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杜润生“争取土地改革第一阶段斗争的圆满胜利” 　　<杜润生> ## [这是杜润生在中共中央华南分局扩大干部会议上的讲话] ## 一 　　经过几个月农民运动，党的革命号召，一经与广大农民群众的实际行动相结合，革命的动力一经开动起来，就引起各方面有利于人民专政事业的变化。成绩是伟大的。分局领导方针是正确的。全体同志的努力是收到很大代价的。运动是一所大学校，全体上了一堂革命实践课，既训练了群众，又训练了群众指导者。虽然是上第一课，但大家所学到的东西，要比平常时日所学得东西丰富无数倍。和军事战争一样，平时在操场上难辩清、难了解、难学到的东西，经一次战役在战场上辩清了、了解了、得到了。概括起来说，打击了敌人，又认识了敌人；发动了群众，又认识了群众；锻炼了自己，又认识了自己。三个认识（虽然还不很完全的）把人们的政治经验提高了。说到成绩，这应该是一条大成绩。运动使我们知已知彼了”（叶剑英同志语）。我们有一条不能从图表表现的大成绩”（方方同志语）。这是很对的。 　　我们有缺点，甚至可以说，在某些角度里有严重于寻常的缺点，但由于大家采取了对人民负责的态度，坚决做了检讨、分析，并加以改正，很快使运动恢复了健康状况，重新巩固了党与群众的联系，并从此得到一些新的启示，学会许多新的工作方法，这算又添了一条成绩。叶剑英同志讲要学习，这是向错误学习。吃了一次亏，而长了新知识，还不是成绩？但不要误会以为缺点错误也成了宝贵的东西。可贵的只是从错误缺点中所学到的东西，而不是缺点错误本身。 　　那么从错误产生和改正的过程中，可以取得什么样的教益呢？我们看到局部地区某些混乱现象，好多是在没有发动群众，特别是没有发动了贫雇农之情况下发生的。可知在那里的错误并不是由于放手发动农民的方针所引起来的，而是因为指导者放错了手，手放给了群众的少数，放给了旧组织，放给了异己分子。所以放错，又都是急于求成（灾荒紧迫情况客观引起大家发急），不讲战术所致。这说明急于求成不讲战术是放不好手的。因为有偏就对放手发动群众方针发生动摇是极错误的。但只是有个空洞的放手方针，而不讲策略战术，也是错误的。其次，混乱发生后，一声令下，不出10天风平浪静了，混乱状态平息了，有些地方很快转入健康发展，有些地方却又出现了迟滞局面。这又说明什么？说明各级领导骨干是清醒的，可以信赖的，绝大多数下层干部是很听话的，他们可以学会担当土地改革指挥员的。有些同志已经有了比较完整的经验。但有些，可说是多数，还处在听一点做一点状态，还有很大盲目性，还不能算有经验的指挥员。他们的经验水平和领导者的水平，中间还有相当距离，这种距离在运动中将暂趋于缩小，但不是在一天早上就可以消灭。两方水平的接近，在通常情况下是通过共同的革命实践体会而完成的。干部是走一个不断摸索，不断出偏，不断纠正，又不断进步的规律。从干部方面说来，必须勤于学习，勇于自我批评，在任何情况下不得丧失前进勇气。从领导机关说来，则应站在运动前面，领导大家前进，在保护干部群众积极性的前提下，依据着干部是在实践中体会真理的规律，抓紧而又耐心地多次反复地教育他们，引导他们，加速他们经验上升为理论的过程，多给他们一些建设性的帮助。只有对那种并非出于盲目性，而是出于个人不良动机，明知而故犯原则性错误的人，才施用严格制裁的办法。 　　明确各项教训之后；就可以了解以下一些人的观点、态度是不正确而必须受到批判的。有些本来就对土地改革抱动摇态度的分子，今天看见一些局部错误的现象，看到个别战役的失利现象，又看到领导在纠偏，就发出各种反抗的声浪，是要我们收回放手发动群众的这个总方针。他们分不清这个正误界线，把执行正确方针时所出的偏向，当作方针本身的偏向，因一次仗没有打好，就怀疑是否应该打仗。他们的思想公式是：或者要运动按画好的图案进行，不许一点出格，或者宁可以罢手不干。