美帝策动的蒋匪对我们封锁与轰炸，使我们在经济上遭受很大的困难，这是大家知道的。因为中国过去是一个半殖民地国家，经济上处处依靠帝国主义，解放后又受着帝国主义的封锁，一旦割断了原来的经济关系，当然使我们整个工农商业要遭受困难。这种困难如果我们没有找到友好盟邦的帮助，那是很难解决的。但是今天我们的情况比之苏联十月革命后长期受帝国主义包围封锁的孤立情况已完全不同了，我们今天一方面受美蒋封锁，但另一方面我们却与苏联及许多新民主主义国家建立了顺畅的贸易关系，在个别资本主义国家中也建立一定的贸易关系。今天我们大宗出口货，如特种矿产、桐油、猪鬃、丝、茶、花生、黄豆等仍可源源不断出口，我们所需要的机器、汽油等仍可源源购进，有些产品，如丝、茶等，过去因受帝国主义出品倾销而停滞，今后还可能增加销路，恢复旧观，这对我们工商业发展是有极大帮助的，特别是苏联对我们平等互惠的贸易协定与采矿、石油、航空三个合同的订立，对我们经济建设更具有莫大的意义的。这种有利的国际环境，就是我们发展工商业发展经济建设的第五个基本条件。

　　从以上五点，可以看出新中国的工商业与经济建设具备着如何良好的客观条件，加以中国优越的主观条件，广土众民，地大物博，气候温和，有着雄厚的人力物力资源。尤其我们中南地区，有着1万万4,000多万人口，有丰富的农产（如粮棉烟等）与矿藏（如铁钨锑锡等），有可供大规模水电设备的河流，有原料，有市场，有动力，交通方便（长江横贯东西，京汉粤汉串通南北，将来还有襄花铁路，川汉铁路之修建）加上现有相当数量的工业基础及正在计划中的工业建设（大冶钢铁业，武汉造船业机器业等），中南的经济建设与武汉工商业发展的前途是不可限量的。我们必须认识这个伟大的胜利与光明的前途；不要为眼前的暂时困难所蒙蔽而感到悲观失望。

　　但是另一方面，还应该知道目前确有很大的困难，就是物价稳定后严重的工商业萧条现象。过去物价上涨有困难，今天物价下跌也有困难。如就工商业来说，恐怕今天跌价中的困难，比之过去物价上涨的困难还要大些。如果长此下去，工商业支持不住，就要招致倒闭现象，从而就会增加职工失业，城乡贸易失调，并要影响国家财政与人民生活。因此我们应该正视这些困难，用大力来克服困难，尽管这些困难是好转中的困难，暂时的困难。但是如何才能克服困难呢？这首先就要研究困难从何而来，以后才能对症下药，定出克服困难的办法。我认为今天工商业之所以萧条，所以发生困难，其原因：

　　第一，应该归咎于旧社会遗留下来的毒害。过去很大一部分工商业是为帝国主义，封建阶级，官僚资本消费服务的。如金银首饰、绸缎业、参茸业、摄影业、迷信品、奢侈品以及庞大的茶楼酒馆等，这些营业在洋大人、地主老爷、官僚资本倒台的今天，倒闭是不可避免的，这些企业部门的倒闭，并不是坏现象而是好现象。因此对这些营业的萧条倒闭，不应加以维持，而应帮助其转业改行。

　　第二，应归咎于资本主义制度生产的无计划无政府状态。有许多企业生产已远远超过社会的实际需要。如中南卷烟业除手卷烟业外，单几个中大城市之机器卷烟，每月达五六万箱之多，而实际需要还不及半数，此外，尚有火柴、肥皂、玻璃、水泥等也是生产过剩，供过于求。这些企业之倒闭与缩小生产，也是不可避免的。因此，对这企业应使之减产，有区别的加以维持，不可能维持者，也应助其转业，而不应无区别的一般的盲目的加以维持。新建公营企业应经过中央与中南财委批准，按需要来建设，不得盲目建厂，致增加生产过剩的困难。

　　第三，应归咎于过去国民党反动统治长期通货膨胀所造成的恶果。在十多年来通货膨胀物价暴涨的长期过程中，一般工商业都或多或少带有投机性，他们营业之所以维持与获利，很大部分是靠投机取巧囤积居奇得来的暴利，并不是由于改善经营与生产合理化而获致利润的。相反的，由于投机获利，这些企业也就日益腐败了，技术上管理上弱点很多。今天物价长期稳定下来，他们再也无机可投了，因此这些不合理经营企业的弱点就完全暴露出来，不仅无利可图，而且要大大亏本，对这些企业必须告诉他们，不要再梦想发投机财了，而要老老实实克勤克俭来从事企业的整顿与改造，从降低成本中来获致利润，否则只有在自由竞争中垮台。

