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关于目前土地改革的指导问题: 刘建勋在中共湖北省地书联席会上的报告

　　<刘建勋>

## [刘建勋：中共湖北省委副书记]

## 一、目前土地改革形势

　　目前全省土地改革进程，正当试点工作已经结束，区的重点普遍突破，即将由点到面全面展开的时机。在试点工作中，解决了几个重要的思想问题，也还有若干问题在广大干部中未得到解决。取得了许多宝贵经验，但也有着不完全正确的经验，也有发展成为错误了的经验。而许多同志没有按土地改革总路线加以分析，区别那是正确的，那是错误的。经验的传播还很混乱。这就是当前全省土地改革形势。

　　因此，目前全省土地改革运动正处在一个重要的转折点，或者是运用试点的正确经验，有领导的贯彻下去，赢得全盘胜利；或者是不清醒的发展下去，形成大轰大擂，使运动夭折。处在这个运动的严重转折关头，来开这次会议，就是要认真的总结试点经验，系统的教育全体干部，武装全体干部，以便迎接下一步由点到面大规模的运动。

## 二、试点工作解决了那些问题呢

　　第一、正确的认识了敌情，克服了和平土改的幻想。全国胜利以来，即流行着一种空气，认为地主阶级由于大势所趋已经不抵抗了；认为地主阶级大部份想过土地改革关，以便早日摘掉地主帽子好安心生产等等。因此，有和平分田的思想。经验证明这是错误的。大势所趋只是地主阶级分化的一个可能条件，如果没有本地的广大农民的发动，并经过严重的斗争，地主阶级是不会自然分化的。这种说法，只是一种幼稚的幻想。事实上地主阶级绝不会自甘灭亡的。

　　地主阶级的抵抗是一致的，但抵抗程度与抵抗手段是有区别的。恶霸地主抵抗是严重的，而且多数是政治性的抵抗。经验证明：恶霸地主往往利用狗腿，把持农协，篡夺乡政，继续控制农民；或者勾结匪特，组织地下军乘机捣乱。而中小地主抵抗，虽然也顽强，但多数属于经济性的抵抗，侧重于分散隐蔽财产，降低成份等。因此，经过严重斗争，严厉打击了顽强抵抗分子与破坏分子，使地主真正屈服时，处理上是应该有区别的。

　　第二、依靠贫雇观点更加明确了，更实际的体会了“依靠贫雇、团结中农、中立富农、有步骤有区别的消灭地主阶级、发展农业生产”这个土地改革总路线的深刻性。开始有些同志认为：依靠贫雇、联合中农，与依靠中农、联合贫雇之间，没有了不起的原则区别。还有些同志害怕“贫雇路线”，不敢大胆发动贫雇。还有些同志深信过去的旧基础，因而单纯依靠旧基础，没有估计到不纯现象。不管形式如何，想法如何，开始都没有真正深刻体会到依靠贫雇的重要性，实际上是依靠了中农，或少数旧干部，因而形成斗争的软弱无力。中农是农村中的小资产阶级，本身带有动摇性、软弱性。特别是分田斗争，他们认为与他们无关，得罪人划不来。当贫雇没有起来时，中农经常反映一些失败情绪，认为“大地主跑了，小地主没斗头”，“贫雇落后”等论调，似乎天下本无事的样子。单纯依靠旧基础情形就更坏，遇到流氓狗腿操纵的，则乱打乱斗；即使不是狗腿，也多是少数积极分子当家，脱离多数，代替多数，歪风十足。凡属真正发动了广大贫雇，则空气为之一新。贫雇真正是土地改革最坚决的部份，他们一经起来，地主任何抵抗都被打破了，走狗被检举出来了，一切失败论调为之一扫而光，中农的斗争性也就提高了。中农是有反封建要求的，必须巩固的团结中农。团结了中农，就更壮大了农民的声势。轻视中农，不团结中农，当然也是严重的错误。