这个公式，和党的领导机关的公式——放手而又纠偏，是毫无相似之点的，不能相容的，也和某些人们善意的批评建议不能相提并论的。因而是必须反对的。自己队伍内有小部分同志发生了苦闷忧虑或骄傲自满情绪。有的是因缺点而苦闷，他们把各方的批评当包袱背起来了。不善于向错误学习，丧失前进勇气。他们不懂上级所以要批评，只是为了对人民负责。这和我们工作目的是一致的，都是为人民兴利除害，是用不着不高兴的。对人民负责和对领导机关负责，二者统一面不是对立起来。能有这样的观点，问题解决了。因为有成绩就骄傲自满，这是把成绩当作包袱背起来了。这一来，就把错误也包进去了。这自然是很不好的。这一段斗争中，有些同志对敌斗争很坚决，但缺战术修养，有粗鲁冒进倾向。经人指出来，因为自己有成绩，就表示不高兴，还不懂得粗鲁冒进最大害处在于脱离群众，并会给运动引来更多的阻力。还不懂得我们的成绩比起没有做虽是很大很大，但比起应该做到的，则还是很不够很不够。所以对这些同志，对他那种工作积极性、他所获得的成绩要保护、要表扬，对他那种自满和冒进倾向则必须坚决克服，在认真克服之后才会取得大的进步。只有那种头脑清醒，实事求是，掌握了阶级分析方法，既勇于前进，又勇于自我批评，不以个人利害为标准，坚决保护与奉行党的正确路线的人物才是最值得称道的人物。这样的人物经过几个月的运动，在党的培养下，在新老、大军地方、本地外来干部彼此合作互助下，业已在原有基础上生长起一批来了。他们思想方向，就应该是此次会议研究问题的思想方向。 　　这次会议，一定要把它当作准备再战的会议。我们要回顾过去，因为它们可以使我们从自己已获得的经验中学会新的事物，减少工作中的盲目性。但回顾是为了前进。从工作上说，我们有许多缺点，比如较为普遍的吊打现象和个别侵犯工商业、打了中农等现象，然而比这些更大的缺点是群众发动不充分，在某些地方，有冒进危险，致形运动的不平衡、不深入现象。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要把运动深入下去。因此纠正偏向，不能只当作善后工作，而应当作再战的准备。眼前要向前看，要围绕着进一步发动群众，深入开展斗争的这个目标，不论批评或自我批评都不可脱离开这个目标。否则，就有“松下来”的危险，而松气是必须反对的。讲缺点是为了纠正缺点，讲成绩是为了发展成绩。不是单纯指责，也不是单纯夸功，而是积极想办法。开好会议，开展一个更有力的更深入的运动。胜上加胜，功上加功，这是必须力争的前途。放手发动群众这个方针绝不能动摇，要勇敢前进，要敢于胜利。伟大的土地改革事业，本来就是人民群众和人民干部的一个政治学习运动，许多情形下，我们就是从错误中学习的。全党的经验是我们的一个好课本，但死读课本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在实践中体会还是更其重要的方面。今后几个月，是个重要关头，斗争要走上深入，深入会引起新的紧张复杂性，对敌人的打击更加沉重，藏匿在防空洞里的敌人，将要一一被拉出来，还会引起更大震动。那是更需持放手方针。但有必须更加注意当事研究，要紧紧地掌握住对运动的领导。像军事作战一样，慎重从事，实行有领导的放手。即令我们极端小心，也难免要出一些小偏差，这就要有一定的思想准备。那时，每个同志都要保持勇敢，坚决支持正义的农民斗争，克服无理叫嚣，保障运动前进。也要保持清醒，接受各方的合理批评，改进工作缺点，那时，一切工作同志要象这次会议所表现的一样，要有两股勇气，一股是自我批评的勇气，一股是继续前进的勇气。既有指挥智谋又有这两股勇气，我们就能获得全胜。 　　我们路程还远的很，就土地改革说，只是开始了第一阶段，还是初战之初战，还有第二阶段第三阶段。土地改革之后，还要教育与改造农民，渡过新民主主义经济建设，向社会主义共产主义前途迈进。“严重的问题是教育农民”，这是一个长期而又艰苦的事业。