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少奇对留苏学员的讲话

　　<刘少奇>

　　许多同学不久就要去苏联了。今年只去一百多人，基本上都是能到苏联后直接入大学的。本来应该多去一些，但因为准备来不及，只有下次再多这一些。去年去苏联的学生，遇到很多困难，主要的就是不会俄文，因此首先要在国内把俄文准备好。其次还有政治；主要的是这两样。为什么不到那边去准备呢?因为在那里太麻烦了，人家还要为这些人专门请教员，找房子等等。先在国内准备好，到苏联后就可直接进入大学。学四、五年，毕业后回国，那时大概第一个五年计划已经完成了。等着你们回来参加第二个五年计划吧。

　　送你们去苏联学习是一种投资，建设工业须要投资，首先投资在干部的培养上，开设工厂，投资后两三年就会有产品了，而文化教育投资则十年还不一定有产品。整个国家预算分四大项：经济、文化、国防与行政。前两项占百分之×，后两项占百分之×。现在国家要拿出很多钱来办学校，要把全部大学都包下来，不论工农子弟，或资本家的子弟，都给饭吃，给书读，学出来以后都要给国家办事。

　　此外，还要花很多钱送人到苏联去学习。送一个学生到苏联念书，等于国内二十五到三十个大学生要花的钱。这些钱不是自己花的，不要以为国家拿出的钱就不心疼，父母或自己拿出的钱才心疼。如有这样的想法，去苏联的资格就不够。花这样多钱就是为了希望到苏联去能学得更好一些，比在国内学得更多更好，回来为人民更好的工作。那边的大学，一般比中国办得好，办得切实一些。因此要求你们到那里好好学习，回来解决中国人民不能解决的一些问题。

　　除中国政府外，苏联政府也要花很多钱，如给我们的留学生增加教室、宿舍等等，因此送学生不能太多，但也必须送一些，因为有些东西是国内学不到的。

　　要去学习，首先要下定一个决心，为人民学习，为国家学习，学得了以后为人民工作，为国家工作。要充分准备好去掉自私自利的观点!学习有各种观点，如果不对头，学回来就要出毛病。每人都有关于自己利益的一些打算，如果人民与国家需要牺牲这些个人打算，自己舍不得，那将来就会跟国家与人民闹蹩扭。如果下不了这个牺牲个人打算的决心，就不要去苏联。不下这个决心去了要碰很多钉子，人家就要不信任你。当然啰，你既然有个人主义，人家为什么要信任你这“个人主义”呢?不去又可能难过，难过就难过一下，这样去了会更难过，而且到处要碰钉子的。每个人都要问一下自己，能不能下这个决心，要向组织签字保证。三十一年以前，我们到苏联去，进东方大学时也象你们这样大年纪，刚从高中毕业上了一年大学，只听说那里发生了十月革命，很想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样子。一起去了二十多人，如×××、×××等等同志，其中有一半多人在国内是没有下决心的，以为去留留洋，回来可以升官、吹牛。结果一回来就不革命了。离开了革命，到处吹牛皮写文章去了。曹靖华就是这样一个人，不过他还算是好的，没有说过革命的坏话。

　　后来苏联给中国办了中山大学，又从中国派了许多人去学习，有共产党，也有国民党(当时国民党还算是革命的)。这些人回来后有干革命的，如博古、王明、杨尚昆等等。但也有很大一批是反革命的，如康泽等等。还有一批不革命的。

　　因此留苏去第一个要弄清的问题，就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要下决心跟共产党走，以后还要加入党。如果不下这个决心，去了也学不好，学了回来也没有用。去了之后，在对苏联的看法上，也要注意。没有去之前，认为苏联样样都好，我们当时也是这样想。那时是从海参威去的，但一到了苏联，对许多现象看不惯，如在车站看到很多叫花子，于是发生了怀疑：“革命还革出那么多叫花子来了”?火车站的站长也很穷，没有一双好皮鞋，没有袜子穿。过去中国一个站长是很阔、很神气的。火车没有煤炭烧，要旅客从山上运下木头来，再烧锅开车。从海参威到莫斯科就走了三个月。总之，一切都不如意。如何解释这些问题呢?那帮人中间议论纷纷，我们认为苏联的国际主义精神就是非常好的，自己的叫花子很多，但还拿出面包给我们，帮助中国革命。

　　现在苏联的情况当然已与那时不同，那里已经什么都变得很漂亮了。人民在一起常讲生活，女擦胭脂，抹口红，戴宝石戒指……等等，对这些我们一定又不习惯。在中国，讲生活是落后的，讲政治、工作与学习才是进步的。这对中国来讲是对的，但苏联却不同，他已到了讲生活的时候，他们的生活好，是建立在劳动好的基础上的。革命不是为了把生活搞坏，而是为了把生活搞得更好。在苏联已无剥削，谁穿得漂亮，谁戴宝石戒指，这就说明谁的劳动好；不是好劳动，就不可能穿得那么漂亮。而在中国，不剥削别人就阔气不了，漂亮不了；不贪污，就没有那么多钱。