　　第三、指导策略上，纠正了先讲或只讲“照顾”的偏向。当群众还未起来，还处于被压迫地位时，要强调土地改革法的主要精神这一方面：强调消灭封建，强调适当满足贫雇；同时划清敌友我的基本界限，讲明什么必须要作，什么不可以作。农民群众自己还没有阵地，就首先或着重讲照顾别人是作不到的。广大群众一经行动起来，就应教育群众，进一步划清界限，讲明按照群众行动和思想状况，区别对待不同对象、不同问题。开始试点工作中，首先强调照顾，过细过早地宣传许多法令条文，结果限制了群众手脚，反而被地主利用，便利了地主的抵抗，是不对的。目前群众已敢于行动了，必须弄明白若干具体政策，按照当地情况，认真教育群众懂得具体区别，懂得有关政策，以免打乱。

　　第四、从土地改革实践中，明确了土地改革斗争大致要经过的几个步骤，这几个步骤是互相衔接、互相渗透的。这一步骤是为下一步骤准备条件的。

　　第一、群众尚未发动时，通常是几个恶霸地主统治全乡。其统治方法，多数经过狗腿或明或暗地把持乡政。群众的仇恨集中在这几个人身上，不把这几个恶霸打倒，群众是行动不起来的。因此，开始群众不动则已，一经行动起来，首先就要打倒这几个坏蛋。因此，开始一个阶段，斗争的实际内容是反霸，而最好的口号是反破坏，反分散，因为恶霸地主目前集中力量破坏土地改革。斗争一经发动，自然会联系到其历史罪恶。当几个恶霸一经打下威风，狗腿已被检举，群众自己行动起来，开始树立了自己的威风，改造了领导机关——农协、政权等，就要进行下一步。反霸阶段不要停留过久，停留过久，就势必引向单纯经济斗争，引向单纯追底财运动或斗争面扩大起来，反而把划阶级斗争和没收征收斗争都冲淡了。

　　第二、划阶级。当群众打倒恶霸威风，已初步树立了优势，改造了领导机关，应引导群众要求分配土地，进入划阶级。划阶级是划清阶级阵线的主要阶段，斗争已转向全部地主。这也是一个严重斗争。地主是不愿承认自己成份的。斗争形势是群众性的揭发隐蔽财产、田亩、算剥削账等等。事实证明，非经过严重斗争，许多地主不会承认自己的成份。有些地区，没有打倒恶霸，农民初步优势没有初步树立起来，就划阶级，形成少数人划多数人，结果越划越糊涂。划阶级次序：应该是先划地主，再划富农，后划贫雇中农，以免地主从中挑拨捣乱。

　　第三、划清阶级，就进入征收没收，着重清查土地及应没收的财产。以反霸形成追挖底财，代替征收没收是不对的。因为反霸阶段还没彻底分清敌我，会搞乱了。没收征收是最后一个严重斗争，必须求得胜利。否则，斗了一通，群众落得两手空空，会影响情绪。

　　没收范围：对一般地主，应限于五大封建财产。对于个别罪大恶极的地主，欠债甚多者，得请求政府依法判决没收其全部财产，赔偿人民损失。其没参与犯罪行为的家人，应依法分给一份土地财产。所有没收征收清债赔偿涉及工商业者，均须严格慎重处理。

　　没收斗争的方法：着重摸底，经过群众性的深入讨论揭发，决不能由少数积极分子吊打，造成逼挖运动。

　　对地主阶级经过适当的追击是必要的，但必须区别对待，且不能追击过久。否则，会扩大打击面，或引起单纯追挖底财，因而产生吊打现象。

　　第四、分田分果实：这是团结内部的斗争，务求民主讨论，求得公道。

　　抽佃田问题，应特别注意合理及对佃中农的说服工作，否则，会影响对中农的团结。

　　第五、整顿组织，巩固战果：各种组织都应从斗争中整顿与建立。每个斗争阶段，都应随时注意全体农民群众的发动，在农协统一领导下进行活动，各地提出的全家发动的口号是正确的。但于斗争结束后，要系统的整顿一下组织——农协、政权、民兵、青年团、妇女等，都要采取民主批准的方法，把组织严密起来。以巩固既得胜利。