想一想这一伟大的前途任务，一切形式的骄躁情绪就会减少一些，向胜利前进的勇敢性就会增大一些，绝大多数同志，在分局的领导下，都会朝着这个胜利的方向行进，而不会有一个人向相反的方向倒退，这一点是用不着有任何怀疑的。 ## 二 　　大家经过几个月工作，深入了乡间，深入了实际，深入了群众，亲自摸了摸情况，业已不约而同地体会到，在实施土地改革计划时，不论干部数量多少，客观情况有什么变化，片面的主观图快，是断然不会有好结果的。土地改革要走三阶段，每个阶段都是既不可缺又不可简，必须走完一段再走一段。怕误了别的工作，而用急赶态度，草率完成土地改革工作。或者以为土地改革需要稳当进行，就把自己注意力分散到各方面去，不在群众运动上去集中力量，而想省出力量多办点别的工作，口头上是群众力量为主，稍带办各种工作，实际上是各种工作为主，稍带搞群众运动，及至误了时间才回头追赶。这两种不同形式的偷工减料办法，都将不免要落后悔的。在土地改革中，农民取得土地，我党取得农民，这两个取得都不是容易事情。坚决领导农民为实现土地要求而斗争。并在斗争中根据农民切身政治经验，在每个行动步骤上引导农民群众走向革命化。我党走群众路线，争取群众是我党的政治路线。经过土地斗争把农民组织成为一支政治大军，结成巩固的工农联盟，在党的领导下，为人民民主专政事业而斗争。这就是我们对今天农村工作的完整要求。急性分田的主张所以是错误的，就因为它只是单纯满足自己“赶时间”的要求，而降低了、忽略了群众和党的这种根本的政治要求。田分了，而没有发动了群众，放在将来补课，那时就很困难了。 　　所以要重复说明一下以上道理，是因为根据既往经验，跳越前进以赶任务的思想，常常是在有了点胜利的时机发生的。 　　现在，我们在全省60余县范围内，开展了第一阶段的斗争，取得了初步胜利，向那里扩张战果呢？总结报告中提出：秋前还是全面地贯彻第二阶段任务，而不是从此转入第二阶段。这是正确的。把它肯定下来是有好处的。因为第一个阶段是一个土地改革的准备阶段，把农民组成一个为全面消灭封建而斗争的战斗队伍，把地主阶级政治统治和政治威风打垮打落。总起来，把农村统治权，从地主当权派及其代表人手中争夺过来，并树立了农民优势，测量斗争是否深入主要应根据这一条标志。根据这一条标准检查，由于灾荒严重，救命事急，时间短促而铺开地区很大，许多地区，只有退租退押而未清匪反霸，政治经济斗争不结合问题必定很多。而恶霸没有打倒，群众起来的不充分，将是大部分地区的共同情况。但并不是每个人们都能及时认识到这一点的。 　　过几天，“无租可减”，“无霸可反”、“农民已急待分田”等等呼声将会再一次出现。那时必须保持清醒而不要受其迷惑。要强调一下查我们情况、查敌情，查力量，查组织，此次会议上就应当查，回去还要查。在那里如果农民协会还不能成为是纯洁而有力的群众领导机关，贫雇农阶层政治积极性还是低落的，谣言还能横行，群众还多顾虑，那就证明敌人统治还没有摧毁，证明那里起码是有霸可反的，反了霸还会发现有租押可退的。那时就可以发现，我们写在纸上的组织面、好坏乡百分比大部分是靠不住的。现在谁自满，将来谁被动。现八九十三个月内，普遍深入的进行一次以反霸为主结合查租查押的斗争。以前做的太草率、铺的面积过大的地方，还须收缩阵地，重新建立阵地，由点到面前进，勿贪多冒进。较先进的乡，也要注意补政治斗争一课，而不可过早收兵。再经一番努力，发动贫雇，改造基层，建立组织，摧毁地主阶级政治统治，肃反反革命分子，完成进入第二阶段斗争的队伍准备、政治准备、思想准备。与此同时切切实实比较有计划地结合完成干部准备工作（包括培育新起的农民干部和整顿原有的新老干部）。所有这些工作到如所预期程度时，还要适时来一次群众性的总结教育运动，以集中起来的短期教育，提高农民的阶级自觉，提高干部的经验水平，就能争取饱满而健康地转入更高级的斗争了。 　　