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陶铸“广西省三个月的农民运动”

　　<中共广西省委代理书记、陶铸>

## 一、运动发展概况

　　自今年3月中共广西省委会召开的第四次高级干部会议确定以反恶霸清匪退租退押、进一步发动农民群众，为土地改革准备条件为农村工作的方针后，中共各地方委员会都先后召开了扩大干部会议，传达了省委的决定，并作了初步的布置。惟当时春耕工作紧急，故在4月份各地都集中力量于春耕生产的动员，直到5月以后，各地才先后开始进行反恶霸清匪退租退押的重点试验，与整训干部（个别地区在4月下旬即开始），同时有部份县并召开了各界人民代表会或农民代表会，进行宣传动员布置发动。到5月底，部份地区第一批进行反恶霸清匪退租退押运动的已重点突破，逐步向面铺开。而全省动起来则到6月中旬以后，钦廉、百色两专区则到最近才开始。至7月上半月，运动可说是进入第一个高潮，这时展开退租退押的地区，已有约占半数的村庄卷入到这个运动中来。运动发展得好的地区农民情绪很高，声势很大，打下了地主阶级的威风，农民退回了大批果实，很好的解决了生产困难，渡过春荒，成绩是很大的。7月中旬以后桂南的两糙（即插两次秧）地区，为了搞好夏收夏种工作，都暂时把退租退押运动停了一下，现夏收已基本结束，这些地区均在重新组织力量，继续展开退租退押运动。

　　这次运动的发展，大体上是正常的、健康的。但在发展过程中也碰到了不少困难和障碍。首先是由于过高估计重点剿匪时军队所进行的反恶霸的成绩与急于要求搞土地改革，在干部与群众的思想上，对进行反恶霸清匪退租退押抵触是很大的；他们不是说：“我县情况特殊，没有租押可退”，就是说：“租已减过了，恶霸也斗过了，地主已无东西了，搞不出油水。”有的则嫌退租退押麻烦，不如搞土地改革直接了当，解决问题。这种思想抵触直到试点结束才为事实所击破。其次，退租退押工作虽然开展起来了，但对退租退押的重要性认识不足，加以干部少而弱，工作任务重，各种会议多，未能把它真正当做压倒一切的中心工作看待，而是平列应付，因此运动开始稀稀拉拉，劲头不大，不像一个农民运动的样子。经过中共中央中南局和广西省委会一再指示和省委会负责同志亲自下去检查、直接指导与帮助，并明确规定停止一切不十分重要的会议、把一些工作结合搞，有些工作可以少做或缓做，必须把退租退押运动作为当前压倒一切的中心工作，这样才使下面劲头大起来。再次，当各县搞完试点向面第一批铺开之后，由于各县领导骨干太少太弱，力量又较前分散，工作虽一般仍从访苦扎根子串连作起，但已较前粗糙，加上灾荒日趋严重，群众和干部都有急于求成心理，工作作法不免简单化，对群众发动很不充分，而地主的抗拒更为顽强，于是这一运动在多数地区形成僵持局面，这在郁林专区表现得最为突出。经过中共郁林地委会研究和省委会指示，采取深入发动农民群众，广泛宣传，动员舆论，运用人民法庭分别镇压了几个不法地主，并给守法地主以宽待，这一僵局才被打开。这样群众和干部情绪才又高涨起来，取得了经验，运动才得更壮阔更深入更顺畅地向前开展。

　　但这只是一般的情况，实际上各地运动的发展是不平衡的，梧州、郁林、南宁搞的早，群众发动的较充分，故运动规模也大，农民得的果实也较多（现梧州、郁林两专区农民共获斗争果实8,000万斤，南宁亦有3,000余万斤）。平乐专区则走了一段弯路，运动一开展就夭折了，现已在重新布置力量，重新发动。钦廉专区因搞乱了停止了一下，又重新组织力量进行，现刚完成重点试验，作第一批面的铺开。百色专区为重点剿匪区，而且基层组织极不纯，干部很弱，所以没有大搞，目前该专区也已有几个县搞开了。宜山、柳州、龙州三专区因抓的不紧，搞的较迟，直到最近才形成像样的农民运动。总的说来：对目前的退租退押运动还不可过高估计，因成为全省规模的运动还只开始在形成，过去的运动只是局部地区有过初步的运动高潮。现在运动开展较好且已结束了的村庄不过7,000来个，尚有一半的村庄未搞，要全部搞完须到10月，还须好好组织力量投入战斗、扩大战斗，才能解决问题。

