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大川“目前土地改革中反霸斗争的经验和问题”

　　<江西省委政策研究室主任、王大川>

　　全省冬季土改运动截止12月中旬已在1780余乡全面展开（约占全部未土改区的68％），目前重点乡正在划阶级，附点乡正在开展反霸斗争。根据各地汇报以及最近下去的同志检查，今年各地土改运动的发展，一般都是比较正常的，因为各地毫无例外的都坚持了由点到面的运动发展，而反霸斗争又是在访贫问苦诉苦串联的基础上稳步展开的，干部经过训练一般的思想上均较明确，尤其各级领导干部都能亲临战场具体指导，这些都是今年土地改革运动能够正常发展的重要原因，我们在反霸斗争中已经获得了一些什么具体经验呢？归纳起来大体有如下几点：

　　首先要善于发动群众发现敌人选择斗争对象。因为经过两年来的工作，各地反霸斗争均有相当开展，从表面上看来大的斗争对象似乎已经没有了，而群众又常是容易首先反对直接压迫他们的人，要求斗争保甲长，因此各地在反霸斗争之初几无例外的都曾首先要端正认识，强调把斗争火力对准主要敌人，大地主大恶霸反革命分子等。但要斗争这些主要敌人就须首先动员群众发现敌人选择斗争对象，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吉安等地他们是采取了如下几种办法：（一）清查斗争过的敌人。因为过去由于群众发动不够，地主恶霸的罪恶未能充分暴露，因此形成许多处理不当，如重罪轻判，有的徒刑过短，或经济上不彻底，有的则是根本没有打倒，依然进行破坏活动，我们现在就应把这些敌人清查出来重新展开斗争。（二）查漏网查化形。根据吉安专区反映，现在许多化形地主主要是伪装成商人。（三）抓逃亡。从现在各地经验证明这是寻找斗争对象的一个主要来源，各地皆已取得很大成绩，如南昌分区入冬以来已抓回全乡性以上恶霸近300人，吉安反映几个县的主要恶霸都抓回来了，经验证明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没有跑远，过去说逃到台湾去了，香港去了，都是假的，他们逃跑的方向不外几个地方：山林里、城镇里，或者直接就是他们的亲友家里。吉安曾在一个山洞里抓到4个伪乡长，永新曾在一个大枯树洞里抓到一个藏了两年的恶霸。抓的经验都是通过教育与争取其亲属和腿子。而这些逃亡恶霸一经抓回群众的小变天顾虑就很快打消，而斗争情绪即迅速高涨。

　　其次要系统的搜集敌人罪恶，充分的准备人证物证。因为现在的敌人虽然在表面上看似乎很猖狂，但实际上外强中干的，只要能够充分发动群众，人证物证俱全，绝大多数地主是可以斗争制服的。而准备人证物证的最有效方法就是强调发动落后，譬如地主恶霸的狗腿子及本房本族的落后群众等。高安县西阳乡就因为发动了一个恶霸家受气的儿媳妇，便有力的揭露了恶霸的罪恶。吉安等地则很强调发动老年和妇女，他们不仅因为这些人常易被忽视，而且因为老年人常容易知道敌人的底细。妇女常是受压迫最深，一旦将这些人发动起来，敌人的罪恶就可以彻底揭发，人证物证可以十分齐全，从而就可以极大的帮助运动的开展。