秋季历来是一个工作紧张的季节，各种工作如何结合进行是一个大问题，中心旁移将是最大的危险。单打一是不好的，土地改革本身就是一个包括多种形式的斗争，是互相依存互相发展的。土地改革战果在各方面扩大，其结果会使土地改革更健全的发展。但把可以推到明天去做的工作都移到今天来做，或者今天只能粗做的要求加工细做，群众政治积极性才增长了一寸，但我们的各种工作要求就增高一尺，在不相适应的情况下，要求变为额外负担，而将积极性压抑回去。这种情形是更不好的，尤须注意避免。各级各系统领导机关，能防止了自己工作中的平均主义，认识自己工作基础，晓得从各种迫切任务中选择最迫切的任务去贯彻，而不要齐头并进，强求齐全，做到了这一点，就是对农民运动一个巨大支援。对于下级组织说来，则应更加主动地选择若干必要的任务，按群众力量发展程度加以妥善安排，结合进行。如象镇压反革命工作、爱国主义教育运动、秋季生产工作、整顿组织工作。每项工作都代表当时群众要求，都是打击敌人争取群众的工作，都可作为土地改革斗争的一个方面、一种斗争形式，都应当结合进行。其中特别是镇压反革命工作，必须认真结合进行，积案要结合反霸认真清理，漏网反革命必须设法捕捉肃清。两套锣鼓一齐打，政治经济斗争相结合，才能打倒敌人，结合的好与不好其界线在什么地方呢？就在于：是在土地改革斗争所发动的群众基础上组织群众自己自觉自愿进行呢？还是脱离这个基础生硬列为第一个要求，强迫群众去形式主义的执行呢？前一种应该表扬，后一种则应当反对。 ## 三 　　根据当地当前阶级斗争形势具体特点，党需要有一个明确的指导策略。在斗争的第一阶段，还是敌人从优势向弱势变化的阶段。所谓优势，就是说他们原有统治力量还能在各方面发挥作用。根据几个月暴露出来的情况，地主能利用群众中的落后层，分裂群众团结，藉以保护自己，组织其政治抵抗，这是最值得注意的一个特点。他们并不是如传说的那样大部都跑掉了，实际上都是用这种办法，在逃亡形式下实行就地坚持。他们充分利用宗派斗争的传统影响，利用社团迷信组织，利用吃公堂人员，利用流氓层，利用不纯的旧组织，在许多方面建立抵抗阵地，封锁工作队，制造假斗争，利用我们工作中急性倾向，发展宗派斗争以瓦解阶级斗争，造成混乱，然后以合法形式实行反对，以动摇我之军心。混过了第一阶段然后照样再混第二阶段，并在敌特的政治指导下，企图长期和我周旋。这种情形各地都有，而在广东尤为突出，形成了本地区阶级斗争中一个具体特点。反过来看群众不但是分散的，而且是被严重分裂的。乡村有了许多用革命外衣伪装起来为敌人所卸用的群众组织，模糊了阶级界线，迷惑了干部，增加了农民团结起来的困难性。不冲破这种种障碍并团结住阶级多数，斗争是很难胜利的。所以，为了沉重的打击敌人，必须充分发展政治斗争，划清阶级界线，争取群众大多数，孤立敌人。必须恢复农民内部的统一和团结，消灭各种足资封建势力利用的原有的和新产生的分裂现象，组织群众大多数，粉碎敌人分裂群众的阴谋。这就是当前策略指导的一个中心要求。 　　应当采取什么样的组织路线和斗争形式去组织与调动群众，以达到划开阶级界线，统一阶级行动这个要求呢？这又是必须首先考虑的一个问题。 　　几个斗争经验证明：进村不分析情况，足跟尚未着地，就强调什么“大刀阔斧”，简单地“落村三天就斗争”，靠旧组织或大会选举的新组织去领导斗争，必然会因此而加深群众的分裂，而便利了地主阶级的抵抗，因为在土地改革斗争的力量部署计划里最主要的一项是依靠贫雇农，这一种做法绝不可能完成这种力量部署计划。相反是对这个计划的破坏。贫雇农是乡村半工人阶级和工人阶级，他们感受地主阶级的压迫最深，其所受惠于“封建宗派斗争”者也最少，农民阶级的统一和团结，各种宗派分裂现象的克服，不依靠贫雇农的骨干作用是绝难实现的。 　　我们工作中出现过忽视团结中农的缺点，必须注意纠正。但更大的缺点还是依靠贫雇农不够。而依靠不住贫雇农就无从巩固地团结中农。贫雇有了优势，部分农民群众妥协思想才能得到克服，阶级团结才能牢靠。