　　第四，是由于人民购买力太低。这种低下的购买力过去为物价暴涨所掩盖，看不大清楚，今天物价跌落就特别显得严重而惊人。虽然农村中在进行退租运动，但长期破产的农村购买力，再加严重春荒，是一时难于恢复的，而农村的退租退押反而部分影响工商业资金的缩小。因此，必须迅速准备土改，彻底完成减退租，以帮助农民进行生产，但必须停止退押，在退租中亦须照顾工商业资金，使不致过分影响工商业。

　　第五，是公债税收任务相当繁重，又连续征收，致通货紧缩，影响工商业资金周转，也影响物价下跌。对工商业税征收办法，除查账征收及定期定额包税制外，大部分采取民主评议办法，致大商人吃亏。同时民主评议时有些不依照营业额计算，而按资产大小计算，这样一方面违反了营业税规则，另一方面又使大资本顾虑，怀疑政府有意打击大资本，因而资金逃避，化整为零，也影响今天市面。因此，公债催收应适可而止，确有困难者应予减派或缓交。工商业税必须按营业额计算，并尽可能实行查账征收与扩大定期定额的包税制，缩小民主评议办法。民主评议应与典型调查相结合。这种典型调查不要只查瞒报与可能交纳税款的单位，也要调查负担过重无法缴纳税款的单位，总之务求公平，减少畸轻畸重现象，以减少工商业的困难。税收机关闭着眼睛要钱，只顾完成任务，不顾政策，不研究实际情况的做法是错误的。

　　第六，是劳资关系未完全纳入正常状态，武汉一般薪资本不算很高，但如照目前一般营业状况，则确实无法维持，如此下去，将有许多厂商要陷于倒闭。因此，在此困难关头，劳资双方能互相谅解，互相协商，共同研究渡过难关的办法，如节省原料燃料，提高生产效率，按件计工者则酌量减产，其确实无法维持者，在劳资双方协商原则下，劳方酌量减低工资（不仅公营如此，私营亦应如此），或按原薪打折扣，以减少企业困难；资方则保留现有员工，减少失业，并改进管理整顿企业，以便减低成本，打开销路，共同渡过此难关，等待一时期营业的好转，是克服当前困难的最大办法。对某些厂商人员过多，实在无法维持者，亦应准资方裁减人员，而由政府另想别的办法以救济失业工人，也属必要。因为解雇问题是自今年春节以来劳资间久悬而未决的基本问题。这个问题适当加以解决，不仅劳资关系得以进一步改善，而且也是克服当前工商业困难的重要办法。总之，劳资双方是互相矛盾而又是互相依存的，今天的困难是劳资双方的困难，将来的发展也是劳资双方的福利。因此，双方应本劳资两利劳资协商原则，共同研究渡过难关的办法，这是非常必要的。

