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恩来与若干资本家代表人物的谈话纪要

　　<周恩来>

　　按：一九五二年十月二十日起，全国工商联召开第二次常委会议，与会的各地资本家代表人物有盛丕华、苗海南、李烛尘，周叔韬、傅华亭、陈经畲、向德、刘佩芝等人。会议期间反映出资产阶级现存的一些思想顾虑（如资产阶级的地位、前途等）和私营工商业现存的一些问题（如市场问题、利润问题等）。会后，十月二十五日周总理曾邀集若干资本家代表人物座谈，与会的除上述各地来京的资本家代表（内李烛尘，周叔韬因已返津未参加）外，尚有陈叔通、章乃器、施复亮、孙起孟等。总理曾就政策原则方面予以指示。本记录是总理谈话中关于国内关系的一部分。记录者注

　　目前，国内的政治关系，一般地说是好的。国家建设中当前有两件重要的任务：一方面是政治的任务，是要使国内关系更紧密的团结；另一方面是组织的任务，是要大量培养国家建设的干部。

　　经过三反、五反运动，全国工商联筹委会已经在六月间成立，建立了工商界的全国组织，今后在政治上要更加促进团结，共同纲领是我们团结的根本方针。听说各地在传达全国工商联会议的各项报告时个别地方有若干出入，强调了一面，忽略了另一面，这种情形，在工作中随时都可能发生。譬如工商联开会，讲困难时就会强调困难一方面，既然是汇报情况，有困难当然应该讲出来。客观上既然存在着困难，讲出这些困难，甚或强调地说出困难，这也是许可的，不会因此而受到指责。工商联说本位的事，当然要把工商界的困难讲出来，不能说大家不顾到国家的利益。但强调地讲困难，应该还有另外一面，发展的一面，这就是说，必须注意局部与全体，目前和长远，这才是全面的，完整的。但这点要靠诸位去解释。现在国家的方针，毛主席的方针是没有变的。我们的基本方针是共同纲领，是团结与发展。在团结的要求上反五毒，反五毒也是为了团结。

　　前途问题：过去我曾经讲过几次。刘少奇同志在全国委员会第三次会议时也曾经讲过，毛主席的方针是稳步前进，这是明确的。主席曾经讲过：“三年恢复，十年、二十年发展”。十年、二十年要照新民主主义经济发展，不能把时间说得那么准，马克思主义者不是刘伯温的“推背图”。

　　中国经济的五种成份是共同发展的，五种经济如人手的五指。当然，国营经济是领导经济，有国家强大力量的支持，发展的量会更大、质也会更高。私营工商业者从国家和人民利益来考虑，对于国家经济的发展，也应该是热烈欢迎的。

　　关于资产阶级的发展与中国进入社会主义，中国的情况不同于帝国主义的垄断资产阶级。虽然资产阶级的本质相同，但面目不同。中国的资产阶级也不同于东欧人民民主国家，因为：（一）东欧各国的资产阶级过去就掌握了政权，中国的民族资产阶级在一九二七年的大革命失败后，虽然一度参加了蒋介石的反动统治，但马上就受到排斥；（二）希特勒侵占东欧各国后，资产阶级就投降希特勒，组织傀儡政权，中国的民族资产阶级则一般没有和敌伪政权合作，许多代表人物并撤退到抗战后方；（三）苏联红军解放东欧后，东欧各国的资产阶级一部分逃跑了，一部分则留下捣乱，破坏人民的政权，因而很快就没收了他们的企业。中国的民族资产阶级则是极少数跟随蒋，其许多代表人物参加了人民方面。在第三次国内革命战争中，中国的民族资产阶级一般地是同情革命，少部分参加，大部分中立。在全国解放后，三年来的合作中，是共过患难，共同渡过困难的，在维持生产、恢复战争后的创伤、改造旧的社会经济方面是尽过一定的力量，在国家建设的贡献中，又都有一份。这个历史发展，既不同于帝国主义国家，也不同于东欧各人民民主国家。中国的民族资产阶级是有其一定的发展前途和历史贡献的。

　　在国家建设中，组织小资产阶级是复杂和困难的问题，主席曾说过，广大的农民和城市的手工业者是两个大海。全国的农业人口约达四亿七千万，要组织起来合作化，需要十年、二十年；另一个是城市的手工业者，也有很大数量，全国的工商户（不算摊贩）约达四百万户，如果连摊贩在内，可能有六百多万户，其中有很大一批是手工业者，要把这些人组织起来，使之合作化，需要很长的时间。无论农民或手工业者是都应该组织起来，逐步合作化，否则其中很多人将因分化而走向破产，也将影响国家的工业化。

