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德琪：揭发我的特务丑恶史

　　<王德琪>

　　我很惭愧，两个多月以来，我内心无时不感受到绝大的痛苦，要不及早将我做过的罪恶行为，向大家真诚坦白地讲出来，那么，我今后不但没有愉快，恐怕我会很痛苦的走上了自杀途径。每当我听见控诉特务的时候，就会心惊胆裂起来，内心总是想：所指的是不是我？我聚精会神地挣大了眼睛去听，而且感到所讲的，正是我的所作所为，每句话都像针似的向我刺着。现在我就将我的丑恶历史，暴露在大家的面前吧！

　　一九四四年，还是敌伪盘踞在广州的时期。我那颗稚弱的心灵，就被特务头子朱惠然强奸了。於是我就开始被反动派利用，以职业学生的身份，混入了敌伪的市一中做特务。一方面监视进步学生；另一面在吸收同夥合流的反动者。一九四五年抗日胜利后，匪特朱惠然在伪市长陈策当政时仍很吃香，於是介绍我入三青团，同时我又渗入了诏青歌咏团，从事煽动工作。继而转入与华中学做了三青团的副区队长，积极地干我的特务活动。那时我还得到买卖文凭的路子，无论什么人，只要他有钱，我都可以做经纪，玉成交易，从中渔利。在这种情形下，我根本不理会什么是学业，读书干啥，一切无非是为了赚钱而已。我记得在胜利的前一天，曾经和几个同党合夥，亲自抢过人家的布疋，并且抢得很顺利，使我分得一笔大的款子，从此更觉得唯有做这种事，才称痛快，才算“英雄”。还有广东善后救济总署，发放给贫民的救济米、救济衣，我们用站长的职务，前后贪污剥削了三百条米票，五大包鬼子的大衣、汗衫，都给变卖了，同时和一帮朋友进行走私。我有了钱，便大赌扑克、抽烟，上大馆子，花天酒地，因为我觉得赚钱既然是这样的容易，何必再麻烦去干其他的事情呢？这是我受了国民党特务政策教育下养成的流氓作风。

　　反动头子蒋介石撕毁政协决议后，我放弃了读书的愿望，全心全意地做个特务。次年“五四”纪念日，我与其他伙伴（特务份子），在特务首长林作民、杨绍元、李国佼指使下，动手捣毁了华商报及兄弟图书公司，在捣毁时又从中劫取了一些值钱的东西。并扫荡一切售卖进步书籍的摊贩。我干了这种罪恶的行为后，毫无懊悔，内心反感兴奋，竟如此丧心病狂！这种浓厚反动的思想意识，在当时是何等顽固不化，无悔改之心！

　　在做特务期间，我也经常奉命潜入中山大学及民大工作。有一次，在半夜里，我看见中大有一群进步同学在贴标语，只见人影和白色的标语传单，迅速的贴在墙上，但不易找得着人。我还常在中大看到一堆堆的进步同学，围着在愉快的歌唱，他们团结得像一颗石子，使我感到害怕。

　　在工作中，我发觉特务头子林作民、杨绍元，克扣了我的特务活动费，即如捣毁华商报那一次，反动派中央奖赏了八十万元关金，他们袋了五十万元。当时我又发觉在特务的机构里，内部矛盾异常，为名为利，贪污腐化，渐渐的知道特务组织的缺点。同时朋友们纷纷指责我，躲避我，孤立我，使我微微的受了刺激，精神上的痛苦逐渐加深。我知道我的长官开始变了样，发了接收财，洋房、汽车、姨太太都有了。但我还死心塌地的追随他。当时压抑不住内心的疑惑和痛苦，我曾坦白的告诉他们，他们晓得我的思想开始动摇了，便摆出一付可怕的狰狞面孔来教训我，这才使我忆起了母亲的话：“以后不要后悔”。我痛心愤恨被他们利用，终於我脱离了反动派，跑去当教师。在我当教师的过程中，不断的作反省与检讨。但每当暑假的时候，我仍去寻找他们，他们还对我作不断的诱惑，然而我的内心对此已毫不感到兴趣。可是情感上，仍或多或少的留恋他们。这证明我仍有反革命思想在不断作祟。

　　我检讨自己的入学动机，是怀着好奇心进南方大学的，看看共产党究竟是怎样有办法（因为我始终不相信共产党有办法）。同时我觉得，目前是共产党的世界，我只是无可奈何进来混混，由於我的思想中毒太深，萧部长最初报告国际与国内形势，讲到苏联与东北问题时，我就感觉这个说法，完全是虚伪的。於是我塞耳掩眼，表示不听，不同意。

　　陈副校长报告知识分子的改造及忠诚老实批评与自我批评时，给我启示不少。最初我对三大法宝不晓得是什么东西，以为是三大麻烦。比如批评与自我批评就根本没有使用，因为我既然是满身污臭，不愿意暴露，自然更不愿别人来批评我，即使批评我，我也是不予以接受的，相反的，也不愿批评别人，恐怕招是非，所以我是非常悒郁的。每次听了大课，内心总是矛盾痛苦。当我想到不能解决的问题时，我就不敢想下去，索性糊里糊涂盖被睡觉，藉以隐藏我自己的污点。

　　但在每次上大课前后，一股嘹亮的、团结的、愉快的歌声，感动得使我流泪。於是我偷偷摸摸的开始抄歌，学唱歌。在国民党法西斯特务奴化教育下的我，根本没有机会听这些雄壮的歌声。仅仅是这种歌声，已使我感到共产党力量的茁壮，其他更不必说了。

　　一次一次的听到了副校长诚恳的报告，事实使我清清楚楚的知道国民党反动派以前的歪曲事实。有时我流起泪来，尤其是中苏条约的公布，证明我思想的荒谬。我反省自己过去的确是鬼，不是人！同时组里的同学纷纷进步，也不停的帮助我。他们的恳切使我把污点逐渐地挖了出来。共产党能改造我。在革命人生观的反省中，我大胆的、尽量的揭发自己的丑史。我虽然未能澈底的改造，可是我不怕，有了共产党，我决心要从思想斗争中克服残余的反动思想，接受教育，服从组织，同时组里的同学，尽量的提携我，我更应从现在开始，做一个好学生，做一个新人，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将功赎罪！

　　来源：《思想总结》大公报青年群编辑室辑，棠棣出版社，195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