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关于工人宣传教育工作的几个问题：陈克寒自沈阳给陆定一、胡乔木的信

　　<陈克寒>

　　（定一、乔木同志：）

　　我于昨（22）晚由鞍山回来，今日在沈阳集中情况，准备于明日早晨去齐齐哈尔或吉林。在鞍山住了5天，专门调查了一个机修厂，并找了另外5个厂的支部书记谈话。现在把我在调查中所感觉到的问题报告如下：

　　（一）如何把抗美援朝工作经常化，使爱国教育普及到每一个人，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从鞍山工厂的情况看，实际上今年年初开始，抗美援朝运动已经松懈下来。这一松，不仅时事政治教育没有像去年10月、11月那样好，而且生产劲头也差了一些。有些工厂生产率降低了一些，缺勤率也多了一些。回顾过去的情况，大体是这样的：美军登陆仁川，很快威胁到东北的安全，当时要求防空、疏散、迁厂，由于宣传落在行动后面，所以人心惶惶，工人抢购粮食，一部分技术人员逃回关内或要求进关，部分党团员表现消极，其中少数甚至要求退党或开小差。后来宣传动员工作很快赶了上来，扭转了当时混乱局面，稳定了人心，而且提高了群众的政治觉悟。这一段工作是做得较好的，一般地解决了下列思想问题：（A）今天的日子过得比过去好，如果美国人来，就会和日本人统治时候一样，因此，要保卫我们的好日子。（B）美国是资产阶级当权的国家。朝鲜有两部分人：金日成代表工人阶级和人民，李承晚和蒋介石一样。朝鲜是中国的邻邦，唇亡齿寒，因此，必须抗美援朝。（C）抗美援朝能够胜利，因为人民解放军强大无比，这从过去在东北的作战可以看到（以后又由朝鲜战争作了证明）。在这种思想教育的基础上，很快展开了生产竞赛与其他工作。东北抗美援朝运动的优点是与实际工作结合得十分密切，特别是与军事生产与支援前线工作结合得十分密切。但是在这个工作中存在着一些弱点，这就是比较更多地注重实际行动（如生产和支援前线等）（这当然是正确的，而且是客观情况所决定），对于政治宣传教育进行得并不足够，特别是很少诉苦，启发阶级觉悟差。到了朝鲜两次战役胜利以后，运动就松懈下来了。中央关于反对美国武装日本的指示，下面并未很好执行，没有形成个新的高潮，只有个别人零零落落地诉了些苦。据说，沈阳“二七”游行，预计可到5万工人，结果3万人都不到。所以，东北抗美援朝运动的情况是“前紧后松”，在后一段，不见得比关内做得好，恐怕还要差些。原因还没有研究出来，可能是领导上在后来不够重视的缘故。现在对于中央关于纪念“五一”的指示，东北局宣传部的同志是有信心实现的，但下面还没有动，也有些工人问起这件事，但市委和工厂党委书记没有答复，大概前两三天东北局指示还没有到达。与鞍山市委同志研究使抗美援朝运动经常化问题，他们也感到是个难题，他们意见是：（A）要把这一工作经常放在党委的议事日程上来；（B）必须与生产等中心工作密切结合；（C）加强宣传教育的组织工作。

　　（二）鞍山的工人和干部都有重技术、轻政治的倾向。我认为在东北这样情况，重视技术是必要的，但轻政治就不对了。现在工人的学习兴趣按次序排列，是：一技术；二文化；三政治。干部愿意当厂长、当技工，不愿当党委或作工会工作。党委书记有的放弃党的工作，去与厂长分工领导一二个车间的生产。要把工人提拔到行政岗位或工会中来，被提拔者往往不同意。一般地说，干部中研究时事政治的空气比较稀薄，对工人的政治教育也不够重视，特别缺乏有系统的阶级教育。原因何在？客观上是有一套考工制、工资制、奖励制，刺激着工人学习生产技术（这是好的），却没有东西刺激工人学习政治。考工，三月一小考，半年一大考，考上了，徒工可升技工，技工可增工薪，工薪增加的很快，在生产岗位上，常常可得奖金。个别厂长轻视宣传也不无原因，他们说：“我手上有奖金”。奖金也的确起作用。但离开生产岗位，做党支书、工会主任或科股长就不同了，工资很难增加，在目前几乎不会增加，而且也不能得到奖金。有一个工人党员，党调他去受保卫工作的训练，两个月没有能学技术，后来考工时考不上，他后悔得不得了，埋怨党不该要他去受那两个月的训练。主观上，对于学政治的提倡是很不够的，在工人中很少宣传学政治的好处。对于工人党员，往往只要求他在生产中起模范作用，而不在政治上作其他要求。调查机修厂铸铁车间，据说去年发展的党员有一半左右不很好，当时发展党的标准是：（A）历史清白；（B）生产积极；（C）不讲怪话。整个机修厂，据总支书说，党员绝大多数（90％）在生产上是埋头苦干的；但政治认识清楚，组织观念好，能够带领群众的，只有20％到30％。我们向五个非党员调查，证明总支书的估计是对的。一个助理工程师（劳动模范）说：“一般党员在生产上是站得住的，思想上不一定都彻底跟党，有机会还会变化。”