## 二、对运动成就与缺点的看法

　　一、这次退租退押运动，从发动群众来看，其规模可说比较还不错的，给予地主阶级封建统治的打击是沉重的。据梧州专区的藤县材料，这次动员群众直接参加斗争行动的为25万余人，约占进行退租退押地区总人口的80％以上（该县共有人口41万，尚有350个村未铺开）。又据南宁专区6个县材料统计，群众直接参加斗争的也占总人口80％。斗争的声势，以郁林专区5个县统计，共召开了20次联合斗争大会，到会群众48万余人，平均每个会都在24,000人以上，有多至70,000人的。至各个县小的联合斗争如平南县296个退租退押村即举行了 216次，结合分村斗争972次。又如博白县在斗争过程中共举行了2,799次大小斗争会，平均每村达11次之多。而这次发动斗争由于一开始就强调思想发动，强调通过诉苦串连，通过算账，和大小会的控诉与依靠说理说法面对面来组织斗争。反对一轰而起，反对形式上轰轰烈烈，所以斗争还是比较结实。在这以前许多经过反恶霸的村子，地主并未真正打倒，往往表面装穷，实际上吃的很好，抗拒强制生产，农民也不敢加以管制。现在情形是变了，凡退租退押搞得好的村庄，地主现在确都低着头下地生产，农民也敢管制了，因这次对不法地主的顽抗，狠狠地打击了一下，打垮了不少大的封建堡垒。7月半后，许多地区中小地主因慑于群众的声威，纷纷自动找农民协会退租退押（如柳州专区以前两个月只退了租谷押金折谷1,000余万斤，7月下半月即退到800万斤，南宁横县最近一个星期也退出300多万斤），这说明了把地主阵营打乱了的情况。这次许多地方只强调退租退押，而与清匪结合是很差的，但由于群众起来了，大封建堡垒打垮了，仍搞出了不少潜散匪与枪支。现仅据南宁6个县材料，清出了500多散匪，破获敌人“地下军”组织2000多人，缴出枪1,700多支。也说明地主阶级经此打击，所赖以控制乡村的反动残余武装力量也难得保持了。但也告诉了我们：地主阶级潜伏势力还相当大，我们对地主阶级打击还很不够的。再度证明了要真正摧毁地主阶级的统治，不反反复复经过几个回合的打击是不可能的。

　　二、经过这次退租退押并取得胜利的地区，农民向地主退回租谷押金，现全省共退得租押果实折谷共1亿9,000多万斤，运动已结束的地区约600万人口，如按总人口70％分果实，实际平均每人分得谷子（折合）当在50斤左右，相当满足了农民的要求，解决了夏荒和生产困难。今年广西年成很好，夏收年成比去年好的多（估计秋收也如夏收一样，全省可增产7、8亿斤谷子）。由于农民分得大批果实，并由于分配及时、各地掌握得还好，大部都能用到生产上去，如陆川县六区双垌村一个村就买耕牛9头、猪18口，建水塘和修筑水坡16座。又该县第三区就已知道的亦买了耕牛19头，购买化学肥料17,000余斤。郁林城购买肥料同夏荒购粮一样，每日排着队来争着购买，农民生产的积极性在分得果实、解决本身当前的困难、斗争胜利的鼓舞下确是大大提高了。可以说现在各地农民经过退租退押胜利，解决了夏荒困难，搞好了生产，夏收收成又特别好，其情绪是有很大的不同，对共产党、人民解放军与人民政府的拥护是更进了一步。在捐献飞机和大炮时，农民亦表示了高度的爱国热情，而这种热情表现是建立在剿匪胜利、退租退押的结果，为农民解决了问题的基础上的，应该说这是很宝贵的收获。但有少数地区果实还未彻底分配下去，有些也分得不公平不合理，或者中农分多了，贫雇农不满，或者完全不照顾中农，这些情况都是有的。还有少数村庄农民退租退押只分得三、四斤谷子，埋怨“不如打柴火味道大”，这些都是需要很好解决的。

　　三、在退租退押运动开展得好的村庄，群众的组织基础也是有了显著不同的变化。因这次退租退押，我们强调为土地改革准备条件，是采取搞土地改革的作法搞的，特别注意在斗争中审查与改造旧农民协会和扎正根子，积极培养农民协会的骨干。退租退押深入的地区建立起的农民协会经过改造，可以作为土地改革时划阶级斗争的基础使用的，这样较健全的农民协会估计能有20％，这样的农民协会内部的积极分子，据南宁材料，每村约有10个到15个，而团结到农民协会来的雇贫农约占成年雇贫农人口30％至40％，团结面还是窄的。其余的农民协会组织，虽经过改造，不纯程度要好一点，如平南新建农民协会17个，贫雇农小组1,800多个，改造了农民协会108个，并从斗争中发现积极分子4,000多人。这恐不一定那样可靠，因由于运动时间有限（平均每村约25天）和退租退押运动本身性质的限制，加以干部弱，有些地方有包办代替现象，这次运动一般说还是粗糙不够深入，故对群众组织问题的解决不会是很好的。