我们反对急性病，就是因为急性病调动的只是少数勇敢分子，而不能调动贫雇农的大多数。我们反对形式主义，就是因为形式主义会妨碍贫雇群众的革命创造力的发展。我们反对全面冒进或大轰大翁，就是因为冒进必然是超越贫雇农群众的前进。 　　为了执行发动贫雇的任务，进村要有一般动员号召，这一点同志们是很熟悉的。但在动员之后，从那里动手去组织群众、组织斗争呢？怎样去集中群众要求，怎样去发现积极分子，怎样去培养群众领袖呢？怎样去解除群众顾虑，怎样去宣传党的主张，怎样使群众相信党的主张呢？经验证明，最好的办法，就是通过在贫雇中串连诉苦工作。这是二个缓慢办法，但没有这种慢就不会有真正的快。群众不快干部快是假快而非真快，只有群众起来才能真快。有些地方一开始就强调提出“深入第一”的工作方针，他们坚决不受“快风疾雨”的诱惑，不怕别人批评小手小脚，耐心动员所有下乡干部，到山庄小村茅屋中去，和贫雇同吃同住劳动，克服许多困难，终于造成与贫雇间的莫逆之交，彼此建立起互信、共信、自信关系，发起小诉苦、大诉苦、充分做好诉苦运动，以苦引苦，扩大串连，弄清了敌情，发现了积极分子，划开阶级界线，澄清乡村迷乱人们耳目的组织情况，召开了代表会，动员了力量，然后发起斗争，由小斗争再到大斗争。这样，才避开了地主布置的圈套，使他们预备好的一套人马，一套鱼目混珠之计，陷于无用，从而瓦解了他们的御用工具，麻木了他们的手足，才出现真正的阶级的统一行动，也才避免少数勇敢分子一轰而起的混乱。这个方法使用起来，不但可以取得上述工作的收获，而且可以从此引起一个全体干部作风上的革命，养成一种深入联系阶级群众的实事求是的艰苦朴素的新作风，而代替那种空嚷铺张形式主义作风；站在群众头上发号施令，不到下边亲自动手的行政命令作风；以及不深入阶级群众，只是谁找来给谁办事的办公室作风。新的历史任务就要有新人物新作风。培养这种新人物新作风，开端办法，就是深入贫雇的串连工作。这种工作是具体执行斗争任务必经步骤，又是干部思想作风的去旧布新运动。在这次运动中，凡稳下脚根用这种办法的都胜利了，单纯图快不愿下这番苦功夫的都走了弯路了。走了弯路又折回来走这条路的，又很快前进了。反复证明了的经验，就是一个好经验，用不着有所疑惑了。 　　但是另一方面如许多地方那样只注意串连，而否定运用农民协会，特别是忽视了运用农民代表会，以致妨碍农民阶级统一的行动，妨碍团结整个农民阶级群众，妨碍运动由点到面的展开，这也是不对的。串连再加上运用农民协会，藉此团结了多数，才能是完整的组织路线。这一点必须弄清楚。 　　什么因素促使大家忽视运用农民协会特别是农民代表会的倾向呢？ 　　有许多同志把它看的神秘化了，不懂农民代表会乃阶级斗争的产物，它是随斗争需要而来的，随着斗争需要而逐渐发展健全起来，最后成为乡村专政支柱的。因此不斗争则已，有斗争就需要召开农民代表会，开始就应当用农民协会旗帜去领导运动。绝不可把农民协会旗帜弃而不用而旁落于不纯分子之手。不串连就召开农民代表会固不对，但以个别串连代替组织活动，就是说以个别手工业式的活动方式去代替民主集中制的组织领导，不是陷于保守包办的错误，就是陷于分散而无集中领导的错误。其结果，都是限制了运动，限制了农民的统一团结。许多地方把农民代表会当作运动胜利后的组织建设工作，而不是当作斗争中发动群众的组织形式，当毋怪运动消沉景象之所以发生了，也毋怪在由点到面这个问题上发生苦恼情绪了。 　　土地改革工作队无形间代替了农民协会，这也是一个问题。一县千余人一乡数十人，忙忙碌碌，事无巨细都由工作队直接主持，发号施令是工作队，而不是农民协会，农民协会可以随便降为不值钱的附属品。一群干部的“英雄”代替了群众的英雄，发展下去，将是一种大规模的包办代替。它将影响今天工作和明天工作。因为群众没有形成自己的实在的领导机关，彼此接触很少，已有的积极分子只是受命行动，而不能参与领导活动，获得锻炼；群众领袖不能随运动的发展而自然地从群众中逐层逐批涌现，而大多是由外来干部任命加封。