　　以上准备妥善之后即可以展开斗争,而斗争形式则都是采用控诉讲理斗争，对于罪恶大的地主恶霸分子还可以公审大会与人民法庭相结合的办法以便使问题得到及时的处理。至于组织斗争的具体经验还有如下几点是值得各地今后继续重视的：（一）对敌人必须及时镇压，因为只有及时镇压才能够长群众的斗志，灭敌人的气焰，有效的支持群众斗争。但镇压又必须与宽大相结合，对于罪大恶极坚决顽抗的敌人应该及时的坚决的镇压，对于罪恶不大愿意低头守法的地主又应允许他们坦白悔过给以从宽处理。只有坚决镇压顽抗的敌人，对守法低头的地主给以宽大处理，严宽界线分明才更易于分化敌人，孤立敌人，那种非杀人便不开庭，只有镇压没有宽大或者只单讲宽大对首恶分子不能及时坚决镇压，不给群众撑腰作主的作法都是错误的。（二）对敌斗争要强调调查研究摸底交底，因为只有系统的了解敌人才能达到有效的打击敌人，特别是经济斗争更必须强调算细账摸家底。也只有这样作才能达到适可而止，否则便不能取得完满结果。除此之外还应适时的召集地主训话，给地主交底交政策指明顽抗与守法的利害前途，因为事实证明顽抗到底的只是一部分大恶霸大地主，其他一般地主只要能向其指明利害前途并结合发动群众经过一定斗争的压力是可以使他们低头守法的。（三）政治斗争与经济斗争应当密切结合。先政治后经济，已经是去年土改的一个重要经验，今年各地也多能贯彻，但是也还有若干地方发生了某些偏差，他们或者依然重复单纯经济斗争以致发生追浮打吊或者把政治与经济机械的分作两个阶段以至长时间的限制群众经济要求，如高安某乡运动开展已经一个多月，群众只得到1钱金子12两银子，他们叫作干政治因此便影响到运动的正常发展，而凡是斗争发展比较好的地方，则无一不是把政治斗争与经济斗争作了密切的结合，现在所得到的一种经验是：斗争开始应首先从政治入手，着重打倒地主恶霸的政治威风，随后乘胜的进入反霸的经济清算，结合减租退押废债等，而在反霸清算与减租退押的同时应密切结合政治斗争贯彻政治斗争，反霸阶段应以政治斗争为主，这点应该肯定，但是如果像某些同志（多是知识分子新干部）一听到群众控诉经济剥削即认为是单纯经济观点，被恶霸敲诈二斗米是琐屑小事不足挂齿，那是根本无法领导运动的。（四）斗争胜利的保证在于充分发动群众争取落后团结农民大多数，所谓“落后”即是指受敌人欺骗最深，为敌人长期蒙蔽的后进群众，什么同房本族同派系，为其分散隐蔽财产的农民甚至狗腿婢妾童养媳等，应该看到其中有些人是敌人为了庇护自己是有计划布置的一些外围势力，我们要想彻底打倒敌人就必须首先搞清敌人的这些外围，（有的地方叫搞清敌人墙角）尽可能的孤立敌人，但是这些敌人的外围多数是属于暂时处于落后状态的群众，因此我们就只能是采用发动争取的方法而不能抱着排斥打击的态度，在这方面，现在一般的经验仍然是耐心的启发诉苦，算剥削账，提高阶级觉悟，指明利害前途，我们只要能把这些人彻底争取过来，就可以最大限度的孤立敌人，打倒敌人。（五）妨害运动的正常发展的主要障碍常在于我们干部的单纯任务观点和急性病，他们至今依然不大懂得斗争就是敌我双方争取群众的道理，因此便常常不注意去计算力量，而一遇到敌人的顽强抵抗就慌了手脚怨天尤人埋怨上级不放手，埋怨群众落后，而惟独不愿承认主要是由于群众发动的不足，也不懂得敌人的顽抗正是锻炼群众激发斗志的最好机会，只要我们能抓住敌人的顽抗不断的总结经验教育群众，则敌人越是顽抗，群众发动就越是充分，一切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我们是否善于从群众要求出发，根据多数群众的意见去办事，经验证明凡是真正群众自己要求抓的人，就没有斗争不倒的，凡是群众要求召开的斗争会就没有不成功的。