　　（三）时事政治宣传上一个最大的弱点是多而不精，杂乱而缺乏系统。工厂中会议多得很，还有每天一小时的学习制度。但学习无计划，什么东西都向工人去灌，灌了许多名词、概念，但工人对问题不见得了解清楚。东北“宣传员手册”10天出版一次，规定要发给宣传员，到了总支总要固定两三篇叫工人宣传员宣传。鞍山市委宣传部从东北局宣传会议后到现在，发了10次讲话材料，内容从三八节到迎接劳模大会等都有，都要宣传。宣传员接受那样多的东西，实在消化不了。最近鞍山市委宣传部发了一次测验题，用十多个题目测验工人，其中有：世界和平理事会通过了什么宣言和决议，高岗主席最近报告的中心内容是什么，美国为什么要武装日本等等。不说工人、工人中的宣传员，就是职员也很少答得对的。有把和平理事会当作安全理事会的；有说中国在和平大会上失败了，但美英也失败了，有说和平理事会通过决议，要美军撤出西藏……。市委拿这样题目去测验工人是不对的，而从测验中反映出的是许多概念的混乱。我认为对工人的宣传教育应特别研究，要少而精，贯彻几个基本概念就可以了，不要什么东西都去填。更重要的是要进行有系统的阶级教育。东北在1949年以来，对这工作是放松的。宣传材料的编辑也需改善，今后似需有适应不同对象的宣传材料，至少对工人农民要分别各有一种专门的宣传材料。

　　（四）东北的宣传网是开始建立起来了，今后进一步巩固和提高，还需花很大努力。在调查中感到，宣传网求发展并不太难，要使之真正起作用就不容易，巩固与提高就更难一些。东北宣传网所以发展得这样快，客观上是抗美援朝任务较重，特别是军事生产任务下来，不能不求助于宣传。主观上是下手试点较早，在试点以后，有些地方（如沈阳）集中了一批党员团员和工人中的革命分子进行训练，从中选拔，培养得快。东北宣传员的大批发展是三次：一是试点与训练；二是抗美援朝运动；三是中央决定下来，东北局召开宣传员代表会议以后。宣传员代表会议影响较大，代表回去，直接在下面进行宣传，推动了宣传网的发展。鞍山有些工厂宣传网的真正建立，是在中央决定以后，在此以前，所谓宣传员实际是支书，工会主任，青年团书记，车间主任，这些人没有宣传员的称号，平日也要进行宣传。目前的问题是：一、虽然宣传部门对建立宣传网相当重视，但党委并不是都重视。鞍山市委宣传部长和宣传科长在这个问题上对于市委书记都有意见，认为对这工作不够重视。企业处的党委书记也有这种意见，认为由于市书不重视，因此下面厂长等行政干部对宣传工作不支持，工作很困难；而有些工厂的支部书记，则又把宣传工作完全推给支部宣传委员，对政治工作表示不关心，自己代替厂长的一部分职务，领导一二车间生产。这在东北目前是宣传员工作的最大障碍。二、好几个工厂都不向群众公布宣传员，因此少数人知道有宣传员，多数人不知道。有的说：可能有宣传员，是工会领导的；有的又说可能是青年团或妇女部领导的。有些工厂宣传员多数是干部和老技工，很少或没有青工、女工或技术人员等成员。干部或老技工在群众中，或由于政治水平较一般工人为高，或由于生产好，在群众中的威信还好，特别是在生产鼓动上说话有力量，因为技工自己能起模范作用；但他们只能联系一定范围的群众，不能联系各种类型的群众。因此，群众的思想情况反映不上来。我们与支部推荐的“好”的宣传员谈话，问他们现在群众思想上有什么问题，都说没有什么。后来又与所谓“坏”的宣传员谈话，倒谈出了些群众思想问题。我感到在发展宣传网中，需要注意在各种不同类型的群众中建立党的宣传员，不能把目光仅仅集中于少数人身上，否则会减弱党与群众的联系。三、各地都按中央指示，规定了领导宣传员的制度，有些并且十分周密，会议次数比中央决定所要求的还多。但是，有些地方制度是决而不行的；有些地方是执行了，可是会议并无充实内容，徒然耗费时间，在下面支部真正开会而有内容者是少数。所以，现在的问题，已不是有无制度，而在于制度是否真正发生作用，怎样充实会议、回报的内容，真能使宣传员得到宣传本钱，并培养与提高宣传员。有些所谓不起作用的宣传员，并不是他们不想起作用，而是实在不知应该怎样宣传。四、如果说宣传员已经建立了的话，那么报告员工作是还没有建立的，有些地方定出了名单，只有个别地方报告员开始作了若干次报告。而上级报告员不建立，下面很不好办事，总支一级感到无法向群众作报告，职员和技术人员受不到时事政治宣传的影响，因为一般宣传员对职员和技术人员是没法作宣传的。而要把报告员真正建立起来，又必须有一定时期的报告计划和纲要，否则仍会有名无实。

　　（五）鞍山有一个工人生活报，是泄露秘密的大本营，如果有人把该报材料有系统地剪贴整理，不难了解鞍山钢铁公司的生产情况。这报是公开发行的，要收集它很容易。不出这个报吧，不能满足当地群众要求；出吧，只要敌人派个人收集这份报纸，就可得到很有价值的情报。我与市委讨论这事，没有结论。他们也说不好，但并未说可以不出。所以我也不便发表决定性意见。我想，这报以不出为好，一般市民可由沈阳得到报纸看（当天上午可到）；另在公司中出一内部刊物，发给工会小组，定期收回，也是可以的。鞍山工人生活报，中宣部有一份，请你们派人检出审查，看是否让继续出版。

　　敬礼

　　 陈克寒 3月23日

　　来源：新华社《内部参考》1951年3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