只有这种群众领袖，而没有经过斗争考验得到群众批准的领袖，党与群众的联系就发生困难，阶级内部的团结与统一就难得巩固，乡村的民主制度就难以确立。 　　为保障工作队不代替农民协会，做几条规定是必要的： 　　（一）农民协会必须成为土地改革的合法执行机关。必须通过过农民协会、代表会及其所选出之委员会，去领导农民运动。工作队无权直接向农民发号施令。关系农民行动的事项，皆须经过农民代表会及其委员会进行，不能以干部会决议代替农民协会决议。培养农民积极分子，领导开好会议，串连贫雇，应作为领导干部的经常任务。 　　（二）工作队长、组长、政委等名称不得对外。每个同志对农民讲话，都应站在群众中的一员的地位以建议的形式出现，用道理去说服群众，群众不同意，坚持说服，而不能命令群众（在当地发生了敌对分子挑动起混乱的情况下，可以例外）。 　　（三）所有工作队，皆应在当地经过正式手续，经过群众批准，参加农民协会为会员。取得会员资格后，可经上级农民协会认可，列席或正式出席当地委员会和代表会。干部会员可以在会议时建立领导小组，领导会议工作。但这只是先锋队领导群众的关系，而不是上级组织命令下级组织的关系。对农民协会会议的一切决议，必须服从而不能违背。 　　（四）工作队要质量兼顾，不要以量代质，形成人多势众，分散割据，影响真正由点到面的群众运动。农民干部要在运动中逐步吸收，而不要勉强去凑千分之一数额。一般积极分子，应先放在当地农民协会中做工作。 　　这样把党的领导与农民协会领导区别开来而又结合起来，既可以形成群众自求解放的运动。又可以扩大运动。有了这样的运动，又有了这样—个从运动中生长起来的群众领导机关，才能孤立并战胜敌人，扩大争取群众的范围。 　　运用农民代表会，绝不可死板地讲求那些复杂的手续形式，而应注意它的活动内容，注意提高它的代表性。一般讲在斗争初期，串连相当的积极分子后，即应经过群众推选，召开代表会（实质上是贫雇代表会），经过实行诉苦，集中各式各样群众要求，制订统一的斗争口号，确定斗争对象，扩大串连、诉苦，扩大动员范围，以形成有群众规模的斗争。在斗争既起之后，可以更广泛地吸收较多的代表参加，以便更充分反映群众的意见（包括中农的代表和意见）。这时主要任务就是指挥斗争和扩大斗争，研究敌情，向群众交代政策，规定斗争计划，引导群众利用合法斗争形式，面向落后群众做工作以分化孤立敌人。更重要的，是推动由点到面的发展，发挥先进乡经验，带动面上的后起乡村斗争，按不同群众基础妥善地分别布置点和面的斗争步骤，把点与面的斗争联结起来，在分乡分村斗争的基础上实现联合和统一。使一乡一片一区以至一县的运动都能带有计划性和组织性，严防大轰大嗡。在斗争的后期，主要任务是：整顿队伍，扩大巩固农民的阶级团结。领导群众总结经验，提高群众阶级觉悟。确立三条思想：要团结自己；要跟共产党走；要彻底反封建。引导先进群众，消除残留的封建对立思想，整顿各种组织，压服业已打倒的敌人，准备打击尚未打倒的敌人。这时农民代表会本身已较前健全起来了，但还不要丢掉串连工作，在落后群众，落后村庄实行串连，还必须继续。经验证明，不但在第一阶段就是在第二、第三阶段，串连诉苦方法都是必须继续使用的，这两个组织方式结合，才能解决点与面的结合问题。 　　为了达到团结群众，孤立敌人的目的，斗争形式的选择有重要的意义。因为非法斗争会分裂群众团结，增大敌人抵抗。不能用非法斗争形式而必须用合法斗争形式，在理论上已经没有人怀疑了，但为什么在实际工作中吊打办法难根除呢？主要之点，是因为把合法斗争形式的使用简单化了。对于诉苦教育、组织队伍、对积极分子的思想武装等工作做的不充分，未下功夫，敌我的界线在群众思想中没有划开，敌人的种种抵抗藉口，无人来揭穿，人民法庭又不能及时配合。在这种情形下，原来是少数人动手现在变而为少数人动口，而且不是动斗理斗法之口，而是动向敌人乞怜求情之口。