## 三、从现在运动中看到一些不正确的倾向

　　第一、必须坚持由点到面波浪式跳跃式的发展的方法。

　　湖南提出的“一三九”的发展方法很好，即大体上由一到三、由三到九。有些县区，“由一到十”、“面比点快”，或者“重点分田，全面反霸”，这些方法是错误的，必然由于领导照顾不来，而形成大轰，这是急性土改的办法。

　　所以产生急性病，是因为重点突破后，周围乡少数积极分子红了眼，要求动手；部份流氓也想混水摸鱼；地主阶级也积极想利用流氓，制造假斗争。我们领导同志胜利冲昏头脑，误以为这是广大群众自发行动，就率尔批准。在这样的基础上大干起来，必然混乱。而且一乱全乱，来不及纠正。

　　即便有群众性的自发情绪，也应说服群众等待一下。要作若干酝酿准备，是非常必要的，如酝酿串连、控制不法地主等。面的开展以前，必须有准备，首先是认真的根据土地改革总路线、总政策，分析区别试点工作中的经验，发扬正确的，批判错误的，以正确经验教育全体干部，然后有领导地向面展开，才不致形成混乱。目前各地经验总结很差，许多不正确的矛头，未被认识，干部头脑不够清醒，在这个思想基础上向面展开也是危险的。

　　因此，必须坚持“一三九”方法，各种各样的急性病都应该纠正。

　　第二、政策的界限又有些模糊不清了。土地改革开始，群众不敢起来，我们强调政策精神的主要方面是正确的，强调政治上、经济上消灭封建、要求满足贫雇农要求是必要的。但同时应划清主要界限，明确反封建而不是反资本及其他。以后随着群众的觉悟，运动的发展，逐渐把政策界限完全划清，充分完满地实行土地改革法令。这样才是工人阶级领导的农民运动。

　　目前有许多重点乡，由于强调放手，就又产生了疏忽政策的倾向。对于保护工商业、保护中农、不动富农自耕部份及其财产等政策，又在发生动摇，重复过去具体政策与党的总政策总路线相矛盾的错误。这是应该引起注意的。

　　在斗争策略上：当地主阶级还把持乡政、控制农民的时候，强调斗争是必要的；但也须根据实际情况，地主的抵抗程度性质不同，斗争程度也应有所不同。不加区别是不妥当的，当农民优势已经建立，地主威风已经打倒，地主阶级已经分化并开始低头，则根据其低头程度，区别发落，分别处理，是必要的了。目前若干重点乡，对于这一点很不明确。

　　斗争方法上，基本采取合理合法斗争办法是正确的。因为今天的法令是代表人民利益的，农民处于有理地位，又有法令撑腰，是完全可以斗倒地主的。不必怕他狡辩，地主的狡辩，适足以激起农民愤怒。然而个别重点乡，采取少数人吊打的方法，这是不对的。“吊打”会失掉社会同情，不但不能激发农民的愤怒，反而会吓退农民。这种方法，有引起乱打乱杀的危险，是必须纠正的。有些同志不敢制止少数人吊打的现象，害怕泼冷水，事实并不如此。广大群众起来，不一定要求吊打，反而许多是不满的，反对的。群众性的过火行为，最多是出于激愤，偶尔发生对十分愤恨的个别分子打两个耳光，不会是有组织的吊打。如果真的是广大群众异常愤恨的家伙，还必须教育群众依法判刑或处极刑，群众会同意的，群众绝不会坚持吊打。这种脱离群众的少数人的行为，一定要制止，不能任其发展，以免被敌人利用了，造成混乱。目前已有事实证明：流氓狗腿，有意地以左的面貌吊打好人的现象已经发生。还有些干部，认为不打就没收不到东西，这也是很不对的。这是群众发动问题。广大群众起来了，任何东西也隐瞒不住。没收斗争的主要方法，是算账、揭发、人证物证。经验证明这是最有效的。