　　私人资本主义和国家资本主义，今后都将要得到发展，私营工商业，特别是工业，一定会随着国家建设的进步而发展，国家现在投资的重点是重工业，如燃料工业、机械工业；轻工业方面，私营工商业还有广阔的发展园地。国家工业的发展对私营工厂的改进和发展都有好处，譬如国家机械工业发展了，能大量生产纺织机、造纸机，对私营纺织业、造纸业的改进和发展都有好处。当然，在国营和私营之间，发展的速度是不同的，相对的比例，国营将会更大，但绝对数字国营与私营都将会不断增加，因此，不应该耽心没有发展前途。

　　市场问题：私营商业方面目前有一些困难，这也是一时现象。在城乡、内外、劳资关系方面，目前还有一些问题，一时尚未整理好。但土改完成后，农民的购买力是增高了，农业增产后，农产品是一定有出路的（如粮食、工业原料、土产、畜牧、油料作物等，不仅要供应国内市场的需要，还可以大量出口），农民则需要工业品，其中很大部分是生活资料，这不是国营贸易和合作社可以包下来的；农民购买力的提高，和对工业品需求的增加，也将刺激市场的活跃。这就联系到私营工业，也联系到商业问题，今后私营工商业都将得到发展，首先是工业，其次是商业，但私营工商业的发展是要受到一定的限制的。施复亮先生在天津讲演时，说到私人企业的资方三权只是相对的，不是绝对的，不是随个人的意愿为所欲为的，这种解释是妥当的。

　　私营工商业者的发展，不应单为了享受，而应继续把企业扩大发展。听说目前有一部分拥有资财的人，大吃大喝，使餐馆舞厅的生意繁荣，这是表示部分人在政治上有苦闷、消沉的情绪。应该说服教育他们，使他们认识到有前途、有出路。

　　利润问题、市场问题，目前都还不是完全解决了的，解决中是有麻烦的，但不要怕麻烦。市场问题，中央正委托陈云同志进行研究，其中也包括这次工商联会议中提出的问题，要使之处理得更好，既要照顾国家的利益，又要照顾私人的利益。工商联应将这次会议提出的问题，提到中财委研究，但不一定一次就完全解决。对于正当的工商业资本家，要使他们的政治情绪提高，使他们既愿投资和积极生产经营，又能得到利润。对于工业资本家，要使他们得到的利润除了用之于扩大生产外，生活上还能保持较高的生活水平，将来在进入社会主义时，仍然保有其消费财产，总会比普通公务人员和工人生活得更好。此外，还要照顾到那些三年来参加国家经济恢复有了贡献，今天因为社会经济改组（而不是因为危害国家遭到淘汰）而破产的人，他们如果没有消费财产，生话无着，国家应给予照顾，作出范例，使人感到“老有所归”。对正当的私营工商业者，不仅应使他们得到正当利润，刺激他们，而且要在政治上提高他们，使他们有政治希望，使他们认识到对国家多作贡献，将来有好处。

　　将来用什么方法走入社会主义，图案还不能说得很完整，但总的有一条路，即和平转变，中国经过了反帝、反封建的流血革命后，不会流第二次血。和平转变，这要经过一个相当长的时间，而且要使转变转得很自然，“水到渠成”如像经过各种国家资本主义的方式，要使阶级消灭、个人愉快。现在谈“献厂”，没有必要，有人觉得如此正可丢包袱，这是一种消极态度。今天有人在忍着困难想办法，积极从事生产，国家与工商联都应该记上这笔账。鼓励生产，不仅要从经济上刺激，还应从政治上刺激，再加上文化享受，人就愉快了。

　　中国工业化，这是十年、二十年的问题，要努力作到水到渠成，使各个人各得其所，欲速则不达，必须稳步前进，现在谈“献厂”，不仅做不到，而且会发生大毛病。将来要和平、愉快、健康地进入社会主义，要作很好的安排。

　　转业问题，不能太性急。市场问题，目前还需要更好地整理出头绪，如果勉强去转，就会产生错误。（按：转业问题，总理是在最后补讲的，为使体例一致，移在此间——记录者）

　　干部问题：国家即将开始大规模的建设，需要大量干部。大学生的分配要适当照顾私营企业，今年暑期曾分配了四百多人给私人企业，明年还可以增多一些，否则私营企业就难于不断地改进生产经营。今后在培养技术人才方面，除却国家和人民团体负有责任外，私营企业也要负起责任来。

　　国营工厂的技术改进和先进经验，是应该介绍给私营工厂的，不然，同是工人阶级，在国营工厂就掌握先进技术，在私营工厂就只能掌握落后技术，在整个工人阶级内部也将造成不团结。技术经验应该交流，随着经济建设的发展，私营工厂的人才还是远远赶不上需要的。工商业家，同时是中国人民一分子，也是中国政权中一分子，除少数反革命分子、破坏分子和若干五毒俱全的分子外，都不应该见外。（按：此段是盛丕华转述周叔韬的意见，希望国营厂和私营厂交流技术经验后总理的回答——记录者注。）

　　来源：中共中央统一战线工作部编《统战政策文件汇编》，195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