只见魔高，不见道长，一斗再斗皆无结果，群众丧气。这就会给非法斗争的主张者，和群众中的蛮干分子造下起用吊打旧武器的根据，而使错误办法回生起来。因此在严格制止乱吊乱打之后，即必须注意充分地发动群众诉苦运动，从思想上发动群众，在这基础上引导群众学会合法形式的斗争（不能放松引导）。同时又必须加强人民法庭的工作，及时惩办顽抗分子（但不要以此代替群众斗争），这样就可以使合法形式的斗争成为有理有利又有力的斗争。有了这样的斗争，教育与团结了群众，孤立与打击了敌人，反回来又可以提高群众的斗志和力量。群众都体会了合法斗争形式的好处，和非法斗争的坏处，用事实来划清正误的界线，一个烦恼着多数同志的问题才可以获得解决，错误才不致于重复。 　　以上几项实行起来都很不容易。我提议，所有干部，不论新老，不论有经验、无经验，每人都要深入指导好一个乡的工作，取得直接经验。俾能心中有底，说服他人时有力。 　　还有若干问题，直接关联着团结多数和孤立敌人的任务。 　　其一是正确执行政策问题——按当时需要，向群众交代政策，引导群众运用政策去统一自己，团结朋友，分化敌人（分化是为了打倒，要打倒必须先分化）。并要注意区分第一和第二阶段的政策口号和经济要求。反霸实行名单制（经群众酝酿，先开出恶霸名单，然后分清主次，开展斗争）。要大大强化城乡联络工作。 　　其二是正确对待旧基层组织问题——在不依靠的原则下，实行有区别的对待，其中的盲从群众必须争取。过去革命战争中真正有功的部分支部和个别党员，只因作风不好，得罪于群众，一面要重新创造新的阶级基础，一面拉住他们，减少对立，并要结合群众意见应分别处理，予以改造机会，必须有明确的阶级界线。但不能突出新旧界线。 　　其三是对待流氓层问题——要分析情况提出具体政策。 　　其四是注意组织反封建统一战线。要放手发动群众反对叫嚣，打击地主阶级的代理人。但同时又要懂得兼听则明之道。局外人之言，同情者的建议，甚至道听途说，甚至是我们要反对的叫嚣之音，都要收听。只要你心中有数，辩明真象，就不怕。好的吸收，似是而非的解释，恶意的查明揭露。把人们的同情争取到农民方面来，使放手更其顺利。下对上要提供材料，以便上级也取主动，上级收到反映，要调查、不轻信传说，不使下级发生迷惑。城市动员要大大加强。要争取政治上的上风不要放下旗鼓。 ## 四 　　半年的运动，再进一步使人们充分体会到：阶级的先锋队，群众斗争的司令部，包括党与非党的革命干部队伍，在群众斗争中，有何等严重的意义。哪里党的队伍是健康的，那里就争取了群众，确定了党在群众中的领袖地位。哪里党的队伍有问题，犯了冒进或保守、空谈倾向和盲目性错误，或者有异己成份钻入内部，从堡垒内败坏党的事业，那里就脱离了群众，动摇了党在群众中的领袖地位。整编队伍以纯洁、巩固、提高司令部，才能打好土改仗。这个结论已成为群众性的认识了。 　　半年来，有不少地区，按分局指示开始了整编队伍的工作，他们确实收到了初步的效果。只是经过了一个最初步的整编运动，那些好干部的才能智慧就充分发挥出来了，他们说：“黑白分明，更有干头了”。原来有毛病的同志，经过深刻的批评与自我批评之后说：“幸好得到党的挽救，不然前途真是不堪设想了”。群众说：“共产党还是共产党，更严明了”。更有干头了，得到挽救了，共产党严明了，这是一个新气象。它将成为一个主要动力推动各方面的进步，从而巩固了党与群众的联系。假如放任那种不纯情况发展下去，使不少同志思想中的非阶级意识，和脱离群众作风，得不到克服，允许那少数（极严重的少数——如叶剑英同志所说）在参加革命形式下破坏革命的分子，或只是为了逃避人民对他的反革命行为的惩罚，藉革命旗号以“避风”的分子，照旧坐在我们司令部里做坏事情，使党的队伍陷于不很健康的状态，就不免引来许多可以预料的危险。群众已经说了“你们先反了机关里霸，我们这里就好反了”。可见不整队伍，就连反霸都是困难的。 　　