　　去苏联还可能看到很多不如你们意的事。但苏联确实比中国好，他的工业好，钢铁好(中国钢铁年产二百万吨，苏联则年产二千到三千万吨)，农业是大农业……等等。许多方面都比中国进步，特别是社会主义制度是没有剥削的制度。然而是不是样样齐备了呢?不见得，如热水瓶，在苏联就不多，自来水笔也不多，这些又是不准进口的东西。没有好钢笔，也就没有装自来水笔的墨水，所以你们带好笔去，还要带好墨水去才行。

　　苏联重工业的质量很高，很好，很多，轻工业也很好，但没有中国的样数多，因为中国这样多的样数是手工业生产出来的，他们都是机器工业，不会开个工厂制造檀香扇子、鹅毛扇子的。因为生意好，所以摆在铺子里的东西也就不多了。中国的生意大概不太好吧?所以铺子里的东西都摆满了。又如，在苏联在铺子里买东西要站队，买东西不让挑，火车站上取开水也要站队等等。很多地方都可能发生问题，你们可能会想，社会主义怎么还会这个样子呢?这还只是物质上的。在人身上，也可能会遇到不满意的事；可能会碰到坏分子——帝国主义会派特务去，特务又会收买白俄与个别的落后的苏联人。一般苏维埃人的觉悟水平都是高的，但也还有落后的。学生中间也有落后分子，甚至是坏分子。如果碰到这样情形，可能也会发生疑问，因此，先给你们讲讲，作些思想准备。苏联不是天堂，二十、三十年中也不可能把每一个人都改造得很好，当然大部分苏维埃人都是好的。当我们去那里时，还有很多人瞧不起中国人，大人、小孩都会跟在你后面喊“伙计”。现在当然不同了，大家都鼓掌欢迎中国人，也没有人叫“伙计”了。但是，在苏联仍然有很多工作要做，如热水瓶工厂，自来水笔工厂等等要开。不过，终究我们还比人家落后得多，不要以为人家处处不如我们。去年有些人到那里就骄傲起来了，这种骄傲自大是民族主义的表现，这是不对的。有些人不去还倒好些，去了反而不好了。人家说你们好，是因为中国革命胜利了，而我们就应该更谦逊些，我们还有很多不如人家的地方，还要好好学习人家。到了那里看问题要全面些，要看整个的，不要只看到个别的现象。这样就减少骄傲情绪。要虚心好好向人家学习。我们街上的三轮车很多，还用木犁耕地等等，这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苏联的大学是比中国的办得好。也许清华、燕京的学生去看到苏联的大学还不如中国的，但清华、燕京走的是帝国主义方向，根本错误了。这些大学里可能学些脱离实际的，空洞，高深莫测的理论，但学了没有用。我们不是要你们去学习高深莫测的东西。而是要你们学会实际的东西，回来解决中国的实际问题，如把三轮车变成汽车等等。

　　明年我们就准备实行第一个五年计划，要改装，要扩大，要建立很多工厂与铁路，但是人才缺乏。如修筑铁路的工程，主要是定线，定线——占2／3的工，施工——只占1／3的工。首先要勘探在那里施工，为此，需要大批地质人员。现在中国懂得地质的人只有××××名，而第一个五年计划就需要×万地质人员。现在中国是：有钱，有劳动力，但不知工厂铁路修在何处是好。……

　　今年高中毕业的学生全部送到大学里去了，好的坏的都送进去，大学水准是降低了一些，不降低不行，首先学生不够，教员也不够。请苏联专家是可以，已请了不少，但请一个苏联专家要花的钱就不是二十五——三十个大学生的生活经费问题了。(这里还有中苏币制，外汇关系的折扣问题，这个问题现在无法解决，要等中国币制改革后才能解决。)为了少请一些苏联专家，也要多送你们去学习，用你们来代替苏联专家，对你们是有这样希望的。不要你们学多高深莫测的理论，只要解决实际问题就行，使铁轨与柱子少塌下去就行。苏联是有很多实际经验的，过去他们不知塌了多少柱子与铁轨了。当初苏联请一个美国工程师，其薪金要像美国总统那样多。

　　建设工业有很多困难，中国是有钱，有劳动力，有机器(在苏联与人民民主国家帮助下基本可解决)，就是没有工程师。任何矿山，工厂，没有勘察就不能开发，没有五十——百年的开采量，就不应开工厂。石油在中国就很多，但不知具体在何处，有多少?

