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左协中：土地改革教育了我

　　<左协中>

　　我是一个旧军人，在国民党反动统治时期当过伪第二十二军军长。伪第二十二军驻陕北榆林三十多年，跟共产党和人民作对几十年，打过多次仗。那时候我是反共反人民的，是站在反动派一边的。当时我为什么要反共、反人民呢？就是要保护反动阶级的利益，要保护自己的利益，要骑在人民头上。

　　1949年我率领伪第二十二军官兵，投到人民方面来。老实说，那时人民的力量太大了，蒋介石也快垮台了。我开始看到人民的力量是不可抗拒的，不走人民的路是无路可走的。当时，虽然在政治上我是起义了，但思想上是不是起义了呢？实在说还没有。比方我对土地改革就不赞成。为什么不赞成土地改革呢？因为我家就是个地主，要分我的地，我就不赞成。起义以后，我在陕西军区当副司令员，在陕西省人民政府当委员。学习了半年多，对土地改革了解的还是不够深刻，思想上还不能很好的接受。这是我第一个时期的思想情况。

　　从去年秋季到今年2月，陕西省关中各县实行土地改革。这个时期，我看了土地改革文件，也听到各地土地改革的一些传说，并且参加了各种有关土地改革的会议，参加了对于各种问题的研究和学习，逐渐地改变了我的认识，开始认为可以实行土地改革。但是，对于斗争地主，我还是不赞成的。我错误地认为：地主中不完全是坏人。地主也有辛辛苦苦、省吃省穿发了家的。有地的地主，土地财产是他祖先留下的，并不是抢夺得来的。现在要分地可以，但应和和气气地分，不应强调什么“激烈的斗争”，强调农民和地主间的“仇恨”。这是我第二阶段的思想情况。

　　因为我不赞成斗争，所以对作土地改革工作的干部，也就有些不谅解。我错误地认为他们是有意打击地主，有意挑拨农民跟地主闹事。同时有些地主也在到处造谣，说干部“怎样不好”，“怎样做得过火”等。在西安我所来往的一些旧社会的朋友，大都有这种错误的思想。因此我想到乡村去看一看，就参加了土地改革视察组。

　　我首先到宝鸡分区去视察了一次，来回共五十多天。出发以前，我还抱着怀疑的态度，对干部在土地改革中的作法不完全赞同。视察过程中，我参加了五个斗争会，参加了二期土地改革乡的三个工作阶段，还参加了许多农民代表会、妇女代表会、青年代表会等。这些群众性的会议，使我亲眼看到、亲耳听到许多地主的罪恶，才使我不得不承认地主阶级的罪孽深重，才明白了不论是什么类型的地主，都是靠剥削发家的。有的靠剥削地租，有的靠剥削雇工，也有的靠放高利贷。地主对农民不只剥削，还要压迫。乾县注甘区地主屈重典，专门制了一条打雇工的大鞭子。给屈重典做活的雇工杜跟成，黑明不得歇，以至喂猪时倒在猪圈里睡着了。屈重典看见后，还把杜跟成毒打了一顿，打得杜跟成走不动路，是他父亲用小车子子把他推回去的。这样，屈重典还藉此把杜跟成开除了，也没给一个工钱。大家想想：这把雇工当做什么看待？还有扶风县地主刘印武，放“驴打滚”高利贷。农民还不起账，他就向农民要地，没地的要老婆。他公开无耻地向欠债的农民说：“你舍不得你老婆，你就给我为奴，我把你拴在马槽上，跟牲口一样的喂草吃料。再不然叫你儿子给我装20年水烟，然后我把你这一窝贱骨头，一脚踢出去。”你看，地主恶不恶？像这样的家伙，难道不应该斗吗？

　　有的地主是当土匪或勾结土匪从抢人起家的，有的是靠当税局局长、当联保主任、当乡长、保长苛诈剥削起家的等等。种种地主，起家不外是这些原因，我个人就是从上述的第一个原因起家的。凡是地主都不愿放弃自己的利益，解放后有百分之九十的地主，都转移过土地财产。有些地主还造谣生事，梦想蒋介石和美帝国主义再回来。扶风县除张村地主张江河，绰号“小蒋介石”，群众把他住的村子叫“小台湾”，可见其厉害。

　　经过五十多天的视察，我才恍然大悟：才知道了斗争地主和镇压反革命的真实意义。不这样作就不能打垮地主阶级，就不能消灭封建势力和国民党反动派残余，也就不能打垮美帝国主义。我也才知道了过去我的和平分地的思想是完全错误的。错误的根源，是为自己本阶级的利益打算。这一次视察比住一次大学还好。群众教育了我，使我彻底地认识了地主阶级的罪恶。所以我在扶风绛账镇时，就给家里写信，叫他们好好的承认自己是地主，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地把全部土地和农具，一点也不隐瞒地交给人民。那是人民的东西，不是我的东西。

　　同时，这次视察中，我还看见了我们人民的无穷的力量和热情。各地都广泛组织了变工互助，大闹生产。许多青年农民都热烈地参加民兵，妇女也背着大刀，扛着红缨枪，放哨巡查。在乾县薛禄镇，我还看见几大包的慰问袋，准备送往朝鲜，给抗美援朝的志愿军战士。妇女们在慰问袋上扎了花，扎了自己的姓名。这是她们的一片真心啊！还有些老汉老婆送自己的儿子去参军，沿途的老百姓敲着锣鼓欢送。这些，这些，在旧社会都是没有的。

　　土地改革以后，人民大众的觉悟提高了，力量更大了，谁再要背叛人民，那就只有死路一条。我曾多次给各地的地主及过去的敌伪人员讲话，要他们靠拢人民，一步一步的改造自己。我们这些过去骑在人民头上的人，现在要更好的为人民服务，消除个人利益的打算，向人民赎罪。

　　在人民欢庆翻身的同时，也有不高兴的人，那就是一些心怀不满的地主。他们怨恨人民政府，怨恨共产党，有的甚至盼望国民党反动派回来。我要直告这些人：不要这样傻想吧！盼国民党反动派回来简直是“痴人说梦”。国民党以前那样大的势力，结果被解放军打垮了。今天人民的力量更大了，国民党那一小撮人马在台湾，还是靠美帝国主义保护，才能勉强延长短时间的残命，那里有力量再回来？凡是有良心的人也应该平心静气的想想：国民党统治中国二十多年，把中国搞成什么样子了？拿现在的交通、物价、治安，政府干部以及我们的外交，国际地位等方面跟过去比一比，只要稍有一点良心的中国人，谁还能盼望国民党回来？我们纵然不为自己打算，也该为我们的儿孙打算啊！国民党回来要我们的儿孙做帝国主义的奴隶，永远翻不了身。只有在共产党的领导下，我们的儿孙才会有出路。我诚恳地奉劝地主成份的人及所有在旧社会做过事的人，不要认为土地改革期中对自己不利，就恼羞成怒，失去理智，作出犯法的事情；应下决心守法，决心从劳动中改造自己，立功赎罪。只要我们能向人民接近，人民是会给我们路走的。

　　来源：吴景超等《土地改革与思想改造》，北京光明日报社，1951年8月。