　　第七，是公私关系问题未得到适当解决。这个时期公营企业，特别是公营贸易公司组织比以前普遍，资金比以前增大，因而控制市场平抑物价与投机商人作斗争的力量也就大大加强。近来之物价稳定，固然基本上是由于财政收支接近平衡，赤字减少的缘故，但贸易公司掌握雄厚物资及时抛出，大量回笼货币是起了极大作用，这是不可否认的成绩。但由于贸易公司回笼任务太大，因此在执行中就犯了急性病，不仅经营批发而且经营零售，当然在物价暴涨时，某些主要物品的零售是必要的，但经营零售结果，却把大批中小商人挤倒了。此外还有许多机关部队的合作社也乘此时机办起零售商店，甚至卖烧饼、理发铺、拉架子车等都搞起来，不仅与中小商人争生意做，而且与贫民小贩争利，因而引起许多人不安与不满，部队之汽车运输与公营轮船公司装载货物，也与私营公司发生矛盾，这就是今天公私关系中的纠纷所在，也是增加工商业困难的原因之一。因此，今天要调整公私关系，首先要贸易公司停止经营零售。为保证人民主要生活，粮食公司可以保持一定数量之零售店（也要尽量缩小）以外，其余零售原则上应一律停止，而将此零售机构给工人合作社去管理，或将此机构转到各县或大市镇中去，作为县市贸易公司机构，使贸易网普遍到各县市，以加强面的推销力量与采购力量。机关部队合作社所开办的零售店也应迅速结束，遵照军委命令禁止做生意，将零售生意让给中小商人去做，以减少他们困难。贸易公司则抓住几项主要商品专搞批发，以与私人资本分工，这是今天调整公私关系的重要环节，各贸易公司必须照此执行。此外，贸易公司尚应采用各种办法，如委托加工、收购成品、委托采购、联合采购、委托代销等，这样一方面可以帮助私资克服困难，另一方面又可大大增强国家贸易部门的经营力量，使贸易公司有更大力量去掌握物资运销出口，调整供求，平衡物价，这就是国家资本主义的一种经济形态，是最便于公私兼顾而又公私两利的办法，各级贸易公司必须普遍提倡大胆进行。在银行方面，则应着重于扩大汇兑、简化汇兑手续，便利商人买贷，降低利息，吸收存款，并适当贷款给私人工商业，以活跃市场资金。公营轮船公司应主动照顾私营轮船，适当分配公营货物之转运。部队汽车运输亦应有所限制，以免与民争利。总之，今天应该正确执行毛主席公私兼顾政策，不可顾公不顾私，亦不可先公而后私，更不可有公而无私。大家知道中国最后是要走向社会主义的，这是已定的方向，是共同纲领中明文规定了的，但要知道走上社会主义要有一定的物质条件，这个条件就是国家工业化。今天全国的国民经济，工业只占10％左右，90％是农业与手工业经济，在这个经济基础上要建立一种农业社会主义，不仅不可能，而且要使国家经济向后倒退。目前我们新民主主义的经济建设，就是要把这种落后的农业国改变成为先进的工业国，就是为了完成国家工业化这个任务，就是为将来的社会主义准备必要的物质条件。只有经过了新民主主义阶段，中国的社会主义前途才有希望。但是要完成国家工业化这个艰巨任务，固然公营企业要起主要作用，但私人资本也有其一定地位，不仅建设初期是如此，在整个新民主主义长期建设过程中，私人资本都是不可缺少的重要因素。因为要把今天工业比重只占10％的国家，发展到工业比重占优势的国家，仅靠公营企业，无论在人力、财力、物力上都是不能胜任的，因此也是包办不了的。而今天私人资本却有大量的资力、人力、有着丰富的经验，这对国家工业化是一种现成的重要的力量，吸收这些力量来共同致力于国家经济建设，来加速国家工业化的过程。这对国家对人民只有这/好处没有坏处。那么为什么不欢迎这些力量呢？为什么要排除私人资本呢？当然私人资本的发展也有其不好的一面，这就是投机活动。因此我们对这种投机行为及不利于国计民生的私人资本，必须加以限制。但对有利于国计民生的工商业及私人资本的正当经营，必须加以保护。公营企业对这些私人资本应采取兼顾政策而不是打击政策。应采取合作政策而不是排除政策，应采取分利政策而不是专利政策。当他们遭遇困难时，公营企业还要加以适当帮助，使其有利可图，能够生存，能够发展。应该知道，今天私人资本的发展，对国家经济建设是有利的。反之，私人资本的萎缩与凋敝，不仅影响工人失业，影响城市治安，影响国家税收，而且要影响城乡关系与整个人民生活，这对今天的国家经济与政治都是极其不利的，毛主席公私兼顾的政策正是根据整个国家现实利益出发的，并不是说来好听的。我们做公营企业工作与工会工作的同志，必须深刻体会毛主席的用意，详细研究这个政策，必须克服狭隘思想，具备远大眼光，坚决执行公私兼顾与分利政策，以达到团结私人资本，同时私人资本也不要顾虑太多，应大家团结一致，在人民政府下发挥自己的积极性，来共同渡过目前困难，而取得将来的共同发展。