　　勘察——设计——施工——运转这是开建工业的四个阶段，每个阶段都要有高度技术的技术人员，而我们的技术人员却又少又低，完全不够用。因此办工业的头一步就是训练干部，这不是一天就能完成的，至少是五年。在没有干部以前，送人去培养，也聘请国外的愿意来干的工程师，等你们回来后，我们自己就有办法了。

　　要花钱送你们出国去学习，每年都送×千，五年后则每年回来×千，一共只不过花那么多钱——国家预算中不是太大的数目，只是在每个人身上就不少了(国内一个大学生要化五个士兵的钱，国外的大学生就更多了)。国内培养人才要花钱，国外培养也要花钱。等你们都学成了出来为人民解决实际问题时，所花的钱也就赚回来了。

　　下定革命决心，不要个人主义，不要骄傲自大，不要看到一点小事，就哇哇叫，要多考虑一下再讲话，要团结所有的同学，同志，要守纪律，中国人，特别是中国学生的自由主义很厉害。到苏联去了之后，各方面的纪律都很严格。中国的资产阶级是自由主义惯了，纪律加在头上总是觉得不好受，甚至觉得是侮辱他们的，这是要不得的，不要自由主义，要有组织。那里的学校也有社会群众组织，也会有党团组织。到那里后，要按纪律办事，好好学习。祝你们都以五分毕业回来，让步一点，是四分。三分就不大好了，两分的话，自己就捆被包回来。回来还可以做点事，吃点饭。在政治上不行的话，也要捆被包回来。因此自己在思想上若未下决心，未考虑好，最好就不要去，去了可能还要被送回来。

　　毕业回来的人中间，就是干革命的也有两种态度：一种是骄傲，看不起国内的人；另一种是实事求是，不讲话，先看看情况，然后再提点意见。第一种人回来什么都看不惯，想靠自己的笔记和书本上的条文来解决问题，那是一定要失败的。过去回来的人，凡是采取骄傲态度的，都失败了。因此必须采取谦虚态度。

　　希望你们到那里搞好关系，学好一门技术。革命是搞得差不多了，敌人已被打倒，在中国的帝国主义与封建主义都被打倒了。只剩下个资产阶级，对它是有办法的，可以教育改造。要你们去，不是要你们学习关于这个问题。你们学习的任务是建设，是使国家工业化，克服中国的落后现象。这经打倒蒋介石，推翻反动统治更艰巨。我们那时在苏联只学了八个月，因为那是学搞革命。但学技术，八个月就不够。等到工业化之后，基础建立起来，提高就较快，也较容易了。只要有基础，就有把握，而这基础是要你们来建立的。无产阶级要有自己的知识分子，你们就是这样的新知识分子。人民培养你们，人民就是你们的母亲。你们要为人民服务，是与人民一道的，是尊重人民的知识分子。

　　抱着这样的态度去学，就会有结果。只要能学好，花点钱并不算什么。今后搞什么都要专门知识，专门技术。象我们这样，过去所熟悉的，渐渐闲下来没有用了，但不会干的，还得去干。困难很多，等你们学四、五年回来后，就好办一些了。每人要学好一两门技术就行，并不要一个人解决所有的问题。

　　不送你们去的话，五年可省四千二百万卢布，大约二百多万美金，几百万美金盖不了一个象样的工厂，几千万美金也盖不了什么大工厂，我们要盖就盖几万万美金的工厂。这几个钱不能不花，花了也只等于一个大工厂的零头。如果有×千个从苏联回来的学生送到工厂里去，就会使工作少犯错误，提高生产，本钱就捞回来了。无论干什么事都得打打算盘才行。

　　答复在苏联可不可以入党的问题：可以的。如果不够条件，就继续努力，不要跟党呕气，党不会对我们有成见的。假如有一个支部书记对你有成见，也不会每个支书，每个党员都对你有成见的。也许党一时对你还没有了解清楚。对一个人要看清楚，至少需要十年。如果三、四年尚未吸收入党，还未了解好，这是合乎逻辑的。应让人家好好了解，什么时候相信你，什么时候再入党。不要入了党以后，表现不好，不够格，又被清洗出来。

　　讨小便宜的人吃大亏，吃大亏的人挣大面子。好事让人家些，困难的事我拿来做，这就是要吃点亏，但这是吃小亏。这样，大家都喜欢你，都相信你。相反地，处处占便宜，结果被做个结论：爱占小便宜不可靠。

　　希望你们都能入党，如果在那里不能入党，回国后再入。入党是组织上解决问题，这是比较容易的。思想上、政治上准备好入党条件，这是比较长期的，不容易的。党内也还有少数坏分子，落后分子。党外也有积极分子，甚至比党内个别人还要好些。因此就要整党，把坏分子清洗出去，把党外的积极分子吸收进来。

　　来源：一九五七年九月，人民出版社资料室《批判资料：中国赫鲁晓夫刘少奇反革命修正主义言论集》（1958．6—196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