如何进行整编队伍？ 　　第一，要结合运动，分局过去有这样决定，各地实验的结果证明是正确的。因为没有一个农民运动，就无从识别考察我们的组织状况。有了运动，不可救药的人要在运动中淘汰，可以转变的人能在这个机会获得改造。还有许多新的人才，健全的人才，才可以在运动中发现、培养起来。这样把群众革命运动和领导队伍，纯洁运动结合起来，就可以得相互推动发展的好处。 　　第二，必须有步骤有领导，也要由上而下，由点到面，逐次逐级完成。许多地方所采取的办法是正确的。先发动干部批评领导，以明确到农民运动阶级斗争的认识界线，使干部获得思想武器，打开批评与自我批评的风气，然后逐级负责，展开斗争会议，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运动。由领导人亲自动手，先从一个区、一个机关、一个工作队伍做起，取得经验，然后推广开来。又结合每个大战役，分运动开始前的初整、运动中的边做边整、总结斗争时的再整等几点，以求在不误运动和为了运动的前提下逐步贯彻。 　　第三，要以思想教育方法为主以争取多数的进步为目的。广东党的组织是全国党的一部分，有它光荣伟大的历史。我们的大部分同志都是好战士，一大批党外的革命同志，大部分也能成为好战土。大部分人的缺点，是属于思想问题范围的缺点。提高这些同志，应该看作任务的主要方面。因此开展思想教育批评与自我批评运动；掌握住当前关系一切人的思想课题——对农民运动认识。集中批判地主思想，中立妥协思想，和不深入阶级群众的官僚主义作风。表扬好的，批评坏的，分清是非功过。促其反省自觉，不生硬打击，争取大多数自觉起来，唤醒他到革命斗争中去，到群众中去的决心，然后不断的结合工作，实行再教育，以求步步提高，这应当是运动的主要方法和主要内容。对那些明显的异己分子，直接妨碍运动进行的分子，如象在解放后打入我们阵营的恶霸地主或严重的阶级蜕化分子，丧失立场有严重包庇敌人行为的分子，则应经过上级批准坚决实行洗涮。有罪而民愤甚深者还应送法庭惩办。属于其他政治性质个人历史的问题，暂不宜普遍处理，可放在以后处理，以免过分牵扯精力，而丧失运动时机。 　　吸收群众意见，用群众批评群众的办法去教育干部是可行的。许多脱离群众、得罪了群众的人也非如此不可的。但不可以形成由群众直接处理干部。这个组织界线要划清楚。以免失掉控制而形成混乱。 　　第四，必须在运动中慎重挑选人才。区党委、地委、县委，在运动中的特殊职责，就是要细心地慎重地在运动中发现人才，逐步完成县以下党委会及其他部门领导骨干的调配充实计划。大军给我们极其重大的帮助，从大军干部学到很多东西，还要加紧这方面的学习。但也不要希望长期靠大军。从这长期要求讲来，各级领导同志，大军派出的负责同志，必须亲临前线，深入干部，解决培养地方干部这个问题，现时需要以加紧培养提高地方干部的口号去补充依靠大军的口号了。 　　以上就是从半年来执行整编队伍工作中所获得一些重要体会，普遍地执行一次初步的整编队伍的工作时机已经成熟了（还是初步，因为不可也不能停下运动长期专整队伍）。有一个农民运动，有一批大军骨干，一小批外来骨干，有一批从运动提高了的地方骨干，有了一些直接经验，有一个可以利用的运动空隙，有必要、有可能，就必须当作重要环节抓起来了。8月份一次（时间不宜过长），先将区县两级，首先是区级及县级的专政机构部门，加以整编，然后，在第二阶段战役发起之前，再来一次，在原基础上更进一步。随着运动的前进，领导队伍面貌也焕然一新，我们的工作不但会如计划完成，而且会做的更好。 　　全省同志，在分局指导方针下团结起来，坚决放手发动群众，坚持贯彻三阶段，坚持整编队伍，坚持深入阶级群众的作风，我们就会有大胜利。 　　来源：原载《土地改革重要文献与经验汇编》续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