　　第八，是物价下跌。由于物价下跌，就保障了劳动人民的薪资所得，不致吃亏。保障了正当工商业者不致亏本；保障了今年春荒得以安全渡过；也保障了国家财政不致长期动荡不定，入不敷出。因此，物价稳定本来是极好的现象，是为国家经济建设具备下最基本的条件。但是另一方面，却发生了坏的副作用。这就是由于物价下跌，形成目前的市场萧条，存货卖不出去，以至工商业倒闭，工人失业。这些现象固然种因不在今天，而在于过去长期种下的恶果，如人民购买力太低，生产过剩，企业本身腐败等，这些原因当然是长期形成的，但这些原因过去都为通货膨胀所掩盖，今天物价稳定，这些因素都一齐暴露出来。因此，物价下跌便成为目前工商业困难的最突出因素，从而我们克服目前困难的办法，也就主要是用一切办法来稳住物价，不使再跌，个别物价尚应适当提高，这在今天非常重要。我们的工商业经过长期摧残，正如害了一场大病的人，需要吃些补剂，再不能吃泻剂了。因此，公营贸易公司应遵照中央贸易部的正确方针，大量抛出货币，收购物资，并请示中贸部减少回笼任务。有计划的大批运销土产出口，增加内外交流，贸易部门同志必须具有远大眼光，克服狭隘思想与保本主义。过去物价涨时不敢大胆抛售物资，回笼货币，今天物价跌落又不敢大胆抛出货币，收购物资，这都是保本主义作怪，其实这样并不能保本。这是只从小圈子本位主义出发，而没有从全国范围、从整个国民经济利益看问题，结果个别公司可能保本，也可能赚钱，但如不能把物价稳住，让物价继续下跌，因而增加了工商业困难，这对整个国民经济是要受到极大损害的。所以这种保本与本位主义，实际是一种无远见的庸俗的狭隘思想，贸易部门的领导同志必须克服这种狭隘思想，而迅速放大眼光，大量抛出货币收购物资，以达到稳住物价的任务。此外，银行降低利息，适当贷款，松动银根，税收机关通融收税时间，以便照顾工商困难，使得平安渡过此淡月季节，经过一个时期市场趋于活跃之后，就可望开始好转了。

　　最后，我要谈一谈如何帮助不适合当前需要的工商业改行转业与救济失业工人问题。上面说过有许多为洋大人、地主、官僚消费服务的工商业，这些工商业除了改行转业，别无出路，这需要各行业老闆看清前途，下定决心，从早转变，不要再固执旧观点，留恋旧行业，踌躇不决，自误误人。但是如何转业转到哪里去呢？这也是一个困难问题。刘少奇同志已明白告诉我们：“凡是适当地服务于人民的需要，特别是适当地服务于农民的需要，而国家现在还不能办，或者办了但还很少的事业，是可以办的。交通运输事业以及服务于国家经济重点恢复部门的事业，医药事业也是可以办的”。这个指示给转业者指出一个明确的方向，这就是占全国人口80％以上的农民大众是工商业发展的基本对象，为广大农民的需要服务，这是一切转业者的总方向。遵照这个方向，就有着光明的前途；离开了这个方向，就会丧失前途。根据这个方向及中南区的具体情况，我认为下列各种企业在武汉是最有前途的：首先是纺织业。武汉应成为全国纺织业中心之一，河南湖北都是著名的棉区，原料是充足的，中南区1亿4,000万人，再加上西南区共有2亿以上的人口，市场是广大的，武汉工人工资比上海低，又减省了上海来往的运费，在这样几个条件之下，武汉纺织业的前途是非常光明的。其次如面粉、榨油、造纸、麻纺织等工业也是大有前途的。再次是与公营企业将要发展的如炼钢铁业、造船业、机械业相结合的行业。此外，交通运输事业、医药业将来也是必然发展的。在商业方面，大商业比小商业有前途。过去有些地方干部提出一种争取中小商人打击大商的方针是极端错误的。但今天又有些干部，想在工业求发展以前，就采取经营零售办法，来排挤小商人，也是错误的。要知道大商人对于交流内外城乡物资的作用是比小商人大得多，但今天小商人在数量上却占绝对大多数，因此，我们的方针是大中小商人都要争取。商业是整个生产行程中的分配行程，这在新民主主义的生产过程中是决不可少的一环，发展商业是发展工业的必要条件。今后，我们国家社会的情况是要完全改变了，现在正是在这一转变的过程中，工商界的人士要认识我们新民主主义国家建设的总方向，要以新思想、新观点、新方法来适应新形势、新社会，才不仅能生存，而且能发展。

　　至于救济失业工人问题，在今天更为重要，在今天困难情况下最困难的还是失业工人，而数量又很大，我们人民政府与工会，要把失业工人的救济当作当前最迫切的工作。对上面拨下的及本市筹措的救济粮，要迅速分配发放。要把失业工人兄弟的困难当作我们自己的困难一样来解决。大家知道，社会上只有劳动人民创造出价值，现在他们有了困难，我们是人民的政府，有责任来解决他们的困难。把这件工作做好，是克服当前困难的重要一环。我们今天调整工商业克服困难，一方面是为整个国民经济着想，同时也正为减少工人失业着想。

　　上述各点就是我对当前克服困难的具体意见，是否有当，望大家加以研究，而逐步付之实施，以完成新武汉新中南的建设。

　　来源：转载于1950年5月26日《长江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