　　总起来看多数地方串联发动以及反霸斗争的过程一般说，运动的发展都是正常的稳健的，也已经获得了一些初步的经验，这是目前全省冬季土地改革运动的基本方面今后应当继续发扬。但是目前也还有另一方面的情况必须引起我们的注意：就是根据南昌、抚州、九江、上饶、吉安等地的汇报，各地的反霸斗争都已开始或多或少出现一些僵持局面，譬如南昌县前些日子反映，斗争一个僵一个，抚州反映“今年地主政治上容易低头经济上不易交出财产”（当然严格的讲这种说法是不妥当的）目前非法斗争已开始萌芽，九江反映星子都昌等地普遍发生僵局，个别地方已出现非法斗争；上饶反映“东乡78个乡的斗争都是地主承认的东西多交出的东西少”；吉安反映许多恶霸地主硬是顽固到底死不认账，连京津一位大学教授都开始主张打人。目前僵局严重的地方其特点都是地主顽强抗抵，政治上不低头，经济上不交财产，有的则更是什么都不承认，甚至在斗争大会上公开讲“你不要斗狠了，眼睛要看的远一些”“谁敢哇我，我就哇谁给我藏了东西”，“财产是有，我还留给儿子过日子哩，要枪毙就快点”或者说“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就是一条命但是我还有几条血债等着还血债呢！”有的恶霸，当群众问他：“你为什么强奸妇女”答：“那是年轻人的事说不清楚”问他“你为什么作事老贪污”答：“国民党行那一套制度”问他：“你敲诈我们的东西应当偿还”答：“等我挣了钱再还吧”问他：“你这人为什么这样丑（即坏的意思）”答：“我从来就是这样”。有的地方就是这样进行了一次斗争两次斗争，甚至已搞到六、七次斗争，但是群众政治上既不出气，经济上也是毫无所得，如此搞来搞去时间久了群众情绪就疲倦了下来，有些地区的群众已开始埋怨我们工作队没有本事“老是一斛米量来量去”甚至有的已退出战斗，有的群众在斗争地主时竟说：“我哇是哇你几句，拿不拿东西凭你良心吧。”斗争既无指望当然就只好要求赶快分田生产，现在有群众已开始告诫我们工作队“旧年分不完田可要饿死人了”有的根子家妇女就公开骂根子“你们开的是绝命会咱家代代没有田都过了”因不能搞副业，在这种情况下先进群众积极分子则非常焦急气愤，主张“再不要斗争了，干脆交人民法庭枪毙算了”，个别地方积极分子已公开提出要求“允许我们非法三个钟头”我们下面干部苦于无奈何有的便也寄予同情。当然像这样严重的地方目前还仅是少数地区，而且有的地方一经出现之后就很快纠正了，但目前有一种情况是值得注意的，即运动刚刚开始情况一般都好，惟独经过一段之后就常常出现某些僵局，而我们目前面上的反霸斗争则大多数地方正是刚刚开始不久呢。如上所述所谓“僵局”就是敌人未能彻底打倒群众未能充分发动，群众的政治经济要求未能满足，土地改革的基本任务未能完成，这当然是一件关系十分重大的事情，因此我们必须予以严重注意，而且这种僵局如果继续发展下去就可能发生两种偏向：一是重复过去非法斗争的错误造成某种混乱；一是无可奈何的被迫转入下一步工作形成工作走过场斗争不足。目前这两种偏差是都已有了征候的，而这两种偏向发展的结果又必然是对敌人打击不彻底，群众发动不充分，因此都必须坚决加以预防。如何进一步发动群众打破僵局把斗争深入一步这便是目前我们对土改领导上的一个重大课题。