　　第三、在依靠贫雇问题上，大致是明确了，但依靠贫雇的方法还未解决。大致有如下几个方法：

　　第一种，单纯依靠旧基础。现在的乡干部，确有一部份不纯。有打入的狗腿子。还有一部份干部成份虽好，但作风不好，脱离群众。而且旧基础是减租运动产生的，必然中农成份较多。如果不去深入发动贫雇，单纯依靠老基础，有时就在实际上依靠了流氓狗腿，就会乱打乱斗。依靠了中农就软弱无力，散布失败情绪。依靠脱离群众少数勇敢分子，就会少数突出包办。这并不是说把老基础一脚踢开，而是分别吸收好的分子，并在斗争中考验干部，以便去假留真，去坏留好，在运动中改造其作风，使他更好的联系群众。这一点是很重要的。因为乡村里干部与我工作干部有了一层历史的联系，有了相当深厚的感情，我干部易于忽视其缺点，不加分别，一律信任。

　　第二种，是不经过发现个别积极分子，从而了解本乡真实情况，然后有准备召开代表会，而是一般宣传之后，就冒然无准备的召开农代会或贫代会，并在群众完全或大部没有觉悟的情况下，选举代表，选举农协领导机关。这样产生的干部或代表是有危险性的，有很大可能选上狗腿流氓。即使选上好人，也因为没有觉悟，不愿干，不敢干，认为是“捉大头”。这样作法也是有危险性的。

　　第三种方法是：知道个别访贫问苦了，但发现几个积极分子之后，就依靠这几个人命令多数，没有和代表会的形式相联系。或者形式上召开了代表会，实质上还是利用少数命令多数，形成积极分子脱离代表、代表脱离广大群众现象。

　　以上几种方法，其本质都是走了少数积极分子路线，放了少数人之手，没有放多数人之手。这些错误方法，目前仍为我广大区级干部所采用，这是危险的，必须总结运动中新的典型，教育干部。

　　第四种方法才是正确的，这就是个别访贫与代表会相结合的方法。经过个别访问，发现少数贫雇积极分子之后，我们就了解了本乡的真实情况，然后经过他们的串连，召开代表会。这样的代表会，才是有准备的，选出的代表才是比较有把握的。在这样的代表会上选举农协委员，也比较是可以信赖的。经过农民或农民代表认真选举出来的代表或农协委员，并经过他们串联发动广大群众，就避免了少数人包办现象。

　　为了发动贫雇农，经过串连后，首先召开贫代会，选举贫雇主席团等方法是好的，这样便于发动贫雇。有些地方，因此而取消了农协，或排斥中农是不妥当的。应该是贫雇主席团参加农协委员会联合办公，统一领导，贫代会与农代会结合运用。当贫雇已经发动起来，已经能够实现贫雇农骨干作用时，就不必再用贫雇主席团等形式，而应组织以贫雇为骨干的统一的新的农协委员会，以免组织重复，增加麻烦。

　　第四、目前若干点上，第一段追击过久，时间过长，因此，把群众性的反霸斗争，发展成为单纯追底财运动，因而以反霸清算代替了划阶级、及征收没收两个环节，形成由反霸清算到分田两个步骤。这是过去曾经走过的老路，不应该再重复。

　　反霸阶段，应该追出恶霸地主违法分散的财产，但系统地没收五大封建财产，应该主要放在划清阶级之后的没收征收阶段。到那时，阶级界限划清了，政策界线也划清了，再展开没收征收斗争，就会避免了许多可能发生的错误。

　　来源：《土地改革重要经验与文献汇编（续辑下册）》， 中南军政委员会土地改革委员会编印，1953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