　　四、这次全省参加退租退押运动的干部与工作队总计不下两万人。由于强调依靠雇贫农、强调下乡必须与雇贫农生活在一起、并要深入做群众工作的作风，经过最初的学习与试点训练和在3个月实际工作中的锻炼，干部的思想作风普遍较以前有很大进步，如依靠雇贫农和雇贫农生活在一起，发动群众必须建立在访贫问苦扎根串连的工作基础上，在干部与工作队中出现了不少的模范。这种思想作风现在确逐渐形成一种风气。同时，在工作中对成份很坏作风很坏的人坚决予以清洗，另一方面则积极表扬进步的，奖励模范。故在这次运动中干部与工作队员一般始终情绪饱满，劲头很大（开始劲头不大，主要是领导表现劲头不大），不能不说是这次运动取得成绩的重要原因之一。广西新干部多，这样多的工作队员也没有很好的“师父”去带，所以一年多来群众工作的作风树立是很差的，这次是打下点基础，但这点基础作为今后搞好土地改革和群众工作的建设要求来看，那还是差的很远的，这主要是由于各地领导边做边总结来提高干部与更好地加强对工作队的教育还做的很不够。

　　总的来看，这次的退租退押运动，正如中共容县地委报告所说的，这一战打得对，打赢了，成绩很大，解决了很多问题。但这个运动是很不平衡的，到今天为止，运动还未成为全省规模的，声势还不够浩大。这主要是由于把这一运动作为压倒一切工作的、是土地改革必经的阶段的认识不够，因此集中一切可集中的力量和倾注全部精力来领导这个运动也就不够。其次是深入发动群众，扩大发动面不够，还没有把绝大多数的雇贫中农真正组织动员直接参加与地主阶级作坚决的斗争。运动中还有不少地方是干部行政命令、代替包办的。在工作中，表现了简单化的作风，运动由点向面展开后，曾一度发生了吊打，现在则有点碰到地主阶级的抵抗、打不开僵局就要求施行镇压的倾向，一有这种倾向就不会或至少会减弱艰苦的去发动群众、依靠群众的力量（当然运用人民法庭制裁一些不法地主是很重要的）。最后是在组织上切实把农民协会改造好，很好注意在斗争中培养积极分子，使斗争后农民自己能与地主作继续不断的斗争来制服地主，有些地方则恰恰相反，斗争过后一切仍回复原状。

## 三、针对目前运动情况，我们应采取的作法

　　一、强调更大集中力量，加强领导，更加放手发动群众，克服运动的不平衡，造成真正全省规模、声势浩大的群众运动。为此，要防止与反对任何自满松劲的情绪与过早转移目标分散力量的作法。

　　二、以大力引导运动向更深入发动群众这方面前进，必须发动多数、扩大发动面，做到充分发动群众起来与地主阶级作斗争。只有这样，群众觉悟才能提高，才能真正摧毁地主在乡村的统治。

　　三、充分运用合理合法斗争的作法，反对吊打，强化人民法庭作用，对不法地主一定要严惩，对守法地主必须宽待，真正做到有分别的处理，不要一律对待。

　　四、在运动中要切实注意整顿农民协会组织，从斗争中培养积极分子，务求在组织上真正使农民表现出力量。能对付地主阶级的反攻，这样才能为今后土地改革打下基础。

　　五、更好结合清匪防特与抗美援朝教育，搞好增产捐献，使农民在退租退押斗争中能在政治上提高一步，改变单纯引导农民追求经济利益的作法。

　　六、检查分配果实是否公平合理，果实必需用到生产中去，在分配果实中应满足雇贫农要求，必须同时照顾中农。应做到在退租退押运动中团结中农，这对于今后进入土地改革是很有益处的。

　　七、应加强对干部与工作队的作风的检查，采用战地练兵的办法边做边学，各级领导干部应亲临战地多帮助干部解决工作困难，利用工作空隙多开些小的总结会（时间要短，解决的问题要少而精），这样既推动了工作，又提高了干部。

　　来源：《土地改革重要经验与文献汇编（续辑下册）》， 中南军政委员会土地改革委员会编印，1953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