　　反霸斗争为什么会出现僵局呢？根据现在的了解，大体不外有如下几个原因：?我们干部对今年的敌情估计不足，他们不了解经过去年的土改现在敌人是更有准备更有经验了，我们要战胜敌人就必须进行更艰苦更深入的工作把群众充分的发动起来，绝不能只是拘泥过去经验采取老一套的工作方法，我们干部由于对这一点认识不足就准备不够，因此一遭敌人的顽强抵抗就表现束手无策了。?群众的队伍过小过弱这是目前我们主观方面存在的一个基本弱点，今年各地都很强调扎根串联这是正确的，但是现在普遍发现许多地方都存在着严重的关门主义，他们常常只是强调扎正根子培养骨干，而疏忽扩大串联以组织队伍，譬如现在许多地方经过反霸斗争甚至到划阶级都很快结束了，但是所串联组织的群众一般仅及贫雇中农人口的10％，现在且不说许多地方就连这10％的群众思想发动也很粗糙而急于开展斗争就满足说是这10％的群众发动较好，在力量对比上距离群众的真正优势也还相差甚远，这怎能够战胜敌人呢？而且像前面已经讲过的，问题的严重性还只是由于许多人没有组织起来群众力量太小太弱，同时还由于既未能强调发动落后，团结农民大多数就必然是敌人的许多外围势力根本没有瓦解，像什么当过保甲长的，和地主有亲属关系的，给地主藏了东西的，当过旧干部有贪污行为的，参加过帮派团体的等：这些人本来就因为自己屁股底下不干净心里相当不安容易为敌人欺骗利用，加之我们常常不仅不予理睬甚至有时还要鄙视打击就更是帮助了敌人扩大了敌人的势力使敌人丝毫也不感到孤立，这是目前敌人所以敢于抵抗而且也能够抵抗的根本原因，反之如果我们能如前面所述在群众发动到一定时机特别强调提出发动落后作到逐一瓦解敌人外围，搞清敌人墙角，尽力孤立敌人而又同时注意团结绝大多数群众扩大自己的队伍则对敌人就一定可以制服的。?许多地方对斗争策略掌握很差，镇压不能与宽大相结合，非处决人犯便不召开人民法庭，斗争口号过于简单，一律罚跪一律叫杀，对中小地主也不知道适时的交底交政策，指明利害前途，在群众的压力下本来可以低头守法的中小地主，也跟着恶霸地主盲目叫喊抵抗破坏，给斗争增加了不少困难，?而所以形成僵局的另一个原因则还是由于某些干部的单纯任务观点的赶时间赶任务，急于求成工作粗糙，他们指导工作的出发点完全不是看实际工作究意作的如何群众发动的如何，敌人打击的如何，而只是听凭自己的主观愿望搬着手指过日子，斤斤计较时间因此就形成还未了解敌情冒然投入斗争，还未组织成群众队伍就急于展开斗争，不肯踏踏实实把点作好，就马上铺开面，以上问题不能解决就来他个包办代替行政命令，这样作的结果当然就是事与愿违欲速反而不达越搞越被动，越搞越发生问题。?基于这种了解那么目前应该如何打破僵局进一步深入斗争呢？我们认为应当即以目前所发现的敌情从新教育干部教育积极分子，使他们能够足够的估计敌情打破麻痹心里克服老一套的工作方法去作更艰苦深入的工作，其次最重要的还在于教育干部认识目前所以出现僵局的根本原因主要是由于群众发动的很不充分，要想打破僵局战胜敌人其根本关键，就只有进一步的发动群众结合斗争扩大串联克服群众组织上的关门主义扩大群众组织壮大群众的战斗队伍，除此之外则别无他途，但是从经验证明要让所有干部认识这一问题承认这一道理并循此而求得一条可行的工作道路都还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各地领导必须系统的检查工作，根据事实予以说服并要亲自组织力量切实作出样子来供大家效法，这样才可以解决问题。?因此我们要很好体会长江日报社论所指出的精神“须用极大的注意力去指导土地改革重点乡的工作”无论如何不要因为铺开了面就放弃了点，而应坚持把点作好，以求真正能够依靠重点乡的每一步经验去指导面上的斗争，但是要想能够贯彻这一个最基本的问题，还是必须首先克服干部中的急躁情绪单纯赶时间赶任务思想，应该告诉大家目前土改工作确实是存在时间与任务的矛盾，但是我们的要求一定只能坚持把工作做好，在做好工作的基础上争取时间快，不能允许单纯赶时间而偷工减料，否则必然不仅对目前的斗争僵局根本无法打破，就是将来整个工作也势必再走回头路，那是我们绝对不能允许的。

　　目前各地大部分地方初战阶段业已过去，决战阶段即将到来，出现了僵局的地区，需要整顿力量，重新组织斗争，未出现僵局的地方也须总结经验深入斗争，因此目前省委已向各地发出指示，要求各地利用目前时机采用以上就下的办法，普遍召开一次战地碰头会议，藉以检查工作，总结经验，教育干部，迎接决战阶段的到来，这对争取今冬土地改革的彻底胜利是会有重要作用的。

　　来源：江西省土地改革委员会编印：《江西省土地改革重要文献汇编》，195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